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琴聲似錦 百鳥齊鳴 文 / 檸絮清風
靜馨苑
「大小姐，老太太今兒個剛傳下話來，說時辰不早了，大小姐還要準備到宮裡赴宴，就不用去給她老人家請安了。緊接著順道免了眾小姐姨娘們的晨昏定省之禮！」雲芷從外頭挑了門簾進來，見得上官倩兮已經起了身，便忙著給上官倩兮更衣洗漱。
「哦？那也好，也省得我東奔西走的。」上官倩兮一笑，淨了面，坐在銅鏡前讓雲芷為她梳發。「對了，香蘭應該差不多好全了吧！？」
雲芷聽了嫣然一笑。
「可不是呢，都說大小姐制的那藥膏可靈了。香蘭臉上的傷都差不多好全了，相信再過兩天便完好無缺了。指不定比以前更美了呢！」雲芷說著，手極為麻利的為上官倩兮梳著青絲。心裡暗歎自己家的大小姐真是多才多藝，如今竟連藥理也懂得不少呢！如果誰娶了她家小姐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姐，聽說昨個二小姐獨自一人出了院子，誰也不讓跟著。高高興興的出門，卻一臉狼狽的回來。一頭青絲都凌亂得很。但是奇怪的是，進門還未來得及收拾，便「嘩啦」一聲將一屋子的擺設摔了個稀巴爛。你說奇怪不奇怪？」雲芷為上官倩兮插上最後一朵珠花，從銅鏡瞧著還算得滿意，才扶了上官倩兮起身，換上一雙厚實點的鞋子。
「想來是不知道在哪裡受了氣！」上官倩兮一笑，這上官蕊兒本就不是個什麼善茬。能讓她這麼憋屈的人，還真沒有幾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屋裡還有什麼異常？」
雲芷聞言，仔細思索，緊接著道：「聽那安排在她屋裡的丫頭說，二小姐昨晚沐浴的時候很是奇怪。無緣無故生了很大的氣，喝退了所有的奴婢，不讓人近身伺候。」
「是嗎？應該不止這些吧？」上官倩兮淡漠的拿起那剛沏好的碧螺春，掀起茶盞輕輕的吹了一下。
「大小姐真是太厲害了，連這都猜得到。」雲芷一雙秀眉輕揚，一臉好笑的道。「那丫頭自然是找準借口溜了進去。果然發現了不妥之處。那二小姐那肩頸處印這不少隱隱約約的紅點，白天用秋衣遮住一點也沒發現。」
「哦？！」上官倩兮眼眸一緊，似有道寒光一閃而過，卻一下子便隱藏了起來，讓人看不出痕跡。「那丫頭也是個機靈的，不錯！是該賞！雲芷，你自己看著辦吧！」
「是，大小姐！」
上官倩兮用了早膳，便聽得連氏派人來叫她過去，說是準備得差不多了。
「見過母親！」上官倩兮到了連氏的屋子，讓人解下身上的披風，站定了行禮。
「快些免禮！」連氏點了點頭，瞧著眼前的寶貝女兒，心裡很是驕傲。見她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嬈。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如此美人，想是鐵漢也會為她化為繞指柔吧！？
可是自古紅顏多薄命，連氏不由得也暗自在擔憂，自己女兒的未來。她想要的不多，不求她以有嫁得如何權勢滔天的人物，只想她能找到一個懂得愛她惜她的男子。倆人能白頭到老，舉案齊眉，相親相愛過此生。千萬不要像自己這般，白白磋砣了這些年華。
「兮兒，這次進宮切不可再鋒芒過露，水溢則滿的道理相信你也是懂得的。」連氏笑了笑，但神色卻也透著擔憂。
上官倩兮心裡明白，其實連氏是怕自己會太過優秀，會讓皇家相中，被選入那紅牆之中。她知道連氏一點也不看重榮華富貴，也斷不希望自己跟皇家扯上任何關係。但是，有時候偏偏便由不得自己。
有些人和事，是注定的。即使你再怎麼想躲也躲不開，就只能謹言慎行好每一步。做到問心無愧便是了。
「母親，你不用擔心！女兒懂得的，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如能如自己的意。父親的心意，你懂的！」
是啊！上官堂的想法她又如何不瞭解？他一輩子都在追名逐利，能從一介寒門子弟爬到今時今日這個位置，已然是實屬不易。可是，偏偏他還不滿足。但是，如果真要犧牲自己的寶貝女兒的幸福來換取他想要的榮華，她定不答應！
連氏點了點頭，拉著上官倩兮邊走邊道：「你父親怎麼想我是知道的。以前我常年臥病，容顏易逝，你父親早就忘了當年的舊情。別的我不再多想，一切順其自然吧！如今我只想護你一路朝前、安穩的走下去！希望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我斷不會讓他誤了你的將來，如果到了萬不得已，我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說到最後，連氏的目光已經變得深沉起來，握著上官倩兮的手也突然加重，上官倩兮感動的撲進母親懷裡，這世上，只有她的親生母親最疼她。她懂得母親的想法，但是，她更明白她的心。
「母親，你與爹爹是結髮夫妻，多年的情份自然不假。只是爹爹被那狐媚子迷了眼睛，見不著母親的心意。」
「是這樣嗎？」連氏悠悠的望著窗外，喃喃自語。
上官倩兮明顯感覺到母親的難過，心下不由得暗歎了一聲。略一思索，仿若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般咬了咬牙。當即拉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娘親你別擔心，我有辦法，明玉，你去後院散佈消息，就說大夫人大病初癒，如今正在彈琴，夫人的琴聲，竟然能引來百鳥，很是漂亮！」
說完，上官倩兮走到蘇繡仕女圖屏風邊的古琴邊上，伸手撫了撫那充滿韻味的古琴，信手一提將琴抱起，拉著連氏走出了院子。
連氏的貼身侍女明玉和凌嬤嬤都驚訝的看向上官倩兮，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夫人的琴技的確屬上乘，但是卻還沒到能引來百鳥的局面。這是為何？
眾人皆一副詫異，可是雲芷卻信步跟了上去。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要說奇跡，還少嗎？大小姐說可以，就定能辦到。眾人只需好好看戲便是了。
上官倩兮只是微笑著將這玉弦古琴擺放在花園前，看著滿園百花爭妍、滿地馨香的園子，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接著，上官倩兮扶著連氏坐到古琴前，她則叫來雲芷，命她準備些小麥和稻穀種子撒在花園處，然後，再命明玉和凌嬤嬤去後院捉些夜蛾、棉鈴蟲、菜蟲、地老虎、草籽等，再分別撒在花園裡。
這一切準備妥當後，上官倩兮便輕輕握住連氏的手，朝她點頭道：「娘，你專心的彈，把真情彈出來，既要婉轉，又要引人愛憐，切不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凌嬤嬤，再給娘親上下妝，撲點玉瑩粉，再打點胭脂。」
上官倩兮吩咐完，凌嬤嬤忙快步上前，搬出屋裡連氏珍藏多年的首飾，再給連氏薄施粉黛，化了個淡妝，然後給她戴上一串祖母綠寶石嵌瑪瑙的水晶項鏈，上官倩兮親自把連氏盤著的頭髮梳了下來，在頭髮上抹上清香的梨花油，在陽光下，連氏的頭髮烏黑發亮，蜜色的髻兒上斜插了一枝金絲鑲紫玉的牡丹花金步搖。
一打扮好，登時連氏便有眉目似墨，蟬鬢紅冠粉輕黛的韻味，她頷首坐定，頭上珠含碎玉，雲髻婆娑，似皎皎洛川神，目光明亮有神，比與之前來，氣質一下子便提升不少，像是十八少女般嬌羞，惹得上官倩兮等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夫人，您真是太美了！」明玉不止的暗歎道。
連氏聞言不由得羞紅了臉，女人都是愛美的。
「娘，還等什麼，快彈琴，女兒定會引來百鳥，更會讓父親再喜歡你。」上官倩兮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備覺心酸，要替娘用這樣的方式獲得爹爹的心，如若父親真對娘是真心實意，又何必要作番作為？
算起來，爹爹身居相位，妾室還算少的，要換作別家，不知道會成怎樣，世間男兒從來都差不多，她上官倩兮能挑到個比較有責任感、無論如何都能考慮到原配的人，已覺得心滿意足，哪還敢奢望話本小說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種感情。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明白自己是離不開那座紅牆綠瓦了。只是，不管換了誰都比宇文霖浩那個禽獸強。此生如若打不到真心待已之人，不如長伴青燈算了。
想到這，上官倩兮腦海突然閃現出二皇子宇文謹辰那雙璨如日月的星眸，他滿是深情的目光讓她不由得心中一暖。今世如若嫁給了他，會不會就不一樣？！
他會是自己真正的良人嗎？
此時，連氏很是不敢相信，不過仍舊半斂雙眸，纖長的睫毛微微忽閃，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蝶。她捫心自問自己的心意，想起新婚時夫君的情深意重。不一會兒，清雅的琴聲在院子裡響起。
琴聲雅致動聽，聽得丫鬟們紛紛側目，大家都好奇大小姐能否引來百鳥，正在這時，上官倩兮突然將食指彎曲放到唇前，學著百靈鳥那麼一吹，在一聲清脆的鳥啼之後，突然，院外慢慢有幾隻麻雀飛來。
緊接著其它鳥雀們聞到花園裡的谷香，紛紛飛到花園中開始撲食，有的小麥被撒在樹梢上，那些飢餓的鳥兒便飛到樹上，慢慢的，鳥兒越來越多，它們似乎都知道這裡有好多吃的，立即呼朋引伴，紛紛鳴叫，不一會兒便引來更多的鳥群。
這一幕，看得眾人是目瞪口呆，一副很是不可思議的樣子！
上官倩兮將手指放下，微笑的看著連氏，給她鼓勵，連氏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景，她真沒想到女兒會這麼聰明，竟能吹口哨引來鳥兒，當即信心大增，琴音也更加動聽，是很是出名的那首高山流水。
曲子如行雲流水般動聽，聽得香蘭她們忍不住醉了，正在這時，外邊傳來明玉驚訝的聲音，「哇，太美了，老爺你看，夫人的琴音竟然引來了百鳥，那些鳥兒多美。真是太神奇了！」
上官堂本是湊好時間來迎連氏一同進宮赴宴的，豈料竟讓他督見如此驚為天人的一幕。
「相府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景。」明玉一出現，她身後就迎面走來一臉意氣風發的上官堂。只見他一襲正氣凜然的墨色暗紋雲錦朝服，金冠束髮，眉眼間，平日裡滿是傲氣的他此時正一臉驚喜的看向連氏。
一看到連氏如此嬌美動人的身姿，上官堂彷彿回到當年的樣子，如今他也不過三十多歲，正是人生大好年華，看到還一如當年的清新秀麗佳人，他當即心潮澎湃，往事如雲般湧進腦海。
那時，他們倆人是如何的恩愛燕爾，艷羨旁人。曾經的他，是京中多少顯貴公子妒忌的對象。竟能抱得如此美人歸。
此時，百花迎風搖擺，滿園香氣微醺，鳥兒們圍著連氏紛紛飛舞，再加上連氏輕快爛漫的琴聲，登時，上官堂被她吸引住，眼裡只有她，再無其他。
上官倩兮見狀，忙朝凌嬤嬤使了個眼色，下人們全都陸陸續續退了下去。
上官倩兮微笑著走到上官堂前，朝他行了個萬福禮，溫婉的道：「爹爹，娘的身子已大好，你看她現在變得多漂亮，彈琴竟能吸引百鳥，你快去看看娘，女兒先告退。」
上官堂朝上官倩兮點了下頭，眼裡哪有其他，直奔連氏而去，上官倩兮則把多餘的人全領了出去。
走到側門處，凌嬤嬤不免擔憂的提醒了一句，「這中秋宴，也差不多是時候出門了。」
上官倩兮聞言嫣然一笑，道：「嬤嬤，不用擔心！父親貴為一朝之相，宴會晚些到也是正常的。遲些時辰，你去安排人提醒一下他們二人便是。」
凌嬤嬤聽了，忙笑著應下了。夫人失寵多年，看來說不定能再獲寵愛也說不定。這，都多虧了如此聰慧的大小姐。夫人，也是個有福之人啊！？
另一邊，看著連氏嬌俏嫵媚的模樣，上官堂靜靜的走到她身旁，溫潤憐惜的看著她，眼裡浮現一縷愧疚的光芒，連氏從小就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只是一臥病後，就很少再彈琴弄詩。
如今能再聽到她美妙的琴音，他感覺心都快融化了，「瑤兒。」
看著膚色瑩白，神采奕奕的連氏，上官堂拉著她的手，將她摟在懷中，連氏停下彈琴，看著滿院飛舞的鳥兒，一臉害羞的倚進上官堂懷裡。
「瑤兒，這麼多年，委屈你了，如今你身子大好，老天爺真是待我不薄。」
連氏在心裡激動，難道真是老天憐愛，能讓她再得夫君的寵愛？
「老爺，說什麼話呢，你是我相公，只會疼我憐我，從來不會叫我受委屈，以前只是你忙於朝政，無暇顧及瑤兒罷了。」連氏溫潤的含笑，笑得真是單純無邪，自然得完全看不出一點矯揉造作。
讓他有一種耳目清新之感。
「還是你懂事！」想起劉姨娘一天裝可憐裝柔弱大哭大鬧的樣子，上官堂越來越覺得這個很少說話，溫良恭儉的正妻最好，哪個男人喜歡整天哭哭啼啼的女人，開始還行，哭多了，自然會厭倦。再加上，這個可是自己名媒正娶的髮妻，自然情份不一般。
馬車上，上官倩兮輕搖團扇，滿目帶笑的欣賞著門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她如黃鸝般的髻兒，似柔薄的蟬翼，整個人給人一種親切自然，溫婉善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