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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4章 最後一次勸誘 文 / 隱於深秋(熊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

    這二十個字,是《詩經?無衣》上的詩句。表現是團結一心、同仇敵愾的義憤,蔡邕雖是文官,但一生耿直不阿,心中浩然正氣長存,對於犯上作亂之事,向來嫉恨不已。

    質樸的書簡上,蔡邕正用狼毫筆寫下最後一個『仇』字。這一字,當真應和了蔡邕心中此時的憤怒,所以下筆之時,他只覺心中感應齊聚手腕,筆下堪堪遊走龍蛇。

    蔡邑除通經史,善辭賦等文學外,還是一位書法大家,精於篆、隸。尤以隸書造詣最深、名望最高,後世有「蔡邕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力」的評價。此時精氣神一時齊聚,蔡邕隱約當中有感應,那就是這二十個字,當是他一生之中寫得最好的二十字。

    可就在這個時候,蔡邕眼角瞥到那個憊懶的少公子又一次不請自來,臉上還帶著那麼一絲怪異的微笑,立時讓蔡邕滿腔的義憤化為厭惡,已經運到筆端的靈感也一掃而空,頓時沒有了寫下去的興趣。

    「嘖嘖,蔡大家果不愧為儒林中人,竟在數萬虎狼之士的困囹下,仍潑墨揮筆。此等心志,當真令侄兒佩服。」馬超端起蔡邕還未寫好的竹簡,口中不鹹不淡的說著:「只是這二十個字,可是形容兵甲之士上陣前霍霍相惜之義。蔡大家此時寫下如此字詞,莫不是希冀董相國派兵援救?」

    「小兒倒是臉厚,老夫可不知自己何時有了你這樣一位犯上作亂的好侄兒」在蔡邕眼中,馬騰亂賊,用計豪奪扶風郡,視漢朝威嚴法度不顧,此等行徑,已是大逆不道。而更可惡的,就是眼前這個小賊,口中歪理邪說一堆,心中卻無半分忠君愛國之意,實在不可教也!

    「犯上作亂?蔡伯父似乎所言不差,可對於關東人士來說,蔡伯父侍奉的董相國,可更是禍亂朝廷、威逼少帝的逆賊。自古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蔡伯父又何必苦苦針對馬家?」馬超撇了撇嘴,打算對蔡邕進行最後一次說服的努力。

    可蔡邕根本不承認這一點,事實上,史書上雖然記載了董卓的殘暴不仁,但一來董卓此時還真未到已經目空一切、做出喪心病狂暴行的時候,二來董卓雖之前有廢立皇帝之舉,但之後他大力啟用黨錮人士,使得一些滯幽之士盡皆得到擢拔。所以,在蔡邕眼中,董卓雖偶有不端暨越之舉,但卻是有識人之明、戮力扶持漢朝的忠相。

    馬超有數千年的歷史沉澱,蔡邕也是能言善辯之士,一時間,真是王牌對上王牌,一番唇槍舌戰、你來我往,攪得這院落天翻地覆、草木含悲。室內的蔡琰被院外的爭吵擾得已無心練琴,只得無奈的撫著額頭,哀歎著『他們倆怎麼又開始了?』之類的牢騷,出來勸架。

    可無奈蔡琰目前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人小言卑。而馬超跟蔡邕此刻又在興頭上,哪能因為蔡琰的幾句話就歇了肝火?無奈之下,蔡琰只能抱著琴,蹲在一旁,憑藉著前幾次得出的經驗,靜等著兩人聲嘶力竭後,再行勸導。

    果然,最後兩人臉紅脖子粗,猶如兩隻怒髮衝冠、卻有力有不逮的鬥雞,只剩下大眼對小眼,怒氣沖沖瞪著對方,似乎文鬥極不過癮,要來一場武鬥才能解恨一般。

    「超哥哥,莊子有云『挾泰山以超北海,此不能也,非不為也;為老人折枝,是不為也,非不能也』。父親年事已高,心志已定,超哥哥何苦為顯其『能』,而罔顧其『為』也?此非捨本逐末、本末倒置之舉?」鶯啼燕語的聲音從蔡琰的口中傳出,卻是沒去勸蔡邕,反而是向馬超說道。

    雖說蔡邕此時還未及笄,但容顏極其嬌美,頭頂如雲的青絲用白絹巾系成流水瀑布,襯著肌膚潔白細膩彷彿吹彈可破,雙頰可能因為嬌羞而略帶紅暈,卻在不知不覺當中更增麗色,鑲彩邊的青布長裙裹住她那婀娜身姿,皓月一般的右手中,抱著一把古香古色的木琴。

    此時蔡琰櫻唇微張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十分純真可愛,左手卻不自覺的扯了扯馬超的衣襟。惹得馬超這頭無冕色狼差點仰天說出實情:丫的蔡邕老頭子,你以為小爺閒得沒事願意跟你吵?要不是看在你家閨女又萌又漂亮又有學問的份兒上,早就不搭理你這糟老頭子了!

    看看,現在已經有成績了吧?你家閨女不先勸你,反而央求我不再跟你吵。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家閨女至少認為我比你好說話!

    沒錯,對於蔡琰來說,父親耿直固執、極難勸服,越是安撫,那火氣就越大。相反,那個最初看起來很怕的超哥哥,後來倒是整天一副笑瞇瞇的樣子,還經常給自己拿一些好吃的,使得聰慧的蔡琰知道勸導馬超反而更容易平息這場紛爭。當然,這個很英俊帥氣的超哥哥,要是嘴上能不再帶著那股子滿含深意的壞笑,那就更好了

    「蔡伯父,至此看來,小侄今日就算說破了天,恐怕也難改變您的理念。既如此,那今日就恕侄兒無禮,不再久留伯父了!」馬超佯怒,終於想起今天來的目的,抱拳作揖下了逐客令。

    沒錯,最後一次努力也化為了泡影,馬超也只能賭一把,用一用那個餿主意了。

    「什麼?讓老夫走?老夫偏偏不」蔡邕看到蔡琰的手居然拉了拉馬超的衣襟,示意馬超不要再動怒的祈求模樣,當下心火更盛,可聽到最後,才覺察有些不對勁:「你是說,要放我們離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伯父既然無法認同小侄,小侄再勉強留下伯父也毫無意義。」馬超一幅悲天憫人的情懷,心中卻暗笑不止:「來之前,小侄已經請示過家父。若伯父有離意,盡可放心離去」

    「超哥哥」蔡琰不想居然會有這樣的結果,雖說對留在這裡還有一些恐懼,但突然要與馬超離別,心中竟生出一絲不捨來。

    當然,這可不是蔡琰少女情竇初開,看到西涼之錦就一顆芳心暗許神馬的。只是蔡邕平時教導蔡琰太過嚴厲,使得蔡琰的童年幾乎平淡如水,毫無小女兒的跳躍欣悅。而馬超渾身上下充斥著那種動脫之氣,給了蔡琰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罷了。

    不論平民還是帝皇之家,小女孩總是喜歡找一個大她幾歲的哥哥玩耍的,蔡琰此時的心態,莫過於此而已。

    而蔡邕看到蔡琰此時如此模樣,心中哪能不急:這才幾天,琰兒就已經對這叛賊哄得有些不願離去了。此時若不盡早離開,指不定琰兒哪日就被這無賴給帶壞勒

    「琰兒,速速回屋收拾行囊,我們即刻啟程!」蔡邕拉著蔡琰,急急離去。

    「小侄恭送伯父,願伯父一路順風」馬超嘴角又不自然抹出壞笑:丫的,這一路上,你要能順豐到家,我還就是申通快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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