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思難忘 第八話:可知否,君恩淺處草方深(二) 文 / 司幽
第八話:可知否,君恩淺處草方深(二)
正想著,前方突然沒了腳印。()韓如詡茫然地四下找尋,終於發現了不遠處灌木叢上扔著一件白色長衫。「衣服怎麼會扔在這兒?」衣服在這兒,人應該就在不遠處吧,可為何沒了腳印?「難道他化成煙飄走了?」
撲了個空的韓如詡很是惱火,扔了長衫就要下山時,忽然想臉色變得很難看。
傳說這武公山裡藏著世外高人,莫非是把他虜回去做奴隸了?那似乎也不需要脫衣服,莫非是拖到附近吃了?呸呸呸人怎能吃人。脫了衣服若不是吃肉,那難道是……
韓如詡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屏氣凝神聽著周圍的動靜,雖然沒有任何不對勁,他還是想不出第二種情況,看來那位世外高人定是一名寂寞的女子,好容易見到了順眼的男人立刻就拖走了。
「咳咳!」再想下去就太不好了,韓如詡趕緊打住,還是決定去救人——不是救衛檀衣,而是救那個說不定會被咒死的高人前輩。
越往前路越是泥濘,韓如詡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胡思亂想,幹嘛要跟上山來,甚至是幹嘛要去找太子打聽,這人消失了於自己不是反而有利麼,追過來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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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醒過來,青年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中,背後是一片斷崖,還殘留著自己滑下來時候的痕跡。
這是哪裡?青年活動了一下全身,發現只是左腳扭傷,其他並無大礙,便一瘸一拐地朝著眼前奼紫嫣紅的花海深處走去。
彷彿夢境一般開滿各色野花的山谷,清風拂過時撩起淡淡芳香,寂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花瓣摩挲的聲響,青年幾乎忘了腳踝的痛楚,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若是那山谷深處再走來一位絕世美人,他一定會認為這是臨死前的幻覺。
然而山谷中出來的並非絕代佳人,而是成千上萬的蝴蝶,它們扇動翅膀撲向盛芳的花朵,片刻之後又騰起,如此反覆不休,猶如無數美麗少女在花叢中嬉戲。青年看得呆了,就連蝴蝶誤停在他的肩頭都未察覺。
如此美景,即使傾一生相伴又有何妨!
青年蹣跚地繼續前行,小心地避免踩到那些嬌弱的花朵,所過之處蝶翼扇動,灑下磷光閃閃的粉末。
這定是夢,總有一天會醒來,既是如此,且讓我此刻沉淪……
***
爬過大半個山頭,饒是韓如詡自幼習武也累得氣喘吁吁,兩腳灌鉛一樣重。
雨後的高山漸漸起霧,灰濛濛地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一步一摸索,好幾次差點滑下懸崖,驚得冷汗一層一層。「到底在搞些什麼,非到這種鬼地方來。」韓如詡陷入自我厭惡之中,罵罵咧咧。
又走了一段後腳下一滑,摔得滿身是泥,他大怒,索性不起來了,坐在骯髒的淤泥裡自暴自棄。以他極度愛乾淨的個性,這種事恐怕一生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可惜眼下他管不了這麼多,只覺得一肚子氣沒處撒。
偏偏這時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雖然不大,卻妨礙了視線,韓如詡只好臭著一張臉往前走,想找一棵樹避避雨,而這幾步距離後,竟然看到了人。
霧中模模糊糊有個紅色的影子,看身高應該是一名男子,只是那人背對自己,站在應該是懸崖邊的地方一動不動,雨絲打在他高束的長髮上,他也毫不介意。
「請……」問字尚未出口,那紅色的影子縱身一躍竟是要投崖,韓如詡大驚失色,不顧全身酸軟就撲過去一把捉住了那人的手臂,幾經打滑後勉強抓緊了手腕,而他自己也因此撲倒在地,抱著崖邊的一棵馬尾松才算沒摔下去。
被他拉住的人呼痛一聲,在雨中抬起頭,兩眼像是燃燒著一樣怒視他。韓如詡一下傻了,這人……這人不是衛檀衣麼?
他為何要跳崖?他為何突然變了裝束?還有,自己救了他,為何他反而用那種眼神瞪過來?
「你!還不給我撒手!」衛檀衣仰頭沒一會兒就被迫低下了,否則雨水全都打在他的臉上,他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什麼?」韓如詡以為自己聽岔了,「好好的為何要想不開?」
衛檀衣又抬了一次頭,最後還是迫於雨勢用另一手擋住了眼:「你瘋了嗎!快放開……」
本是想說「我拉你上來再說」,結果經歷一場大雨後的崖邊泥土甚鬆,松樹本就是勉強扎根,下方已經全空,此時更加掛不住兩個人,「卡嚓」一聲斷了根。「哇!」韓如詡驚得慘叫一聲,頭衝下跟著那一人一樹一齊栽下了山谷。
失去意識前他腦海中最後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竟然是這麼滿身污垢地去閻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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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敲響了,書房內的中年男子正高興著,隨口道:「進來。」
一隻漂亮的繡花鞋踏進了房門:「老爺,莫先生來了,是否請他到書房來?」
中年男子含笑搖了搖頭,招呼道:「不忙不忙,姚娘你來看,這是老爺我昨日剛得的寶貝,距今可有七百年之久,別看破舊,可值這一個園子那麼多啊。」說著,將一直把玩在手的古幣攤開在手心中給她看。
女子笑著走過去:「老爺,那要是在妾身和著古幣之間選擇,老爺會要誰?」
「這還用說,」中年男子一把攬過她的腰肢,「我的姚娘可是千金不換,區區一枚古幣哪能與你相提並論。」
「老爺!」女子嬌嗔了一聲,催促道,「快去吧,莫先生是這方面的行家,老爺會高興的。」
中年男子笑著放開她:「還是姚娘懂老爺我的心,貼心,有你一個,哪怕滿屋子的寶貝全沒了也值得。」
在女子的反覆催促中,中年男子握緊了古幣,隨她一同到廳堂見客。
女子口中的莫先生是個年過六旬的老頭兒,一把山羊鬍襯得他很有學識,其實不過是幾條街外一家玉器行的古玩商人,由於和這家老爺志趣相投,不時就被請上門來,一同鑒賞主人的收藏。
「莫先生別來無恙?」中年男子美人在旁寶貝在手,笑得格外舒暢,與此相對,莫姓男子一把瘦骨,穿著也寒酸,只能趕緊起來作揖問候。
寒暄過後二人分別入座,姚娘為他們端來了果品,而後便退了下去。
莫姓男子端著臉上不甚自然的笑容,試探著問:「不知道艾老爺近來可是有了新的寶貝,在下也想開開眼界,不知……」
中年男子笑呵呵地湊過去,壓低了嗓音:「不瞞先生,我今日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正是要給先生瞧瞧。」
「哦?」莫姓男子滿臉放光,「現在何處?」
「就在此處。」中年男子說著,打開了緊握的拳頭。莫姓男子趕忙伸頭看。
只見那斑駁了圖案的古幣上赫然刻著「惠德通寶」四個大字。莫姓男子失聲驚叫:「這……!這可是真品?」
「確是真品。」中年男子頗為自得地道。
莫姓男子一副想要觸碰又畏首畏尾的樣子,連連稱讚:「這若是真品,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想那瓊朝不過短短數十年,鑄幣甚少,一枚也抵上萬金吶!」
這番話在中年男子聽來頗為受用,他所要的無外乎眼前這人的讚美與羨慕,便道:「莫先生言重了不過哪怕不值萬金,也算得上無價之寶了,想我艾某人一生喜好收集古玩字畫,終於還是得了一件稀世之寶啊。」
「是是,在下恭喜艾老爺了!」莫姓男子連連道賀,笑容卻不那麼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