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卷 第424章 ：累了 文 / 禾維
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簡單的五個字，在唐仁修的心裡邊，默默念了好幾遍。
只是一剎那，整個公寓裡都安靜到不行，沒有了半點聲音。可是那五個字，卻如巨石一般，狠狠得砸在他的心裡邊，迅速的，泛起了無數的浪濤來！在那拍岸過後，是狂潮蜂擁而來，再也無法平息！
唐仁修的俊容，沒有了笑容，他沉靜的，那份溫漠中帶著一絲冷冽，只是這麼望著她。
忽而，他亦是開口道，「這就是你要和我談談？」
顧敏仍舊是平靜的目光，望著他點了個頭，「嗯。」
「你這是要和我談？還是，你早就做了這個決定？」唐仁修的眼眸，突然變得陰鷲！
「繼續這樣下去，到底是對誰不好？對我？還是對你？又或者是對哪一個人？」唐仁修冷聲質問。
顧敏靜坐在那裡道，「唐仁修，對我們都不好。」
「呵！」唐仁修冷笑了一聲，「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什麼是我們？哪裡是我們？是對你不好才對！顧敏，你現在來跟我談離婚，你又要去哪裡？回北城去，又要去哪個城市重新開始？你又要和誰！」
「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就等著我回來？準備了這頓晚餐，想要打發我？口口聲聲說著好好談談，其實你早就做了決定！怎麼，想要就這麼帶走宸宸，和哪個男人遠走高飛嗎？」
「顧敏，你別傻了！你以為哪個男人會要你？是你那青梅竹馬的前任未婚夫沈澈？還是那位同學差點成了未婚夫的夏譯？不要癡心狂妄了！不管是沈家還是夏家，他們都容不下你！你跟我離婚，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還有什麼資格！」
「你不過是一個下堂妻！不過是我唐仁修不要的下堂妻！」他近乎是不可理喻的，朝著她冷嘲熱諷！
那些話語句句帶刺，宛如一根根利刺，根根都扎進顧敏的心底！
原本，以為會疼痛到無可復加的，可是卻原來，到了這個時候，除了心頭那一抹淡淡的酸澀感覺，竟是什麼也沒有！
顧敏靜靜瞧著他，在他一陣猛烈的呵斥過後，她只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辦理手續，其實也不會很慢，不過是拿著之前登記時的本子，再拿上各自的身份證件，然後去敲一個章。
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們各自都不再和各自有任何牽絆。
這樣的一清二楚！
可是，那話語卻再次扎入唐仁修的心中！
像是排山倒海一般，那莫名的感覺，不知是惶恐還是憤怒，全都交織而起，讓他一下沉默，那雙眼陰沉到不行！
顧敏見他只是盯著她看，卻是不說話。
再等待了一瞬過後，顧敏還是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已經不想再繼續無止境的等候。
於是，她輕聲道，「你定個時間吧，我都可以配合，到時候你告訴我，或者讓游律師聯繫我，都可以。」
顧敏說完這句，她作勢就要起身。
身體慢慢起來的時候，那椅子往後挪動，便發出了一絲輕微的聲響來。
隨即，她開始收拾碗筷了。
平靜的，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很是安寧的，像是往常一樣，做著同樣的事情。
這樣的安寧，卻愈發不是滋味來，那根弦繃得那麼緊！
直到碗筷收攏時那很輕的「咚——」一聲，在這個時候猛然被無限的放大了，一記鐘鳴一般，重重敲打在唐仁修的心頭！
他猛地被敲響了！
那磅礡的怒氣，像是一場暴風雨襲了過來，一剎那，唐仁修只看見顧敏還在收著那些餐桌上的東西，一切都來不及思考，他下意識的，本能的，看這面前的一切都是如此不順心如意，他豁的起身，竟是將整張桌子都是猛然掀起！
這個瞬間，顧敏來不及反應！
一隻碗還拿在手裡，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到了，她定在原地！
而那桌子硬生生被他掀起後，轟隆一下，以極響的聲音，翻起摔倒在地！
匡啷——！
砰——！
下一秒，各種聲音全都交織而起，像是一曲暴風雨進行時的演奏！
顧敏還定住不動，她平靜的臉上有了不敢置信和慌忙！
而在儲物間裡，原本正在清理的張姐，聽到了那動靜後，也被嚇了一跳！
她趕緊就從房間裡奔跑出來，瞧見了餐廳裡的景象後，她詫異疾呼，「啊！這是怎麼了？」
客廳裡面桌子被翻到了，碗筷盤子都碎的到處都是，飛濺了無數的瓷器碎片！
又幾乎是同一時間，顧敏的手腕，被他狠狠抓住了！是用一種快要捏碎她的力道來抓住了她！
顧敏剎那回頭，迎上了他醞釀著龍捲風一般黑暗的眼眸！
「去哪裡！你要走到哪裡去！」他突然喝道！
那質問聲來的莫名，不知道他在問什麼，更不是在接她方纔的那一句話！
更是可以清楚的，聽見了手腕的骨頭，被他捏的作響的聲音，疼痛的讓顧敏連蹙眉都是不能！
張姐眼見不對，她也是忙亂地勸說，「先生，小姐，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不要這個樣子，好好說……先生，你先放開小姐……」
張姐的勸說，卻是根本就不管用！
「唐仁修……」顧敏艱澀地開口。
他卻是根本就不讓她再說下去，只是呵斥著打斷她，「說你要到哪裡去！你說啊！到哪裡去！」
顧敏被他吼得驚住，他臉上的神色，深凝而又偏執的可怕！
「說啊！」他又是吼了一聲！
顧敏疼的說不出話來，她艱澀開口，「你放手！放開我——！」
「我要你說！」唐仁修瘋了一般喝道！
兩人就這樣爭執起來了，爭吵聲驚人！
那爭執聲，更是傳到了樓上，更是驚到了原本在房間裡正在畫畫的向宸。
向宸在吃過晚餐後，就跑回房裡想要完成那幅畫。只是這邊卻也沒有來得及，還差了一片沒有填上色彩，就聽到了巨大的聲響。向宸也嚇了一跳，感覺房子都震了，他還拿著那幅畫，握著一隻蠟筆，就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向宸跑過了迴廊，又跑到樓梯口，這下子又聽見了張姐的呼喊聲，以及唐仁修和顧敏的嘶吼聲！
小傢伙立刻的，從樓上奔跑而下！
向宸的步伐邁的很快，他一跑到樓下，小小的身體一轉，迎向了他們！
又聽見了一聲劇烈的聲響！
那是顧敏手裡還無意識情況下拿著的碗，在兩人爭吵的時候被鬆了力道，落在地上後，發出了「砰——」的破碎聲！
碗的碎片又濺開了！
向宸被嚇到了，他愣在原地！
「你說啊！」誰的吼聲隨即又是響起！
向宸只看見他抓著顧敏的手，用他所從來沒有瞧見過的模樣！向宸在怔愣了一下後，他突然大吼了一聲，「不要打我媽媽——！」
這聲童稚的驚心呼喊，讓唐仁修和顧敏都回神，他們紛紛回眸望了過去！
顧敏只看見是向宸，那麼小的孩子，正用一種恐懼害怕的眼神看著她！
唐仁修眼睛一緊，他突然定住了！
張姐無法料到這個時候突然衝出來的向宸，也是一下沒了反應！
又是下一刻，向宸突然丟棄了那手中的蠟筆，還有他一直握著的畫，那些彷彿全都不重要了，不再有任何的重要！
向宸跑的飛快，他邁著很焦急的步伐，小小的一團身影，奮不顧身的猛衝向顧敏！
向宸一下抱住了顧敏，更是擋在了唐仁修的面前，他硬是要擠進兩個大人的中間！
「不要打我媽媽！」向宸抬起頭來，他朝他喝道！
「你是壞人！你不要打我媽媽！」向宸張開手來，護住了顧敏，抵擋著唐仁修！
唐仁修還握著顧敏的手，他一下垂眸低頭，那視線對上了向宸。孩子清澈的眼眸，倒映出他自己的身影來，是一團漆黑的影子，再也看不見其他。可是，卻還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畫面來，很久很久，也是這樣的相似……他也是這樣橫衝而出，擋在了她的面前。
唐仁修的手，竟是顫抖了下！
他這下彷彿是捧出到了洪水猛獸一般，那有毒的感覺，浸潤到肌膚裡面，讓他鬆手的同時，更是往後退了一步！
向宸見他鬆開手，他反手又抱住了顧敏，朝著唐仁修喝道，「我們不要你！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顧敏驚到了，她彎腰就要抱住向宸！
唐仁修瞧見如此，只覺得他們又是要走，那焦急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再一次的，他伸出手來卻是抓住了向宸！
「放開我，放開我！」向宸吼了起來，倔強的孩子紅了眼睛卻沒有掉淚！
「宸宸！」顧敏急了，她衝了過去，「唐仁修，你放開宸宸！」
唐仁修沒有用力，他只是拉過了他，眼見顧敏也衝了過來，他又是一手再次抓住了她！
而後唐仁修朝著張姐吼道，「把他給我帶上樓去，看住他，不准給我下來！」
張姐被他吼了一聲，猛地反應過來，場面混亂，她哪裡敢不聽命，急忙接過了向宸，拉著他上樓去！
向宸焦急的喊著，「媽媽，媽媽……」
可是奈何，孩子終是抵擋不過大人的力氣，向宸被張姐帶了上去！
「宸宸！」顧敏焦急吼著，唐仁修一下拽過她的手腕，強勢的，他壓制住她喝道，「回答我！不然你休想再見到兒子！」
「唐仁修，你敢！我們有契約的！宸宸的撫養權歸我！」
「歸你？那麼現在也歸你嗎！你看我敢不敢！」
兩人互吼著，誰也不甘示弱，在他陰沉鷲暗的雙眸裡，顧敏顫抖著恢復平靜，她告訴自己要冷靜！
「唐仁修，你到底要我回答什麼？」顧敏問道。
他也似乎有一絲恢復理智，只是眉宇緊凝，「說你要去哪裡，說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會去北城，也沒想著要去哪裡再重新開始。回到港城後，我就沒想著要再離開了。孫氏的工作，總監那個職務，我好不容易才坐穩了，這個月還漲了工資，薪水挺不錯的，我不想再放棄了。所以，我不會走。」
「我沒有多想別的，現在也不想去想。宸宸還小，他也還需要唸書，明年他就要念小學了，我想看看附近的學校，哪裡比較合適。宸宸不能總是轉學，跟著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你總是他的爸爸，他需要你，會想見到你。」
「我們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談，關於宸宸的將來，或者可以兩面住都可以，你不要在孩子面前這樣，他會害怕的，他只是一個孩子，唐仁修……」顧敏起先還是冷靜的，但是一提到向宸，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了！
「你不要傷害宸宸……」顧敏的聲音近乎是哀求！
宸宸，宸宸。
想起方才孩子的眼睛，唐仁修心裡猛地一緊，好似被擰成了一團，疼痛瞬間傳遞至週身！
可是她口口聲聲都是宸宸，唯有宸宸！
「顧敏！我告訴你，離婚你休想！」唐仁修眼眸一定，衝著她出聲！
顧敏秀眉一凜，「你這樣下去有什麼意思，到底有什麼意思！」
「就算是沒什麼意思，你也休想我會同意！」唐仁修冷漠喝道！
顧敏喉嚨口好似都被堵住了，她的眼睛紅了起來，突然不知道怎麼了，一種疲憊的感覺襲了上來，她感到自己是那麼無力！
她輕聲開口，呢喃說著幾個字，卻是不清楚。
「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他低聲喝著！
她不似是在回答他，只是彷彿是在告訴自己，喃喃說道，「好累……」
唐仁修一下沒有聽清楚，他突然靜了下來，只聽見了她說，「我累了。」
瞧著她的臉龐，是一抹深深的疲憊，那是滄海桑田過後，只想離去只願離去的決然，那輕蹙的眉頭，那望著他時的無助疏遠，讓他心中一寂，突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唐仁修的手，麻木中垂了下來。
突然，他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
那笑聲很突兀，也是詭異而驚心！
「顧敏，我告訴你，就算你想離婚，也等到契約到期！時間還沒有到，你休想就這樣退出！就算是煎熬，你也熬到最後吧！」唐仁修陰沉著開口，他深深凝望了她低垂的臉龐一眼，而後忽然邁開步伐往公館外走去。
「別讓我知道，你帶著向宸搬出這裡，或者是離開，我有的是辦法。」他撂下一句話，踱步離去！
顧敏一下無力，貼著牆慢慢倒地！
而他走出了公館，卻是一下子定住步伐。
隔了一道門，那是兩個世界。
唐仁修動了動手，還有不知名的灼燒感，垂落的手指輕輕一動，卻是什麼也沒有握住。
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