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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七話:願縛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四) 文 / 司幽

    第十七話:願縛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四)

    蒙著眼的衛檀衣剛要轉頭過來,他又立刻縮回了水中。「就是活剝人皮,所以當五角鎮績纏上後,就和你的身體連為一體,要切斷它,無異於斷手腳。」

    韓如詡沉默下來,半晌,又囁嚅道:「難道沒有別的法子嗎?除了硬切斷。」白天在客棧裡那如同斷指一般的痛他現在還沒忘記。

    「還有一個可以破解任何巫術的方法,只不過……」衛檀衣沒有將話說全。

    「……是其中一方得死吧?」沒有原因地韓如詡猜道,

    「確實如此,再強大的法術也敵不過人的生死,」嘴角忽然彎成一個笑的弧度,「如果非死不可,韓大人是會選擇自己死還是殺了我呢?」

    出乎意料的,韓如詡並沒有回答,耳邊只有嘩嘩的水聲。

    ***

    任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架不住接二連三的無理取鬧,雲襄有些惱了:「我便是去了又如何!鄭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師傅看重的人,我不過去與他見面,又不做什麼,你為何這般不依不饒?」

    雲晴臉上早沒了往日嬌憨可愛的神情,只一副眼眥欲裂的女羅剎樣:「你與他甚相干非得去見他,師父看重他師父自己怎麼不去?你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許你去!」

    門外早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同門師兄弟姐妹,眾人都在好奇著雲襄該如何擺平這個纏人的師妹。要說往日裡下山辦事,便是帶上她也無妨,可鄭聰上山提親在前,雲襄若是去會他必是不方便外人在場,而雲晴性子又烈,一眾師兄師姐都有些替雲襄擔心。

    「平日裡依你是因我將你帶回來,知你不願與他人相處,可與鄭公子見面是我自己的事,你去又能做什麼,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是你的,不許我去?」雲襄看來是真的動怒了,嗓門尖了不少。

    早過了與鄭聰約好的時間,她自然不免心煩,此人也算得上是玉樹臨風的英俊男子,談吐文雅舉止得體,雖沒有太深的感情,卻也算得上是有些心動,加之又有他父親的遺命在先,二人的關係多了幾分曖昧,雲襄日裡與山下男子少有接觸,心裡也想若能成此事也算是自己後半生有了著落,可誰想雲晴如此霸道,連會面也不許。

    也不只是門外的誰嘲笑似的說了一句:「雲晴師妹你還是放手吧,大師姐再是疼你,將來也要嫁人的,不是鄭公子也會有別人,你還這麼不懂事這麼粘人,難道是愛上大師姐了麼?」眾弟子一片哄笑。

    雲晴瞪起漂亮的眼狠狠地望過去:「是又如何!我就是愛著師姐,就是要一輩子只和她在一起……」話未完臉上已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那手猶未垂下,雲襄滿臉憤怒:「你胡說些什麼!愛與不愛豈是你這年紀能懂的,你又憑什麼強求我要如你一般,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似是沒想到自己會挨打,雲晴竟愣愣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今後你再黏著我,我就真的不客氣了!」雲襄憤憤然拋下這句話,衝破人群下山去了。

    雲晴站在房內,待人群都散了才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抓起桌上的茶壺茶杯用力摔向門外。這一天雲綺山的杯壺碗碟幾乎都叫她摔了個乾淨,眾人只道讓她發洩了也好,早些醒悟回歸正道,卻怎料雲晴摔完東西,當夜便下山去,從此無影無蹤。

    ***

    夜深了自然要睡覺,這怎麼睡覺成了大難題。

    「我是絕對不會和你躺在一張床上的!」韓如詡首先撩了這麼一句,與別人同塌而眠對他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正好敝處床鋪狹窄,委屈韓大人坐在床邊睡吧。」衛檀衣笑瞇瞇地朝床走去。

    開玩笑!他現在就穿了一層單衣,還是剪開了側線的——不剪開怎麼穿得上去,那手還長在一塊兒呢——夜裡坐在地板上睡鐵定要著涼。「為何是我坐地板!」問得其實相當心虛,這是在別人的房間裡,哪有自己雀占鳩巢睡床的道理。

    衛檀衣突然一副犯難的神情:「韓大人不嫌棄想要睡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下的床鋪有些時日沒換洗了,這麼晚叫淬思再出門買新的被褥怕是太不近人情了。」對面的臉成功地抽搐了。

    最後不得已,兩人趴在桌上睡,衛檀衣睡前特意掀了掀被角問他要不要披上,被聲色俱厲地拒絕了。

    雖說是夏天,夜裡也涼,韓如詡被一股冷風吹醒,才發現窗戶沒關嚴,習慣性就要起身去關,只聽身後光鐺一聲,睡得正香的衛檀衣被他扯得連人帶凳子一起滾到了地上,害得他也不得不彎下腰。

    「裝什麼死,趕緊起來!」手臂折成奇怪的角度,由於另一頭下墜還扯得生疼,韓如詡被小風吹的身上一激靈,心煩地踢了地上那人一腳。衛檀衣卻像是死了一般毫無動靜,人躺在被子裡,青絲散了一地。

    死了?不會,若是死了這煩人的絲線就該解了。韓如詡拖不動他,氣惱地蹲下身來,想去捏他的鼻子把他憋醒,卻不想手才伸過去就驚得僵住了——那鼻下並無半點呼吸!

    「衛檀衣!你還活著沒有,趕緊給我醒過來!聽到沒有!」韓如詡立時慌了,抓著他的肩提起來一陣猛搖,可也不見他醒來,倒是一頭散發搖得亂七八糟,停下時腦袋無力地向後仰去,露出了額頭上那道傷疤。

    韓如詡心裡一咯登。上次無意瞥見後來不以為意,此時湊近了看才覺得那傷勢格外恐怖,絕無半分作假的痕跡,定是有粗大的鈍器重創後才能留下這麼猙獰的傷疤。若這麼說,他執意不束髮,而要效仿塞外胡人包頭巾,許是不想人發現這道傷吧?忽然有些同情,綁著的那隻手探出去,想要觸碰那傷疤。

    指尖就要觸到肌膚那一刻,衛檀衣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一瞬間射出的眼神極其冷冽,彷彿來自八寒地獄,有著訴說不盡的怨恨。韓如詡忽然間想到了幾個月前半夜敲門那一次看到的他,似乎也不及這個半分。

    「韓大人深更半夜不睡覺,想對我做什麼?」那寒氣驀地一收,又換上了他所熟悉的不懷好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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