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6章 針鋒相對 2 文 / 檸絮清風
上官倩兮微微一笑：「是不是異想天開，大殿下最明白了。古有著名的仙源偃，把泯江分為內、外江，控制灌溉水量，迄今仍有防洪、運輸、灌溉的作用，至於陸洲江東橋的跨徑巨大石樑，更令人歎為觀止，既然這些原本不可能依靠人力能完成的工程都已經存在，還有什麼是不可思議的事！？」
宇文霖浩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但是現在他笑不出來了。
他忽然覺得冷。
上官倩兮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知道他的每一步，給那樣的眼色看過，就像被冰鎮過一般。
這時，上官錦嵐起身告辭說要到樓下的大廳坐坐。說想看看清澗閣開的燈會是怎麼的熱鬧？話雖如何，他心裡明白自己是不想與這幾人坐在一起。本來，他今日出來便是想輕鬆的走走，或者見識一下一年一度的燈會。他可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聽他們說些場面話。
上官倩兮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接著，上官錦嵐便閃身出了廂房。
宇文瑾辰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剛要說什麼，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面道：「琉璃公主借口說肚子痛，從窗口跑出去了！」
「什麼？」這個頑皮的丫頭！肯定想到鴛鴦湖去放燈了。宇文瑾辰來不及想到其他，趕緊站起來道：「來人，趕緊出去找一找。一定要將她帶回來。」
上官倩兮微笑道：「二殿下，琉璃公主難得出宮一趟，一定是坐不住的。你縱是差人去找她，她也未必肯輕易回來。你還是自己跑一趟吧！」
宇文瑾辰猶豫了一下，他倒不是擔心宇文霖浩會做什麼，畢竟這酒樓是他自己的地方，宇文霖浩沒膽子在這裡找事兒。況且，她的身邊還有詩意貼身伺候著。只是，把上官倩兮留在這裡，真的好嗎？
他輕點了點頭，一邊思索著，他一邊低聲吩咐門外的侍衛：「注意好屋子裡的動靜！」
隨後，宇文瑾辰便飛快地下了樓。屋子裡一時之間只剩下宇文霖浩和上官倩兮兩個人，上官倩兮站了起來，她沒興趣和這種人同坐在一張桌子上。
宇文霖浩卻突然道：「郡主，你可曾聽說過一個故事？」
上官倩兮轉過臉，挑起眉頭，宇文霖浩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前朝有一位很強勢的君主，親自出兵攻打南疆，可惜他屢攻不下，後方又連告失利。不得已無數人勸說他退兵，他卻堅持不肯，只是在軍帳外徘徊，隨後在地上留下雞肋二字，旁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一個聰明人聽了以後，立刻回去收拾行裝，旁人問他為何要走，他說皇帝已經說了，雞肋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之意，陛下正值退志已萌、但仍舉棋未定之際，將來一定會退兵，所以要早作打算。其他人聽了，覺得有理，都準備撤走。皇帝發現這種情形，一間之下，大吃一驚，」說到這裡，宇文霖浩道：「你猜皇帝把那聰明人怎樣處置？」
上官倩兮微笑道：「我不知道那位君主會怎麼做，但我知道，若是換了大殿下你，對於能揣測到你心思的人，是一定會殺掉的。」
宇文霖浩眼睛眨也不眨：「說的不錯，兩軍交戰之際，主帥尚未發令，聰明人自作聰明，影響軍心，沮散哄志，作為主將的，當然要殺之以示眾。所以，一個人最好不要太聰明，即便她真的那樣聰明，也不該將這種聰明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若是因此惹來了殺身之禍，未免太不值得了。」
上官倩兮冷笑道：「抱歉，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聽大殿下說故事。」
宇文霖浩卻喝了一杯酒，目中閃過一絲冷銳的光芒：「上官倩兮，我說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而歷史這種東西很奇怪，過不了多少年就會重複上演，假設你就是那個聰明人，你說我會不會殺了你呢？」
這一瞬間，上官倩兮真切地看到了宇文霖浩眼睛裡的殺意。這麼聰明的女人，如果他得不到，他也一定不會讓別人得到她。
宇文霖浩當然會急地跳腳，因為開通渠道的計劃是他將來要做的事情，可是現在被二皇子提早知道，他一定就做不成了。
上官倩兮知道自己的做法對宇文霖浩是多大的打擊，但她就是做了，還當著他的面做，就是為了讓他氣得發狂的。
現在的上官倩兮，很有扯老虎鬚的感覺，極有成就感。當然，這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一個弄不好，就要粉身碎骨。
上官倩兮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眸裡似乎跳動著火焰。她突然上前兩步，兩隻手伏在桌面上，面對面看著宇文霖浩，輕聲道：「大殿下，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不論是殺了我還是傷害我身邊的人，否則——你一定會為你自己的決定後悔的。」
宇文霖浩的聲音，幾乎已經凍成了冰柱：「上官倩兮！你當真是什麼都不在乎？！」
上官倩兮勾起唇畔，道：「錯了，我在乎的可多了，尤其是我自己這條性命，所以大殿下可別嚇唬我，我不經嚇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又將一些不該說的話洩露出去，只怕大殿下就要給我這條賤命陪葬了呢！」說完，她便鬆了手，轉身離開。
宇文霖浩完全不能相信，他不相信上官倩兮竟然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他只以為對方是在威脅他，恐嚇他，甚至他覺得上官倩兮不過是有點小聰明，才會猜到他關於這條江水的計劃。
所以他並不將這個威脅放在眼睛裡，反而一個箭步擋在了門前，阻擋了上官倩兮離開唯一的出口：「上官倩兮！你站住！」
宇文霖浩目不轉睛地望著上官倩兮，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撕碎，帶著強烈的憤恨。
屋子裡的詩意一下子瞬間提高了警惕，看到宇文霖浩這副失態的樣子，她的手已經扶在了長劍之上。
上官倩兮冷冷地盯著他，不知為什麼，她的那種眼神，令宇文霖浩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
宇文霖浩咬牙：「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走？！」
上官倩兮笑了笑，伸出纖細的手指，將宇文霖浩胸前的那一點酒漬拂去：「大殿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記得離我遠一點，別整天像是條哈巴狗一樣跟著我。我很討厭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很討厭你。記住了！」說完，她像是很溫柔地拍了拍宇文霖浩的肩膀，隨後瀟灑地繞過了他，當他一塊臭抹布一樣，丟開了。
宇文霖浩被丟在原地，一陣冷風吹過來，他只覺得從頭涼到腳，剛才那時候，他分明在上官倩兮的眼底看到了徹骨的寒意。那種氣息，彷彿不屬於一個活人，彷彿……她是一個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向他索命的冤鬼！
從前她對他的態度也很不善，但是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表現得那麼的直白露骨。
離開清澗閣的時候，早已不見了宇文霖浩的身影。上官倩兮也相信他不會有那麼厚的臉皮再沾上來了。
上官錦嵐今晚上也很盡興，盡還喝了幾杯酒，回去少不了父親的責罵。這傢伙，如今人小鬼大，什麼都想見識一下。
清澗閣門口，上官倩兮悠悠的站在那裡。但是，兩人似乎故意留些空子給他倆說說話，所以，琉璃公主與上官錦嵐早早便上了馬車。
眼前的她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光陰荏苒，她愈發的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從前那個略帶著稚氣的小女孩了。
宇文瑾辰幫她輕拂了一下耳邊被吹亂的碎發，輕輕的，是那麼的溫柔！
「你今天跟他說的話，」他眼中的銳光漸漸放柔，慢慢說道，「是特意為了激怒他？你也不為自己留條退路？」
上官倩兮只是笑笑，「退路！？我既然選擇走上這條路，就沒有想過有什麼退路？大不了便是一死，又有何懼？」
上官倩兮說完，滿以為他會的些什麼會問自己，不想他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過了半天，她再看他，這才發現他寧靜地凝視著她，眼底深處似乎藏著一抹柔光。
宇文瑾辰深深地看著她，歎道：「你啊……」他還想再說什麼，眼角瞥到外面正在下雨，不由住了口，道：「我送你上車吧！」
出門的時候天還是好好的，現在卻是嘩啦啦下起一陣大雨，街道上正在賞燈的行人紛紛躲避，上官倩兮站在酒樓門口，詩意道：「小姐，車上有雨具，奴婢去取來。」
「這裡有。」宇文瑾辰的手中，拎著一把剛剛吩咐人拿出來的雨傘。
詩意立刻要上去接，宇文瑾辰笑了笑，避開：「我來吧！」
傘上的雨水貼著他的臉頰滑落，宇文瑾辰低下頭，聲音混著落雨飄進上官倩兮的耳朵：「風雨過後，希望可以見到彩虹。」
聽在耳裡，倒是覺得一語相關。她聞言一笑，嘴角彎起了一絲美麗的弧度，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他的側臉，在雨水中看起來也別是一番清俊，上官倩兮輕輕的道：「自然如此！」
上官錦嵐正在馬車裡等著，上官倩兮對他笑了笑，便上了馬車。
宇文瑾辰也向他微笑致意，上官錦嵐開著玩笑的道：「姐夫放心，有我呢！」
上官倩兮被他這一句姐夫鬧了個大紅臉，可惜宇文瑾辰卻來不及看到。
不過，有這麼個如此討巧的小舅子也真是令人開懷。
馬車開始向相府行駛，外面傳來他幾聲低笑聲。上官倩兮紅著臉透過車簾，看到那個高大的人影依舊在雨中，不知為什麼，沒有打傘，似乎遙望著馬車的方向，正在出神。
上官倩兮頓了頓，放下了車簾，身後的上官錦嵐道：「大姐……」
上官倩兮回頭，望著他：「怎麼了？」
「姐夫真不錯！那麼溫文爾雅的人，會是你的良人。」
上官倩兮抬手輕輕拂去他肩頭薄薄的雨水，笑罵道：「人小鬼大，大人的事，小孩子別亂說話。」
上官錦嵐一下子不依了，「什麼小孩子，大姐也只比我大一點。少裝大人了！」
上官倩兮笑了笑，道：「剛才酒席上你什麼也沒有吃，我吩咐了人帶了一些酒菜上車，詩意。」
她叫了詩意的名字，詩意立刻會意，將紫檀木小食盒裡的菜一一取了出來，上官倩兮看了一眼上官錦嵐驚喜的臉，道：「快吃一些！剛才是不是空著肚子喝酒了？」
上官錦嵐愣住了，「大姐，你怎麼知道？不過，剛剛跟他們幾個在一起，我覺得好不自在，所以就沒吃什麼東西。」
上官錦嵐過去，拿著筷子就吃了起來。
「快吃，少說兩句！」上官倩兮親自夾了一塊糖醋鱸魚放到他嘴巴裡，「吃點糖醋好去去那酒氣。」
這時，上官倩兮見附著一小壺的桂花釀，不由得有點嘴饞！
桂花釀的度數不高，又甜蜜蜜的，上官倩兮很喜歡，剛才在席上有外人在，她不好多喝。現在和上官錦嵐一起，她便倒了一杯，細細地品。這桂花釀喝下去，讓她感覺整個身子暖融融的。
上官倩兮看向窗外*的雨絲，想到剛才宇文霖浩那種惱羞成怒的模樣，不由冷笑了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上官錦嵐停住，轉頭望著她。
「大姐？」他從來不曾見過她喝酒的，還是用這樣的表情，在這種時候。
上官倩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笑道：「我不會醉的，你放心吧！只是喝一小杯。」
上官錦嵐看了一眼她的杯子：「你不是已經喝了三杯了嗎？」
上官錦嵐拿過她手上的杯子，剛要放下，她卻手快的搶了自己的那杯去，又是一飲而盡。
「大姐？！」
「嗯？」上官倩兮微笑，一縷黑色的髮絲捲過她晶瑩剔透的臉龐。馬車上的燭光下，她眼如煙波，婉轉清淡，表情帶著一絲無奈，「你怎麼變得這樣多嘴了，管家公！」
上官錦嵐倉促的低頭，看見她瑩白的指尖持著酒杯，酒色瑩如碎玉，眼底裡的傷痛卻依舊明晃晃的刺著他的眼睛。大姐心裡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和秘密！？
上官倩兮似乎喝醉了，軟軟倒在座位上，正好依靠在他的身上。如今他已漸長，身高也長了不少，上官倩兮依偎下來，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看著熟睡的上官倩兮，上官錦嵐心裡不由得響起一個聲音：「我要變強，只要我變得強大了，自己就能保護這個愛他疼他的親姐姐。可以讓不再她承受那不可言喻的傷痛！」
馬車內的詩意則專心地挑了一下燈芯，裝作沒有看見眼前的一切。心裡卻止不停住笑，這大小姐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錦嵐？」上官倩兮彷彿真的喝醉了，歪著腦袋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的叫了一聲，手已經上來，捏住了他的雙頰。
「啊！大姐……」
「要笑，我喜歡看到你笑！」她貌似凶巴巴的模樣。
看著他泛起紅暈的雙頰，像個小娃娃，上官倩兮忍不住用指頭使勁捏使勁捏。
「大姐，你真的喝醉了！」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上官錦嵐無語，臉也被捏成包子樣。
上官倩兮喃喃道：「酒能忘憂，亦能解愁，錦嵐你也該喝一點，否則小小年紀就變得老氣橫秋，長大真可怕啊！」
她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努力睜眼看去，卻見上官錦嵐的臉紅的完全像是番茄一樣。她鬆了手，動了動身子，在座位上找個更舒服的角度睡著。
上官錦嵐看著她的睡顏，突然笑了起來，低聲道：「這樣也好，只要你高興，怎麼都好。大姐，三弟會保護你的。」
一旁的詩意早就被她那醉狀雷得不行了，都快憋不住笑意！上官錦嵐看見她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