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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一話:天盡頭,知何處有香丘(二) 文 / 司幽

    第十一話:天盡頭,知何處有香丘(二)

    「為何不提呢?難道、難道他……」女子倏然變色,婢女趕忙拉住她的手:「小姐你別著急,戴公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他這麼拚命地也要再見你一面,絕不會是個薄情的人。()」聽了她這話,女子才算是稍微放下心來,面上仍是愁眉不展。

    婢女將她拉起:「小姐,戴公子家境貧寒,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足夠的銀兩做聘禮,小姐也得再等等呀!」

    女子卻黯然地低下了頭:「你這丫頭,爹爹找人為我畫像,是要將我送進皇宮去,他若慢了一步,我們可就再也見不到了。」

    「小姐,」婢女替她拉緊了狐裘,「倘若你與戴公子今生無緣,那麼能在一起共處幾日,由他為你畫像,難道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話雖如此……」女子依舊神情黯然,婢女便不再提此事,換上笑臉:「好啦好啦,明天就能見到戴公子,小姐可不能愁眉苦臉的,要笑一笑才好啊。戴公子為了見小姐一面,可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去拜見了老爺。」

    儘管還想說什麼,女子幾度張口卻終難成說,最後只得點點頭,跟著婢女回了房間。

    溫暖的閨房內飄著一股馨香,那是她——齊府千金情有獨鍾的香料「女兒媚」,父親寵愛她,即使「女兒媚」市價極高,也總是為她點上。()對父親的疼愛,她感激在心,但另一面她也知道父親之所以疼愛她,無非是希望她將來嫁進皇宮,一家人得以飛黃騰達,享盡榮華。與此相比,「女兒媚」又算得了什麼呢?

    「小姐,明天要穿什麼樣的裙子呢?奴婢今天就去找人熨燙一下。」婢女不知道她心中的惆悵,只為她明日能與情郎相見而高興著。

    儘管想到明日就能與心上人重逢,她也絲毫感受不到快樂。若不是天長地久的相守,一切都是空的,即使面對面,也不能交談,這叫人怎麼忍受。女子胡亂答道:「就那白色的便好。」

    婢女將她所說的白色衣裙取出,抱在懷裡笑逐顏開:「白雪,白梅,再加白衣仙子,真是神仙也會動情的!」

    「你這丫頭,還取笑我。」聽了讚美的話語,女子只是低了低頭,小聲道。若是連神仙也會動情,畫軸呈上去,豈不是會被皇帝一眼看中?

    那不是她想要的。不要絕代容顏,不要榮華富貴,甚至不要這個家……只要與心上人長相思守,只要長相守。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麼哭了?」

    ***

    畫軸落入衛檀衣手中,實屬意外,以他的個性,沒在土裡埋上百八十年,再是精美絕倫的字畫器皿也與道旁的雜草無異。

    「師傅那個老糊塗,以為這是南桓時候的畫軸,千里迢迢差人給我送過來,結果不過是後人著迷於那一時期的仕女圖,仿著那個風格畫了而已。」

    衛檀衣坐在迴廊向陽處,悠哉地曬著太陽。

    「即便是如此,尊師為何會得到先帝的遺墨?」韓如詡早換上了淬思替他取來的乾淨衣物,也便倚著柱子曬乾自己的頭髮。

    「那……」衛檀衣一指摩挲著太陽穴,「非要這麼追溯起來,大概是先帝自己的不是。」

    韓如詡眉一挑,好像專門要聽聽他敢如何詆毀先皇。

    大濟被北蕭滅國後,是先帝從無數隱姓埋名以求自保的皇族遺孤中站了出來,率領著不肯屈服的大濟人民展開了反抗,最終重新奪回了江山光復了王朝。可惜先帝還未曾登基就在戰場上病薨,宣平帝作為他的同族兄弟,接受他的遺願繼續率領大濟人民與北蕭對抗,簽訂了《臨川之盟》,雙方停止了無休止的戰爭,開始了通商。儘管不曾身著龍袍,大濟人民心目中他依然是開國之君,對他無比敬重。

    「你問畫軸如何到了師傅手中,我可以回答你,上次偷走倒淨瓶玉觀音的我那師侄,雖有妙手空空,卻著實沒眼光。畫軸原掛在萬州齊府的少奶奶房內,也不知師侄他怎麼會看上了此物,順手就給牽回了……順手就給牽走了。」險些洩露不可告人的秘密,衛檀衣最後幾個字說得極為隨意。

    韓如詡知道他有意隱瞞著什麼,卻也不便追問,只又好奇另一面:「那你如何得知這是先帝的遺墨,據我所知,先帝的名諱並非那印章上所刻兩字。」

    那個麼……衛檀衣不知想到何事,突然笑出聲來,搖了搖頭:「無可奉告。」

    碰了壁,韓如詡嘴角抽搐,直身就要朝院外走去。「韓大人請還是越牆而過吧,否則門外那群人湧進來砸壞了東西,只怕韓大人賠不出這麼多了。」

    也沒去想為何別人打破東西也得他來賠,大概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韓如詡頓住腳步,躍上屋頂。

    「啊!」對面一聲慘叫。衛檀衣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彎腰一陣哈哈大笑——這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半個屋簷害死人。

    而隔壁的院子裡,韓如詡揉著摔疼的屁股,對衛檀衣那誇張的笑聲又氣又無可奈何。他居然又忘了這邊只有牆壁,一縱過來沒有落腳點,若不是反應快早就摔成肉餅了。

    木匠的孩子在院子裡玩耍,初見他飛過來嚇得尖叫,再看他摔得那麼慘,又改為捧腹大笑,聲音比隔壁那個有過之而無不及,聽得他真想動手打人。

    韓如詡扶著剛好沒多久的腰小心翼翼地出了木匠鋪,擁擠在掬月齋門外的人還沒有散去,明知門不會開,卻還那麼執著,真叫人無法理喻。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見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幾個平素和他熟絡的侍衛吃驚地圍上來問。

    「別提了,」韓如詡黑著臉道,「你們留下幾個人看著別鬧出什麼大亂子,其餘人跟我繼續走。」

    一名侍衛不放心:「大人,您這樣子還怎麼走,要不還是回去歇著吧?」更有人玩笑道:「剛才把大人拖進木匠鋪的該不是個絕世大美人吧?」一干侍衛立刻會心大笑。

    「笑什麼笑!還不走!」侍衛們看他真的動怒,才打著哈哈分頭行動。

    韓如詡真是要被活活氣炸了肺。這幫傢伙腦子裡就不能裝點正經東西麼,別說這是在巡邏,就算是閒暇時候,自己像是那種會隨便跟著個女人就行苟且的人麼?這樣不檢點的女子必定骯髒無比,自己就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不過更加氣人的是,將他拖走的那個分明就是個男人,還跟自己積怨甚深。那傢伙確實是有一張妖孽般的臉,可同樣也有一顆妖魔一般的心,就好像和他生來犯克,自打相識以來有他出沒的地方一準沒好事,還總是牽連自己。

    自己就算再沒眼光,也絕對不會看上這種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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