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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二十五話:驀然回首,幾人燈火闌珊處(二) 文 / 司幽

    第二十五話:驀然回首,幾人燈火闌珊處(二)

    跑啊跑,跑得兩腿發軟,喉嚨冒火。

    鞋早已磨爛不知掉落在了何處,身上的紗衣也被荊棘扯得四分五裂,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連最後一隻耳環也丟失。

    快跑啊,否則就沒命了。

    「南膺國……南膺國……」

    冷不防一隻野兔竄出草叢,躲閃不及下整個人摔倒在地。

    面具不能掉!

    枯枝劃破了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還好,面具還在。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這面具一定要戴好。

    ——瓏兒,這面具就是父皇給你的護身法寶,你要時時刻刻戴著它,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許摘下來,否則就會天下大亂,而你也會性命不保。

    忘記那錦衣玉食的宮廷生活吧,忘記那烈焰沖天的亡國之災吧,忘記那千軍萬馬的追兵,忘記那忍饑受凍的逃亡,用力跑,即使腿斷了,也要用一雙手爬到南膺國。

    ——倘若有一天父皇和母后都保護不了你,你一定要逃到南膺國去,卦象上說只有南膺國的王才能夠保護你。我可憐的瓏兒,我真不該把你生下來,過這擔驚受怕的日子。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耗盡一生,也要奔向那個素昧平生的君王的國度。

    跑啊,一刻也別停下!

    ***

    「殭屍?」

    韓如詡手中的茶杯停在嘴邊,一時拿不準喝是不喝。

    角落裡的鸚鵡撲楞楞地拍翅膀,踢翻了水槽,以此表示對大喊大叫騷擾它睡眠的傢伙的不滿。

    「哈哈哈……你說有鬼也就罷了,還有殭屍?」非但不害怕,反而笑了出來,「那你說她是哪個年代的殭屍?價值多少銀子?搬回你這店裡來是不是還能做門神什麼的?」

    衛檀衣冷冷瞥他一眼:「韓大人真是孤陋寡聞得讓在下覺得嘲笑你都是辱沒了自己。」

    韓如詡哼一聲將杯子放下:「我孤陋寡聞?在你來到京城之前我從未聽說過有什麼鬼怪殭屍,偏偏就是你來之後他們接二連三地出現,我看不是我孤陋寡聞,是你在蓄意惹是生非!成天沒事兒淨搬弄出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是打算把神話裡的東西都變成真的,藉以顛覆了大濟王朝吧!」

    爐邊的淬思惶恐地轉頭來看著衛檀衣,不知道他將如何作答。

    「知我者韓大人也。」結果衛檀衣面不改色地這麼來了一句。

    通常他真做了什麼壞事兒一概是不會承認的,因此但凡他承認的都是假的——韓如詡心裡已經形成了這樣一個規律,故而對他的褒獎不屑一顧。

    「那你打算怎麼辦,讓那殭屍滿街跳?」

    衛檀衣摸著自己的下頜,若有所思道:「殭屍算半個活人,我沒有殺人的習慣,這還真不好辦。」

    聞言韓如詡極為鄙夷地道:「鬼都被你殺了那麼多,還在乎一個活死人。」

    「韓大人說得也有理,那不如這樣吧,韓大人替我殺了她,我再把她的魂給收了,這樣不就兩全其美?」

    韓如詡怒:「我憑什麼要替你殺人!」

    「哎呀,這哪能說是替我殺人呢?」衛檀衣眉一挑嘴角一勾,「韓大人是皇上親封的御前帶刀侍衛,擁有著調動禁軍的權利,守衛著京城的太平……」「行了行了,你說得再好聽也沒用。」

    「我是說……」

    衛檀衣以指尖蘸了些茶沫,朝著燭火一彈:「殭屍可是會殺人的,尤其喜歡殺和自己仇人相似的人,萬一她生前是個被男人拋棄的怨婦,那說不定天天走夜路的韓大人你就會被當成是流連青樓的負心漢,被她掏出心肝吃掉呀!」那燭火被他施了法術,火苗躥起老高,變成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撲向客人。

    想也沒想就將一杯茶潑了過去,火焰立刻熄滅了。

    「還有京城中的富商地主,朝中各位大人,乃至皇上,都是三妻四妾。萬一殭屍大開殺戒……嘖嘖嘖!」

    「什麼時候動手。」鬱悶地。

    一抹奸計得逞的微笑悄悄展開:「當然是立刻。」

    ***

    翠環樓近來可算是吉星高照。

    首先是龜公起夜時候發現一名戴著面具的女子暈倒在後門外,救醒之後發現這女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有一副好嗓子,為了答謝他們的救命之恩,願意賣唱三個月;緊接著名動青州的大才子郭應楠落榜,失意之下乾脆到樓裡來給姑娘們填詞作賦。

    這二人的到來可謂給翠環樓添色不少,不少恩客都紛紛上門來,要聽一聽樓裡的新曲,翠環樓的主人寧媽媽簡直樂得合不攏嘴,天天數銀子數得手軟,直誇他們是財神下凡。

    按理說生意好了銀子多了,寧媽媽是沒什麼可發愁的,但這一對從天而降的財神卻又不約而同的古怪。

    戴面具的女子自稱姓蘇,寧媽媽替她取了花名叫蘇煙,這蘇煙不分晝夜從不摘下面具,只說自己面貌醜陋,怕嚇著旁人,打小就帶著面具。雖說她賣藝不賣身,帶著面具始終惹來不少恩客的好奇心,加之她嗓音猶如乳燕新啼,誰會信她面相醜陋,開價要買她的初夜的絕不在少數,寧媽媽十分為難。

    郭大才子早在十四歲時候就中了舉人,雖說是孤兒,但由於他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想要把女兒嫁與他的富貴人家數不勝數,但都被他婉言謝絕。此次進京參加殿試,因得罪了大官而落榜,他鬱鬱寡歡,所幸自暴自棄,成天和樓裡的姑娘們摟作一團。倘若是他近水樓台先得月,佔了姑娘們的便宜,那寧媽媽反而不會擔心,可奇怪的就是他雖然看上去風流,卻從不越軌,哪怕是寧媽媽好心要姑娘們陪他,他也總是設法推脫。

    這麼兩個古怪的人一同住在樓裡,銀子只進不出那可是大好,只是寧媽媽心裡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事兒。

    入了春,來青州游明湖的文人墨客越發多起來,人人知道翠環樓藏龍臥虎,或者來和蘇煙對詩,聽她撫琴,或者來找郭應楠一較高下,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日,樓裡忽然來了幾名衣著乾淨整齊的僕人,指名要郭應楠到明湖畫舫上陪他們家老爺賞湖作詩。照以往,此類點名並不奇怪,有錢人也圖個風雅,吟詩淫樂一樣不缺,點了姑娘的名,偶爾也會叫上郭大才子去即興賦詩,火候差不多了再請他先走。可今天奇了,寧媽媽上前笑著問叫哪位姑娘作陪,那小廝卻說不叫姑娘,專請郭公子。

    樓裡的姑娘們都說一定是京城裡的高官聽說了郭公子的好才華,親自來拜會了,興許還是皇上親自來了,人人都為他高興。

    郭應楠吃喝都靠寧媽媽供給,自然不好推諉,也便準備了一番。姑娘們正前呼後擁送他下樓,忽聽得樓上傳來一聲:「郭公子稍等。」竟是蘇煙從房裡追出來。

    「蘇煙姑娘有何吩咐?」郭應楠停下腳步對她一揖。

    蘇煙搖了搖頭,柔聲道:「公子落下了一件東西,蘇煙給你送來。」說著拉過他的手,不知塞了個什麼過去。郭應楠面上仍舊微笑,口中道:「多謝姑娘記掛!」

    樓裡的一眾姑娘都好奇得竊竊私語,誰也沒看清蘇煙究竟塞給他了什麼,記得他二人並無過多往來,連話也不常說,怎的看上去倒是格外親密?

    蘇煙知道她們疑惑,也不作答,提著裙擺又復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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