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什麼態度 文 / 安娜芳芳
「啊?飛揚,你問我嗎?」老柯弓起肩膀,腦袋整個縮進肩窩裡,和早上的亢奮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我想,我想……」他突然抬起頭,好像在嚷:「那個單子怎麼辦?!低密度聚乙烯的單子怎麼辦?!」
「老柯,你真覺得這筆單子能成?」孟飛揚的反問和他的臉色一樣陰沉。
柯正昀直瞪他:「飛揚?你什麼意思?怎麼不能成?這不已經快成了?海關把貨都查完了,中興石化要提貨就必須付款,再拖幾天到年底,銀行就要停止處理了。所以我想這兩天一定會收到貨款的。」
也不管孟飛揚明顯敷衍的表情,他自顧自說下去:「真不懂攸川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只要再多等幾天,這麼大筆業務就做成了,多少困難都熬過來了,怎麼會……怎麼會……」
孟飛揚摸了摸褲袋,又伸手捏捏老柯剛扔到桌上的香煙,隨即便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他看著柯正昀苦笑:「老柯,先不管這單子成不成,首先我們是不是該通知日本方面?」
柯正昀倒聽懂了孟飛揚的意思。伊籐株式會社是攸川康介私人開辦的貿易公司,總部設在日本東京,除了康介本人之外,公司的主要管理者就是他的長子攸川信五郎。攸川信五郎前年曾經來中國出過差,孟飛揚去日本出差時也和他見過面。這次攸川康介在中國猝死,於情於理都應該立即通知他的家人,況且公司後續的安排也需要作為管理者的信五郎來接手。
「飛揚,還是你打電話,你的日語最好。」
孟飛揚走到老闆桌前,看了看桌上的日曆鍾--9:45,這個鐘永遠調的是東京時間,比上海早一個小時。
孟飛揚深吸口氣,撥通了伊籐株式會社東京辦公室的電話。振鈴,音樂,錄音,一遍又一遍……奇怪,怎麼沒有總機接電話?他又看了眼日曆鐘,早就過了上班時間啊。還是振鈴、音樂、錄音……孟飛揚直接撥了總經理辦公室的分機,依舊無人接聽。
「怎麼回事?」柯正昀緊張得禿頂前端的頭皮全發青了。
「老柯,你有攸川信五郎的手機號嗎?」
「我沒有……不過,靚兒那裡應該有!」老柯騰地跳起身衝了出去。一轉眼又衝了回來,把寫著個號碼的紙條放在孟飛揚面前。孟飛揚幾乎能夠看到齊靚兒那滿腹狐疑的樣子,他顧不上其他,立刻默念著號碼又撥了出去。
這次才振兩回鈴,對方就接起來了:「莫西莫西?」
「呃,是攸川桑嗎?我是上海公司的孟飛揚。」孟飛揚急急地說,聲音居然有些發抖。
「孟--飛--揚?……」好一陣沉默:「噢,是孟桑,有什麼事嗎?」語氣出人意料的冷淡,孟飛揚甚至從中聽出了慍怒和粗魯,可他記憶中的信五郎是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啊。
孟飛揚定定神,盡量把語氣放得平緩:「攸川桑,對不起,有件不幸的事情要告訴你。攸川康介先生昨天晚上在上海猝然過世了。」
「什麼?他死了?!」對方猛地提高聲音,似乎很受震動。孟飛揚正打算應付一連串又急又痛的追問,卻從話筒那端流淌過來長時間的沉默,重如鉛液,孟飛揚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壓迫下跳動:「砰!砰!砰!」
「他是怎麼死的?」當話音終於再度響起時,孟飛揚一驚,反而躊躇了:「呃,這個……我感覺是自殺,不過不好說,要等警方的正式結論……」
「什麼?這不是警方的結論只是你的看法?你感覺是自殺?難道你認為怎樣就可以隨便胡說嗎?!這樣的言論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我……」孟飛揚把話筒拿開些,那頭滔滔不絕的日語好像開閘放水似的,孟飛揚頭皮發麻,一時無法構造出完整的日語句子來。不過顯然對方也無意聽他解釋,只是高聲叫嚷自己要說的話:「你告訴警方,讓他們正式和我溝通,你說的話我難以置信!家父死了,為什麼會突然死亡?!太令人意外了!我警告你,休想拿家父的死做什麼文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從現在開始我只和中國官方接觸!」
「啪噠!」電話掛斷,孟飛揚衝著話筒直發愣。
「怎麼啦?」老柯在一旁悄聲發問。
孟飛揚無言以對,只能把話筒擱回底座。寬大的辦公桌上,一個深棕色的木質相框裡嵌著攸川父子的合影,二人均是全身黑色西裝,衣冠楚楚地做著老闆狀,笑容驚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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