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歌女
宮中的晚宴是在太和殿內舉行。
靳紹康和蔣若男去到宮中就被引至太和殿的偏殿,靳紹康忙著和那些公卿大臣們打招呼,而蔣若男也忙著應酬那些女眷們。
如今蔣若男對於宮廷禮儀已經熟知於心,和這些夫人們打交道完全沒有問題,言行舉止大方得體,偶爾還會帶著點俏皮活潑,再加上這些夫人中很多人都得到過蔣若男的幫助,所以蔣若男很得這些夫人們的尊重和喜愛。
因為這次的宴會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吏還有資格參加,所有很多熟面孔都不得見,比如那個曾經在大庭廣眾下為她仗義執言的劉夫人一家。
在偏殿侯了一會後,便有太監傳他們進殿。
一行人分成兩排魚貫而入。所有人都低著頭,不出一聲。
與上次皇后的生辰宴不同,這次的宴會是在大殿兩旁擺著兩排小几,每張小几上可以坐兩人。中間空出很大的場地,蔣若男猜測大概是有歌舞表演。
眾人在太監的引領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蔣若男和靳紹康坐在右邊第四張桌子上,第三張桌子便是靳紹康的頂頭上司,兵部尚書黃大人。而旁邊第五張桌子是禮部侍郎王大人。
靳紹康和蔣若男分別和前後左右的官員極其家眷打了聲招呼。靳紹康見蔣若男落落大方,言行得體,想起一直以來她為自己的改變和努力,心中高興的同時也滿是感激,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落座後不久,便聽到太監一聲唱,「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群臣紛紛起身,這時,景宣帝在前,皇后攙扶著太后,三人走上前台。
景宣帝落座於龍椅,太后和皇后分別坐在他兩旁的小几上。
等到三人坐好,群臣跪下三呼萬歲,千歲。
景宣帝手微抬,「眾卿家平身。」聲音不似往日那般中氣十足。
蔣若男心中微愕,都這麼久了,皇上的傷還沒好嗎?想起他畢竟是為自己受的傷,不由地抬頭看向景宣帝,卻見他雖然挺身正坐,一身龍袍金光閃閃,盡顯氣勢,可是卻掩蓋不了他的憔悴之色。看上去似乎也比之前瘦了不少。她有些擔心,他的傷難道很嚴重?
像是感覺到蔣若男的目光,景宣帝稍稍別轉臉,向她看來,目光複雜,如有實質,讓她有種怪異的感覺。不過才一會,他又轉過頭去。
群臣落座,景宣帝說了一番場面話後,便有太監宮女手提黑色掐絲銷金食盒魚貫而上,將豐盛的飯食端到各個小几上。
蔣若男看向桌上,十個白玉瓷梅花紋小碟,裡面盛著精美的菜餚,一看便讓人垂涎三尺。旁邊又有太監倒上美酒。
景宣帝舉起酒杯說道:「朕身子還未完全康復,就以茶代酒敬各位卿家一杯。」
群臣站起謝恩,反敬皇上。
景宣帝道:「今晚是歡慶的宴會,眾卿隨意,不必拘束。」
群臣連著敬了皇上,皇后,太后,這才落座,開始一邊用几上的美食,一邊和鄰近的同僚聊天。
場面的氣氛慢慢熱鬧了起來。
靳紹康先是夾了一塊牛肉放在蔣若男的碗裡,輕聲說:「宮中的牛全是用上好的草料餵養的,肉質格外鮮美,你嘗嘗。」
蔣若男夾起來嘗了一口,抬頭對他笑道:「果然好吃。」說著,又悄悄地夾了一筷他愛吃的菜放在他的碗裡,靳紹康笑了笑,夾起來吃了一口。
兩人坐在一起,雖有不能有親密的動作和言語,可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已經代表了一切。
這一切都落在景宣帝的眼裡,他看著蔣若男那白裡泛紅的面孔,那盈盈如水的眼眸,此時的她多了一種屬於**的嫵媚,擁有無數宮妃的景宣帝自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看著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眉梢眼角都有一種掩不住的甜蜜。而一向冷沉如冰的靳紹康,此時也難得展露出淺淺的笑意,而那種笑容,讓她的神色更為溫柔。
她何曾用那種眼神看過我……
景宣帝的手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杯子,嫉妒像毒蛇一般咬噬著他的心。
旁邊太后一直注意著景宣帝,此時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蔣若男,恐人看出端倪,連忙出聲提醒,「皇上,今天的湯不錯,皇上喝一些吧,對身子很好。」說著便讓黃貴盛了碗湯給他。
景宣帝這才收回目光,他伸手去接黃貴手上的湯。
另一邊的皇后此時忽然笑著說:「太后,你看若蘭和安遠侯,兩人看上去很恩愛啊。太后,看來你不用再擔心若蘭……」
話音還未落,卻聽見「砰」的一聲,景宣帝手中的湯碗掉落在地,熱湯灑得到處都是。
本來熱鬧的大廳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眾人不約而同地向殿看去,卻見景宣帝臉色陰沉,眾臣心中也同時一沉。蔣若男和靳紹康也看向景宣帝,靳紹康忽然覺得景宣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刀一般的利,心中一驚。
「落地開花,富貴榮華!眾卿家不必緊張,繼續,繼續!」太后笑道,然後轉過臉罵黃貴:「沒用的奴才,連只碗都端不住,還不叫人來收拾!」
黃貴跪下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太后笑罵:「大過節的,什麼死不死的,還不快滾下去!」
「是,是,奴才失言!」說著,又爬起來,叫了幾個太監迅地收拾乾淨。
景宣帝的臉色又緩下來。
群臣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奴才不小心打破了碗。
蔣若男在桌下扯了扯靳紹康的衣角,輕聲笑道:「嚇我一跳。」
靳紹康偷偷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安慰;「沒事。」可是腦海中老是浮現剛才景宣帝那陰戾的眼神。
殿,景宣帝深吸一口氣,一口氣喝掉面前的茶,然後向著黃貴使了個眼色。
黃貴會意,抬手重重三拍。
不一會兒,樂聲輕揚,下一秒,一群身穿白紗衣的舞女雲貫而入,隨著樂聲翩翩起舞,旋轉間長袖飄飛,衣裙拂動,便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讓人目眩神迷。
蔣若男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宮廷舞,一時也看的津津有味。
舞祝酒興,眾臣之間更為熱絡,敬酒聲不斷,只是顧忌皇帝在此,沒人敢貪杯多飲,以防酒後失態。
舞女們一甩長袖後,忽然退回到殿門,靜默不動。
眾人知道即將有好戲上演,全都翹看向殿門。
忽然,樂聲停下,然後一聲清越的嘯聲起,如同平靜的樹林裡,吹來的一陣清風。
緊接著,一聲絕妙的歌聲從殿門處傳來,
「清溪一葉舟,芙蓉兩岸秋。」
歌聲輕靈飄渺,如夢如幻,宛如小溪淙淙地流淌,又宛如百靈鳥愉快的歌唱,總之,那時一種至純,至淨,至真,至美的歌聲,這種歌聲就彷彿一根細細的絲線,將人的心牢牢地纏繞住,隨著歌聲起起落落,不能自己。
此時人們都是同一個想法,都想看看,能出這種絕妙歌聲的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蔣若男也是如此,情不自禁地伸長了脖子看向殿門口。
靳紹康不禁笑道:「別急,賣了這麼久的關子,總是要進來的。」
蔣若男眼一抽,回過頭來,「侯爺,你真是能掃興。」被他這麼一說,什麼美感都沒了……
靳紹康寵溺的笑了笑。
殿門處,舞女們一甩長袖緩緩而入,然後一個旋身,慢慢向兩旁分開,露出中間一個身著淡藍色紗衣,身材窈窕的女子。
此時女子以長袖遮面,而美輪美奐的聲音繼續由袖底處傳出來
「採菱誰家女,歌聲起暮鷗。」
隨著歌聲的婉轉起伏,女子的身子微動,不盈一握的腰身輕輕地擺動,那柔媚的曲線,牢牢地牽引著殿內所有男人的目光。
然後女子一個旋身,寬大的裙擺如雲入霧,讓她猶如翱翔在天的飛鳥。兩隻長袖便是她飛翔的翅膀。
再一轉過身來,女子清秀無匹的容貌便呈現在大家的面前。
並不是美絕人寰,可是眉如青黛,眼如秋水,顧盼回眸間有種說不出的風流韻味,如雲,膚如雪,身如楊柳,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飄逸靈動之感。
好一位佳人!
一些大臣們甚至面露垂涎之色。
蔣若男連忙回頭看看靳紹康,卻見他正喝著酒,吃著菜,注意力並沒在那位美人的身上。她笑了笑,輕輕握了握他放在桌下的手。
靳紹康不動聲色,卻伸手勾住了她的手指。蔣若男連抽了幾次,都未抽回,臉悄悄地紅了紅。
一直注意著他們的景宣帝見到這一幕,臉色更沉。
太后看得津津有味,對皇后說:「宮中竟然還有如此歌舞雙絕的女子,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皇后不自然地笑了笑,「臣妾也沒見過了。」說著,眼睛往景宣帝處瞄了一眼,卻見他的目光正停留在那名歌女的身上,心中悄悄地歎了口氣。
殿中的女子邊唱邊跳,歌聲婉轉,舞步輕靈,旋身扭腰,衣袂翻飛,長袖飛舞,如神女飛天,如彩雲飛旋。悠揚婉轉的歌聲如天籟之音迴旋在殿中的每一個角落,讓場中所有的人都如癡如醉,宛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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