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卷 第419章 ：別走 文 / 禾維
夜裡八點過一些，港城的夜色漸深，九月時節的夜裡，天氣依舊炎熱。
一輛私駕從遠處緩緩開來，開過了一整排蒼翠的樹木，在一間畫廊的斜對面停靠而下。
一頭長髮隨意挽起成一束垂落在胸前的女子，她開門下了車。
女子正是紀微冉。
紀微冉關了車門，從後車座裡拿出了一副畫來，而後又是往對面不遠處的畫廊而去。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推門走緊了店裡。
畫廊還沒有結束營業，正是亮著漂亮的燈光，裡面的顏色是暖暖的，很是朦朧美感。
小霜正在看雜誌，她聽到了門口的「叮咚」聲，立刻抬頭喊道，「歡迎光臨！」
「哈嘍。」紀微冉笑著打了聲招呼。
小霜瞧見是她，眼前一亮，趕緊起身迎向了她，「咿？紀小姐，是你啊！」
小霜是畫廊的店員，接觸繪畫多了，她也是極愛畫的，紀微冉又是名家，她很是崇拜。
「這麼晚過來了？」小霜笑問。
紀微冉比了比手上提著的畫道，「還不是你們老闆，非要我快點補充新畫，電話左一個右一個的，這不是我就來了麼？」
小霜明白過來了，「嘿，老闆就是高手，這樣就能讓紀小姐來送畫了！」
「你們那無良的老闆呢？」紀微冉張頭瞧了一眼迴廊，沒有看見尉容的身影。
小霜回道，「哦，老闆不在啊！」
「不在麼？」紀微冉隨口笑道，「還真是過分呢，我都告訴他，今天晚上我來送畫的，他卻走了。」
小霜也道，「就是說啊，放了紀小姐鴿子呢！」
「我打個電話給他……」紀微冉笑著說，她拿出手機來撥打。那頭的尉容，接了電話，紀微冉調侃笑道，「尉少，您這是在哪裡呢？」
「微冉？」尉容狐疑詢問。
「自己來問我要畫，我都送過來了，還提前通知過你的，你這邊倒是好，放我鴿子，自己不知道去哪裡了？」紀微冉道。
尉容這才想起來了，他笑著說，「哎，真是忘記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不是有人要找我喝酒，要怪可不能怪我，得怪那人。」
那人？
能約尉容出去喝酒，又和她這麼聊的，大概只有那一個人了。
紀微冉想了想道，「你和他在一起喝酒嗎？」
「怎麼，你要過來？」尉容笑著反問。
紀微冉思忖了下道，「你們該不會是在以前那家店吧？」
「你是真要過來？」尉容並不應，只是依舊反問。
紀微冉笑了，「怎麼，還不准我也來？」
「當然歡迎了，你要來的話趁早，不然太晚了。」
「尉少也有太晚這麼一個說法？不是凌晨才剛剛天亮麼？」紀微冉取笑了幾句，尉容說不過她，只得喊道，「紀小姐，紀千金，紀畫家，求你趕快過來，讓我來向你陪酒請罪。」
紀微冉應道，「你早該這麼說了，我過來了。」
於是，電話掛線，紀微冉道別了小霜，開車往那家酒吧而去。
酒吧裡面，尉容收起手機，扭頭說道，「今天本來約了微冉，她送畫過來，不過現在，她在過來了。」
唐仁修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沉默點了個頭，彷彿並不在意。
夜色漸漸深了，紀微冉驅車趕到，她進去後就在找尋那兩人的身影。
門口的服務生卻是詫異了，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小姐，你是來找朋友嗎？」那服務生問道。
紀微冉點了個頭，她也不打算繼續在那繚亂的人群裡搜索了，直接說道，「這裡有兩個帥哥，是我的朋友，你見過嗎？」
兩個帥哥？那服務生猛點頭，「有！有見過！」
紀微冉笑了，果然如此，還是這樣！
「那麻煩你帶我過去吧。」紀微冉笑應，對方就帶著她去了。
「小姐，是這裡嗎？」那人帶到後一問，紀微冉就瞧見尉容坐在那裡，風流的貴公子正朝她微笑。她朝那人點頭道謝，視線一轉，定格在唐仁修的身上，他沉默喝著酒，一反裡印象中的溫雅溫柔。
紀微冉找了個空位坐下，那正好是尉容和唐仁修中間。
以前也是這樣，尉容也是習慣。
點了杯果汁，紀微冉喝了幾口，她狐疑問道，「今天你們這裡怎麼那麼安靜，沒有女孩子來搭訕？」
瞧瞧這酒吧裡，往這個方面來瞄的女生可是不少呢。
尉容笑了，「我出的招數百試百靈，這不，一個也沒有再過來。」
紀微冉怔了下後，她也笑了，「哈哈，你們還用那招？」
以前每次來這裡喝酒，唐仁修和尉容的到來，總能惹來一班女生的目光，在接二連三不厭其煩的被搭訕打擾後，尉容就出了個主意，那絕對是個歪主意，但是確實管用。
「那招最管用。」尉容笑著，他扭頭喊道，「唐二，你說呢？」
唐仁修晃動著酒杯，他抬眸瞥了眼，嘴角卻是恢復了一抹自然的弧度，「尉容，你有這個潛質。」
有這個潛質？尉容一挑眉，這是要把他往同志的道路上推了？
紀微冉又是笑了，「我也覺得有潛質哦！」
這邊一聊開，方才兩個男人獨處之時的緊張氛圍卻是沒有了，彷彿是因為紀微冉的到來，讓那份緊迫感消散，又彷彿是這個時候，並不想讓誰探究到他的異樣。只是這麼不著邊際的聊著，唐仁修的酒卻越喝越多。
紀微冉也察覺到了那份不對勁，她望了尉容一眼，尉容只是微笑，什麼話也不說。
尉容喊道，「唐二，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吧？」
這樣肆無忌憚的喝酒，又從什麼時候有過？尉容仔細一想，大概是在十年前，紀微冉離開之後。
唐仁修不出聲，他又倒了一杯來。
紀微冉見他已經喝了一整瓶了，依舊還要喝，她猛地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手，按住了他，「不要喝了。」
唐仁修默然不應，只是甩了下她的手。
「別喝了，你會醉的。」紀微冉又是喊道。
唐仁修側目，望向了她，他低聲說，「我不會醉。」
他一句話出了口，分明說的無意，卻讓紀微冉一怔，四目糾纏中，讓她回憶起當年的往事，讓她一下鬆開了手。
唐仁修又接連喝了好幾杯。
氣氛變得撲朔迷離，詭異萬分。
夜色深了，尉容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也是想著趕緊散了局才好。可是誰知道，尉家的電話卻過來，不知是因為什麼事情，紀微冉看見尉容的眉宇一凜，耳邊斷斷續續著，尉容應著聲，「知道了，我現在回來。」
眼見如此，紀微冉道，「尉容，你有事先回去吧，我送他回去好了。」
尉容點了個頭道，「那你們路上小心。」
隨即尉容買了單，三人一起出了酒吧。路口分別，尉容獨自離去。紀微冉沒有喝酒，她可以開車，眼見唐仁修要開車，她立刻去阻攔，「你喝了那麼多酒，別開車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送你回去，別讓別人擔心啊！」紀微冉使勁拉過他，唐仁修渾身都是酒精氣息，但是那意識卻很清醒。她喊了一聲後，他定了下來。
別讓別人擔心。
別人。
誰。
唐仁修定定一想，腦海裡想到了誰來，而後開口了，「公司。」
「什麼？」紀微冉莫名，唐仁修又道，「回公司。」
紀微冉這才反應過來，她明白道，「那我送你去公司。」
兩人雙雙上了車，紀微冉開車前行，唐仁修閉上了眼睛小休。一路上無聲，紀微冉卻是詫異，為什麼這麼晚了還要回公司。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到了公司，保安一見是唐仁修，立刻就放了行。
紀微冉扶著唐仁修搭乘樓梯而上，整個五洲大廈都是靜悄悄的，安靜到不行。
唯有腳步聲交疊而起，紀微冉扶著唐仁修進了辦公室裡。
漆黑的辦公室，沒有一個人，月光卻是明亮，柔柔照落光芒，她將唐仁修扶向了沙發。來不及開燈，只聽見唐仁修說，「水。」
很低沉的聲音，紀微冉趕緊看了一眼週遭，辦公桌上有他的水杯，她趕緊拿過跑了過來。
「給你，水，快喝吧。」紀微冉說著，直接餵他喝水。
唐仁修喝了水後，整個人安定了下來。他躺靠在沙發裡，沉靜到不行。
「喝了這麼多酒，不舒服吧？」紀微冉問道，見他俊容有一絲淡淡的潮紅，頭髮凌亂著，她不禁伸出手來去撥開。
她的手即將觸碰向他，唐仁修握住了她，並沒有讓她碰到。
紀微冉一怔，唐仁修低聲道，「微冉，謝謝你送我回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起先清醒的意識，在酒精徹底在身體裡作祟肆意蔓延後開始消散了。
紀微冉卻是看見他的額頭，那眉宇之間，有一抹化不開的愁緒。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都聽不到心跳聲了，唯有他的呼吸聲，此起彼伏著。
她的手原本放下了，可還是忍不住輕握了下，她開口道，「仁修，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聲呼喊，讓唐仁修朦朦朧朧中，好似聽到了某個熟悉的女聲。在一剎那後，他的視線再度睜開，卻是混沌不已。
只有星火般的光芒，唐仁修瞧著面前朦朧的身影，那張臉龐，那雙眼睛，是那麼的清澈，是溫柔的目光，是那熟悉的，讓人想念的。
她又在問，「仁修，你怎麼了。」
沉默。
她又說了很多，他都沒有說話。最後，最後她輕輕歎息，似乎說了一聲，「那我走了。」
你要走了。
你要走。
唐仁修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近乎是猛厲的力道，將她擁抱入懷裡，好似要揉進骨子裡。
他吐出兩個字來，「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