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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八話:可知否,君恩淺處草方深(四) 文 / 司幽

    第八話:可知否,君恩淺處草方深(四)

    紅衣少年似乎聽得有些不耐煩,將視線轉向了亭外舒捲的浮雲。

    「這柳賢人生平最愛的是茶,其次便是書畫,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中他無憂無慮,練得一手好字,而到了武公山中條件不佳,他便更多地將心思花在了茶上。」說到這兒,黑衣男子滿意地看到徒兒轉頭盯著自己,眼神像是在說繼續講。

    「在武公山的花海之中有一棵極不起眼的小樹,柳賢人過去閒來無事就採了幾片葉子回去煎制,覺得味道也就一般,便沒有在意,可在瓊皇一次次派人入山請他,擾亂了他的清淨之後,一日他無心將採集自百花的露水倒入了茶湯,自此便發覺原來那株茶必須要佐以花露才可口。在世外煩惱的不斷侵襲之中,只有這采自深山中,集天地精華於一身的茶才能給他以慰藉,柳賢人便以初入山谷時見到的萬蝶飛舞之景,將這茶起名為——玉蝶振翅。」

    ***

    韓如詡在溪水中洗乾淨了雙手,又努力將鞋上的泥塊也刮去,衣服是無可奈何了,只能將就。

    「待會兒回去照樣得弄髒鞋,那麼講究做什麼?」衛檀衣不輕不重地譏笑道。

    「隨你怎麼說。」

    一雙草鞋扔了過去:「套在外面。」

    韓如詡嫌棄地看了看那雙舊草鞋,可想到待會兒還得擦一次鞋,還是把草鞋套在外。按照正常大小編製的草鞋套在普通皂靴外自然是相當擠腳,不過比起弄髒……難受也是其次了。

    「後來那個柳賢人怎樣了?」穿好鞋時,衛檀衣早已走出好遠,韓如詡不得不趔趄著追上去。

    「後來啊,」衛檀衣似乎在思考,「由於他堅持不肯屈服,惠德帝一怒之下下令燒山,將你我腳下這整個山谷全化為一片火海,柳賢人也在這場大火中離世,與他心愛的玄幽花和蝴蝶,以及茶樹一起葬身火海。」

    韓如詡還待再問,衛檀衣忽然蹲下身去,發出驚喜的喊聲:「快看!」韓如詡好奇,幾步趕過去,扶著腰俯身去看,只見衛檀衣跟前黢黑的泥土中鑽出一株嫩綠的苗,與泥土對比之下格外鮮艷。

    「時隔近千年,玉蝶振翅竟然重現人間了。」衛檀衣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口氣歎道。

    「重現人間?那一直以來流傳的玉蝶振翅……」「不過是後人將淒美的故事寄托在了武公山普通的茶葉上藉以抬價罷了。」

    韓如詡禁不住要吐舌頭,心想若是皇上得知自己喝的一直是贗品,不知會不會大發雷霆。

    「或許是因為人們已經忘記了玉蝶振翅為何名貴,它才獲得了重生吧?」衛檀衣將食指輕輕點在嫩苗上,「情太深,若不是對方所需,只會兩敗俱傷。」

    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卻又分辨不清,思索間衛檀衣已起身,淡然道:「走吧,是時候下山了。」想想又道,「今日所見所聞,還請韓大人對太子殿下保密,若是讓他得知此處有好茶,就是漫山遍野的玉蝶振翅也會毀於一旦。」

    ***

    回到了山下,二人一同借宿在山腳的那戶老人家中,老人冒著雨去請了村裡的大夫過來替韓如詡治療扭傷的腰,令他感激不盡。

    「你是早有預感麼,茶樹發芽一事。」大夫離開後,韓如詡老實地趴在床上,為了不讓自己過分在意這床上的被褥新舊,只得纏著衛檀衣說話。

    衛檀衣氣定神閒地喝著山泉水:「世上並無預感,只有巧合。」

    「那為何偏偏這個時候過來?」

    「韓大人,」衛檀衣似乎很不耐煩,「你能不要管那麼多麼?」

    韓如詡吃癟,氣呼呼地扭開了頭。看他那樣子衛檀衣只覺得好笑,便挖苦:「這便生氣了?是否需要衛某去買串糖葫蘆來哄一哄韓大人?」

    這話一出床上的人立刻暴跳如雷:「衛檀衣!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緊接著又表情痛苦地摔了回去——暴躁的後果,後腰再一次扭傷。

    這麼一通折騰少不了主人又要進來問東問西,韓如詡疼得說不出話來,偏偏衛檀衣又坐在原處一動不動二話不說,倒好像和他毫無關聯,看著便氣人。待主人家到外間去了,衛檀衣才不鹹不淡地道:「看在韓大人因為衛某兩度受傷的份上,那欠條再劃去五百兩好了。」就此要撇去自己的罪過。

    「誰稀罕五百兩銀子……」雖然嘴硬,還是無話可說。

    「其實我突然間想到要來武公山,和太子殿下不無關係,」衛檀衣到也不計較他口是心非,最後還是好心地回答他,「懷墨一事,殿下賞了我不少東西,可那其中卻有一件贗品,我將它扔在角落裡許久未過問,誰想它不久前竟然成了精,化作絕色女子,求我一定要到武功山來一趟。」

    見韓如詡聽得一愣一愣,他忍不住笑:「韓大人當真好騙!」

    「……衛檀衣!」

    「是,草民在。」

    接連被戲弄之後韓如詡已經懶得再計較,惡狠狠地磨了磨牙就算是發洩怒意。

    「瓊皇燒山一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文人間憤懣之詞不斷傳進惠德帝耳中,又引發了屠殺三千書生的慘案,這是人盡皆知的了吧?瓊王朝也因暴政三世而亡,即使說柳賢人的冤魂毀滅了瓊王朝也不為過。」

    衛檀衣瞇起眼望著窗外的雨:「由於歷時短暫,當初的鑄幣也並不規範,真正的惠德通寶僅有數枚,至今依然在惠德帝那無人知曉的陵墓中。太子殿下賞我的古幣中就有一枚偽造的惠德通寶,巧得很,當初也有人因為太過珍愛這枚贗幣而害死了他所珍愛的人,那冤死的美人日日在房樑上哭泣,若不是淬思心細我還真沒有察覺。」

    「情太深,若不是對方所需,只會兩敗俱傷……是這個意思嗎?」韓如詡忽然記起他在山上所說的話。

    「不錯,惠德帝求賢不成葬送了整個王朝,而那收藏古幣之人也因炫耀所得而害死了愛妻,皆是過於執拗而因小失大。當初師父告訴我這個故事,大概是希望我能夠體諒他吧?」衛檀衣幽幽道。

    韓如詡奇道:「你有師父?是教你鑒別古玩字畫的人?」

    「不是。」衛檀衣突然很不高興地闔上了眼。

    那定是教你習武之人了。韓如詡心中暗笑,看來這傢伙厭惡武學,連帶著也不喜歡自己的師父。

    養傷耽擱了幾日,韓如詡終於可以騎馬後二人終於上路返回京城。

    關於玉蝶振翅的真相要對太子殿下保密,韓如詡一直在思索究竟該怎麼回復才是,一直挨到京城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自己離開的這半個多月裡,京城裡已經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剛出世不久的十一皇子被人殺害。

    宣平帝自然是龍顏大怒,後宮眾嬪妃以及十位皇子均遭到了懷疑,太子首當其衝,被軟禁在了東宮。

    ***

    「夫人,奴婢進來了……啊!夫人!快來人啊,夫人投繯自盡了!老爺不好啦夫人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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