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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傳**白 文 / 張秋楓

    《國史大綱》尚在連載,關注的人不多,但評價高絕,是如今罕有的著作;《萬曆十五年》數次印刷,銷售的勢頭已漸漸低落,退出了榜單;《倚天屠龍記》發展平穩,滿足了小說讀者的好奇心,每日的閱讀量非常大。

    張斯在文壇內的動作不大,除了評論方面。

    《火與冰》登載完畢,需要內容補充。《自由中國》版塊的影響,越來越大,已成為自由評論者的聖地。在這裡,能聽到氣血縱橫的豪言壯語,能聽到深刻入骨的針砭時弊,能聽到冷靜異常的真相分析……批評政府,對抗俗流,挖掘人性……它從誕生之日起,就注定要走不一樣的道路。

    報社已經接到過幾次警告,只是稍稍收斂之後,又會恢復常態。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既然要針砭時弊,總要有付出的。現在仗著張斯的聲望,以及眾多評論界人物的支持,勉強尚能抵擋。待到真的發生什麼大事,情況便會轉變,除非忍氣吞聲,當個縮頭烏龜,但這與辦報宗旨不符合。

    所以,到時候張斯只能挺身而出,後果如何,難以設想。

    當然,在他看來,由於體制的特殊,與刻薄的傳統,言論自由在華夏的境內並沒有開出花朵。多方的控制,將僅有的嫩芽扼死了,他的行為就像玩火,遲早引火燒身。但有些事情,必須去做,既然別人不願意,只好自己去承擔了。

    有人會在背後罵他白癡,但他知道,真正有良心的人,絕不會吐出這兩個字。就像他對歷史上那些慷慨赴義的人一樣,表示應有的尊敬,那是人類的尊嚴要求一個有修養的人要做到的最基本的事了。

    《自由中國》已經成為年輕人的精神食糧,在這裡,他們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可以瞭解教科書下面隱藏的真相,可以瞭解應該當一個真正的華夏人。儘管危險,但當張斯看見有少年握著報刊靜靜地閱讀,卻呼吸起伏,額頭筋起,他心裡總會有種說不出的欣慰。

    有時,思想就在這靜默中傳遞。

    所以他要堅持住,讓報刊撐的時間久些,以影響更多的年輕人。

    話題轉回來,方才談到《火與冰》的完結,市面上早已流傳各種盜版。這種事無可避免,《桃源報》的出版社只好抓緊時間,發行自己的版本。好在張斯的號召力極強,即或是盜版遍地,《火與冰》也輕鬆地躍過了百萬的數字。

    它在報上的位置空缺了出來,得補上另一本。

    張斯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一本書,交給了編輯,讓她按時更新,不得隨意更改內容。編輯唯唯,這個是個慣例,根本無需他交代。不說如今的地位,即便他初次連載小說,也沒人敢改他的文章。

    擺正一看,名字與《火與冰》一樣,給人一種黑色的感覺:《傳統下的獨白》

    《火與冰》的原作者,是北大的余傑,才華橫溢,思想獨特,言辭犀利……他曾經崇拜過一個人,台灣的李敖先生。而《傳統下的獨白》正是李敖的代表作,自付梓之後,流傳甚廣,影響過許多人。

    張斯選擇這一本,將使得他在評論界再進一步,而退路也越來越少了。

    最先出現在報端的,是一篇序言,他從李先生其它文章中特意摘出來的,放在書前,以示己意。

    「我深信的人生哲學很簡單:能少做一分懦夫,就多充一分勇士;能表白一下真我,就少戴一次假面;如果與覆巢同下,希望自己不是一個太狼狽的『壞蛋』;如果置身釜底,希望自己不做俎肉,而是一條活生生的遊魂!」

    這樣的話,自然說不上石破天驚,卻也夠驚心動魄了。

    文壇眾人,安逸了太久,早忘記了讀書人本有的責任。也由於歷次的事件,使真正有骨氣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大都是平庸懦弱之輩。所以不會有這樣張揚狂放,卻又深沉痛徹的言論,他們少有的批評文章,也是不痛不癢的,唯恐得罪了當權者。

    故而《火與冰》出現的時候,會有那麼大的反響,而今的《傳統下的獨白》,力度將更大,造成的轟動可想而知。

    同時,他也在表達自己的態度。

    許多人原是非常不解的,張斯吃飽了撐得,為何要寫這些文章?《射鵰》那樣的小說,可以賺錢;《國史大綱》那樣的專著,可以賺名聲;就連許多的詩歌,也是可以賺人注目的。

    憑著這幾樣東西,他幾乎將一個作家的能取的利益都得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火與冰》固然得人讚賞,固然也能賺些版稅,固然還能得到「青年人精神導師」的稱號……可他利用其它幾類,照樣是能得到的。而寫這種文章,是存在某種危險的,畢竟會揭露一些黑暗,得罪一些人物,實在不值得。

    而這篇序言就在告訴別人,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但我仍要那麼做。因為我是個讀書人,我有我的責任,我有我的尊嚴,我有我的使命!與年輕無關,與個性無關,這就是我要做的事,儘管艱難困苦,也在所不惜。

    「憤世嫉俗並不是什麼要不得的事,尤其我們這個死氣沉沉的老大民族,我們怎麼配說憤世嫉俗要不得?社會給青年的教育,不該是先讓他們少年老成、聽話、做爛好人。

    應該放開羈絆,讓青年們盡量奔跑,與其流於激烈,不可流於委瑣;與其流於狂放,不可流於窩囊,老一輩的人自己做了『德之賊』,怎能再讓青年人做鄉願?

    不讓生龍活虎的青年人去沖、去罵、去詛咒、去上當、去摔跤、去跌倒……試問我們哪裡去找朝氣?社會上不讓青年來做急進的、爽快的、大刀闊斧的言論與行動,試問哪個持盈保泰的老頭子還有這種勁兒?苟能使整個國家年輕活潑到處是朝氣,其中有一些青年發幾句狂言、道幾句壯語、做一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事,這又算得了什麼?」

    這是裡面的一段話,特立獨行的程度,可見一斑。

    這樣的思想,涉及了許多方面,比如談愛情的:「愛情不是永恆的,可是盲目的人卻拚命教它永恆;愛情不是專一的,可是盲目的人卻拚命教它專一……」

    談國人的愛情觀:「愛情畢竟是奢侈品,畢竟是維多利亞時代的落伍玩意兒,現代華夏的女孩子很少肯為愛而愛,她們的母親也壓根兒不肯這樣指導她們,她們人人都用媽媽的感情套在自己年輕的心靈上,不會讓愛情這匹馬在感情的原野上奔跑,除非馬脖子上掛上部終身大事的老木車!凡是沒有做哈老哥條件的人都著予免議了,『戀愛,』媽媽說,『誰要跟你這窮小子戀愛?』」

    談國家法律的:「一個現代化社會的立法願意,絕不能摻進大團圓的本位思想,尤其是沒有傳統法系來搗蛋的科學行政法規,更應該乾乾脆脆學學先進國家的榜樣,萬萬不可讓『國』字號的名詞來扯皮。」

    這類的言談,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總結起來,它最先給人的感覺是「奇」,因為尚未有人如此說過。因為說的有趣,很多人願意讀,感覺增了見識。而思考之下,對這近乎玩笑的說法,不免升起嚴肅的心情,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文中說的都是真話,刺著許多人的痛處,因為行文的緣故,看著好玩,實則仍是萬分的犀利。

    《火與冰》說的主要是政治與歷史,《傳統下的獨白》講的則更為廣泛,前者還有「名言警句」的意思,後者則是完完全全的雜文了。除了作者的風格,其它並無相似的地方,幾乎是信筆所至,十分龐雜。

    所以前言裡也說了:「這本書共包括二十篇文字,篇篇都是名副其實的『雜』文,有的談男人的愛情、有的談女人的衣裳、有的談媽媽的夢幻、有的談法律的荒謬、有的談不討老婆的不亦快哉……各文的性質雖是雜拌兒,但是貫串這雜拌兒的卻是一點反抗傳統、藐視傳統的態度。這種反抗和藐視,對我說來,頗有孤獨之感,所以千言萬語,總覺得是個人的『獨白』」

    精神上與《火與冰》是一脈相承的,但更加的自由豪放,更加的深刻尖銳。倒是其中對傳統的批判,令人感到矛盾,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張斯似乎是維護傳統文化的吧?這樣說來,豈非自相矛盾?

    這個不勞他去解釋,自有評論家站出來,抵擋這些問題:「在一部著作中,讚揚傳統,透出無限的欣賞;在另一部著作中,批駁傳統,表現出難忍的厭惡。這似乎是自相矛盾的,其實,內中自有道理。

    事物總有其兩面性,非黑即白只存在於想像中。所以對於事物的評價,一定要分兩方面來看,比如說傳統文化。張斯對於它的讚揚或是批駁,並不是出於自己的喜好,或者說,並不是單純的出於自己的喜好。

    他帶著明確的目的,那就是為當下服務,推動社會發展。而只有一種方法能做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張斯以自己具體的做法,向大家展現該如何取捨……」

    這樣又臭又長的文章,流露出太多的主流意味,幾乎是從同一個模子中印出來的。用已有的理論框架,將眼前的情況套進去,然後自顧自地解釋,實在沒有絲毫創建意識。但它確實有自圓其說的方法,儘管與事實相去甚遠。

    至於文風的改變,也掀起了一些波瀾,但始終沒有人懷疑。

    「語言文字以及文體風格上自由、輕鬆、詼諧、生動,加之情緒上的激昂澎湃,讀之令人振奮。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是才華橫溢,學富五車,狂放不羈……張斯的文風,始終莫測高深,令人難於把握。

    有辛辣犀利,有溫柔婉約;有廟堂之駢儷華翰,有江湖之野人獻曝;有威武富貴貧賤不可摧之錚錚鐵骨,有俠義詼諧熱情混而成的絲絲柔腸……現在他又貢獻了另一種別樣的風格。按他自己的說法『我們看文章,要問的只是兩個問題;一,要表達什麼?二,表達得好不好?』其它都是不足道的。

    從未有人將文字分析的這麼透徹,能達到這兩點,也就是好文章了。

    有了這樣的思想,也就不難解釋他的文字為何多變了,忽而古典雅致,忽而現代前衛,其實都只是為了清晰地表達而已。不必求固定要用什麼體,不必求固定要用那些字,怎樣寫的好,便怎樣寫。

    文字的形式或風格,總要與內容相適合。

    就像他寫武俠,那是發生在古代的事,所以要典雅溫婉;寫華夏的通史,篇幅遼闊,則要精煉準確;寫眼下的雜文,義氣縱橫,則需淺白率真……當然,一個人能寫出多種的風格,是要有才華與功底的,一般人儘管理解以上兩點的要求,也是做不來的……」

    另一些評論家,說的更直接:「嬉皮笑臉,不失為文章;亦莊亦諧,不失為巨作。」簡短犀利,一句話將他捧上了高峰。當然,這也是佔了他別的著作的光,若非有《國史大綱》,或是《人間詞話》這樣的專著存在,評論家才不會對一個少年作家說這樣的話呢。

    好在《傳統下的獨白》裡均是好文章,評論家要舉例子,俯拾即是,並不困難。

    比如:「做女人和炒菜一樣,是一番鬼斧神工的大藝術,內自三圍隆乳,外至一顰一笑,暗自眉目傳情,明至花容月貌,皆非糊里糊塗的亞當子孫所能洞曉者。」比喻新奇,語調輕快,將文字玩的順溜異常,彷彿橡皮泥的一般,可以任意揉捏。

    讀者見了這樣的文章,除了崇拜之外,還能說什麼呢?而隨著文章的登載,一些經典名篇,諸如《獨身者的獨白》《老年人與棒子》《十三年和十三月》,迅速流傳,影響極廣。不單各大高校到處是談論的人,甚而已經成為社會的熱點,許多的字詞被人摘出來單獨使用,在平日的閒聊中你來我往,頗為有趣。

    「有許多人來跟我『告狀』,說張斯寫了新文章,可把我們一批老傢伙罵的慘了。我撿來翻一翻,果真如此,實在令人欣慰。

    有人見著我的文章,可能要說我腦袋不正常,被人罵了,有什麼好欣慰的呢?

    被人罵自然不值得高興,但也不值得生氣,關鍵在於別人罵的是否正確。那篇《老年人與棒子》,寫的極好,令人止不住擊節讚賞。他說的情況確實存在,如今許多老傢伙,包括我本人,明明已經不中用,卻還佔著位置,阻擋年輕人的腳步,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國家要發展,民族要進步,就得把事情放手給年輕人去做。

    張斯的人品不用說,溫厚敦儒,待人最是好了。我就曾擔心過,他因為這樣的性格,寫不出正經的評論雜文。只知做個老好人,到處和稀泥,那樣的話,就實在沒出息了,倒不如不寫。好在見了《火與冰》《傳統下的獨白》都是極有個性的,不曾顧慮許多的人情俗見。

    文壇中有這樣的人,才令人放心,以後會有一個好的未來……」

    這是白秋原的文章,依然是那樣從容不迫,娓娓道來。他絕少給人寫書評,或是推薦什麼,一者是因為身體不佳,同時也是由於好的作品不多。

    所以,儘管與他關係極好,張斯也不曾有過類似的要求。而這位老人家對他卻關注的很,每當有新文章出現,總是主動上來說兩句。文章儘管不長,份量卻很重,對於大家的觀感,或是閱讀興趣,有種極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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