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0結局章 〔25〕 狂奔的顧敏 文 / 禾維
那間隔了許多年之後，在滄海都成了桑田，世事都已經改變的時候，在日月都不知道更替了多少回的時候，就在她決定要遠赴國外，重新開始的時候，就是這麼的突然，一點預計也沒有，就這樣將一切全都給重新沖刷而起，風吹拂開記憶的枷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
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為什麼還會留著？
這些大頭照，這些紅葉，為什麼會放在這裡？
還有這張賀卡卡片，又為什麼也會在？
顧敏怔怔失神著，心裡邊突然駭然起來！
還能有誰？
這還會有誰！
除了他，這個世間上，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正是那個負心冷清的男人，他在她的世界裡任意妄為，總是主宰了她的命運，安排操控了一切的男人！
可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過這裡，又在何時發現了這個小甕？
那分明是她兒時的回憶，是她小時候玩笑時留下的東西，將自己喜歡的，遺憾的，不捨得，全都放在這裡。
卻是偏偏，他將這小甕找到了，還將這些放了進去！
此刻，顧敏捏著這張賀卡，她的心猛地一下抽搐，原本以為安靜的只會因為呼吸而跳動的心臟，現下卻是疼痛到無以復加來！
「這上面寫了什麼呢？」孩子們在問，好奇地探頭來瞧。
向宸也是對這卡片好奇至極，他更是湊到顧敏身邊來，「媽媽，這上面是什麼？」
向宸是見過這樣的賀卡的，他喊了道，「是生日快樂嗎？」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哪裡來的快樂？哪裡來的！
顧敏無法阻擋，那些歲月那些記憶，那些波動的情緒，就像是海底深處的海藻，一下子聚攏而來，將她拉扯住了，禁錮住了，讓她無法呼吸！她死死地攥緊了那賀卡，因為太過用力，所以那賀卡迅速地被扣緊了，有了折印來！更甚至是，她的指甲摳破了紙張，那麼用力的戳出了一個窟窿來！
「啊！」向宸又是喊了一聲，叮嚀著道，「媽媽，你把賀卡給摳破了！」
顧敏卻是聽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
她死死的盯著那卡片，那最後的一行字！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顧敏在心裡邊默默念了三遍，她突然眼中一凜，那寒光迸發而出，「什麼我也是！哪裡我也是！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她原本只是呢喃念著，又是這麼念了幾聲後，整個人突然狠戾起來，她安寧清麗的臉龐上，是一抹瘋狂的神色，讓孩子們看了害怕！
「阿姨……」孩子們都在呼喊！
向宸也害怕了，「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顧敏沒有眨過眼，從方才起，她的眼睛就沒有眨過一下眼睛，所以被風一吹，雙眼就通紅到不行，眼中滿是血絲而起，讓人看著更是肅穆瘋癲！
「媽媽！」向宸硬是抱住了她，將頭湊到她的面前去！
顧敏恍惚中，看了他一眼，依稀之間，卻是像是瞧見了那個熟悉的臉龐來，正是那個男人的眉眼！
「啊——！」顧敏突然不能自己，她淒厲地縱聲大喊！
她的呼喊聲，格外驚心，那麼的淒然，那麼的彷徨，那麼的無助，更是充滿了憤怒憤恨！交織而起所有的情緒，就像是一場龍捲風，要將一切全都掀翻！
孩子們怕的發不出聲音，向宸更是不斷詢問，「媽媽，你怎麼了，媽媽！」
眼見顧敏發狂的樣子，向宸開始喊了，「張奶奶！張奶奶，你快來，你快來啊！」
張姐本來在屋子裡，一聽到呼喊趕忙奔了出來，她看見顧敏蹲在地上，從背影來看，她正在顫抖！
她好似不能自制，更是不斷地發出淒厲的喊聲，「啊——！」
「小姐！」張姐也趕忙奔了過去，只怕要出事！
等她跑近了，只見顧敏神色格外不寧，是一種絕望的悲慼來，她突然喊出了那個名字來，「唐、仁、修——！」
週遭一切都靜止，向宸無措地看著她，孩子們都僵在原地，張姐止步不前，就看見顧敏瘋了一般，她在笑，她不斷地笑，笑的癡狂！
「哈哈！哈哈哈！」顧敏的笑聲響起在後院裡，她蹣跚著從地上起來，那笑聲也更是響亮而絕然！
「唐仁修！唐仁修！」顧敏念著他的名字，只是狠狠地，將那卡片徹底的撕了個乾淨！猶如報復一般，卻是不知道此刻還能發洩一些什麼！她撕的徹底，粉碎了整張卡片！
在撕毀了卡片後，顧敏定了一定，身體在晃動著，向宸喊了她一聲，想要走近她，她卻是朝後退去，一步一步，朝後退了去。
「媽媽！」向宸呼喊！
「啊——！」顧敏又是一聲驚然的叫聲，她突然猛地轉身，拔腿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媽媽！」向宸驚慌失措，亦是大喊起來，追著她也是跑！
張姐更是措手不及，她愣了下去追！
可是奈何，兩人怎麼追，卻也是沒有追到顧敏！
只過了村子口的轉彎，顧敏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顧敏跑的飛快，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張姐眼看著人跑了，她當下驚慌，趕忙拉住了向宸，「向宸，你不要去追了，我給你洛煥叔叔打電話！」
張姐帶著向宸又是回了屋，急匆匆給唐洛煥電話。
五洲大廈這裡，唐洛煥一接到電話，他也是慌了！今天是週六，唐洛煥原本有一個重要客戶要商談，正在酒店的包間裡，接到了電話後，他哪裡還坐得住，趕緊讓部門經理繼續洽談招待，而他便飛車前往東園村！
等到了東園村顧家租屋，唐洛煥立刻詢問事情的經過。
張姐慌忙無比說，「洛煥少爺，小姐像是瘋了一樣，突然叫了起來，向宸就喊了我，我跑到後院一看，她整個人在抖！我們喊她，她也不理，好像聽不見一樣！後來，她就喊著先生的名字，一直一直地喊，她手裡邊不知道拿著什麼，突然就撕碎了！撕碎了以後，她就跑出去了！攔也攔不住！」
張姐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因為事發太過突然，而她竟然讓小姐就這麼給跑丟了，更是自責難擋！
「撕碎了什麼？」唐洛煥已經在來的路上派了下屬到處去尋找，但是他也是好奇，到底是什麼被撕碎了？
向宸小小的人兒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捧著好多的紙片，零星地散落在那小甕裡裝著，他低頭瞧著散亂的紙片，輕聲說道，「是賀卡，生日賀卡。」
生日賀卡？
唐洛煥也是低頭看去，就見到那小甕上方無數的碎紙片來，他看見了泛黃的紙上，卻是有黑色的字！
他拿起來來看，只見是兩個字「生日」！又拿起來一張來看，卻是數字「1月23日」！
1月23日，那不正是唐仁修的生日嗎？
這張賀卡？
唐洛煥的思緒開始飛逝，他沉思一想，難道，難道是當年的生日？那一天，她做了一桌子的菜餚，請他們來吃，還有壽麵和生日蛋糕，也就是那一天，他們過的很開心。
可是，他們都沒有忘記告訴顧敏，其實唐仁修是不喜歡過生日的。
只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在生日前夕，開槍槍殺了他的母親，造成了所有悲劇的開始。
所以，唐仁修沒有過生日的概念，也不會去記得。
可是那一天，唐洛煥清楚記得唐仁修的笑容，是在怔忪之後的微笑，不是淡然的，淡漠的，而是如此的自然歡喜。
他是喜歡的。
也就是在那時候，唐洛煥確信了，他不再懷疑遲疑，他覺得唐仁修是喜歡她的，如果還不算喜歡，那麼也是用了心的。
回憶至此，唐洛煥猛然也覺得恐慌起來！
多年以前，多年以後……
這兩個人，他們兩個，兜兜轉轉，竟是到了今天的地步！
「洛煥叔叔，媽媽去了哪裡？我想去找媽媽！」向宸睜著大眼睛，他很是害怕，但是克制忍耐著。
唐洛煥一對上他，他眉宇一凜道，「向宸，你和張奶奶在家裡等好嗎？媽媽心情不大好，所以就跑出去了，洛煥叔叔現在就去找她，你放心，一定把媽媽找回來！」
「嗯！」向宸點頭，眼睛裡滿是渴望，緊緊地抱緊了那個深黑色的小甕！
唐洛煥又是起身離去，他開始沿路去找，一個人找尋太過漫無目的，於是他讓自己的下屬也去找，連帶著通知了謝文謝武！這似乎也是不夠，因為他此刻也是真的害怕了！
如果說前期的冷靜只是偽裝，那麼此刻是否就是崩潰的前兆！
唐洛煥拿起手機來，他一邊開車看著路邊的路人，找尋著顧敏的身影，一邊打電話給唐紫陌等人，所要說的事情，只有那一件，「顧敏跑出去了！快去找她！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怕她出事！」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切都成了煎熬！
港城那麼小，卻又那麼大，人海茫茫到了不會看清楚誰是誰。
誰人又可看見，那抹纖瘦的身影，在路上狂奔著，在人群裡大步奔跑著，她不曾哭泣，可是雙眼通紅。
她不知道在跑些什麼，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只是盲目的奔跑著。
好似這樣，就可以逃離，就可以到達新的國度去！
她的眼前，全是一片模糊，可是那腦海裡，卻都是過去的畫面，全都是他的畫面！
還有那一句話，縱然已經被撕毀，卻還停留在腦海裡的話語！
——我也是！
唐仁修，你陰魂不散！
唐仁修，你不放過我！
唐仁修，你贏的徹底，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我恨你，一生一世！
唐仁修，你出來，出來和我說個明白！
唐仁修，你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