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艾暈倒 文 / 醉漪如軒原子彈
白艾到軍區一日游的定案被軍政兩大領導單方面敲定,作為一介草民她只有聽話的份,把工作排開以後,到了時間坐上載她一日游的軍車,在車內她什麼都不用問,什麼都不用說,因為有開車的士兵幫她把該說的和她該聽的闡述的一清二楚。
「白小姐,你是不是認識蘭首長啊,今天我來接你他還專門來跟我打了招呼,你不知道當時我多麼吃驚,本來都準備發動,一下火就熄了。蘭思定首長你認識麼?是我們軍區的神話,他很厲害,做事處理問題一針見血,我們軍區的大首長們都很器重他,有什麼問題也會跟他討論,我跟你說吧,白小姐你不要看我們蘭首長總是喜歡笑,好像很和善的樣子,但是軍區一大部分人都怕他,因為他一笑就有人倒霉,而且每次倒霉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沒有生出來,蘭首長的笑比其他首長大的聲吼人來的厲害多了,所以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蘭首長來叮囑我的時候也笑了,把我嚇的夠嗆,不過他在我上車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知道我當時多動容,我接到通知到萬騰來接你,還以為你是到軍區贊助軍需的,你們公司挺好居然還支持軍隊。」
開車的小士兵一邊說一邊從後視鏡小心的看了看白艾,剛見她的時候他連正眼都不敢多看,一個人冰冰涼涼的在路邊站著,城市的煙塵卻沾染不了她的容貌,真的太漂亮,讓人不敢直視多看一眼心臟都咚咚跳個不停。
「白小姐,不如我叫你白姐吧,現在叫小姐都不好聽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尊稱成了不好的代名詞,我覺得雖然你看著比我小,但是聽說你是房地產的副總,能坐上管理層的位置肯定實際年紀比我大,你看你姓白,是個罕見的姓氏,但是我們軍區有位首長也姓白,真是巧的很,白姐你說都是皇城根下的子民,寡姓都姓到一起了,你們是不是有親戚關係啊?」
小士兵的話如鐘錘撞了一下白艾的心,她看向窗外,被一路飛速消失在身後的樹幹晃的眼花,不自覺的閉上眼說出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或許吧。」
有親戚關係嗎?她是白厚文的女兒,打斷骨頭連著肉剪不斷的血緣關係,可是現在軍區裡已經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了,她對於父親來說已經是死掉的女兒,而父母是否還健康、是否還安好都不是她能關心的,因為沒有資格。
小士兵一直絮絮叨叨,給白艾介紹軍區的故事,他們平日的訓練,他的班長他的戰友,只要是能聊的都說了一個遍,語氣中的親密白艾早已經體會不到。
軍人有他們的堅持,有他們的墨守成規,也有他們崇高的感情,白艾在不認同他們很多做法的時候,也無法否定他們之間的這種感情,可以為彼此生存也可以為彼此死亡,執著奮勇,這些品質只有在軍隊中才能夠得以生長。
社會中的現實和軍隊卻是恰恰相反,殘酷的社會生活會磨滅人的感情和熱血,讓生活在其中的人群認識到,我們都只是一個個體,在困難面前沒有攜手沒有互助,有的只是靠自己。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的事情比比皆是,人情冷暖也是白艾在現實中看到最多的,這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有錢才有尊重,沒錢就只能苦苦在社會底層掙扎營生。
這樣看來呆在軍隊比獨身前往社會要好很多,但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軍營就相當於保護傘,傘永遠在那裡,但人不能在傘下呆一輩子。
當年白艾離開軍區,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現在想起來會覺得後悔,不過後悔的是她不該用武康路當借口,讓父親誤會讓母親受傷乃至讓祖母差點離開人世,如果當年離開軍區的時候她能好好跟父親溝通,讓他瞭解她的真實想法,或許現在的她會是另外一個樣子,她的不懂事傷害了很多人,所以她後悔。
人就是這樣,永遠在選擇,永遠會發現自己做的不夠好,可是生活沒有回頭路一旦做出決定那就只能一路走到黑。
在車上白艾的心緒很複雜,緬懷過去,害怕故地重遊,而在帶著思緒萬千,坐著軍車前往軍區的這一天,蘭思定捧著手機呆在辦公室內,一直期待白艾給他來個電話,起碼讓他聽聽她的聲音,看語氣是好是壞,還是依然冷冷清清以此判斷她此時的心情。
但是白艾始終沒有打電話,倒是久久之後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進來。」蘭思定道。
「報告首長,你的客人到了。」警衛兵墩在門口行了軍禮說道。
「誰?」
「白艾同志。」
「不會打電話嗎?」蘭思定問。
「給您打了啊,您沒接啊。」
光顧著愣神看手機,居然沒聽到座機的響鈴聲。
「備車。」從他辦公室到軍區門口還遠著,走過去浪費時間,蘭思定招呼著衛兵一起往樓下走去。
白艾站在軍區的門口,按規定他們不能直接進入,即便是軍車也要得到通報,所以她下了車,用雙眼去熟悉這塊她在很久以前就熟悉的土地上,而熟悉的溫度也從地面竄出浸透她全身,收縮了她的心臟,血液好像被堵住在心房,真正涼意從血管順著指尖直擊心房,讓她渾身的發麻。
五年多了,過去的一切卻依舊歷歷在目,白艾閉上眼將記憶中的景色鎖在心房之外。
……
「白艾!」有力的聲音貫穿長空,如針如箭乍然出現疏通了白艾的心頭堵塞的感覺,血液又重回四肢,她睜開眼……見蘭思定正朝著她的位置而來,不覺歎一句最終還是回來了。
「你呆著別動,我過去。」蘭思定大步流星。
白艾注視著蘭思定的走近,他們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面了吧,見他身著筆挺的軍裝,更是承托出他高大的體格,陽光從他寬直的肩膀後探出,為他的身後添加了一輪光圈,看他從遠處走來意氣風發、器宇軒昂,腳步落地有力帶著純粹的陽剛魅力。
白艾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人會在一見他的便開始鍾情於他,一個笑起來可以陽光、可以邪魅、可以英武的男人,有著寬闊的體格和堅定的眼神,如果在過去單純的時候或許她也會沉淪在他的魅力中。
「首長好。」站崗士兵敬禮。
蘭思定回禮:「同志辛苦了。」
站崗士兵笑彎了眼,傻呵呵的對白艾說道:「同志,你可以進去了。」
蘭思定沉著臉教訓:「叫嫂子,同志什麼同志,這以後就是你們的嫂子,看見了都放老實點。」
「是,首長。」士兵紅著臉不好意思的搓搓鼻子道,「嫂子好,嫂子好漂亮。」
白艾點點頭說道:「你好。」
蘭思定一腳踢在了士兵的屁股上,涼颼颼的說:「欠收拾。」
小士兵沒有城府用響亮的聲音道:「送首長和嫂子。」
蘭思定笑的沒心沒肺,自然的牽起白艾的手:「咱們走進去。」他帶媳婦回軍區,為了就是讓所有人看見他蘭思定未來的老婆長什麼樣。
白艾低頭注視著兩人交握的手:「牽手不怕人笑話?」軍區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大男人主意,在外面膩歪從來不是他們會做的。
「有什麼好笑話的,全世界都知道我黏糊你,怎麼今天你不跟這些大頭兵糾正一下他們對你的稱謂。」
「有什麼好糾正的,糾正行得通嗎?」白艾學蘭思定說話試著放鬆態度,她也是軍區出來的孩子,既然已經站在他的地盤上,當然做好了心理準備。
「緊張嗎?」蘭思定能感覺白艾的手心在出汗。
「還好。」她不是緊張而是渾身虛無。
「孫市長的事你有在生氣嗎?」在蘭思定看來白艾依舊是不近不遠的態度,沒生氣沒動怒,沒有女人該有的小性子和無理取鬧,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他知道白艾對家這個字很敏感,讓她回軍區已經是在挑戰她的極限,所以他希望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所以才找上了周義東,但是駱方志一個電話讓孫從堂從中攪和,這會加重白艾的心理負擔,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不是你。」
「為什麼?」
「你沒有這麼蠢。」如果要直接的施壓蘭思定絕對不會假以他人之手,他要威脅人肯定是到人跟前去跟當事人挑釁,對她如此對陳家林和杜杜裡都是如此。
迂迴的讓周義東叫她到軍區吃飯,其實也不太像他的作風,如果白艾沒有猜錯,其實蘭思定這頓飯重要的不是她來軍區吃飯,重要的是她來軍區……和周義東吃飯。
蘭思定放下心道:「沒錯,你有一顆清晰的頭腦,是我此生一大幸事。」白艾的理智一直是蘭思定痛恨的,但是這一刻他非常感謝她理性的思維。
「其實你可以嘗試一下對我無理取鬧。」
「看來我對你的估計最終還是錯誤了。」男人永遠都有幼稚長不大的一面。
「遇見自己的媳婦兒,變蠢點是好事。」
蘭思定帶著白艾走進軍區,一路訓練的士兵開始起哄,蘭思定開心一笑,起哄的士兵立刻鴉雀無聲,可見平日裡他沒少用笑容訓練這些年輕人。
「嫂子,嫂子來咯。」在經過訓練場邊的時候人群發出稀稀落落的感歎聲,突然一道淒厲的男高音從感歎聲中突破重圍,一道人影嗖的衝到白艾面前,抓起她的手嚎啕大哭。
「弟妹,弟妹啊,我……我,我是蘭思定的表哥,你來的正好,來得早不如來得早,我有事……有事要你評評理!」
這是駱方志第一次見到白艾,但是他撲上去的速度卻不像初次見面。
白艾在心底皺了皺眉頭,她不太習慣肢體的接觸,駱方志第一次見面就抓住她手使勁的揪著,而且還哭的如此傷心,不是假裝是真的淚流滿面,軍人的形象蕩然無存,讓白艾不由感歎時過境遷,當兵也能出影帝。
駱方志評評理剛剛說完,還有滿腔廢話正在肚子裡準備著沒有脫口,卻感覺肩膀發緊泛疼,眼前天旋地轉,被強大的衝力扭轉一百八十度然後仰面落地,重重的響聲讓一旁的士兵聽去都不忍直視。
「你摔我幹什麼?」駱方志在沙地上打滾,跳起來對蘭思定咆哮。
「你握手握太久了。」
駱方志暗罵一句:我靠,疼老婆疼的這麼變態。然後繼續靠近白艾,對蘭思定的存在一點都不犯怵,因為此時此刻駱方志已經顧不得教官的顏面和害怕,他不要去國防部任職,他不要被組織當做全能超人一樣用。他要自由,再不然讓他繼續當教官也可以接受。
「弟妹,初次見面讓你見笑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駱方志,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小駱,這是我的小名跟你們家小蘭的小名差不錯,我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比小蘭矮兩公分。體重一百五十五斤和小蘭一樣。」
「駱方志,你今天不是應該去報道?」蘭思定用危險的笑容提醒駱方志,如果他再不消失,未來他會希望他從來沒有存在過。
駱方志顧不上看蘭思定的表情,他對著白艾,準備由衷的承認錯誤:「我得跟你坦白個事。」
白艾說:「孫市長的電話是你打的。」
駱方志愕然:「你怎麼知道?」
「猜的。」
「這麼準?」
蘭思定終於忍無可忍一腳過去:「你可以滾了。」
「不滾。」駱方志搓著小腿。自從他跟蘭思定鬥毆輸掉以後,按照他們在軍校的規矩,他是需要接受懲罰的一方,至於是什麼樣的懲罰都是由勝利方定的,而蘭思定這個表弟一點都不念親戚之情,居然讓他跟士兵一起集訓。
有當教官的跟當兵的一起訓練嗎?他坐在汽車上凌虐自己的弟子都嫌熱,還要跟他們一起行軍,簡直是要他的老命。
「來人,把他給押下去!」
蘭思定在軍區內級別比駱方志高,所以他的命令沒人不敢聽,兩名士兵架著駱方志還抱歉的說道:「首長,你就乖乖聽話吧,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唄。」軍區的人都知道駱方志和蘭思定的關係,兄弟打架關起門來打多好,在軍區又是撒潑又是張牙舞爪的多不好看。
……
「蘭思定那小子呢?人白艾今天上午不是過來,他連影都沒見。」周義東在辦公室問閆鎖中,
「首長,白艾同志已經來了,現在被蘭思定帶炊事班去做飯去了。」
「做飯?他還真把軍區當辦家家酒的地方了。」
閆鎖中寬慰道:「他要做就做吧,你忘記他做的紅燒肉和三杯雞你最愛吃了,小子最近也忙的厲害,難得輕鬆一天做飯也不是違反紀律的事。」
「我怎麼覺得蘭思定帶白艾來見我,跟回家見家長一樣啊。」周義東越想越不對味,總覺得自己不應該給白艾打電話。
「您才看出來啊,那小子把你拿槍使,你不照樣把他當心頭肉,你和白艾吃飯,蘭家和白家哪家敢說個不字,咱們這個蘭思定同志要的就是這效果。」
「好小子,原來是有招在這等著我了。」
「可不是,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多的很,隨便做點事都有一大堆後招。」
「你別說他,你那腦袋裡的彎彎曲曲比他少不了多少,都是讀書讀成精了,去去去,去叫人催一催,別光顧著談對像把吃飯的點給錯過了,看看現在都幾點,下午還要開會,是想老子端著碗進會議室啊?」
蘭思定帶著白艾到炊事班展現廚藝,果然不出周義東所料,光顧著調戲花姑娘,菜半天沒收拾。
白艾摘菜他說髒手,白艾淘米他說水冰,白艾和面他說費盡,白艾拿菜刀切菜。
他趕緊上去一把捏過菜刀:「切菜我來,危險的事情你不要做。」
白艾放棄:「你帶我來廚房,不是來幫忙的。」
「你幫忙看著我做飯就行了。」
……
蘭思定脫掉軍裝,挽起袖子戴上圍裙,對白艾一眨眼:「看看新好男人,你有沒有心動,我這種品格的不多了,奇貨可居要下手趁早。」
「我看你還是把飯趁早做好,不然參謀長餓肚子有你好受的。」閆鎖中出現在炊事班的大門口,就知道蘭思定不會好好做飯,果不其然。
……
「小艾,好久不見,真的長成大姑娘了。」飯桌上周義東喜色的看著白艾,這丫頭從小漂亮沒想到長大了更有風采,就樣貌配蘭思定那小子不虧。
「周叔叔還是原來的樣子,倒顯得越發硬朗。」好不容易飯菜收拾好已經是過午時分。
「真是長大了,嘴都甜了,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小時候那脖子可硬的,跟誰都不低頭,和我們家小子沒少打過架。」
「記得,小時候不懂事。」
周義東哈哈大笑:「是的是的,是不懂事,來來來,咱們邊吃邊聊,真的是太久沒見了。」
在周義東的招呼下,閆鎖中首先動了筷子,蘭思定顧著給白艾夾菜,首長也沒空理會。
「你現在在做什麼啊?跟周叔叔說說。」周義東和善的問。
蘭思定插嘴:「她現在在做房地產。」
周義東瞪了一眼蘭思定,看向白艾繼續和顏悅色的說:「做房地產好啊,就是比較辛苦,現在是什麼職務,工作上手了沒?」
蘭思定一邊給白艾夾菜一邊代答:「副總經理,工作非常出色。」
周義東捏在手中的筷子抖了抖,再瞪了蘭思定一眼,接著問:「待遇還好吧,如果覺得太累,回來看看,說不定有你合適的位置,畢竟這裡是你熟悉的地方,叔叔伯伯也都認識。」
「首長,你別費勁了,白艾真回來白叔肯定會找你跳腳的,軍人應該恪盡職守嚴禁走後門。」
周義東不幹了,直接摔筷子拍桌子:「誒,我說你個小兔崽子,我在問白艾問題,你插嘴插的挺歡快的麼。」
蘭思定湊到周義東的耳旁,小聲的說道:「老周,我是在給你留面子,你要讓白艾回答,可不要後悔。」
「後悔什麼?」
「想想她小時候,人的性格是從小看到大的,你以為她變了,其實還是那樣。」不過換了種表達的方式,照樣讓人下不了台。
周義東不自然的清清嗓子,狐疑的看著蘭思定,不信邪了。
「小艾,你和思定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吧,都是軍區裡長大的孩子,應該不生疏才是。」
蘭思定癟了癟嘴,搖搖頭,老周完蛋了,想了半天還想出個炮彈問題,下不了台絕對的。
果然白艾回到:「不熟,才認識。」
啊?不熟……
「你倆不是都訂婚了嗎?」
「他訂婚了,我還沒訂。」訂婚是蘭思定單方面的意思,和她沒有關係。
……
周義東都被白艾弄糊塗了,感覺自己有一頭撞到南牆上的錯覺,明明說的是中文怎麼理解起來這麼困難呢?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我們不會結婚的。」
……
閆鎖中低著頭,憋笑憋的快內傷,酒杯在手中握著直發抖,第一次見有人能讓老周發蒙的人,於是湊近小聲的說道:「老周,蘭思定還在單相思了,人白艾還沒鬆口。」
「你怎麼不先提醒我一下啊?」搞了半天訂婚都是蘭思定這小子一個人搗鼓出來的,戒指不都戴上了嗎?這是要唱哪一出啊?
「那不是這段時間忙,我給忘了嗎?」
「你倒是好,一句忘了打發,現在咋辦?趕緊給我想話題。」他這張老臉啊,丟完了丟完了。不由瞪了一眼吃菜吃的正襟危坐的蘭思定,這臭小子還沒譜的事兒他都敢往組織上報。
閆鎖中閉嘴,表示他也無能為力,接下來能怎麼辦,吃飯。
……
白艾見過周義東從軍區離開,兩天後的就是蘭思定進入演習的時候,這天下午白艾接到一個讓人意外卻也是意料之外的電話。
「白艾,我是蘭平川,蘭思定的父親,你現在在公司嗎?算了,你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抽點時間出來我想跟你聊聊。」
蘭平川是個急性子,知道蘭思定將白艾帶回軍區,還到處宣揚兩人的關係,他怒火中燒連屋頂都快掀掉了,如果不是高英娥在一旁潑冷水,這個時候他肯定扛著迫擊炮去把蘭思定給轟了。
但是因為演習所以蘭平川不能宰了一輩子都跟他對著干的兒子,只能趁著這個時候把白艾找出來談談,也免得那小子跑來攪局。
蘭平川將白艾約在離她公司有段距離的一家咖啡廳,白艾準時趕到,看見了已經坐在咖啡廳裡的蘭平川。
「你好,蘭叔叔。」白艾上前問好。
「來了,坐吧。」蘭平川看了看咖啡廳牆上的鐘,正好是約定的時間,雖然是他早到了,但是對白艾掐著點來的舉動還是覺得她沒有禮貌。
白艾坐下,蘭思定首先看到的是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壓住火氣帶著笑意問道:「你手上的戒指是蘭思定給買的嗎?」
「對。」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你們倆的事,你怎麼想。」蘭平川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蘭思定這一次真是把他惹毛,居然把白艾帶到軍區,還讓老周準備給他打結婚申請報告,他和眼前這丫頭才認識多久,瞭解又有多深,就想到結婚。
他以為結婚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是軍婚是兩家人的結合,不是他蘭思定說什麼是什麼的。
白艾說:「我沒有任何想法。」沒有的事,何必庸人自擾。
「那你手上這枚戒指呢?你打算這樣戴著呢?還是取下來。」
「半年之內取不下來。」她有打電話咨詢給周黑棘,那傢伙用幸災樂禍的聲音告訴她沒辦法,不用想了,蘭思定是個軍事人才、同時也是武器裝備開發的好手,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化學高手,白艾手指上的黏合劑一種非常特殊的材質,只能等黏合劑自然揮發,好在的是這種特質材料不會傷害身體,隨著時間會慢慢被人體吸收。
「你是故意氣我的嗎?!」蘭平川不瞭解白艾,在他看來也不需要瞭解,所以他並不知道白艾只是在陳訴一件事實,反而以為她是在挑釁。
「沒有,我只是在向你說明現在的真實情況。」白艾的實話實說顯得的不近人情,這是一種保護色,而這種保護色也會讓別人不適應從而誤會,因為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而隱藏感情的人只會得到不理解。
蘭平川不想聽:「我不知道什麼事實不事實,我只知道我跟你說反對你們倆的事,你卻堅持己見說什麼戒指半年之內拿不下來,白艾,作為你的長輩不應該受到你這樣的對待。」
「蘭叔叔,這枚戒指戴上去取不下來,是因為戒指上有塗黏合劑。」白艾不習慣對私人事情的方面對人進行解釋,但是蘭平川確實是她的長輩,所以她選擇了妥協,在進軍區的時候她後悔當年沒有跟父親好好談談,既然感到後悔,那要改正就從現在開始吧。白艾如是的想著。
「黏合劑?怎麼會有黏合劑?」
「蘭思定當時塗上去的。」
蘭平川一口綠茶差點把自己嗆死,他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厚臉皮的兒子,為了追個女人都已經到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蘭平川平復一下心緒決定從另一個方向入手:「你們之間的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這樣,我可以幫你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我希望你和蘭思定分手。」
「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即便我說分手,蘭思定也不會接受。」
「我不管他會不會接受,你只要告訴我你能不能做到不再見他。」
她能不見蘭思定,但蘭思定能不見她嗎?這不是白艾自信,而是因為她知道蘭思定的為人,沒有人能改變他決定好的事,即便是她也不能,她不是沒有反抗過也不是沒有拒絕過,最終的結果是他毫不動搖。
「蘭叔叔如果有耐心,不如和我一起等半年後吧。」蘭思定是個絕對會忤逆父親的人,如果今天的事情讓他知道了,結局她能想到,所以不如等等,等她想出好的辦法,自然會逼得他放手。
「白艾,你真的是個很冷血的孩子你知道嗎?」蘭平川以為白艾是不同意分手。
「我知道。」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當年你祖母差點因為你丟了命,你到現在還要反抗長輩嗎?」
「蘭叔叔,如果今天你是代替我父母教訓我的話,那麼我覺得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怎麼呢,你也會有傷心的事情,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在知道我的兒子選擇和你在一起後我是什麼想法,你會傷心,別人也會傷心。為什麼你不能設身處地的站在我們老人的角度想想,你們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你們的性格並不合適,白艾……當初你沒有聽你爸爸的話,忤逆長輩你看看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老人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長,懂得道理也比你說的話多,如果你能認識你的錯誤,就不應該不聽我的勸告。」
「蘭叔叔,我的心在很久以前已經被插滿了針,所以沒有位置再接受你的針,如果你想讓蘭思定放棄現在的舉動,那麼請您和他談吧,因為我沒有和他談戀愛,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是出於他個人,我干涉不了也阻擋不住,未來會怎麼樣我也無法給你準確的答案和承諾,今天的是蘭叔叔找我出來吃飯,那麼買單我就不跟蘭叔叔客氣了,我先走了,希望您能身體健康,再見。」
白艾在和蘭思定的相處中一直處於被動的形勢,局勢不是她在控制她沒有質控權。她可以不見蘭思定,但是她能阻止蘭思定來見她嗎?如果可以也不會有現如今的場面,或許她要找個男人立刻結婚讓蘭思定徹底傷心,然後自己離開?白艾做不出這麼捨己為人可笑的事情。
白艾離開以後,蘭平川並沒有離開,因為在他身後還坐著一個人。
高英娥坐到半天沒愣過神的蘭平川身邊:「哈,被小輩擠兌的感覺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蘭平川被白艾教訓,七竅生煙。
「聽見了。」
「她的意思就是我們兒子在單相思麼?」他蘭平川的兒子找什麼樣的姑娘找不著,還需要單相思她白艾。
高英娥道:「這是事實,有什麼好丟臉的。」
「你也知道這事兒?」
「知道,怎麼不知道。」
「那為什麼就我不知道?」
「你跟你兒子一見面就點炮,光顧著噴火,有時間聽人說話嗎?你跟白艾談根本談不出任何結果,因為癥結點在咱們兒子身上。」蘭平川搞不定蘭思定,便開始想些餿主意,想從白艾這邊著手,這整件事情的錯誤根本不在兩個孩子身上,而是在他,他錯在一心只想拆散兒子和白艾,卻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這個丫頭到底是不是白厚文的女兒,怎麼脾氣個性一點都不像,那張臉,你看見沒?那張臉冷的簡直能把人給凍穿一樣。」
「我覺得挺好的,不卑不亢,不屈不撓,說話有禮不失風度。能給你臉色卻不看你臉色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
「死老太婆,你見我受氣你就高興是不是?」
「嘿嘿,當然開心,你記不記得在找白艾之前你跟我保證過什麼?」
「不發脾氣不大吼大叫,我沒有啊?」
「你是沒有,你說的話比發脾氣傷人多了。你沒事提白艾祖母的事,把小姑娘逼的臉色都變了,我就想看看等咱兒子知道這件事了以後,再跟你怎麼鬧。」高英娥一直在旁邊,聽見蘭平川的話真是為白艾心疼,但是她沒有辦法出現,因為白艾是個要強的孩子,如果她發現她和蘭平川的談話被第三個人聽見,只會更加傷心。
蘭平川氣道:「我不信我拿個小丫頭片子還沒辦法了。」
高英娥瞧不起的看了看蘭平川:「你可不要給我搞什麼分手費的事情,這麼狗血的事不符合你身份。」還想幫人家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他也想的出來。
「那丫頭穿金戴銀的,比我看著有錢多了,我還給她分手費,沒讓她給我拿驚嚇費就是我心地仁慈。」商人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兒,看她那說話的樣子和態度,估計在工作中也沒少教訓過人。
高英娥看著蘭平川犯起渾來的模樣和蘭思定一模一樣不愧是兩父子,她表面奚落著蘭平川,但是眼神卻忍不住的往窗外飄,白艾走的時候神情不太對勁,這一路上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
演習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了,籌備了兩個月的多國實戰演習正式的拉開了帷幕,蘭思定作為觀戰人員,也進入了戰地,只是留在導演組的軍帳中沒有參於到前線中去。
隨著指令槍響演習開始,戰火紛飛,這是和平歲月的演練,只為了保持軍人應該保持的警惕,這一次的多國聯合軍事演習屬於非傳統聯合演習,跟過去的演習完全沒有相似之處,不屬於友好國共同作戰也不屬於同盟國共同反恐,而是屬於對戰形式,一共六國參與最後一國取勝。
戰場上槍炮轟鳴,塵囂四起,突然前線來報,報告演習國突然發難,現在有四國聯合正在偷襲我方。
這個消息激起了軍帳中的嘩然,連周義東都忍不住罵娘。
「這些鬼子想幹什麼?」閆鎖中怒道。
「報告首長,我軍踩到了敵軍的地雷。現有六十三人受傷,一人重傷。」通訊兵接到電報,臉色大變。
「他媽的。」指揮部的列位首長都怒火沖天。
「這到底是演習還是真的開戰,這些混蛋無法無天了!」
蘭思定沒等通信兵將話說話,起身往軍帳外走去。
「蘭思定,你給老子站住!」周義東作為總指揮從椅子上驚覺跳了起來,招呼著兩邊的人就想把蘭思定攔下來。
「有事?」
「你別給老子裝不溫不火的樣子,老子知道你要去收拾敵軍,這是實戰演習你懂不懂,實戰演習有傷亡率的不是還要老子教你吧?」
蘭思定笑的天真無邪:「我知道。」傷亡率麼,我方傷對方亡,還不用上國際軍事法庭。知道是一回事,遵循又是一回事,文字獄就是這麼玩出來的,他沒有否定自己要收拾對方。
「你知道個屁!」周義東見蘭思定臉上那笑容都快擠出血了,連他們這些經歷過戰火歲月的老頭看了都犯怵。「你給我老實在帳篷裡呆著。」
「首長,你覺得現在的情況是演習嗎?我看著像國外軍到我們這國境內來示威。」世界上的聯合演習,按應對威脅的性質分,可分為非傳統聯合演習和傳統聯合演習兩大類。結合國家關係和演練科目,又大致可區分為友好國家間以救援、維和、反恐等為主的聯合演習,以及同盟國家間以聯合作戰、協同支援、模擬對抗等為主的聯合演習。
這他媽是常識,只要是個當兵的都知道,雖然這次主題不同,但是本質屬性為演習,恪守演習規則是必須的。
他國私下攜手,把我國列為敵軍就是犯規,現在的情況,瞎子都能看出來敵軍居心不良。
周義東道:「不歸你操心的事,你給我把心放在肚子裡。」
「首長,我申請去廁所。」
「不准,要尿就在這尿,老子能受得了。」
「我拉肚子。」
「蘭思定,我說不聽你是不?」
「我能聽進去,但問題是肚子沒得商量,首長不能看著一個大老爺們拉褲子裡吧。」
「你小子少給我來這一套!」
蘭思定見軟的不行,直接往軍帳外走。
「來人,把他通訊設備和武器全部沒收,然後給我關起來。」周義東當下發狠。
蘭思定豈能輕易就範,他要是不把血賬要回來就不叫蘭思定,在被關押途中,他正好和從前線趕來的駱方志打了照面,於是右手在大腿外側快速的變換了五六個手勢,不動聲色。
駱方志本來聽說了第一線的情況,準備去軍帳找蘭思定商量,但是見著他的手勢一下剎住了腳,轉身開始吊兒郎當的往總指揮軍帳的另一邊走去。
不一會被偷襲的第一線接到了戰略通信系統上發來的反攻指示。
「首長命令,全線反攻,打游擊採取近身搏鬥,揍這些狗娘養的。」
有人提出:「營長不行啊,我們第一線的電台都被敵軍聯合監聽了,不能用密碼。」第一線上放了三個營的作戰,想要都通知到估計得靠人力。
「用中文。」
「等等,現在不比以前,多國部隊裡會多國語言的人很多。」「溫州話誰會說?」
有人站了出來:「我,我會說。」
「用溫州話下達指令。」
「明白。」溫州話是吳語的一種方言,為中國東南沿海城市溫州市一帶住民所講的一種南部吳語,在發音和用詞、語法等方面和都與漢語普通話有較大差別。溫州話具有很強的複雜性,一直被認為是全中國最難學習的方言。
接收人員一聽溫州話立刻讓人把隊伍裡會的人叫了來。
兩方人員經過交流,接線員在聽明白指令後有些遲疑的說道:「沒有接到總部命令,重複,沒有接到總部命令,請給予指示。」如果改變方案,是需要總部直線下達命令,哪有一個營轉達另一個營的規矩。
「蘭思定首長宣佈換作戰方案,按常規b方案。」
於是第一線沸騰了!
「蘭思定首長的指令,全線反攻!打攻堅戰!不許傷人性命,往狠了給我揍!」
領頭的各班班長把手中羊皮地圖鋪在草地上:「換戰鬥方案。」「媽的,收拾這幫兔崽子。」群起激昂。
第一線換作戰方案很快傳回了指揮部,周義東二話不說端著槍衝進了臨時禁閉室:「蘭思定,老子槍斃了你!」
蘭思定躺在鋪在地上的草墩上,眼皮都不抬一下:「隨便。」槍斃也要有槍斃的理由,參謀長生氣就把人斃了,也不怕做報告,扛槍老周是好手,搖筆桿子去他半條命他也憋不出半句好話。
「你給老子站起來說話,你是當兵的,連規矩都忘了是不是?」
「人都要死了,沒心情站。」
「你簡直是胡鬧,胡鬧!誰准你擅自變更作戰方案的?」為了體現軍事實力,這場實戰演習基本是正面對戰,現在被蘭思定一攪和成了游擊戰,玩近身搏鬥。
蘭思定扭了扭腰坐靠在草墩上,手枕著腦後,叼跟枯草閉著眼閒適的說道:「我被你關押著,到哪去換作戰方案。」
「你少給我裝什麼都不知道,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調動全軍的,我告訴你蘭思定,你不承認沒關係,多的是人幫你背黑鍋受處分,我讓你們無組織無紀律,殺雞儆猴你才明白厲害!」
蘭思定哼哧一笑,嘴角上挑出完美的笑容,睜開了雙眼,他那如墨黑瞳卻彷彿黑洞般能將世間萬物都吞噬其中:「這是演習,除了要體現各國戰備實力之外,也關係著我軍尊嚴,不是敦親睦鄰發揚儒教精神的時候,敵軍不按制定來,下黑手想滅我軍威,我軍就該當傻子坐等挨打?既然是實戰演習,依照實戰局勢更新進攻方案,我哪錯啦?你不還準備了一套方案二套方案,先犯錯的不是我們是對方。」
「你個混球啊!混球!」周義東恨不得把蘭思定一掌拍死,「你少拿軍威當你藉機報復的擋箭牌,你那點伎倆騙外面那些黃毛肌肉的呆子能行,騙我你還嫩了點!」
「本來騙的就是黃毛肌肉的呆子,要處決我是不是也該把面子掙回來再決定我的死法。」
正在蘭思定和周義東爭吵的時候,禁閉室外有戰士來報。
「報告首長,敵軍受傷一百二十六人,全部屬於近身搏鬥,沒有死亡率。」通信兵一邊報道一邊笑開了花。
哈哈,蘭思定大笑一陣:「幹的好,讓大家繼續好好幹,讓敵軍知道隨便撒野的下場。」
周義東垂下手放低了槍口:「服了,老子真是服了你了。」然後下達指令:「傳我的命令下去,總部變換戰鬥方案,全線反攻,給我狠狠教訓一下他們這些外來鬼子。」
「是,首長。」戰士很激動。
「等等,告訴那些兔崽子,實戰有實戰的規矩,近身搏鬥沒問題但是不許胡來。」
「是,首長。」戰士帶著激動去傳達命令了。
周義東瞪了老神在在的蘭思定一眼:「看老子這一次不關你個十天半個月!」
「隨便。」蘭思定表示無所謂。
這時候禁閉室外又有人來報。
「首長,首長,報告首長,那個被炸的戰士,受傷很嚴重,是在腿上,軍醫那邊來電需要截肢,現在正在通知戰士的家人。」
蘭思定一下沒了輕鬆,蹦了起來:「誰他媽准他們截肢的,人在哪裡?現在就讓醫生停手。」
「首長,停手,停手後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啊?」
「準備轉院。」
蘭思定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周義東說道:「老周,先救人,回來隨便你關。」
「你是醫生還是道士,你去了人就能救回來腿就能保住?」
「你怎麼知道我治不了,我治不了有人治的了,我的兵要是腿沒治了,這掛名的維和警察你就另外找別人擔當,我蘭思定沒本事當孬種,犯渾也不是第一次了,老周你自己看著辦!」
臭小子給誰當老子,周義東氣的狠狠的深呼氣:「滾,趕緊滾!」
……
蘭思定滾了,風風火火的趕到就近軍醫院直奔病房,進門看見病床上全是血。
「怎麼樣?」蘭思定問正在忙碌的軍醫。
軍醫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得截肢。」
「放屁,我把人送進來就是讓你把他腿鋸掉嗎?」
「首長,你看看血都流成什麼樣了,骨頭斷了不說,還大面積灼傷,他身上還有傷,根本沒有體力支撐下去,現在情況真的很不樂觀,如果不趕緊處理會出大事的。」
「先止血做處理,把傷害降到最小,我知道哪不用鋸腿。」
躺在床上的士兵咬著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人聽上去心都涼了,他嘴唇發白臉色發黑,還硬是擠出一點笑容對蘭思定說道:「首長,我沒有事的,演習還需要你。」
需要個鳥蛋,他都被關禁閉了,回去也是接著被關。
「你給老子閉嘴,不要老子把你一拳揍暈免得聽些廢話。」
「首長,你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先回去啊。」士兵額角的汗水淌成一片,衣服上是汗是血,汗浸透衣服混著血沾到傷口讓他忍不住連牙齒都咬至崩裂。
「培養一個人才需要多大的代價,老子告訴你,你要想死就靜悄悄的,別他媽到我的戰場上來裝什麼烈士,髒了老子的地盤。」「來人,把人抬救護車上,轉院!」軍醫沒辦法治,有人有辦法。
……
白艾和蘭平川談完後,並沒有立刻回公司,她曠工了,工作這麼多年第一次曠工,一個人慢慢走在道路邊,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蘭平川是軍區的長輩,他不喜歡她很正常,因為她從小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但她的父親、陳東恩和谷思雲、蘭平川都不喜歡她,她好像被很多人討厭:生她養她的人,一起唸書的人,包括自己的初戀,包括工作中的同事。
小的時候,懵懂無知,她很自信的站在山巔對世界宣佈這輩子絕對不會後悔,因為每一個決定都是自己決定的,後悔改變不了任何過去,只有勇往直前。
長大了人卻越來越怯懦,瞻前顧後,她發現她心中有很多很多的後悔,後悔過去後悔現在。
白艾就這麼沿著路邊一直走一直走,看不見身邊來來往往的路人和車流,直到忽然聽見身後的喇叭聲她轉過了頭,發現已經是行人紅燈,於是趕緊退回街邊,面朝街對面。
白艾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彷彿無法相信自己看見的,那是她的父親正推著癱瘓在輪椅上的祖母,就在她的對面……
白艾只覺得嗓子開始發緊,渾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繃緊,血液凝固在血管中,堵住了存活下去的生氣。
她能看見祖母在對她笑,能看見那雙飽經風霜的眼中含有思念和原諒。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白艾卻能聽見白厚文的聲音:媽,我們回去。那麼清晰,連話中包含著痛苦、無奈和用盡全力保持住的冷漠都被白艾聽的一清二楚。
對面的人放棄了過馬路,扭過頭去毫不猶豫的離開,這樣的舉動好像一道重拳狠狠的衝擊了白艾心。
內疚漲疼了白艾太陽穴的神經,心口如同被最好的拳擊手砸了致命的一拳,酸成一團,無力舒展,她腳步虛浮不得不蹣跚的坐到路邊的花壇沿上。
痛席捲了她整個人,她有她的軟弱,卻因為藏的太深然後連她自己都已經忘記,痛苦在心口瞬間而過,麻痺了所有的感官,白艾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她把最完美最強硬的一面遞出來給偷窺的世人,把最醜陋的一面暗藏起來只為了逃避內疚感,但是這一刻偽裝徹底的奔潰,昏天暗地的窒息感籠罩了她整個人,白艾感覺眼前一花,然後什麼都再也看不見了。
……
「首長,看什麼呢?」坐在副駕駛的士兵扭頭看見蘭思定正望著窗外,好像看見了誰。
「開你的車。」蘭思定收回視線,現在最主要的是保住戰士的腿。
「首長你是不是有事啊,要不你先去辦事,這有我們啦。」開車的小劉掛著虛偽的笑容建議到,只因為蘭思定和周黑棘的碰面他見過一次,那場面……老驚魂了,別看首長平日裡笑的比誰都春暖花開,一旦有危機,笑容背後就是核武器,隨便的擦槍走火也能引發世界大戰,記得當時兩個人在軍區差點攜手炸了軍火庫,都不是省事的主兒碰頭肯定是驚濤駭浪。
「除了首長,誰能搞定週三省。」坐在副駕駛的士兵平日裡和駱方志關係很好,所以對蘭思定和周黑棘都不陌生,週三省那傢伙純粹一個六親不認,武力收服不了,權錢都打不動的瘋子,除了蘭思定誰都別想逼他做違背意願的事情。
週三省的原名正是周黑棘,白艾認識的周黑棘,和夏敏在醫院裡對掐的男人,因為他名字裡差個遼字就正好是黑吉遼東北三省的諧音,所以別稱週三省,京城人士,性格聚集天地之最的怪癖於一身。
蘭思定找的人就是他,到了醫院蘭思定指揮著士兵將人送進急救室,然後隨便抓了小護士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把週三省叫出來。」
小護士縮了縮脖子,畏懼的說道:「我們這裡沒有週三省。」
「周黑棘。」
小護士一愣:「你是說周醫生嗎?他,他不在。」為什麼這個渾身是血的當兵的要找周醫生,周醫生正在休息沒有有敢去打擾他的休息。
蘭思定道:「你最好趕緊去把他叫出來,就說蘭思定找他,不然我立刻讓人拆了你們的醫院。」
小護士被蘭思定拎著領子嚇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最後哭著去找也很嚇人的周醫生去了。
不一會兒,周黑棘姍姍來遲:「蘭少,出場夠特別的,你是在糖漿裡滾過?」一身血讓人寒慄。
「我的兵腿被炸彈炸了,在急救室。」
「那去看看唄。」說不定可以直接推到停屍房。
周黑棘讓護士直接把腿受傷的士兵推進手術室,他除菌以後直接進入,而蘭思定在沒人敢攔著他的情況下也跟了進去。
周黑棘在手術室見到了傷口已經做好清洗士兵,然後皺了皺眉頭,真是討厭血淋淋的場景。緩慢的伸出手讓護士幫忙戴上膠手套後做了檢查,然後不太誠懇的說道:「家屬來了嗎?」
蘭思定笑容從唇邊蔓延卻始終抵達不了眼中,刺骨淡漠的聲音卻帶著濃濃的警告:「我告訴你週三省,別給我來保腿還是保命二選一的狗屁選擇題,我把人完整的送進來,你他娘的敢給我抬個缺胳膊少腿的出來,我就讓你別無選擇的和他一起坐一輩子輪椅。」
「喲,當兵的還威脅人。」周黑棘恨恨而語,每次他想什麼蘭思定都能猜中,真是沒有一點**。
「你可以選擇不受威脅。」蘭思定拔出腰間的槍,一把拍在手術檯子上,平穩的嗓音加上冰冷的眼神,配合桌面上黑洞洞的槍口,似冰雹子一顆一顆的砸裂了手術台邊小護士和神經。
蘭思定瞭解周黑棘,他是個醫學天才,但天生少了人性,少麻煩的手術他是絕對不會浪費自己吃飯和休息的時間,他除了醫術配得上醫生的稱號沒有半點醫德可言。
周黑棘狹長的丹鳳眼掃過手術刀邊的黑色手槍,眨了眨眼,對護士說道:「去給我沖杯濃縮咖啡。」
護士被當周黑棘當成了服務員,可半點都不覺得委屈趕緊一溜小跑,就怕慢了會心力交瘁的提前死在手術室,醫院裡有個要人命的周醫生不夠還來一個索命的當兵的,看上去比周醫生還可怕。
趁著護士給周黑棘沖咖啡的時候,蘭思定出去套上一件草綠色手術服再次進入手術室。
周黑棘不滿的說道:「這裡是手術室,蘭少你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
「我不走你就做不了手術嗎?要不要把護士也順便幫你清出去。」
周黑棘磨磨牙根,哼,德行,橫起來就跟頭蠻牛一樣。
蘭思定見手術室有唱膠,於是放上一曲,這是周黑棘開辦醫院的特色,在音樂中做手術在國外流行,但是在國內還非常少見,而周黑棘的醫院就是少見之一。
「蘭思定,你的品位還是這麼單調。」永遠都選一張黑膠唱片來緩解情緒,周黑棘口頭上藐視蘭思定的品位,但是在手術室卻放著蘭思定喜歡的黑膠更顯得詭異。
「你把手術做的豐富多彩就行了。」
「你欠我個人情。」
「是嗎?」「把你欠我的命還清,我立馬把人情給你。」
周黑棘恨的牙癢,想他一輩子橫行就是栽在蘭思定的手上,這個人的惡劣連白艾都比不上。
大概過了五分鐘,蘭思定悄悄的離開了手術室,因為他心頭有牽掛的事情,他不確定剛才送戰士到醫院的時候,看見馬路邊的人是不是白艾,按說現在是上班時間,白艾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的幾率很小了,但是他終究是沒辦法忽視他看見的那一幕,於是為了確定給小德打了電話。
「小德,立刻給我把白艾找出來。」
小德滿心歡喜的行動,然後看著大屏幕怔忪,老大沒事吧,看信號顯示他明明和白艾在一起的啊。
「小德?」
「老大,白姐,好像就在你背後。」小德實話實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