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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紀微冉之往事如煙年少如夢(完) 文 / 禾維

    (—)

    紀微冉在很多個漂泊的歲月裡,都會回憶起他來。瞙苤璨午

    那個年少時期的他,是她走向他,是她在他的身邊,是他溫柔的微笑,是他的大手,有著微涼卻溫潤的溫度。

    是他第一次親吻她的時候,他呼喊:微冉。

    她幽幽一回頭,他就低下頭來,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是如此輕柔的觸感。

    每每想到這一幕,紀微冉都會想念他,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溫柔呼喊。

    此刻,紀微冉正坐在他的面前,分別了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又重新相聚。她辦了畫展,她等著他到來。她那樣堅定著,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果然,他是真的來了。

    紀微冉想,有些默契是無法更改的,有些誓言也是會兌現的,而有些諾言他也沒有忘記。

    路邊的小排檔,霓虹還在絢爛著燈光,週遭是陌生的客人,老闆在吆喝著應著,一切都是熱鬧的。

    一切和她分開的時候都沒有改變,他們都還是當初的模樣,只是他們都愈發長大,不再是那樣青澀的年紀。

    紀微冉吃了一口小菜,她高興的笑著,「味道好好,和以前一樣好!」

    唐仁修坐在她的對面,他手裡夾著一支煙,緩緩抽著,「你和以前一樣貪吃。」

    紀微冉笑了,「還是家裡的菜好吃。」

    這麼多年在國外,紀微冉還是沒有習慣西式的餐點,她更懷念家裡,甚至是懷念這些小吃。

    以前唸書的時候,他們就會來這樣的路邊攤,只是這並不被紀父允許,只說是不衛生不健康。

    但是紀微冉卻是放縱的,她就是愛來這裡。

    現在,又重溫了那美好,她感到如此的幸福。

    更也許是,因為有他在。

    「這幾年過的怎麼樣?」她輕聲詢問。

    唐仁修應道,「都好。」

    都好。

    他說著都好,可是唐仁修,她不好。

    一個人在國外,她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往返,她細數著日子,她只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有他的地方。

    但是,紀微冉如何能再去告訴他她的痛苦,所以她說,「我也都好。」

    他點了個頭,沉默中道,「那就好。」

    忽然,就沒了聲音,那是一種沉寂的可怕。

    紀微冉問道,「你……有女朋友了嗎?」

    這幾年在國外,她拒絕再聽到有關於他的所有消息,包括他是否有新的戀人。

    她害怕聽到。

    又是一陣沉默,他好似是在躊躇,紀微冉的心懸了起來。

    最後又聽見他道,「說說你在國外的情況吧。」

    他直接跳過了那話題,明顯是故意的,紀微冉想他一定還沒有,因為他和她一樣……她心底忽然有一絲喜悅來,揚起唇角道,「一開始五年,我都在法國,法國那邊很自由,畫畫也很有靈感,那天我去了埃菲爾鐵塔,我站在鐵塔下邊,我看見……」

    這個晚上,她不斷的講述著這幾年的一切,從法國到英國,從英國再到意大利,這些年遊走的經歷,她一五一十的全部訴說,只為了讓他更加瞭解。

    她說了幾個小時,說到天都要亮起,她才又是問道,「你呢。」

    她渴望聽到他的過去,她不在的那段過去。

    唐仁修卻說,「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和我說說吧。」她纏著他繼續,他卻只是微笑。

    最後攤子的老闆前來打斷了他們,只說他們要收攤了,紀微冉一看時間,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這裡坐了一個晚上。

    結了賬他們起身,唐仁修開車送她回去。

    一路上很安寧,伴隨著黎明的曙光,前方就是她的公寓,紀微冉道,「你的號碼沒變吧。」

    唐仁修望著前方認真開著車,他低聲說,「換了。」

    紀微冉一怔,他換了號碼?他竟然換了?

    「……什麼時候換的?」他不是曾經說過,他不會換號碼嗎?

    唐仁修道,「五年前。」

    她只問他要了新號碼存儲,他送她到門口,看著她下車,她朝他揮手,她進了公寓裡,他才離開。

    紀微冉貼著門背,她低頭看著地板。

    那曾經說好一輩子也不會換的號碼,五年前就已經不再,這代表了什麼。

    紀微冉不敢去想。

    (二)

    紀微冉沒有想過,當她等待了十年後,當她再度回來後,她所面對的是他已經結婚的事實。

    唐仁修,他結婚了,他已經娶妻生子,他已經有屬於自己的家庭。

    可是,他怎麼能?

    不是說好的,那些對於未來的期許和規劃,不是說好要等她的嗎?

    就在會所裡,唐韓琛笑著說,「微冉,還是讓我來給你介紹吧,他是老二的那位,是我的二弟妹!洛煥,你拿你二嫂開玩笑,這可就不對了!他們可是名正言順,去登記證明的,怪不得老二會生氣了!哈哈!」

    他的笑聲如此突兀,他的話語比他的笑更加突兀,像是一記重擊,狠狠的砸在了紀微冉的心底。

    但是,這已經是事實,無可更改,就像是時間,一旦過去不可更改。

    她不想認命,卻好似也要認命。

    他約她去學校見面,她知道他是要跟她說個清楚,比如說那號碼,原來換掉的不單單是一個號碼而已。

    是他的心,是他的那一顆心。

    她清楚明白,卻不願承認。

    她是那樣的好奇,他的妻子,他娶的女孩兒,她究竟是如何的模樣。

    所以她問了,「她,是怎麼樣的?」

    她盯著他的眼睛,她看見了唇角的笑容,夾雜了無數的情緒來,他一向不願意顯露的情緒,那樣的明媚。

    他說,「她,傻傻的。」

    不過是四個字,他將她整個人描繪清楚,紀微冉看到的不單單是笑容,是他的幸福,她聽到的不單單是這四個字,是他的情感,那若有似無卻又真實存在的情感,他是歡喜的。

    紀微冉這一瞬那樣自私任性的想,她敗給的是時間,而不是那個叫顧敏的女孩兒。

    她試圖要抽離這一切,或許永遠的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這樣的離去,帶給他的,也許是另一種傷害,她怎能又如此放任自己,下一個十年。所以,她留下了。

    然而,奔湧的情感還在交織,當他們在酒吧裡,當她看見他喝的如此酩酊大嘴的時候。

    她送他回公司,她扶著他進到辦公室裡,她照顧他,她心疼著他。

    他客套而生疏有禮的道謝,「微冉,謝謝你送我回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紀微冉卻想,就算是做不成戀人,他們也應該是最親密的朋友,在私心裡的渴望,有時候想著也許某個時候,她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她不捨得他皺眉難過,「仁修,發生什麼事情了。仁修,你怎麼了。」

    他卻不說話,她知道他不會再說,她就要離去,他卻抱住了她。

    「別走……」是她聽見他的呢喃,她一下就忘記了所有,忘記他已婚已有家室的事實,更忘記了她不該如此的所有,她想念他,如此的想念,紀微冉亦是伸出手來,緊緊的擁抱住他。

    他的呼吸都落在她的頸子裡,他的唇又落在她的唇上,那是渴望已久的親吻。

    可是她卻聽見他在呼喊,「阿敏……」

    顧敏!是顧敏!不是她!

    紀微冉一下震驚,她將他一下推開,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又做了什麼?她惱怒羞恥更是不知所措,她大喊著,「我不是顧敏——!」

    他卻已經醉的睡了過去,躺倒在沙發裡一動不動。

    紀微冉怔住,她眼裡的淚水一下決堤而出,她無聲痛哭。

    這一刻,她才似乎明白,時間有時候其實無法改變什麼的,因為變的,只是那個人而已。

    (三)

    生老病死,一直都自然的規律,誰也躲避不過。可是當死亡變的十分接近的時候,誰又能去阻攔死神的步伐。

    紀微冉不願去倒數計時,不願去細數他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私人定制的禮服店裡,紀微冉褪下了身上的那件紫色禮服,只因為他如此堅決的說,「微冉,換一件!」

    更衣室裡,紀微冉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突然想起了從前。

    為什麼會如此偏愛紫色?

    紀微冉記起了一些往事來。

    年少時她在唐家第一次見到唐仁修,這個溫和微笑卻不愛言談的少年,惹來了她的注意。關於他的流言蜚語不斷,談及著他的父母,還有他年幼的妹妹。偶爾一日,她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唐仁修的母親的照片,曾經被唐仁修那樣小心翼翼的珍藏著,後來卻也是不知去向。

    她看見了照片裡的唐母,穿著紫色的長裙,她就像是中世紀裡的公主,頭髮長的不可思議,如此的溫柔美麗。

    這讓她驚呆了。

    這樣的母親,怎能就這樣去了,怎能就留下了這樣悲傷的他。

    紀微冉問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才能走近他的心。

    那一日,她換上了紫色連衣裙,她將紮起的馬尾放下,雖然還不及唐母那麼長,可也總是長髮落肩。

    她來到他的面前,他瞧著她,忽而微笑。

    她問他:爸爸今天新給我買的,你覺得好看嗎?

    他怔怔瞧著,半晌才點了個頭:恩。

    卻是在這個時候,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來,那是如此溫柔的笑容,讓紀微冉難忘。

    從此,她愛上了紫色,從此她愛上了長髮。

    只因為,那些能讓他會心一笑。

    如今,這一切不再能夠。

    因為她終於瞭解,有些事情,不是模仿就能夠成真,有些人,過去就無法再回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已經結婚。」終於,紀微冉對著店員說。

    放下了紫色,挑選了一款白色,兩人離開了禮服店。

    他們在門口分道揚鑣,她笑著和他道別。

    坐上了車裡,車子靜靜的開動,紀微冉看見前車鏡裡,他的車子也徐徐開動,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越來越遠。

    聖誕夜的夜空,卻是絢爛的煙花一片,街上都是歡樂的氣氛,還有聖誕老人在派發禮物。

    紀微冉獨自一人,看著那片煙花綻放。

    在那光影撲朔裡,她忽然記起了那一天,那一天的他就要離開,在公寓樓下,她喊住了他。

    她問:唐仁修,你愛她嗎——!

    那一天路燈的燈光太刺目,那一天夜空裡的星光太閃耀,但是她還是看清楚了。

    她曾經那樣自欺欺人著,欺騙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她還是看清楚了。

    是他在路燈下,他忽然一下的點頭,他的承認。

    畫面突然定格住,那是永恆的一幕,是他微笑的笑臉。

    紀微冉想,這一生,恐怕再也遇不到這樣微笑的少年了。

    往事如煙,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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