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4章 襄王有夢 神女無心 文 / 檸絮清風
午夜，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天空，冷風習習，吹拂而過，立即帶著一片花園的馨香。一個黑衣人從那火紅的宮牆處一躍直下，最前方的男人身材高大，容顏俊美，身著一襲黑色的緙絲團花錦袍，一頭烏黑的頭髮在夜晚顯得像瀑布一般，他如幽靈一般縱身躍入了相府的圍牆。
一入了院子裡，男人便發現自己置身在這開得絢爛的梅花林之中，他微微瞇起眼睛，覺得這些個梅花開得鮮亮異常，讓他心裡生起一股熟悉又久違的感覺。
這樣的梅花林他見過，只是上次來的時候卻還沒有見到它百花盛開的模樣。
他擺了擺手，一路跟在他後面的那個影子般的黑衣人「嗖」的一聲便沒了蹤跡。
男人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便似靈貓似的躍身朝著靜馨苑飛奔而去。
靜馨苑內室只有一盞盈盈躍動的燭光照亮著整個房間，今日累了一天的上官倩兮早就想躺下歇息了。可是卻偏偏沒有睡意，精神得很。
不過眾人今日都累了一天，上官倩兮都將人遣退下去，只餘下詩意在外室歇下了。
上官倩兮放下手中的書，拿起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嗯，微涼，不過味道還有。
這時，那燭光突然閃爍了幾下，似乎有股無形的風不知從哪裡吹了進來。上官倩兮緊了緊衣裳，抬眸看了看點著炭火的鐵盆，有點莫名其妙的涼意。
「在等我！？」突然一道男聲自她身後響起，嚇得她猛的打翻了跟前的茶杯。
上官倩兮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弱，這回也被嚇得夠嗆了。「你，怎麼是你！？」
男人從黑影處緩緩走了出來，露出了他那如寒星般的雙眸，兩彎眉渾如刷漆。男子有著泉水一樣的頭髮，俊美的容顏，挺拔硬朗。
想不到竟是鳳棲國的太子銀冷冽！此時此地，稱呼他為冷月是不是更貼切！？
「偷空來敘敘舊……」冷月俊眉微斂，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哎~~~我不喜歡這對著我這樣笑。」上官倩兮有點頭疼不已！這傢伙能不能不要笑得那麼寒暄！？
「什麼意思！？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我對著她笑嗎？」冷月雙手一攤，有點頗為無奈的感覺。
那是些花癡！上官倩兮心裡暗道。不過，卻又不得不確定，眼前這個男子確實是個萬里挑一的美男子。「假笑，笑得還沒哭的好看。」
「丫頭，別說得那麼刻薄！」冷月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了上官倩兮的榻上。
上官倩兮鳳眸佩斂，「你可別那麼自來熟的好。好歹這也是一個女孩子的閨房，你就不能客氣一點！！？」
冷月聞言抿嘴一笑，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不是自來熟，是本來就很熟！特別是那張*…….」
上官倩兮見他信手一指，指著她那張花彫大*，心裡不禁咯登一下。「你可別胡說，上次是為了救你讓你養傷才讓的*給你睡。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呵呵！丫頭，別緊張！我又沒到外面說，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怕什麼！？」
倆個人！？他不說還好，一說上官倩兮才想起外面還歇著一個人呢！詩意呢！？他都進來那麼久了，她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該不會？
上官倩兮快步跑了出去外面，看見詩意正好好的睡在貴妃榻上。它這個好好，指的是很安靜！而這個安靜，也太不尋常了吧！？
她忙走近她，見她臉色如常，呼吸也平穩便不由得鬆了口氣。
「怕什麼？難不成我還對她一個小丫頭動粗！？她只是睡著了。別把我想得那麼沒風度！」上官倩兮一個轉身，發現冷月已經跟在了他後面。手裡正拿著她剛剛在看的那本醫書，貌似看得還很認真。
「說吧！來找我幹嘛！？」上官倩兮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老朋友難得又見面，敘敘舊也是正常的！」冷月不免有點左右而言他了。
「哼！換了別人說這話我還信，偏偏你卻是鳳棲國的太子爺，這樣的朋友，小女子交不起啊！一個不小心，被你賣了還不知道呢！」
冷月聞言，英眉一豎，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書。「上次我是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可是，那也是無奈之舉。況且，那種情況。我說了你也不會信啊！」
「得了得了。如果是敘舊，要來早就來了。怎麼偏偏選在今天。我芨笄的這天！？」上官倩兮也沒在意這些個事。從前已經猜到他不是個普通人，現在只不過是沒想到還真是一點也不普通。
「丫頭，怎麼聽你口氣像是在向我討禮物似的！？」冷月「嘖嘖」直搖頭，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像他的風格。
「沒見些日子，怎麼一副*公子的模樣？轉性了？」上官倩兮沒好氣的轉過身去，擺弄了一下想熄滅的炭火。
「嗯！被你發現了！」冷月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模樣，「我父皇在逼我納妃，我也是被纏得沒辦法。事實發現，真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上官倩兮聽了不禁莞爾一笑。
「當日在大殿上，眾人都看見了你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如今，你竟然連些小女子也搞不定。真是笑話！」
「這，我能當是讚美嗎？」他笑意盈盈，明亮的雙眸裡倒映出那個巧言倩兮的身姿。似一個無窮的漩渦，有種讓人迷失的錯覺。
「你身為一國太子，如何能在京城停留那麼長的時間？這有點太不同尋常了。」上官倩兮直白的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口。
冷月將頭高高的抬起，雙手背於身後，沉思了片刻，道：「鳳棲國如今也不平靜啊！我離遠了，也是為了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個假象，讓他們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然後讓手下的人將那些不安份的人狠狠的揪出來。」
「這些，你不需要跟我說！」上官倩兮微微的愣神，雙手疊與腰際，稍微有點侷促。看來他是真心當自己是朋友。
「想說就說唄！你就是一個能讓人輕易放下防備的小狐狸。」他頎長纖細的身影佇立在窗台處，那扇窗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
「看得出，你三弟是個有野心的人。」
「嗯！明眼人都看得出。不過，他縱是野心再大，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我已經是不以前的我了，不會再對他心慈手軟。」冷月纖長的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窗台上的欄杆，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視著前方，似乎在回憶，又彷彿在迷茫，猶如夢裡霧花叢中迷路的青蝶，蹁躚起舞。
「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還之！沒必要做個婦仁之人，那只會害人害已！」想起前世的種種，上官倩兮眉鋒一轉，烏黑的眸子浸滿寒冰，她的肅殺之氣驚醒了深思中的冷月。
月光中，他看見她散落的發，如瀑布般隨意地披在身後,恣意地揮灑……
清冷的月光透過枝椏，斑駁地斜射在她身上，輕灑上一圈銀色的朦朧光暈。上官倩兮一襲月白色長袍，淺金色的流蘇在袖口邊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綻的紫荊花。但是，他從她身上看得最清楚的是她無盡的恨意！
是他！？傷她如此的深！？
他的心猛的一顫，內心似乎有些東西在衝刺而出。他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好好呵護她，疼惜她的衝動。「丫頭，為什麼不等我！？」
「啊！？」她雪白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閃動著疑惑的光芒。
「丫頭，跟我回鳳棲，我想讓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冷月突然的表白，不禁讓上官倩兮詫異不已！她以為他是給自己開玩笑。
可是，他深邃的眸光，只閃爍著一種叫做深情的光芒。這讓她很是迷茫，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你胡說什麼！？我……已經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了。這，你不會不知道的！」她緩緩有後退了一步，心虛得想從他的柔情蜜意中逃離。
自己怎麼淨招惹一些爛桃花！？而且個個都是不得了的主！這讓她如何是好？她怎麼發現自己一下子變得那麼有魅力了！？
冷月伸手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一用力便將她帶入了懷裡。他雙手插入她腦後的青絲，捧住她的頭：「我竟然沒跟你說過，要等我！？」
真的嗎？他真是個混蛋！
冷月心裡暗惱不已！他以為她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為了見她，他堂堂一個太子隻身犯險，來到他國的京都。美其名日是來拜訪，卻是為了能見她一面。當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感覺的時候，以為還不算太遲。
卻不想，暗衛稟報說她已經被許配給了二皇子宇文瑾辰。
他掙扎過，想放棄這段剛萌芽的感情。可是，內心卻有著一種渴望。渴望再見她一面，要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感覺。
卑鄙的他，想過用皇后之位許她一生。但是，他卻知道她的未婚夫也不是池中物。他朝，也可與他一樣君臨天下。
他能給的，宇文瑾辰也能給她。但是，他知道，她想要的並不是這些。
上官倩兮掙扎著想推開他，卻發現眼前這人簡直就是紋絲未動，「冷月，我們只是……朋友。」
「我說過了，叫我月。這個名字為你而起，也只允許你叫。」
上官倩兮眼中的防備澆滅了他的熱情，「我真後悔！半年前，我就應該帶你走。當我知道你要嫁給他的那一刻我就心痛不已！那天看你素手繪畫，看你與他眉目傳情，看見你的眼中慢慢的裝滿了他的影子。我當時真想不顧一切帶你離開……」
「值得嗎？我已經是二殿下的未婚妻了。你沒必要為了我區區一個女子，鬧得兩國的關係緊張起來。」上官倩兮似乎是對他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我不想成為紅顏禍水。況且，我愛他。今生我注定會成為他的妻。」
「丫頭……他真的值得你愛。他指不定是為了登上皇位，想借你背後的勢力罷了。」他眼中似乎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做我的皇后吧！為了你，我可以肅清後宮。我可以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上官倩兮望著他眼裡的深情，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他的話一下子顫動了她的心，他竟然說要為了她肅清後宮！？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們只不過廖廖見過幾次面，雖然相交不淺，但也不算太深。這樣的話，怎麼會從他嘴裡說出來？
上官倩兮緊緊的盯著他，想從他的眉宇間找出任何帶有陰謀的蛛絲馬跡。可是，卻偏偏一無所獲！
「放下我！」上官倩兮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弱弱的道。
記憶中的她，一直有雙靈活慧黠的眼眸，帶著幾分調皮，幾分淘氣，眼前的她帶著幾絲嫵媚。如此貼近的距離，他能聞見她芬芳的體香，帶著有淡淡的梅花清香。
一身輕紗長裙，握在手裡的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讓他不能自拔！
他邪魅地笑起來，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不放又如何！？」
他呼了一口氣，引得她渾身戰慄。「什」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唇已經壓了上來，冰冷而霸道，不停地從她嘴裡吸取甜美，彷彿預示著他的心情，帶著絲迫切。
上官倩兮睜大了眼睛，什麼？？他居然吻了她？？！！天殺的敢對她用強的？
她猛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趁他不備反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的響亮！
時間彷彿一下子停住了！月光倒映在窗台處，射出了倆人靜立的身影。那麼靜的距離，倆人都能聽見彼此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的，就似無數只小鹿在心頭亂撞。
冷月別過的臉，泛起了絲紅暈。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吻，還是因為她的耳光。倒讓他如玉的容顏更顯得妖嬈。
靜默了良久，他突然咧開嘴輕笑了一聲。她心裡終究是沒有他，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罷了罷了！何必強人所難！
他冷冷的大笑了兩聲，自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包裹，扔在了榻上。轉向便躍出了窗台處，「聽說琉璃公主與你關係不錯，讓她小心著點銀鑠戈。她被盯上了！」
月光拉長了他漸行漸遠的影子，上官倩兮怔怔的望著他逐漸消失在夜空裡，那蕭條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
上官倩兮握著有點生疼的手，心裡知道這耳光打得非常的用力，不但傷了他的臉，更是狠狠的傷了他的心。
看來，與他，終究是做不了朋友。
她輕輕的打開了榻上的那個包裹，看見了一疊厚厚的白紙。細看，竟然是些零零碎碎的情報。有的關於宇文霖浩，有點關於上官蕊兒，有的是一些宮裡的密聞。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情報網，他一個他國的皇子怎麼會打聽到這麼多私密的情報！？
從情報上看來，記錄得非常的詳細。有點連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見面，都談了些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看樣子，收集的人花了不少的心思。
有了這些情報，對於後面的計劃，顯得更輕而易舉了。
他，原來一直都在默默的關心著自己。
上官倩兮歎了口氣，想將包裹重新整理好，卻發現一方錦帕包著一支雪白的玉簪。細看竟白璧無瑕，玉質潤澤透明，只藉著微弱的燭光它便閃耀著晶瑩剔透的琉璃光澤。
她拿在手中細看，竟然是朵開得正美的玉蘭花。那雕刻精美，當真是栩栩如生！上官倩兮驚訝的發現花瓣的背面還淺淺刻著一個兮字。
夜很長，上官倩兮卻依然沒有一絲睡意。她突然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無意間欠下了那麼多的人情債。可惜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容納一個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