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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一紙休書到洛家 文 / 金尋者

    第二天清晨,這對師兄弟梳洗完畢,穿上了能夠找到的最整潔醒目的行頭,抖擻精神朝著江湖俠義道精神聖地——仁義莊總堂進發。我看*書^齋

    江南洛家仁義莊總堂初建於魏晉南北朝時,以緝拿江湖巨惡為己任,數百年來經歷無數腥風血雨兀自巍然屹立。初唐時期,為了對抗突厥族建立在中原的殺手機構青鳳堂,享譽江湖的武林七公子曾經在這裡聚義,一舉擊潰青鳳堂在中原的巢穴。洛家家主以十分不捨劍對抗天下第一魔劍青鳳堂主,力戰而亡,雖敗猶榮,成為江湖傳頌百年的佳話。現在江南洛家財雄勢大,仁義莊分堂遍及大唐十道,在充足的資金和鼎盛的人才支持下,洛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顯赫非常。

    洛家劍法炙烈如火,四尺闊劍宛若長槍戰戟,極富氣勢。憑藉著洛家劍法和洛家仁義莊的威名,洛家一向被認為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無不以結識洛家人為榮。

    鄭東霆剛入江湖的時候也不例外,他把江南仁義莊定為自己頭一號要結交的對象。但是結果卻不甚理想。

    「當年我一箭射死江湖上著名的下五門大盜五更鼠褚如龍,提著他的人頭到仁義莊領賞,那洛家的小公子居然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偷領他人的賞銀,比咱們師父更加無恥。」鄭東霆一邊同祖悲秋向仁義莊總堂走去,一邊滿臉恨色地說。

    「你到底是不是單槍匹馬把他殺死的?」祖悲秋好奇地問道。

    「喂,這可是五更鼠褚如龍,如果他沒有正和別人動手,我怎麼可能有機會射死他?」鄭東霆怒道,「問題的關鍵是,沒有我例無虛發的神箭,五更鼠現在還活蹦亂跳呢。」

    「…」

    「褚如龍也就算了,千面狐諸葛方可是完完全全由我一個人追殺千里才把他結果的。誰知道把人頭遞上去,洛家人卻因為無法確定他的身份拒絕給我賞銀。」鄭東霆說到這裡,雙拳緊握,怒不可遏。

    「他的外號倒是挺特別,為什麼叫千面狐?」

    「因為他善於易容改扮,化身千萬,所以叫千面狐,這個世界上能夠認出他真面目的,只有我江湖捕頭鄭東霆,嘿嘿,這筆賞銀是實至名歸。」

    「既然世上只有你能夠認出他的真面目,也難怪洛家人無法確定他的身份了…」祖悲秋老老實實地說。

    「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幫他們!我可是你師兄!」鄭東霆怒道。

    「但是…他們是我的親家。」祖悲秋縮了縮頭。

    「…把休書給我拿出來!」鄭東霆瞪了他一眼,突然大吼一聲。

    「現在嗎?」祖悲秋嚇得後退一步,下意識地用袖口抹了抹臉,擦去鄭東霆噴到他臉上的唾沫星子,無奈地從懷中掏出裝著休書的信封。

    「把它舉到頭頂!」

    「師兄,這…」

    「讓我想想,哦,你原來不想學輕功是不是?」鄭東霆陰狠道。祖悲秋無奈地歎了口氣,聽話地將休書舉到頭頂。「很好,現在把休書翻個個兒,正面朝外!」鄭東霆陰險地摸著下巴,嘿嘿笑道。我看書&齋

    祖悲秋臉漲得通紅,但是也只能聽話地將休書正面朝外舉在頭頂,信封上斗大的休書二字便是隔著一里地看上去,也是怵目驚心。

    「嗯…」心滿意足的笑容出現在鄭東霆的黃臉之上,「江南洛家,你也有今天啊。」

    這日正值江南三月難得的艷陽天,仁義莊總堂正大張旗鼓,準備洛家十年一度的祭祖大禮。洛家家主洛南山和夫人邀月劍英陳月娥早早就已經起身,在洛府正副管家和五十個家丁簇擁下,趕到仁義莊總堂主持祭祖的事宜。

    陳月娥師出越女宮,曾是葬劍池三十六護法之一,劍法高絕,性如烈火,後來與洛南山相愛,締結連理,儼然成了一位溫和恬靜的大家閨秀。

    洛南山為洛家幼子,家主之位本不歸他所有。但是他的幾個兄弟都是嫉惡如仇的性子,在江湖上快意恩仇,行俠仗義,委實得罪了不少大人物。如今長兄洛南天仗劍南荒,生死不明。二哥、三哥均殞命於黑道之手,洛南山在百般無奈之下才擔任了洛家家主。他性情溫和,為人謹慎,心思細密,極善理財。他接任後果斷與劍南第一富豪祖思謙聯姻,將洛家財力擴展到了山南、劍南,直出大唐邊境,抵達了大食諸國。各地仁義分堂因為強大的資金注入,懸紅賞金日漸豐厚,活動也更加頻繁,顯得生機勃勃。

    今天的祭祖大禮正是洛家對洛南山擔任家主十年來業績的一個大檢閱,難怪洛南山夫婦對此緊張不已。

    「報家主,門外有一白衣少年手提走鬼刀邵天宇、五霸刀晁占雄的人頭來投莊。」一名莊丁連跑帶顛地來到洛南山的面前,滿臉喜色地說。

    「當真!」洛南山和陳月娥聞聲大喜。

    洛家和太行刀寨可以說是仇深似海,二當家洛南海就是死在妖刀姬放歌手中。洛家人日日盼望的就是聚齊一股義師北上太行,剿滅太行山寨。如今南太行大名鼎鼎的寨主被人殺死,這讓他們如何不喜。

    「是哪一位名門弟子居然做出如此壯舉?」洛南山驚喜地問道。

    「此人氣質清雅脫俗,令人有高山仰止的感覺,屬下斗膽猜測他乃是天山弟子。」莊丁道。

    「快快帶我等去見他,不要讓人家久等。」陳月娥迫不及待地說。

    仁義莊總堂懸紅閣乃是一處露天的樓閣,四面高牆上東牆懸賞的是江湖下五門的邪門歪道,北牆懸賞的是行差踏錯、作奸犯科的江湖敗類,西牆懸賞的是欺行霸市、倒行逆施的幫會中人,南牆懸賞的是橫行江湖的江湖巨惡。賞金也依照著東——北——西——南的順序逐漸增長。

    南牆之前,一位倜儻風流的白衣少年閒適地站在朝陽的光輝之中,繫在頸上的火紅絲巾迎著晨風獵獵飛舞。他頭上帶著一頂飄逸如雲的白色秀士帽,一雙白帶隨風飄蕩,彷彿此人轉瞬之間就會乘雲而去。朝陽斜照之下,頎長身影在地上拉出一條如夢如幻的斜影,映襯得他的形象格外震懾人心。他正在觀看南牆惡人們頭頂上的賞額。

    洛南山和陳月娥一看白衣公子的背影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由得同時笑了起來。「原來是名震江湖的月俠連青顏到了仁義莊,實令此地蓬蓽生輝!」洛南山笑道。

    「青影踏月來,霜刃橫江去,人生不平事,自此不復還。霜刃清影弄月劍,神俠自來出天山。月俠連青顏的大名,就算是我們越女宮這些閉目塞聽的老古板都是如雷貫耳的。」陳月娥對連青顏的到訪倒似比自己的夫君更加激動。

    白衣少年仰天發出一陣清朗的笑聲,緩緩轉過頭來。他有著麥色皮膚,臉龐迎著朝陽閃爍著淡金色的迷人光彩。他左手輕拋,兩顆人頭從他手中飛出,端端正正落到洛南山夫婦身邊莊丁手中:「洛前輩、洛夫人折殺晚輩了。論輩分,晚輩和洛師姐分屬同輩,在這裡要尊稱兩位伯父伯母,兩位莫要對我如此客氣。」

    他的話頓時令洛南山喜出望外:「連少俠如此說來,秋彤她已經榮幸拜入天山門下?」

    「她一去經年,沒有一絲音訊,我們夫婦多方打探才知道她去了天山。唉,若不是我夫婦二人要在江南仁義莊主持大局,就要親赴天山尋親去了。」陳月娥說到這裡,已經淚濕眼眶。

    「洛師姐這樣任性,確實有些過分。但是她好武如癡,傾心以赴,勤學苦練,比之無數天山男弟子都要勤勉。家嚴對她十分喜愛,已經破格傳授她天山先天三清氣功。這幾年師姐閉關苦修,勇猛精進,內功屢有突破,已經上達天關。我此次前來,也是受師姐所托,來看望伯父伯母,告一聲平安。」連青顏溫聲道。

    「你不但來了,還帶來了如此大禮!好,好,來人,將連少俠的賞銀給他拿來。」得知女兒平安無事,洛南山放下心頭大石,不由得興奮地大聲道。

    「哎,」連青顏連忙一擺手,「洛伯父太客氣了,青顏第一次來投莊,兩手空空,這兩顆人頭,就當是晚輩見過兩位前輩的見面禮。」

    「哎呀,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知書達理,那我們就受之有愧了。」陳月娥看著連青顏越看越喜歡,不由得向洛南山連使眼色。

    洛南山哪裡不明妻子的意思,連忙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毋躁:「連少俠山長水遠到了這裡,正好趕上我們洛家舉行祭祖大典,不如留下吃一頓便飯,大家親近親近。」

    「能夠見到洛家十年一度的祭祖盛典,連某真是三生有幸。」連青顏微笑道。

    三個人暢談正歡,一個灰色的身影突然連跑帶顛地衝入懸紅閣,結結巴巴地叫道:「娘親,父親,大事不好,我們洛家的剋星來了!」

    「秋年,何事如此慌張?沒見到我們有貴客到嗎?為父平日如何教你的!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變色,乃是做江湖人的起碼本分。你這樣子,叫我如何放心放你闖蕩江湖!」洛南山一甩袍袖,憤然道。

    「父親大人,這些教訓你等…等會兒再說。這下我們麻煩大了!」衝入閣中的正是曾經和鄭東霆有過小小過節的洛家少主洛秋年。此刻這位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已經氣喘吁吁,熱汗滿頭。「秋年,你喘口氣,慢點說,是哪個魔頭找上門了?」陳月娥憂心忡忡地問道。

    「是…是姐夫…祖——悲——秋…」洛秋年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似乎是一路瘋狂施展輕功所造成的後遺症。

    「什麼?」洛氏夫婦聽到此處已經面如土色。剛剛瞭解情況的連青顏稍微思索一下,也迥然變色。

    「我本來在瘦西湖畔玩耍,一眼瞥見一個…單目青腫圓鼓的胖子正向仁義莊走來,手裡高舉一枚大若招魂幡的信封,上面斗大的『休書』二字,就算隔著一里地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姐夫又是何人!?」洛秋年扶著懸紅閣北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果然大事不好,果然大事不好啊!」洛南山搓著手,在閣中來回踱步,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本以為都已經十年,他早將此事拋諸腦後,誰知道他居然真的帶著休書來了。」陳月娥以拳擊掌,焦急地歎息著。

    「早知今日,十年前秋彤離家出走之時,你我就該立刻退隱江湖,有多遠躲多遠。」洛南山幾乎將手搓爛。

    「現在秋彤找不到,理虧在我洛家,親家休書送上門,我們只能收下,別無他法。」洛南山垂頭喪氣地說。

    「這怎麼行,這樣洛家無論在江湖上,還是在商「這怎麼行,這樣洛家無論在江湖上,還是在商界聲譽都會一落千丈,仁義莊將會成為江湖笑柄。誰還會當這裡是武林中人的精神聖地?

    誰還會把洛家人當回事?我們幾年之後就要拉起大唐乘風錄吧義旗,北上太行和三十六刀堂一決生死,如果沒有了江湖聲譽,我們洛家如何凝聚大唐武林白道力量為二伯報仇雪恨?」陳月娥連珠炮般問道。

    「這…這叫我該如何是好!」洛南山長歎一聲,垂頭喪氣。

    「稟莊主,益州祖悲秋、山西鄭東霆前來拜莊。」就在這時,一個莊丁跑到洛南山面前,標槍般一站,躬身道。

    「山西鄭東霆?」連青顏輕眉一皺,似乎對於這個名字甚是厭惡,「就是那個江湖敗類牧天侯的徒弟,靠領懸紅度日的江湖捕頭?」

    「連賢侄認得他?」洛南山轉頭問道。

    「此人專擅暗箭傷人,極愛趁黑白兩道交鋒之時火中取栗,偷襲黑道人物領取賞銀。雖說沒有大過,但是卻如青蠅般惹人討厭,不是我輩中人。」連青顏苦笑一聲,沉聲道。

    「這人和洛家因為賞銀的關係有過過節,這回陪祖悲秋投莊遞休書,此事絕難善罷,該怎麼辦?」洛秋年想起自己和鄭東霆的過節,嚇得心頭咚咚直跳。

    「兩位前輩,我有一計,可以避過此劫,但是首尾甚長,僅供參考。」連青顏說到這裡,將頭附到二人耳邊小聲將計策說了出來。

    「這雖然乾淨利落,但是手段太過激烈,我於心不忍。」洛南山歎息一聲。

    「這有什麼,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洛家將來的大業,犧牲這點兒算什麼?」陳月娥擰眉道。

    「也好,就依此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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