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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當年事 文 / 醉夢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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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源望著林安安怔了好一會兒,見她躲閃的目光,才笑呵呵問道:「林總怎麼來這了?」

    儘管林安安認為蘇源可能是貪官,但還是笑著回道:「我隨便走走。」隨即又問道:「蘇書記來接孩子放學?」手指了一下手錶,似是在說眼看就是放學時間了。

    蘇源淡淡笑道:「我過來看看。」伸手指著教室的房頂說道:「前幾天夜裡起了大風,屋頂被掀開了,昨天才修好。」

    林安安見蘇源不像說謊,盯著房頂看了好一會,又昧著心低聲說道:「白河鄉有蘇書記還真是白河鄉百姓的福氣。」

    蘇源從她語氣聽不出真偽,搖頭笑道:「別這樣說,誰坐在我這個位置都會考慮這個問題。明知教室不安全,還讓學生們繼續上課,出了事故,都得掉腦袋,我只是求安心而已。」

    林安安就問道:「這樣安全?」她伸手指著固定房頂和房樑上的鐵絲。

    蘇源半是無奈的說:「沒有辦法,此時只能這樣先應付著,已經有人捐款為小學新建教室,鄉里也出資二十萬,總共一百四十萬,過些天才能開工。」

    林安安若有所思的點頭,見蘇源不再往教室裡看,而是沿著教室的邊緣走,一邊走一邊抬頭往上看,便跟在他身後。

    蘇源大體看過一圈,認為只要再沒有惡劣氣候,教室應該安全,心微微放下,就不打算再去找王長志,回頭說道:「我們回去?還是林總再繼續走走?」

    林安安之前認為蘇源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這會兒見他說話直接坦白,做事風格也與她所接觸過的其他那些官員不同,想法也在不知不覺的改變。想到她來白河鄉還有其他的目的,便笑著道:「我跟你一起。」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校門上車,蘇源啟動車子的功夫,林安安就猶豫著說道:「蘇書記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蘇源側頭看了林安安一眼,笑問:「林總在白河鄉有親戚?」

    林安安搖頭回道:「沒有。」

    蘇源就說道:「那你找誰?白河鄉就這麼大,你想找誰,都是片刻的事。」

    林安安不答話,聽蘇源的口音沒有一點松江腔便問道:「你不是松江人吧?」

    蘇源笑了笑,回道:「我家在燕京。」

    林安安又是一陣猶豫,良久才盯著車外說道:「十幾年前我和母親去外婆家路過白河鄉,中途休息,我就調皮的跑到馬路上。當時迎面來了一輛汽車,我被嚇傻了不知該怎麼辦,我母親跑過來拉我,眼看車就要撞到我們,這時就有一個阿姨衝了出來把我和母親推開,可是她卻被疾行的車撞倒。我母親當時怕攤上責任,就把我抱上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把這事記在心裡,想回來看看那位救人的阿姨,可因為母親不顧恩人死活離開,我就一直沒有勇氣面對。直到前不久我母親去世之前,說她這些年一直把這事放在心裡,若是不求得原諒她死也不安心,要我代替她來尋恩人,我這才下定決心,也算是了卻母親的遺願,便藉著我們去松江農場的機會,直接帶人來白河鄉……。」

    蘇源聽見急忙踩了剎車,越想越覺得心裡憋悶,不管林安安是否聞得了煙味,直接拿起煙點燃猛吸了一口,然後就閉眼想著那時他一個人在家裡等著母親回家,最後卻被鄉親通知母親死於車禍的情景。儘管當年廖晗對那母女帶著恨意,但時間過去這麼久,恨意早在他心中化成了悲傷。如今被他知道那女孩是林安安,他的恨意也再提不起,就算當面發火也找不出理由,畢竟他此時是蘇源。

    林安安被蘇源急剎車驚了一下,扭頭發現蘇源的異樣,就以為他身體出了問題,忙關心的問他要不要緊。

    蘇源不抬頭擺擺手,沉聲歎道:「林總不用找了呢,她因為救你已經當場死亡。」

    林安安就怕聽到這樣的消息,沒多想蘇源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怔了良久才又問道:「那,那她還有親人嗎?」

    蘇源當真想說他就是救她那個女人留下的孤兒,卻是吐了口煙圈說道:「她車禍去世時,只留下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兒子廖晗。不過去年甘泉縣遭遇五十年一遇的洪水,廖晗也因抗洪不幸落水犧牲。」

    林安安沒想到會是這樣情況,心想著要回報,可到頭來卻是見不到恩人和她的家人,心裡極為不安。

    這時蘇源啟動車子掉頭,她見方向不是回鄉政府,便低聲問道:「蘇書記,這是去哪?」

    蘇源就淡淡的說:「她用自己的生命給了你第二次生命,我帶你去她的墓前祭拜一下。」

    儘管對蘇源擅自主張有些不滿,但林安安也認為有必要去祭拜一下。不能當面報恩,也只能在她墓前將這些年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如蘇源所說確實是她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若不是她,她和母親早喪命在車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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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源車子開到村口停下,率先下了車,林安安也隨後下車。由於一整天的大雨,往墓地去的小路正是泥濘不堪,蘇源穿著皮鞋踩在泥地裡都覺得有些吃力,他身後的林安安腳踩著高跟鞋,細長的鞋跟踩進去就要很廢力氣的拔出,走了幾步就累的滿臉是汗,褲腿上也沾滿了泥巴。

    只是幾分鐘,蘇源就把林安安落下很遠,回頭見兩人距離拉開,蘇源又停下點了支煙,望著遠處的林安安。想到母親躺在墳墓裡,人已經逝去,就不會再有思想存在,母親當場死亡,也不會知道她救下的母女沒留下半句話就離開,如今他叫林安安過來祭拜,也只是求得自己的心裡安慰。

    林安安吃力的走在泥地裡,崴斷了一隻鞋跟,所幸就將鞋子脫下拿在手裡,光著腳往前。走近蘇源,才微惱的白了他一眼。

    蘇源見此就淡淡的說:「不好意思,我考慮不周,不該這時候帶你過來。」

    林安安剛剛還在心裡罵蘇源混蛋,這會兒卻是莞爾笑道:「沒關係,不管什麼天都該來的。」

    兩人歇了一會兒繼續往前,距離墓地還有不足半里地,蘇源就提醒道:「泥裡有碎石和玻璃,你小心些別紮了腳。」

    林安安就走得更是小心,兩人來到墓前,蘇源先鞠了三躬,然後便將位置讓出。看著林安安在墓前默哀,嘴裡低語,臉上還掛著淚痕,想她在十幾年之後還能記得並且主動找來,也不想再為難她。

    臨近六點鐘,兩人才往回走,蘇源放慢了腳步,林安安跟在他身後,踩著他踩過的腳印。臨到村口還有不足一里林安安突然尖叫一聲,蘇源回頭就見她坐在泥地裡,捂著滿是泥巴腳嚶嚶的哭泣。

    蘇源就怕她紮了腳,轉身蹲下,將她腳上沾滿泥巴的肉色絲襪脫掉,就見腳心上被玻璃紮了一個半寸長的小口子,鮮血正緩緩的流出。

    此地沒有清水可以洗腳,蘇源便從自己的襯衫上撕下一條,纏在她腳上止血,然後又主動將她背在身上往車上走去。

    林安安看著苗條纖細,蘇源背著她在泥地裡走了一里地也累得滿頭大汗,根本就沒心思多想自己的手就放在她的翹臀上,她的胸脯緊緊的壓在自己背上。

    蘇源走到車前,又把她放下扶進車裡,就啟動車子往鄉衛生所開去。

    田梅人在縣城,衛生所的值班醫生看到蘇源背著一個陌生女人進來,兩人滿身是泥巴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沒見過蘇源老婆,心裡想著這女人應該是蘇書記的老婆,一邊叫蘇源幫林安安把腳洗乾淨,又一邊問道:「蘇書記,您跟您愛人這是去哪了?」

    蘇源不答話,抬頭見林安安腳丫被自己握在手裡,一張俏臉緋紅,不敢看自己,偶爾碰觸到傷口又會噤起鼻子,像個羞澀的小女孩。

    蘇源不去看她,又低頭仔細給她洗腳,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洗過之後他又握著已經潔白的腳丫,仔細檢查了一下,才輕輕放在凳子上讓醫生包紮。

    女醫生就笑道:「蘇書記對愛人真是無微不至的關心!」

    這時林安安就紅著臉說道:「我不是她老婆。」

    醫生連忙道歉,臉上的笑意卻是變了滋味,林安安看在眼裡,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自己多嘴,還是蘇源明智選擇了沉默。

    林安安的鞋子丟在路上沒拿回來,包紮完畢,蘇源又把她抱上車,林安安卻是一直不敢看他一眼。

    車開進鄉政府,兩人才看到七三代表團成員和王恆等人都焦急的站在院子裡,看到吉普車進來,眾人都迎上來。

    蘇源下車,王恆就劈頭蓋臉的斥責道:「胡鬧,蘇源,你就會胡鬧,誰叫帶林總去村外墓地的?出了問題誰負責?」

    在鄉衛生所時蘇源就接到王恆電話,他便隱去林安安為什麼要去村外墓地,只將結果說出。

    蘇源在知道林安安是那個小女孩之後,儘管全無恨意,但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出不來,王恆斥責她,他也不管眾人在場當即吼道:「出了事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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