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37章 你還我孩子！ 文 / 林朝愔
宋石安聽得直皺眉頭，打斷他們道：「你們既然是甘州人，怎麼找兒女找到京城來了？再說，你們既然不是章姨娘的親戚，為何開口就是要找章姨娘？恐怕你們是找錯地方了！」
「大人這話太過了，草民就是再窮，也沒有賣兒女的道理！」李大勇突然激烈地嘶吼道。
這話一出不打緊，屏風後的宋子儀和章姨娘同時用異樣的目光看向宋子清，李大勇這樣的人，肯定就是宋子清找來的禍害。只是不知道，宋子清和宋思文兩兄妹，到底還有些什麼ど蛾子要出？
而宋子清表面平靜，手中的絹帕卻又成了麻花辮。
這個潑皮無賴，明明是讓他來對付章姨娘的，幹嘛又調轉槍頭，將話題對準了宋石安？
宋石安越聽越糊塗，只覺得這人說話顛三倒四，夾纏不清，耐著性子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宋大人，這件事興許你也蒙在鼓裡，其實是這樣的！那人說，說他家有個女兒，嫁了一個大官為姨娘。這進門都過去十多年了，膝下也沒個孩子，如今這姨娘又重新得寵了，為了穩固地位，更為了扶正為夫人，所以想過繼兩個孩子在自己名下，如此才算名正言順。因看著草民這一對兒女模樣生的十分有福，而且跟她丈夫還有些相像，因此便要接了草民的兒女過去養著。草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問了許久，那人才說實話，說那位姨娘之前也曾懷過身孕，但孩子不幸沒有生下來就夭折了。但那位姨娘如今還是十分懷念自己的孩子，也需要兩個孩子在身邊承歡膝下。那人給草民保證了許多，又許給草民一百兩銀子，草民一時昏了頭，想著如果自己的兒女能到富貴人家做少爺小姐，也有個好的前程，加上那人又是甘州大族的下人，本身也算有些能力，想來應該不會欺騙草民的，因此就答應了。」
這人說到此處，他身邊的妻子趙氏突然抓住他，哭著喊道：「你個殺千刀的，你憑什麼把我的孩子賣出去？別說富貴人家，就算到皇宮做皇子做公主，我也不稀罕，我要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啊，老天爺啊，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
賓客們原本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聽著看著，再後來聽到姨娘，過繼，扶正這些字眼之後，都是心中一突，再聽到後面的話，臉色頓時全變了。
照這兩人如此說來，宋府今日過繼的這一對孩子，竟然是章姨娘想盡辦法從別人手裡搶來的兒女？這可真是太荒謬了，太不像話了！
按照金旭王朝的律法，但凡子女父母還在的，如過繼或發賣，都需要有父母親自按下的手印，簽下的文書並且在官府這邊備案之後，才算合法手續。但顯然，之前宋府既然說這兩個孩子都是孤兒，那麼必然就是沒有經過這麼一個手續。究其原因，其中緣故就惹人深思而且質疑了。
屏風後，章姨娘也隨著李大勇的話，慢慢睜大了眼睛，甘州，那不是她的娘家所在嗎？聽這李大勇說的話，怎麼那位大族的表小姐像是再說她？
而他們的那一對兒女，則是在指……轉過頭去，望著同樣愕然的宋子儀，母女兩人皆是一片震驚。難道他們說的兒女，是指她們兄妹？
章姨娘眼眸微微瞇起來，這個宋子清，果然又要生事，意圖對自己的孩子不利！這一回，她絕不能饒了她！
而章姨娘聽著這番話，已經明白了宋子清的全部算盤。
瞅準今日這麼一個時機，找這麼一對夫妻過來假裝她的兒女的親生父母，鬧著朝宋府要兒要女，只要事情鬧得大了，大到不可收拾，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撥，說不定到最後京城中人都議論紛紛，到時候官府還真要驗身，以證明她的清白！
而她和宋石安都知道，這兩個孩子都是自己親生的。到時候，若萬一那兩個無賴夫婦賴著不認賬，只怕這把火最終是要燒到自己身上來，而宋思文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兩個孩子進門！
果然是好算計，自己不用開口，讓那對夫婦替他們撩撥起眾人的好奇心和質疑。說不定待會兒宋思文還會藉機表現變現他的孝順謙和，以及對這兩個弟妹和章姨娘的愛護。到時候，便真是名利兼收了。
章姨娘想明白其中關節之後，不由將手裡的帕子緊緊的握住了。她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告誡自己，如今只能看外頭宋石安如何應對了。
而此時，就在眾人都被吊起了一份好奇心之後，外面，宋石安的聲音已經凝重了，帶著些許怒氣：「哦？那你說的那個甘州大族的表小姐，姓什麼？」
「姓章，是甘州出了名的望族舒氏一族的表親。聽說祖輩上還出過閣老，和好幾位太傅，她父親現原先還做過甘州布政使。就是因為是這樣的大族，草民想著不會騙人，這才答應了。」
李大勇說著，泣不成聲地磕頭道，「可是，沒多久草民就後悔了，草民就這麼兩個孩子，實在是捨不得！草民這麼大年紀了，也不能再生兒育女了。至於草民的媳婦，大人也看到了！草民夫婦，離了兩個孩子之後，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大人，草民後來千方百計打聽到那章小姐原來是嫁到了京城，還做了右相大人的姨娘之後，就變賣家產，一路找來京城。這一路上，可謂是九死一生，甚為艱難啊！」
他一面說著，還忙不迭的從胸口取出十大錠銀子來，擺在地上。
「諸位大人，這是當初那人給的銀子，草民都帶來了，這一路上不論有多苦都沒敢花一個子兒，只求大人發發慈悲，把草民的孩子還給草民吧！」
李大勇說著，不住的磕頭。看他們一身風塵僕僕的破爛模樣，似乎吃了不少苦頭，卻還留著那十大錠銀子，那模樣，實在令人為之動容。
趙氏也跟著哭訴道：「大人，民婦聽說，大人府裡不但有大少爺，還有三個女兒，可謂是福澤深厚，子孫滿堂。可民婦只有這麼兩個孩子啊！求大人成全！」
章姨娘在屏風後面微微點頭，心道這宋思文兄妹兩倒也不是草包，招來的這兩人演技還真是不錯，等閒人，只怕難以看穿他們的伎倆。
看著眼前這對痛哭不已的夫妻，若他不是宋石安，說不定也要為他們打抱不平。
但他是宋石安，照這對夫妻的話說，是章姨娘派人帶走他們的孩子，偷梁換柱，而他們的兒女，顯然指的就是他寵信不已的一雙兒女！事情牽涉到他的妻子和女兒，這叫他如何能認？
宋石安心下強忍著怒氣，淡淡問道：「你們既然告上門來，那我自然會秉公處理的。這個李大勇，你說你們的兒女和女兒今年多大？長什麼模樣？有沒有胎記什麼的？」
聞言，那正在抹淚的趙氏忙道：「回大人話，民婦的兒子名叫福安，今年十二歲。這孩子生來皮膚就十分的白淨，不似等閒民家的孩子，要說胎記，還真是沒有。小女嬌蓮，今年十歲，她是六月初三的生辰，因為出生時荷花盛開，所以叫做嬌蓮。若說胎記，小女右邊耳朵後面有顆紅色的痣，是打小就有的。大人啊，這兩個孩子都是民婦的親生兒女，他們與民婦有幾分相似，但更年輕漂亮，都是花朵兒一般的人！」
那趙氏說著，還當著眾人的面抬起頭來，一看，只見其人水杏眼，細柳眉，姿色不凡，竟真的與章姨娘有著幾分相似。
聞言，宋子儀自然摸了摸耳後的紅痣，再看看眼前的趙氏，皺起眉頭沉吟不語。倒是章姨娘，就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倒真是夠煞費苦心的！
章姨娘很快就想到，如果這對夫妻是宋子清派來的，那很可能是宋子清透出去的。正思忖間，耳邊已經傳來了宋子清的失聲驚呼：「章姨娘，你看子儀妹妹的耳朵後面真的有紅痣！哎呀，這件事那對夫妻怎麼會知道？」
這一聲叫喚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廳內廳外的人都聽到。
這下子，男賓席和女賓席之間頓時響起了一片議論聲，想到之前縮在梨花院內，沉鬱平凡的章姨娘，再想想現在光彩照人，春風滿面的章姨娘，眾人心中都不由暗暗起了猜疑之心。
尤其是宋思文和宋子清兩人的心腹下人，這時候更是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原來三少爺和四小姐都是從別人家裡搶來的孩子」的聲音，不住地蔓延著。
宋石安心中一沉，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跟章姨娘和自己的兩個兒女有關，那麼不管怎麼樣，他都絕對會撇開這些賓客，私下詢問，而不是當著眾人的面處置。
可恨門房說得不清不楚，誰也沒想到，這對夫妻會突然調轉矛頭，說自己的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兒女。
如今他們說得頭頭是道，被眾人聽在耳裡，想在心中，如果不當眾拿出過硬的證據，證明三少爺和四小姐並非她們的兒女的話，恐怕往後，這兩個孩子都會活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而自己則會被扣上強奪百姓子女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