《》第一卷 牌位三分 文 / 金石
「咦?」小寒盯著祠堂,有個淘氣小子跑進去了,「能夠進去的嗎?」
「行了,」二哥也過來拉住小寒另一隻手,「這會兒可以用通靈符了,你看鍾家那邊人人都在說話,就是他們天生陰陽眼,沒有通靈符也能夠看見回來享受供奉的祖先。」
因為通靈符是放在小寒這邊的,二個哥哥都向她伸出了手,小寒也飛快地將通靈符拿了出來。
寒露輕笑著,「其實對我們張家孫家來說,通靈符真沒什麼大用,以前用過的人,基本都說用了反而很彆扭,還不如等鍾家人幫忙與祖先溝通更單純,所以我一直沒試過,今年也試試看。」
三人同時用靈力引動符紙。
小寒就覺得眼界一變,很奇怪,眼前像是同時出現了兩個不同維度的場景,就像電影裡,把動畫人物和真實人物ps在一齊那樣,除了原來那些祖先族人外,現在,祠堂裡包括外面的空場上,多了許多人影,那些人影不像是前世靈異電影鬼怪都是白色透明的,反而是黑色透明的。
強要比喻的話,有點像是前世骨折時拍的x光片,黑色透明,但他們不是薄薄一片,而是立體的,也和活人一樣,身材各異,明顯穿戴都不一樣。在現在這樣天沒亮的環境下,被穿著正常的各位族人們一襯,分外明顯。
不過,小寒也只能從他們頭冠的款式上分辨出來,要知道,在一個黑得透明的立體物上,要分辨出他們的五官,實在有點為難她了。但她又偏偏忍不住要去分辨,沒辦法,看到人形物,注意對方的五官細節,是人類的認知本能呢。
寒露和驚蟄都輕呼出聲,顯然,他們也沒想到是這樣的。
有幾個黑影正站在張鋤頭供奉的桌邊飲酒吃菜,坐在主位上的那人,還對著他們三個指指點點,明顯是向著另幾位說些什麼。
不光是這些人影像電腦特效造出來的,還是默片,小寒他們完全聽不到那些黑色人影在說些什麼。
只能從他們的肢體語言猜出,他們吃得很滿意,說得很高興,氣氛熱烈非常。
昌表弟走過來了,他才剛剛五歲,矮蘿蔔頭一個,他望向桌邊的那幾位,對小寒他們解說,「他們說,東西很好吃,在誇你娘的廚藝來著。」
「啊,」寒露第一個找回理智,「替我們謝謝他們的賞識。」
鍾昌向著桌邊走了幾步,手掐成一個複雜的姿勢,與那些人影攀談起來。
小寒反應真是有點慢了,這會兒才疑惑地問,「小昌能和他們說話?」
「鍾家的人天生能看見他們,而且只要進私塾一個月就能與陰間者順利交談,再修行個幾年,還能聽見陰間的動物說話呢,」驚蟄聳聳鼻子,「鍾家功法修行到最高階的話,是能夠直接去輪迴台查資料的,雖然生死薄不得閻君同意是不能亂用的,輪迴台是另一個可以查詢魂魄生前經歷的法寶。」
「這是肯定的,」小寒點頭,「生死薄上有寫所有魂魄的命數,當然是不能夠隨便給人看的。」
「嘖,每到祭祖,鍾家人就格外神氣,真氣人。」驚蟄不知道又與哪個傢伙對瞪了一眼,一扯妹妹的手,「走,我們去祠堂裡看看。」
咦?小寒回頭望了小昌一眼,之前大哥不是托他向人家道謝來著,現在把他丟下……
可看到小昌和那些鬼吏攀談得興致勃勃的樣子,小寒悟了,敢情,每年祭祖,是專門給這些鍾傢俬塾的學生一個實習的機會?
被二哥拉著,加上小寒自己對祠堂也非常好奇,就跟著二哥進去了。身後,不放心的寒露也跟了上來,「你們走慢點,驚蟄,別衝撞了各位祖先和賓客。」
是,這會兒走路不能走直線,不時要繞過一個個黑影。
小寒不時會蹭到黑影,那種陰寒,在玄武小離身上也感受過。
三個花了一刻鐘才進了祠堂,一進祠堂,三個孩子首先向著祠堂中圓桌邊坐著的黑色人影行了禮,這是真正的老祖宗,可不能怠慢了。
因為祖先們正在祠堂享用供奉,三人很識趣地向側廂走去。
小寒只掃了一眼安置著牌位的百來個牌位,說實話,對這些剛才站在門外就看清了的人名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兩邊側廂,讓小寒很是好奇。
咦?「怎麼也是牌位?不放到一齊供奉嗎?」連祭祖都要分批的嗎?
她的表情明顯地說明了她的想法,寒露一臉哭笑不得,「別亂說,這兒的牌位,都是修行到一半殞落,轉而修妖了,一旦轉入草木身修妖,就真正會失去一切為人時的記憶與感情,在我們小田村裡,是真正算死亡的,只是他們一死,就在葛家莊出生了。如此而已。」
驚蟄也輕聲告訴妹妹,「這樣的祖先,魂魄入了草木身,修成人形後也會姓葛,已與張家完全無關了——畢竟草木化形極緩,甚至有修行順利的哥哥即將渡劫,而轉入草木身的弟弟還沒化形的,再加上草木修行與人類完全不同,也諱忌用人的感情去困擾他們,所以,雖然親人們在心理上都知道他們沒有死,魂魄仍在,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還是再也見不到了,所以,這些人也有自己的牌位。」
「因為這些牌位上的魂魄們都轉入了草木身,所以,祭祖時絕對不能把他們算進去,否則會影響他們在修妖過程的順利,所以,才會把牌位都放在這兒。」寒露向妹妹解釋明白,「這些也算是張家莊的常識,你也要知道一下。」
「那這兒的側廂是放這類人的牌位,另一邊呢?」小寒聽明白了之後,對於這兒連香燭都沒有,只有一點極微小的長明燈光的暗漆漆祠廳沒什麼留戀了,就想向對面走。
雖然她已經能夠暗中視物,畢竟是女孩子,對這種被一點黃豆般燈火映得格外陰森的地方,肯定沒什麼好感。
走到對面的仙廳,這兒倒是從廳頂懸下一個圓形的油缸,燈蕊也極粗,火光稍微亮一點。
也是木幾,牌位不多,零星地,只幾十片的樣子,比起前個側廳裡起碼上百個牌位,要少得多了。
「這麼少?」小寒挑眉望向大哥,等他解釋。
「這兒的牌位,是那些進了輪迴的張家人。」寒露向他笑笑,「張家史裡,你應該知道,最初哪怕有了呼吸吐納的養生法子,張家人不是一開始就學會修行的,在張家人真正學會了修行之前,那段時間裡,老死的張家人,因為都注意累積功德,轉世都能投個好胎,這些祖先後來是進了輪迴的,祭祖時也不能算進去,否則,現在不知道轉生到哪兒的魂魄,也會受到影響,有些小兒夜啼,就是那個魂魄的前世家人,拚命地上香上供,招得那個已經轉了世、新出生的魂魄不得安寧。」
「呣,我知道了。」小寒看了看這兒的牌位,疑惑地側頭,很明顯在思索著什麼。
直到被兩個哥哥拉出門外,小寒望向迎面走來的爹爹,手指還不停地計著數,「不對呀。」
「什麼不對?」張鋤頭一把抱起女兒,「進祠堂看過了?」
「唔,很奇怪呀,」小寒撲住爹爹的頭頸,「這些牌位,加起來也不夠對應上所有張家的祖先?我看過張家家譜的,明明張家莊,不止這麼點人,哦,爹爹,那些飛昇的人,不會有牌位,是不是?可那也是祖先呀,不祭祀的嗎?」
「哦,那些,」張鋤頭的手指向神棲山頂,「飛昇之後的仙人,都有自己的真號,那些真號都被供在山頂的道觀中,明天一早,祭祀過田祖師,就得去那兒祭祀了。小田村五姓仙人的真號都在那兒,每年初一,都要焚香禱告的,也好讓天上的仙人們知道下界的情況。」
「怪了,田祖師也是仙人?為什麼不和小田村飛昇的人一齊祭祀呢?」小寒搞不懂了,還偏要特別弄在這兒獨佔一個祠堂呢?
「田祖師沒給我們留下真號,這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山頂那個道觀供奉著的,都是人身升仙的,田仙人已明說了,他不是人身入道,至於具體是妖還是精成升,我們都不知道,」張鋤頭說得很直接,「所以,也不敢用同樣的法子祭祀,生怕出現什麼衝撞或對其不好的地方。」摸摸女兒的頭,他繼續解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小田村在外面也是收徒的,雖然不多,但每收一個,都要其在田仙人的牌碑前焚香試其緣法的,所以,獨佔一個祠堂是必須的。」
「對哦,」小寒想起來了,「不過,小田村有收徒嗎?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他們在哪兒修行啊?」
「天瑤村,」張鋤頭對著她微笑,肯定了她所想,「朱家就是小田村收的第一個外姓弟子啊,他們修習的是田仙人留下的,比較基礎的功法,當然沒有我們小田村五姓修行的功法巧妙,當年,朱家的孩子,還是張國師收的呢。在改造大陸風水的事情中遇到的,算出來與小田村有緣,也就收下了。」
「到現在,小田村收的徒弟,也就朱家與魯家兩家?」小寒撇了撇嘴,對於這樣小農思想的鄙帚自珍很是看不上。
「倒不是你想的那樣,」張鋤頭好笑地白她一眼,捏了她的臉一把,「目前小田村的靈氣,單供我們自家修行已經很難了,再多收徒,也要收得下啊,而且,天瑤村裡還有其他姓的,也有幾個是以前老祖們遊歷途中帶回來的孤兒之類,但修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要有緣分,鍾家是能夠查輪迴台的,某些人天生是沒有仙緣的,也不能硬拗著來,心性不合硬要逼人家修行,不成了強盜了嗎?」
「咦?會有人不想長生?」小寒才不信。
「你是從小出生在小田村,當然把修行當成理所當然的事了,」張鋤頭白她一眼,又掐了她的臉一把,「有些人更喜歡做官,當兵,這是人各有志的問題,哪能這麼肯定,人人都喜歡修行呢?朱家那個小子,成為張國師的徒弟之後,就把他折騰煩了,一身的商人習性,如果不是天靈根,實在天賦異稟,根本連飛昇都難。更別說張國師在其中花了多大的心力了,看了那個例子,收徒弟就變成了很慎重的事,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收的。」
鍾蘭玉也走了過來,顯然交際完了,「收徒弟?至少要過了分神期才能收徒弟,而修為到了那種程度,肯定會連通天機,更別說如果在易數上有些天賦的話,更是能夠知道會不會有徒弟緣分。」
「我也聽張先生說過,老祖說的,收徒其實是很積功德的一件事,可惜小田村沒有靈脈,機緣不到也沒奈何。」寒露點頭。
鍾蘭玉壓低了聲音調笑,「別說老祖們了,我的幾個叔伯,在外遊歷時交的朋友多著呢,但都沒法子引他們入道,沒辦法,老祖們規定了,在小田村沒有靈脈之前,除了緣分注定者之外,只收天靈根的徒弟。」
「嘖,這麼多年,難道只遇到過一個天靈根的?」小寒搖頭,「不是嗎?大商國凡俗人中,靈根有那麼慘嗎?」
「當然不止那一個,」張鋤頭白她一眼,「不是和你說了,天瑤村還有n多外姓人的嗎?可以說,天瑤村裡,除了妖精外,所有的人類,都是天靈根,只是他們修行了之後,極少有結親生育的,所以直到現在,除了朱家,還沒哪個成為大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