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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作文課 文 / 張秋楓

    這句話不好答,他可不敢保證今後按時到班。

    張斯低頭走至教室後面,尋自己的位置坐下。

    「這節課不給大家上新內容,」美女老師緩緩說道:「大家些寫作文吧,內容關於朋友或者周圍人事的,具體不限,長短不拘。下課前要完成,提前寫好了就提前交,開始吧。」

    下面開始議論,亂哄哄的。

    前世的中學生中,一直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學生三怕」的話:

    一怕周樹人

    二怕文言文

    三怕寫作文

    魯迅的文章,向來難讀,這無關乎它的內容含義,因為中學生對有什麼內涵沒興趣,無所謂高與深。說的純粹是語句,實在拗口,偏偏有許多地方是要背誦的,苦煞了一群口齒不清的學生。文言文時代暌違,理解有礙,需背誦的更是大段大段的,甚而整篇整篇地背,還要記字意、詞意、句意……比魯迅還可怕。

    最後一項便是寫作文了,寫的是命題作文。

    這東西有字數、內容、時間、題目等等各方面的限制,能寫出來不容易,能寫出新意更不容易。雖然對中學生作文的水平,要求不高,可一篇作文卻實在是搜腸刮肚,苦熬出來的。有些人為了方便,用同一篇作文寫完了整整一個中學時代。

    所以,老師一說到寫作文,除了少數幾個愛好的人,其他人都皺眉意亂了。

    倒是下面的要求很怪,怪就怪這個要求,就是沒有要求。

    「安靜!」美女老師拍拍桌子,聲音平淡:「寫吧。」

    下面靜了下來,最多有些竊竊的聲音,聽不真切,大多在討論作文內容。老師不再言語,拉了把椅子,坐下自己看書。

    寫慣了命題的人,就像套慣了項圈,拿了反而不舒服,題目太寬,自由度太大,怎麼都寫不出來。當然,這種事永遠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不擅長,就一定有人擅長。有人在咬著筆皺眉沉思時,有人已經刷刷刷在紙上寫開了。

    紙是統一的,是個本子,每星期作文課下發,寫完上交,下星期再發。

    張斯拿著剛發下的本子,不急著寫,先將以前那個張斯寫的幾篇作文看了看。語言不錯,多讀了些書,總算有些用處。整體上則很一般,大抵與別人沒什麼區別,一者因限制太多,無法發揮,二者自己思想上也放不開,循著老路而已。

    看完了,將紙翻到新的一頁,開始寫。

    普通的作文課而已,還不至於將他那個世界的經典剽竊過來,不然太暴殄天物了。好在題目沒什麼限制,隨便寫點就是了。

    他還未完成,堪堪寫到一半,已經有人開始上交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有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人。本有許多寫完卻不敢交的,這時候也隨著大流,紛紛上交。不須臾,竟交了大半。這當然不是說大家忽然文魁星附身,才思泉湧,一揮而就。

    因為這個世界上,說法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破罐子破摔」。

    實在寫不出來,就胡謅幾句,便匆匆結了尾。怕單獨遞上去,老師會看,自己難免不好意思,隨大流就不怕了,總不能那麼多份一起看吧?只要把自己的文章夾在中間,大概便能保證安全。

    張斯也很快寫完了,遞交上去。

    老師見交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書,將作文本整理了一下,大概地看了看。隨即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靜一靜。

    眾人見狀,放下手中的事,聽老師講話。

    「好了,作文交的差不多了,還沒寫完的,一時半會兒怕也寫不出來了。」美女老師站著,身材顯得緊致誘人,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暫時不用寫了,下課繼續吧,寫完讓課代表匯齊遞給我就行了。」說完,從作文本裡抽出一本:「下面我給大家隨機抽幾本讀一讀,順便點評一下,教大家怎麼寫。」然後開始讀:

    「管津同學寫的題目是『我永遠的朋友————鄒秉希』

    我出生在…………朋友很少…………剛入學…………

    …………認識了鄒秉希…………他勸我…………不要傷心

    ……我永遠的朋友。」

    文章故事很老套,很爛,不過大家聽的很認真,因為聲音很好聽,為這白水般文章增色不少。

    「首先,題目可以短些。」老師開始點評:「並且,學生作文最好不要出現真實姓名,實在想寫,也要用外號代替。還有就是注意煉句,不要太拖沓,能一句話說完,就不要再用第二句……」

    點評很細緻,似乎說的有些道理,反正學生們是不曾有過質疑的。

    接下來又讀了幾篇,有寫老師的,有寫父母的,有寫同學的,大同小異,大抵不過那樣。寫的事也差不多,或是自己不好好學習,在老師幫助下好好學了;或是撿了錢包,想據為己有,在朋友勸說下上交了,情感得到了昇華;或是不吃蔬菜,媽媽為了讓自己吃,做了許多花樣,感動了自己,以後開始吃了……真是各種無聊的重複,各種虛假的高尚,讓人聽了胃疼,的老師據各不同文章,作了針對點評。

    得到好評的,自然高興,得到差評的難免抑鬱,中間倒是王闖的文章出了些彩,寫的不是人,卻是家前的池塘,通過其變化,來寫家中人物的關係變化。老師讀後,說了句:「很有新意,不錯。」算是極好的評價了。

    老師接著讀:

    「張斯同學的題目是『捨中諸音』

    捨中六人,僅小遠一人睡時較安靜,其他諸人,或打呼,或磨牙,不一而足。當然,即算諸不安分人中,情景亦自不同。阿振僅偶有呼聲,常數日不聞,屬最輕。君豪聲音較之洪亮,然非晝時過疲累,亦少聞,屬次輕。我與小鵬則常有,時長相敵,洪亮堪匹,當真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一時難分軒輊,屬最重。至於闖哥,並不聞呼聲,卻愛磨牙,因捨中他人無此習慣,故而,在此一領域,向來稱王稱霸。」

    下面的笑聲漸漸起來,男生笑的會心,女生笑的好奇,王鵬、孟遠幾人則笑得尷尬,老師讀著讀著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你們宿舍還挺熱鬧啊」。

    大家第一次看到她的笑,霎時如冰雪消融,春花燦爛,美的令人心醉。男生們的目光頓時變了,注意到大家的變化,她咳了一聲繼續讀:「每逢午夜,捨中熱鬧,非外間人可想像得見。每每由小鵬開頭,領銜一呼,氣脈悠長,綿綿不絕,聲發於細微,漸宏漸亮,至極高處已若雷鳴,大有風雨將至之勢,一時間飛沙走石,好不壯觀!」

    老師向下看了一眼,似乎在找出誰是張斯:「張斯同學,看來平日偷看了不少武俠小說,以後還是要好好學習才是,這類書還是少看為好。」

    大家聞言,都轉過頭來看張斯。

    張斯不知該做何表示,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當作看不到。

    「當其氣力欲盡,聲落響息,我則一呼以繼之。雖無前者宏偉壯觀,氣派森嚴,卻也大開大闔,肅穆嚴謹。且靈活多變,並無一定套路,常於聲盡音低處,經一迴旋,又兵卒重振,挾雷霆之勢殺奔回來。由此,則恰補小鵬剛猛有餘,柔韌不足之缺。一時間,彼起則此伏,此盛則彼偃,一聲未歇一聲又起。或齊頭並進,你追我趕,似二龍戲珠,穿山絕嶺,翻江倒海,暴雨疊浪中每多雷電交加。」

    她心中已有些驚訝,文章寫的並無什麼深意,卻熱鬧非凡,至少看起來花團錦簇,高一學生能寫出來,也算十分難得了。而在同學們心中,就更不一般了,至少,這絕不是他們能寫出來的。

    「至後夜,小鵬氣疲,我亦力弱,宏聲漸作小音,漸消漸小,終至於無。君豪乘勢而起,阿振亦奮起直追。前者聲亮,若笛清,後者音低,如簫和。聲發於同時,犬牙交錯,參差不已,左者來,則右者至;前者呼,則後者應。如影隨行,此呼彼應。」

    君豪與阿振亦是張斯舍友。

    老師點頭道:「嗯,這段模仿的是《醉翁亭記》,節奏不錯,個別語句還要修改一下」

    「如一兩短音驟起,穿耳貫腦而過,卻戛然而止,長音於短音起時潛入,聲漸洪亮,當人驚愕莫名之時,已作滔滔潮水洶湧而來。待潮水退卻,短音則又突響起。天地間,萬物俱寂,唯剩下潮水漲落聲,與漲落間突起的短音。」

    老師道:「這段差了些,沒寫清楚,讀者不易理解」

    「此時,闖哥忽入戰圈。先是農戶砍木,叮叮咚咚,一陣急一陣緩,似是砍一陣歇一陣。後覺斧小木巨,無甚作用,輒以大鋸相加,格格之之,來回伐之不止,樹鋸摩擦聲亦未曾稍懈。惜大鋸雖利,卻太費人力,不得持久。故最終,鋸與斧相間而用,忽叮咚作響,忽格之不止。」

    老師評:「這段想法應該源於《詩經》。」

    「小遠亦不甘寂寞,忽作一兩聲夢囈,如口中含糖,模糊難明。須臾,夢囈又至,或急急若仇人相詈,或喁喁若情人私語。與四哥狹路相逢,甫一交手,以快攻快,兔起鶻落,令人耳不暇接。接著互相印證推手,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俱是慎重萬分。終還是大打出手,緩急相濟,快慢相佐,你方歌唱,我即登場。」

    老師評:「還是武俠小說的套路。」

    「小鵬與我氣力漸復,又再作虎嘯龍吟。於是,眾聲相雜,萬流同奔,宏者如梵鍾齊鳴,弱者似游魚潛水,險者若錢塘弄潮,相呼相應,相敵相抵,終匯成一曲交響樂。

    東方欲白,眾人漸漸歇下,隨一聲雞鳴,全無聲息了。」

    終於讀完了,文章不長,不過讀的卻是最累的,她把作文本合上:「尾結的基本圓滿了。」看著下面,問道:「哪位是張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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