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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春歸歸不得 文 / suolala

    旁邊那兩輛車上議論的熱鬧,崔奉賢同珊瑚、飛紅坐在一處兒,自然也不會沉默不言。畢竟是相府出來的車子,除了較之尋常的馬車更大些兒之外,也顯得富麗些兒。珊瑚覷了那端著臉兒不說話的崔奉賢一眼,再瞧了那在她的積威之下有些子提心吊膽,連坐姿都顯得有些不安的飛紅一眼,驀然就笑了:「方纔上車兒的時候兒,我便同姑娘說了有些子事情想請教崔先生的。左右這會子也無事,就煩崔先生同我解解惑,您看如何?」

    這崔奉賢原是宮裡的女官,被放出宮以後也常常出入京裡那些豪富貴族之家去做教習,眼裡自然是有水兒的,曉得這珊瑚來頭不低,非尋常丫頭子可比,便頜了下首,聲音輕輕的道:「你說!」

    珊瑚笑了笑:「先生大概也聽說了,我們姑娘這回是頭一遭兒去外祖家,昨兒個那府的二夫人入府見我們家老夫人的時候兒,我便隱約聽到說我們姑娘這外祖家是書香世家,在武陵也是素負雅望的,但究竟瞭解的不真,便想著崔先生學問好,見識也多,興許會瞭解些兒,便厚著臉皮想問問先生,不知這樣的人家府裡可有什麼忌諱,我們也好心裡有數兒,提前預備著點兒!」

    崔奉賢聞言臉色溫和了些兒,神色間頗有些兒嘉許的意思:「果然是相府出來的,這行動做派便較旁人家多有不同。只是你也太過多心了,你家姑娘我瞧著便是個極好的,行動言辭都極有章法,便是現下就去宮裡謁見上人,也不會有不得法處兒,這點你可無憂!至於這武陵羅家嘛,確實是累世的翰墨之家,但到底離的遠,旁的也知道的不真。不過接你們的那郭二奶奶她娘家,我倒是時常有所耳聞。她們家曾經出了個本朝第一大才子,那郭三公子的詩畫便是當今也甚是看重的!」

    她這話說完,珊瑚還沒怎樣,飛紅便有些兒不高興了:「什麼大才子?也當得起本朝第一的稱號?我們家大少爺即算是高中了本科的探花郎,也未見得敢做此狂語。這位郭三公子也不知科考考了幾名,倒如此張狂!」

    她自來在府裡長大,自然眼裡心裡只覺得自家少爺好。那崔奉賢也不同她計較,只微微笑了笑:「你沒聽我說嗎?這本朝第一大才子的稱號可不是他自詡的,是時人共議天下共舉的。莫說是探花郎了,便是今科的頭名江南大才子孟梓明都有『此生恨不識郭三,讀盡詩書也枉然』之歎,可見其高才了!」

    那飛紅還有些兒不服氣:「既如此高才,為何不見他去考科考以立身揚名?這歷年的頭三名天下可是共知的,我雖然是個小丫頭,孤陋寡聞了些兒,卻還不知哪一年的頭三等裡有個姓郭的大才子在!」

    崔奉賢瞄了她一眼,把頭轉向了窗外:「這郭三公子二十歲上便沒了,聽說是憂思成疾,最後咳血病逝的。然他雖然去的早,卻留了不少好詩好畫存世,雖**年了,提起詩文來,卻人人都記著他。歷朝歷代,總也少不了這樣子才名高照卻英年早逝的人的。古來便常說的,美女才子皆薄命,這位郭三公子,想來便是如此罷!」

    崔先生微微的喟歎了下。那飛紅聞聽說人已去了,便也不多話了,又繼續低著頭兒,扯著衣帶捻來捻去的打結子玩兒了。因陳氏說了要玉當除了飛白飛青外,把那丫頭裡再檢出來一個,同珊瑚一起配足四個帶了走的。玉當先時想著淺碧不錯,便親去問了她可願跟著自己走。那淺碧卻不知怎的,目光直往她園子裡那爿芍葯木香叢裡瞅,支吾了半天兒,最後說自己沒眼色,不會做事兒,恐去了連累姑娘,於是很委婉的拒絕了。玉當也不是非她不可的,見她不願意,也不強著,便吩咐珊瑚同飛白飛青自己看要選誰過去。珊瑚哪裡知道她跟前兒哪個丫頭好?最後還是飛白跟飛青商議著飛紅伶俐,又會打聽事兒,廚藝上是個好的,便把她帶了來。這飛紅也知道自己不管哪方面兒都跟身邊兒的姐姐們比不著,是以自一開始便低著頭只踏踏實實的做事兒,這回也是因心裡頭急了,恐外人把自家少爺比下去,這才多說了幾句話。眼下見崔先生不提了,自然便丟開手兒又忙自己的去了。

    珊瑚打聽到這些兒,聽說於禮節上無礙,便也滿意,不多問了。至於那什麼郭三公子,郭四公子的,她可全然不放在心上。只默默兒的在那裡盤算這帶去的禮品到時候兒如何分配了。

    車行繼續,到得午間,那馬蹄終究是慢了下來。珊瑚方想掀起車簾問問是怎麼一回子事兒,便聽得趙六兒敲了敲車門,很客氣的樣子:「珊瑚姐姐,眼瞧著便中午了,這離前面兒的村落人家還有些兒時辰要走,我同乾爹商量著,看這處兒林草豐茂,聽著還有水聲兒,便想著歇一歇,咱們吃些乾糧,也喂餵馬兒,您瞧如何?倘覺得可行的話,便少不得要勞煩著姐姐去同姑娘說一聲兒,跟舅太太那邊兒商量著來才好!」

    這趙六兒今年才十五,比珊瑚還小著一歲,卻手腳靈便,極會處事兒,因拜了謝栓做義父,那謝栓到哪兒便都帶著他,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東西悉數都教了給他。這趙六兒也是個極爭氣的,雖年紀小小兒,卻好學上進,又肯吃苦,早被主子們看好了是個能當大用的。他義父謝栓更是走南闖北,有大見識的,說起來,這兩人這回被陳氏分配跟玉當趕車,卻著實是有點兒用低了的。好歹陳氏許了兩人去管武陵的鋪子,這兩人又是忠實可靠,有主張卻又聽主子話,不會在背地裡耍心眼兒的人,給了玉當倒也是極恰當的。

    珊瑚聽她說的有理,便應了一聲,隨即下了車回過了玉當,得了允肯之後便又趕著去前頭同郭文嫻商量。這郭文嫻上一回來的時候兒是跟著羅青楓的,一路出行的事兒自然是羅青楓料理著,也沒管那許多。這給她趕車的,也是被雇來頭一回走這道兒的,只顧趕路竟也忘了這一茬。而今被提醒,當然是欣然同意了。於是,郭文嫻轉身對著張嬤嬤低低說了兩聲兒,便先讓小丫頭巧月下車接著羅絳,然後自己跟張嬤嬤搭扶著一塊兒也下了來。

    因玉京這邊兒氣候偏寒,雖已入得五月,已是夏初時分,京郊這邊兒卻還是春末的景致。春將歸而不歸,夏欲至而未至,林草雖豐卻未有茂盛之勢,日陽雖烈卻不具灼人之熾,飛白飛青從車裡拿了好大一張氈子鋪在地上,服侍著郭文嫻、羅絳、崔先生並玉當來坐下了,那張嬤嬤站在郭文嫻後頭,眼瞧著玉當過來又坐下,竟是連眼珠都沒有挪動一下。從前的時候便知道羅家那個姑娘是個絕色的,來往又見過那麼多次,況自己養大的絳姐兒這一日日的樣貌也往那位身上靠了,還以為早就習慣了。而今見了這個姑娘,才曉得並非如此。她倒的確跟生她那位並不太像,把眼望去,也不過只有七成的相似,卻比那位出落的更靈秀些兒。她母親只得那樣便把三少爺給害成了那樣兒,將來也不知道會有哪家的好兒郎會再被她惑了去了。這麼想著,倒是像絳姐兒那樣只清清秀秀的便好了。

    張嬤嬤正在那裡胡思亂想著,便見跟著來伺候玉當的那幾個小丫鬟也不知打哪兒尋來了一個鍋子,就在不遠處生起了柴,燒起粥來。這幾個丫頭瞧著明明秀秀的,分明就是副小姐一樣享福的大丫頭,卻不知居然還會做這個。張嬤嬤大奇,還未及開口說些兒什麼,便見那個最為沉穩秀氣的丫頭走了來,笑嘻嘻的對著那氈上坐的姑娘打起趣兒來了:「還好聽了飛白飛青的話,把飛紅帶了來。這小丫頭最是個精怪不過的,不吭不嚷的,居然藏了把鍋子上車。怪道我說她的行李重了些兒,原來裡面還藏著這樣的機關!說來也是姑娘有福,我平日裡也跟著老夫人出過幾趟遠門兒,因從沒想到這個,每回便只能啃著乾硬硬的餑餑果腹。這回既有了鍋子,又有了這麼個妙手的丫頭,等到了附近的鎮上,我們才添著買些兒乾糧、油鹽備著,這一路便是露宿在荒郊也不怕了!」

    珊瑚這話還未落地,後面的飛青就掩著嘴兒吃吃的笑了起來:「姐姐只買些兒乾糧就是了!這丫頭既曉得帶鍋子,自然這些常備的也必是帶了的。您是不曉得,這丫頭是我們園子裡出了名兒的吃蟲,便是把她丟到沒人煙的荒漠裡,也是個餓不死的。」

    珊瑚聞言,還不及開口,飛紅便橫過來一眼,接著話兒同她鬥起嘴來了:「姐姐倒好意思編排我這個,你不就是瞧準了我這方面的能處這才把我謀了來的嗎?如今倒拿著這個嗤笑起我來了。仔細我待會兒不燒你的粥,餓著了你,看你還如何拿我取笑!」

    她言笑晏晏,妙語如珠,霎時間,這一行人,主子也好,奴才也罷,都撐不住大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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