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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血杖凝心 文 / 烈血炎黃魂

    王離一聲令下,身後帳中便湧出數十斧鉞手來,虎狼似上前便要拿李寇。()

    英布便在安撫焦躁不安戰馬的李寇身邊,見得有人果然要動手,持刀怒目剔開,跨步躍眾而出便要阻攔,李寇示意他不得妄動,瞥眼只見那王離嘴角浮現得意冷笑,便似正是要他這般。

    李寇瞇起眼睛盯著王離,幾個斧鉞手便要抹肩攏臂時候,那老將喝道:「且慢!」銳士們不知要聽誰的,當下只好站在一邊,乾脆來個誰也不聽便是。

    王離賠笑道:「涉老將軍且息雷霆之怒,這李寇於軍營之中持械傷人,又無故斬殺手下,若不治罪斬首,不足以平息銳士忿怒!」

    李寇冷笑睥睨這人,口中一句「恐怕是要平息丞相大人怒火才是,這人睜眼便能說瞎話,當真無恥之極」忍了幾人,最後終於沒有說出來。

    老將悶哼一聲,忽然轉頭厲聲向董翳喝道:「可是你蠱惑上將軍」

    董翳激靈打個寒顫連連搖手道:「末將怎敢,老將軍誤會!」說著移步便向王離身後躲去,老將早一把揪住他喝道:「這廝私自調遣銳士圍困軍帳,老夫身為軍中執法,當嚴審之!左右,與我將這廝拿下!」

    王離急忙勸道:「董校尉愛護本將,特地取了軍中勇士來護衛,實乃本將軍令,老將軍且住手!」

    老將瞪眼向王離凝視班上,點點頭倒退幾步又喝道:「王離身為上將,既無帳前銳士盡皆戰死之緣故,又無蒙上將軍調令,縱容屬下肆意調遣帳前銳士,按律當重責,將上將軍請下去,軍棍伺候!」

    李寇吃了一驚暗道:「這老將當真厲害,上將軍他都敢責罰!」

    卻王離慌了手腳急忙道:「本將膽怯,實該責罰!但現在先解決了李寇擅闖軍帳軍營殺人的事情,蒙上將軍回來之後,咱們再計算本將與董校尉的罪責!」

    老將也不理睬,只呼喝身邊跟隨的親兵拿人,便是王離,肩膀上也搭上一根繩子以示捆綁。

    王離到底是上將軍,見老將絲毫不將自己的小心賠話放在心上,大怒震開身邊攏住雙臂的執法銳士怒喝道:「涉間,你徇私枉法,本將不服,但請於蒙上將軍面前說項!」

    「涉間?!」李寇心下恍然,這老將在軍中時日最久,便是蒙恬也略有不及,威望一向很高。再者這老將忠心慷慨,人格魅力實在不低,銳士們愛戴遠在眾人之上。李寇記得清楚,在前世史書中記載秦軍為項羽包圍在巨鹿一帶分割包圍時候,全軍便只有這老將自刎報國,身邊親隨盡皆跟著自殺,其餘眾人,大部分以投降告終。在這個英雄主義的年代,這樣的人最是能令將士們欽慕敬佩。

    當下李寇也不說話,站在一邊便要看王離怎麼脫身。

    老將聽見王離抗議,嘿嘿冷笑三聲道:「上將軍好大的官威,李寇擅闖軍帳出手傷人?唔,老夫是實在不明白,這斥候營的百將如何偏偏要跑到中軍大帳來撒野?!上將軍,可是你下軍令要他來?」

    王離想了想道:「是,本將要他來中軍大帳!可是……」

    不容他插話,老將接著便問:「為何上將軍要於帳內埋伏親隨,又將董翳身邊銳士調來守護帳外?莫非李寇與上將軍有仇?」

    王離猶豫一下搖頭道:「平日無怨,近日無仇!」

    老將冷笑緊緊逼問:「那上將軍如何這般膽怯,丟了上將軍威風臉面不說,白白損失我大秦數十勇士?」說著將嚴厲如刀鋒一般的目光森森射向已經給捆綁起來的董翳。

    董翳早在王離承認是調李寇帳中聽令時候便臉色發白,給涉間親兵緊緊壓著雙臂,燒熟了的龍蝦一般彎著腰,汗珠不住從額頭上直滴落下來,這時候他努力抬眼目視王離,便想盼著這上將軍仗義而不要將自己扯進去。

    王離這時候給老將步步緊逼問得面色漲紅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轉眼想辦法時候正看見董翳,當下心思急轉之下毫不猶豫便指著這手下道:「董翳說李寇嗜殺成性不尊號令,要小心他暴起傷人,我……我便臨時撤換了大帳守衛銳士。」卻越說聲音越後一句便直如蚊訥一般,卻引得涉間仰天哈哈大笑。

    王離面色通紅瞪了滿臉失望汗如雨下的董翳一眼,心下苦澀只悔道:「如不是這廝,本將哪兒能在將士面前丟這麼大臉面!」卻又瞥見李寇譏誚冷笑看過來的眼神,心下更怒雙眼轉過狠毒光芒,暗暗只道:「若能有機會,這人,當千刀萬剮方能洩我心頭之恨!」

    涉間仰天大笑片刻方歇,勃然大怒戟指王離喝道:「妄你世代上將,想王翦王賁,滅楚伐魏何等氣吞河山,卻怎麼你便給小人三言兩語升起殘殺將士的心思?老夫得陛下深恩,於北軍作執法大將,今日便是為了你先祖榮耀,說不得軍棍伺候!」

    王離一聽還真要打,急忙便高叫道:「老將軍且慢,借一步說話!」說著向李寇看去一眼,李寇早哈哈笑道:「不過李斯孌童,殺了便是殺了,此人於軍中一日,我軍中便多一日隱患!上將軍畏於丞相大人手段,某大好人頭,正好給你作禮物!」

    涉間聞言更怒,王離怨毒再向李寇看一眼,心下只想馬上便將此人殺掉,卻滿面堆起笑容來道:「哦,原來裡面還有這麼一回事麼?李將軍手下屯長來報,說李將軍殺人了,本將心下擔憂你初來乍到不懂軍規正要令你來說話,卻不成想居然李將軍用作立威的,是丞相大人門下!」

    涉間聽李寇說出事情緣由,當下便明白事情大略經過,心下暗叫道:「果然這愣頭青殺了李斯的人,卻那廝實在可惡,殺得好!只是……唉,說不得,要保這愣頭青一次嘍!」他也不知為什麼,只是與李寇幾句話說下來,便能感覺到這高大少年很投自己心思,不覺間便在沒有弄明白事情始末時候便心下寧願相信李寇不得已而殺人。

    當下老將再三大怒,轉眼來瞪著董翳冷聲問道:「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董翳一呆,張口答道:「九原!」

    涉間嘿嘿一笑又問道:「那你可知九原是什麼地方?」

    董翳心下糊塗直罵道:「這老不死,問這些廢話作甚?!」卻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聲道:「屯兵之地,軍事重鎮!」

    涉間霍然拔劍劈在一截樹樁上暴喝道:「虧得你明白此乃兵家重鎮!丞相,文官也,我大軍之中,乃是武將地方,他伸手進來已是不該,卻如何能將無恥卑賤之人放進來侮辱我軍人?!」這一劍斬下,董翳臉旁木屑飛揚,點點碎屑飛濺在臉上,擊落了一頭密集汗珠,疼得他止不住啊啊叫了幾聲。

    涉間持劍怒視這董翳一會兒,又轉頭瞪住李寇問道:「那人緣何為你所殺?」

    李寇正榮道:「軍中兩屯,第二屯沒有屯長,末將見高原有此才能,所以要稟報上將軍升此人作屯長,卻那廝仗著丞相……呃,丞相寵愛,侮辱高原不說,目無上司不尊軍令,此等小子,若上戰場定然要拖拉本隊後退,末將按律,將此人斬首!」

    涉間聽他說的古怪,明明忍著噁心說出「寵愛」兩字,卻偏偏要作出一副實話實說的苦樣子,爬滿皺紋的臉上也升起古怪的笑意,卻聽李寇說完時候臉色一板點點頭道:「唔,那麼,這件事便你無錯!身為屬下,不尊軍令,大秦律法規定,上官可酌情判罰,你將他斬首,想來也是斥候營第一百人隊將士所願!」

    英布連忙輕撞高原一下,高原會意,兩人大聲道:「正是如此!」

    身後士兵心驚李寇殺人不眨眼,卻也平日受那廝欺辱太多,當下見屯長都這麼回答了,頓時便都叫道:「正是如此!」

    這時候,他們的坐騎也不知為何一起長嘶,似贊同一般與騎兵們呼應起來。

    王離見狀急忙便道:「原來如此,卻舊日使勇士受一孌童侮辱,本將失責,李將軍剛強正直,為勇士們除一害也!」

    涉間微微撇嘴,高原與英布也對視一眼有些鄙夷,不少騎兵心下罵道:「平日裡這些話哪裡去了?今日這廝死了,你偏才出來作好人!」

    李寇心下冷笑,卻也暗暗警惕道:「這王離能接任蒙恬作北軍統帥,看他戰績平平,統兵能力不值一提,想來與胡亥二世那個王八蛋手下無人有關,更多的卻是這傢伙無恥,政治手腕很硬,唔,以後要好好提防這個人!哼哼,只要過幾年巨鹿之戰爆發,嘿嘿,你便去死吧!」

    其實他想的也是有誤,王離世代上將,這人又很聰明,兵法謀略那是很了得的,要不然秦二世二年起義軍大起時候,項梁那麼一個將才也喪生在他手下。()不過幾年前始皇帝展開政治掃蕩,王家作為舊的大秦世家,在嬴政的屠刀下轟然倒下,卻這人識眼利,暗暗轉投秦始皇的懷抱,這幾年韜光養晦毒蛇一樣縮在蒙恬等人的背影後面,只等著有朝一日趁勢而起。

    涉間這時候卻不知這些「後事」,只是王離一貫的懦弱無謀又與朝中李斯趙高之流往來密切,心下便甚是鄙夷此人作為——趙高此時身為內官,已得始皇信任,漸漸將手伸進大秦帝國各個角落了。

    眼下明明是王離要殺李寇邀媚李斯,卻將所有過錯推卸在董翳身上,涉間更是不屑此人,冷眼向王離看過去,轉投來便問李寇道:「那你如何又要殺人?」

    李寇心想反正那些銳士已經給自己嚇破了膽,當時情況又沒人看見,索性便道:「末將奉命前來軍帳面見王上將軍,那守帳銳士不問情由趁著末將正準備下馬時候便要偷襲,若非末將稍顯靈敏,兩把長矛早已讓末將命喪九泉!末將是初來乍到的,自知資歷淺薄,所以步步小心……」

    王離與董翳大怒,心下直罵道:「你他娘的小心?還步步小心?天都要你捅破了才算不小心麼?」

    卻高原與斥候營李寇手下們聽得一個哆嗦心下苦道:「一言不合便殺人就是步步小心?天,那……那你不小心了,咱可要怎麼過?全部殺掉麼……」一時間怨念頓起,高原更是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向後倒退了半步,直看得英布心中暗暗發笑,卻聽李寇忽然慷慨激昂怒聲叫道:「但是,那廝實在可惡,不尊軍令,質疑末將能力,這便還罷了,可是,我斥候營便是咱北軍耳目,裡面個個都是與匈奴人血戰之後的勇士,這些用鮮血甚至性命換來的榮譽,絕不能給那些卑鄙賤人肆意踐踏!」

    涉間聞言點頭贊同道:「是極!我男兒性命鮮血換來的,那是什麼都不能侮辱!」

    李寇本是要藉機收攏軍心,自己的真實感情流露不過三四分,卻後來說著忽然胸中激盪不能自已,思緒直飄向遙遠的記憶,那裡又發黃的卷葉中記載著怒髮衝冠一呼百諾的將軍,那裡見證了一怒殺人睚眥必報的豪傑,更飛揚著跋扈便是狂沙赤日不能使低頭的鐵甲士兵,那是男人最能抬得起頭的時代,那是不容小人橫行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做戰場,那是時代叫做大漢!

    李寇腦中鮮血直向四肢百骸湧去,雙手顫抖不住,忽然他鏘啷一聲拔出長劍,慨然翻身上了戰馬,大聲呼喝在營中縱橫奔馳三個來回,聚數十萬大軍目光後立馬慨然叫道:「上天賦予我們男兒生命,同時賜予我們尊嚴!這種尊嚴,不是平白無故別人給的,是我們浴血沙場大呼酣戰憑著自己力量從別人心裡挖出來的!這種尊嚴,小於己,尊貴不能侵犯;大於國,凜然不許沾染!現在,既然獲得了這種尊嚴,那便要用一生來維護!或許我們可以窩窩囊囊憋屈在陰暗角落,吃著別人施捨的殘羹冷炙,心安理得遭受別人的白眼!然,上天既已將這種尊嚴賜予我們,我們當比之生命更加愛惜!今有小人,仗勢將我們這些男兒尊嚴踩在腳下,一時間令我們不得不腆顏仰視著他!將士們,這種人,生生割去我們男兒的生命一般一樣東西,要令我們不得不屈服於小人勢力之下,我等當如何待之?」

    不等別人回答,李寇長劍狠狠劈落一地的殺氣,怒聲暴喝道:「殺!」

    雙眼轉過越來越過重新向自己看來的將士,李寇忽然跳下馬去,扯住一個百將便到了高處,那人不知所措正要問時,李寇叫道:「此將軍,雙手老繭粗厚,甲戈之上血腥撲鼻,理所應當乃與匈奴人為了活命,為了咱老秦,為了自己尊嚴,拼卻性命不要而換來的!我等男兒,當個個與此將軍一般!」

    轉身向那百將道:「請將軍脫甲!」

    那百將有些不解,李寇又奔下扯過一人,三兩把扯落那人衣甲來,露出滿身的傷痕,這時候,先才那人也明白過來,不顧仍嫌寒冷的東風,慨然扯落自己衣甲,圍過來的將士們頓時便有人大吃一驚。

    只見這兩人胸膛脊背上,橫七豎八足足數十條緊爬肌肉上面的蜈蚣一般傷痕,有在脖子下面的,有在心臟略旁邊的,雙臂肚腹之上,便是一條緊挨著一條,道道相嵌直將柔軟的肚腹傷得鐵板一樣堅硬!

    李寇奮然呼道:「但有與兩位將軍通例者,但請脫甲!」

    嘩啦啦一陣響動,寂靜無聲的軍營中,數萬新兵發出驚懼交加的粗重呼吸聲,便是王離董翳,目光也漸漸迷離起來。

    李寇看向滿營的將士時候,這時候新老兵將分化開來成兩個明顯大隊,聚在李寇面前的老兵老將們都**著上身,入眼處儘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少說每人都掛著數十條猙獰的接近死亡的痕跡,新兵們冷氣倒抽,稚嫩的臉上無不駭然。

    李寇心知此時不用去說一個字,翻身過去拉過自己手下斥候營一老兵來,卻這百人盡皆都駭住了,那人愣愣給李寇脫甲下去,也將一身不弱於方纔那兩個百將傷痕的半身露出來。

    李寇將這老兵扯著上了高處,啪的一聲拍在那精裝的胸膛上,深吸一口氣叫道:「我這兄弟,滿身傷痕大夥兒都看得見了!這等漢子,若論尊嚴,天高地厚不能描繪其一!」

    轉頭向斥候營第一百人隊揚聲喝道:「全部給老子脫甲!」

    高原雙目濕潤,見騎兵們呆愣不知所措,大喝道:「將軍令,脫甲!」說完便伸手一扯衣甲,涉間在旁邊看得明白,心下直駭然道:「這身子……這身子哪裡是活人應該有的啊!」

    高原的上半身,自脖子以下已經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皮膚肌肉了,那錯綜複雜的傷痕,堅硬直如鎧甲一般將他**包裹住,雙眼能看到的,只有傷口,只有傷痕。

    高原心神激盪,仰天長嘯一聲雙目淚水滾滾直下,卻斥候營第一百人隊騎兵們聞聲便想起往日浴血奮戰悍不畏死的情景,跟著高原長嘯呼應,一個個臉上淚水滾燙縱橫,隨著一件件衣甲的落地,李寇大呼從高處奔下,拜倒在涉間面前叫道:「末將知兄弟們闖大營罪不容赦,然,弟兄們精忠為國不恤其身,李寇願捨此身,請將軍赦過弟兄們!」

    高原急忙轉身來,伸手狠狠抹去滿臉淚水拜倒叫道:「將軍,弟兄們闖營時候,百將已不在其中,願求將軍捨百將罪責,使屬下等以死報國!」

    斥候營的騎兵,大都是桀驁不馴的,在原來隊伍時候因與上官不合,方才調入這秦代傷亡最為慘重的斥候隊中,平素遭受白眼最多,也很少有人將他們真正看待。李寇斬殺那廝,眾人心下害怕卻也拍手稱快心中欽佩,又見他要承擔闖營罪責,俱都齊齊拜倒叫道:「願以死求將軍赦百將!」

    涉間一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李寇奮然躍起叫道:「上將軍請責罰!」

    王離心下如明鏡一般,咬牙直恨道:「這廝明知今日不能責罰於他,這時候這般動作,卻是要我下不來台!」卻無奈只好勉強笑道:「本將誤信人言,李將軍無罪!」

    李寇抬眼向董翳看過去時候,這人竟似毫不在意自己處境,心下一轉明白過來:「若論罪責,董翳比之我要稍重,今日若要赦我,此人最多一點責罰而已,於事無補,不若暫時不去計較,這小人,日後殺他多的是時間!」

    想到這兒便又向涉間拜倒道:「末將願擔屬下闖營之罪,董校尉一時不察鬼迷心竅,當與屬下同重,將軍請責罰!」卻那「鬼迷心竅「四個字咬得極重,便是心下篤定的董翳也面色變了。

    涉間向四周將士們看一眼,心下忽然想道:「也罷,重責便免了,軍棍下去,也好給這孩子攢些人氣!」當下淡淡向董翳看一眼,心下也有了計較道:「也好!畢竟闖營不是小事,董翳欺瞞上將軍,也不能置之不理!唔,眼看春來,匈奴人定然要大舉南下,你等皆是軍中驍將,便將大半過錯,以日後功勞補償!」轉身向親兵吩咐道:「來呀,斥候營百將李寇,校尉董翳,各杖責五十,即刻行刑!」

    高原正要再說時候,英布悄悄碰了碰他胳膊微微搖頭,卻原來他也明白五十軍棍下去,李寇的身板休息幾日定然便無大礙,卻如此一來收穫全軍將士愛戴,這種買賣是極為划算的。雖然英布此時恨不得自己去替李寇受刑,卻也心知不可,只好將怒火暗暗都記在王離與董翳的身上,手中偃月刀灼熱直似火炭一般炙焚他身心,英布轉眼不去看王離董翳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手起刀落便將兩人斬首!

    高原也是聰明人,得英布暗示馬上明白,恍然大悟之下轉頭便向李寇拜道:「將軍但若有命,萬死不辭!」

    便自這時,李寇躍起拔下衣甲來,露出滿身密密麻麻的傷口,周圍沉默不語心下激盪尚未消退一起圍過來的將士們再次駭然,便是聞聲趕來的原本對李寇有不滿的斥候營五百主,看著那滿身上百傷痕,也長歎一聲心下暗道:「這等傷痕,卻不知多少匈奴人喪命在他手中,真好漢子!」

    卻眾人不知,李寇身上的傷痕,有大半是在沙漠中得來,英布自然知曉,卻是不會去說的!

    當下有執刑銳士過來將李寇兩人按倒在地,掄起手中沉重的軍棍便辟里啪啦往下打,李寇只覺背上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傳來,那董翳在十棍之後,慘叫停歇,人已昏迷過去!

    越往後來那軍棍便越沉重,李寇脊背上皮肉綻開,血肉模糊一團,潺潺鮮血沿著身子直向地上流淌,卻他緊咬嘴唇忍著額頭的豆子一般汗珠一聲不吭,涉間在一旁也歎道:「當真好漢子!」只是英布與三軍將士,早已轉過身去不忍猝睹。

    三十棍下去時候,李寇嘴唇給自己生生咬破,忽然斥候營第一百人隊一人躍身而起大哭撲在已經化作一團血肉的李寇背上呼道:「將軍且緩,屬下當為將軍受刑!」

    眾人急忙舉目去看時候,這人雙腿間還有血跡——正是李寇鞭撻的那人。

    李寇轉眼過來嘿嘿笑道:「老子又不是要死,你哭個鳥!快給老子滾下去,他娘的你太沉!」那人張開雙臂護住李寇背脊只是搖頭,不肯將他放在行刑銳士軍棍之下!

    李寇大怒,翻身將這人推開,喝令英布拉住了,卻見英布雙目已然通紅,只好強笑暗示不可輕舉妄動,轉頭向行刑銳士喝道:「行刑!」

    行刑銳士也看著覺心下不忍,卻見李寇氣度豪邁,當下低聲道:「將軍英勇,咱們佩服的很,待會兒完了,弟兄們有上好的藥,好給將軍送來!」李寇嘿嘿一笑道:「多謝多謝,下手罷!」

    軍棍一次次落下,濺起血珠子四散飛揚,那受李寇鞭撻的軍士掙扎不過英布巨力,忽然放聲大哭,繼而低沉唱起歌來,周圍將士們熱淚盈眶,自這軍士第一聲之後便跟著歌唱,第三聲時候涉間也加入滄桑豪邁的調子,萬里九原大軍營中,軍棍響聲伴著歌聲,直傳出百里之外,只聽歌聲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歌聲連唱三遍,將士們黑壓壓一片圍在李寇周圍,心神激盪之下想起陣亡的傷殘的在身邊的袍澤,莫不聲嘶力竭,竟然最後愴然淚下,漸漸那空中昏日隱去,卻竟然飄落起雪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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