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柔情男兒謀 第26章 :血色蓮花 文 / 自由精靈
第26章:血色蓮花
水眸澄冽。
清晰地映出面前那高大的身影。
卻如斯平靜。
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處於怎樣的危險之中。
九州侯不由皺了皺眉頭:「你——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少女一字一句地開口。
「『奪魂針』的解藥,你不想要了?」眉梢微微挑起,九州侯的眸色卻深了幾分。
「我要,你就肯給?」
「當然。」九州侯點頭,「只要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解藥,自會給你。」
「什麼事?」
九州侯沒有回答,只是「唰」地一拂衣袖,立即有兩名黑衣人從暗影裡走出來,一左一右,架起殷玉瑤的胳膊。
「我自己會走!」殷玉瑤用力掙脫,冷冷地看著九州侯,「要去哪裡?」
「很好,」九州侯點頭,「跟我來。」
言罷,九州侯走到旁側的石壁前,伸手在壁上用力一拍,只得「咯嚓」一聲響,石壁從中間分開,露出一條深長黝黑的隧道。
「走吧。」冷冷地掃視殷玉瑤一眼,九州侯邁步踏入隧道,殷玉瑤面上無驚無懼,隨後跟上。
隧道一直傾斜向下,越是往前走,越是陰冷潮濕,殷玉瑤咬著牙,強忍不斷湧來的寒意——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九州侯面前低頭,更不能讓他小視了自己!
約摸行進了近一個時辰,前方陡然響起九州侯冷沉的聲音:「到了。」
厚重的石門在他們眼前緩緩開啟,漫無邊際的黑暗裡,忽然閃起絲絲腥紅的光芒,映出隱隱約約的人影。
殷玉瑤定定神往前看去,心中頓時「咚咚」一陣狂跳,但見數丈開外,赫然現出一方巨大的水池,粼粼波光隱約可見,水面上遍佈著圓圓的荷葉,中心處,一朵潔白的荷花傲然怒放,幾乎佔據了半個池塘。
絲絲縷縷的恐懼在殷玉瑤心中擴散開來——這,這荷花,跟自己上次被黑白二人抓去時,看到的一模一樣,莫非,莫非九州侯他——
「把這個吞下去。」
不等殷玉瑤回過神,九州侯伸過手來,將一枚綠色的藥丸遞到她面前。
「這,這是什麼?」殷玉瑤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九州侯瞇瞇眼,「你害怕了?」
殷玉瑤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枚藥丸,渾身不住地戰慄。
「這是解藥,」見她久久不動,九州侯伸出另一隻手,在殷玉瑤面前慢慢攤開,掌中卻是一枚白色的藥丸,「『奪魂針』的解藥,天下間只此一枚,若你再不肯合作,我就——」
「我吃!」不等他把話說完,殷玉瑤已經毫不遲疑地抓過那粒綠色的藥丸,一把塞進口中,同時飛快地把白藥丸也抓了過來,揣進懷中的荷包裡,目光警惕地瞪著九州侯,生怕他出手搶奪。
「很好。」九州侯輕輕頷首,抬手朝水池的方向一指,「現在,你自己走過去。」
「我?走過去?」殷玉瑤看看他,再看看那朵巨大的荷花,臉色說不出地難看。
「對,走過去。」九州侯唇邊扯起一絲淺淡的笑,帶著志在必得的殘冷,「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殷玉瑤閉閉眼,咬牙轉身,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向水池走去——
九州侯冷凝的視線一直緊緊地追隨著她,黑邃眸底精光燁燁……
一步,兩步,三步……
碩大的蓮花像是有知覺般,慢慢偏轉方向,朝向殷玉瑤,花瓣的顏色也由瑩白轉為淡淡的粉紅,像是有絲絲血漬,從花蕊處慢慢浸染開來,中間的蓮蓬迅速增大,還發出「咕嚕嚕」的奇怪響聲。
四步、五步、六步……
越來越多的冷汗從後背上泌出,濕透衣衫,殷玉瑤面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一股大力遽然從身後襲來,撞上殷玉瑤的身體,站立不穩的她立即失去平衡,朝前方撲倒。
無數幼細的紅色絲狀物,沿著幽藍的池水一路往上,從四面八方捲向殷玉瑤,纏住她的身體。
幾乎只是一恍眼,池邊已經沒了殷玉瑤的人影,蓮花那裂開的蓮蓬也猛然闔攏,整個花莖漲大了幾乎三倍,彷彿正在吞嚥什麼東西……
九州侯目不轉睛地看著,雙眼一瞬不瞬,守在隧道口的六名黑衣人也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鋪展在水池上方的花瓣,漸漸由粉紅,轉成血紅,然後發出一層朦朦朧朧的赤光——
「成功了!我成功了!」九州侯面色紅漲,幾乎與那鮮艷的荷花花瓣不相上下,眸中滿溢著興奮與激動。
「噗——」
極不和諧的異響,突如其來地鎖定整個畫面。
那開到極致燦爛處的蓮花,忽然迅疾地萎縮,整個蓮蓬瞬間四分五裂,露出一顆濕漉漉的人頭。
殷玉瑤的人頭。
雙眸緊閉,髮絲上滿是紅的水漬,不是知是血,還是植物的汁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短暫的錯愕後,九州侯整個暴怒起來,右臂揮出,五指凌厲如鉤,那朵巨大的蓮花瞬間被猛烈的罡風撕成碎片,包裹在花莖裡的少女撲通落入冷寒刺骨的水中,滿頭烏絲如水藻般四散飄溢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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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黛色夜空下,修長身影默立如山。
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久久地凝望著東方。
那裡,本該是太陽升起之處,此時卻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光明。
就彷彿他的心。
沉黯冰冷,像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不遠處,幾道人影隱在樹後,不時地交換著眼神。
「怎麼辦啊?自從回到營中,殿下一直這樣不言不語不笑,就連對軍中的事,也不怎麼過問,難道是真中了九州侯『奪魂針』的毒,失去了常智?」韓玉剛壓低著嗓音嘟噥。
他話音未落,後腦勺上便重重挨了一記:「說什麼呢你?殿下聰明神武,怎會栽在九州侯手裡,不知道情況就別亂說話!」
「那你說是怎麼回事?」冉濟瞅了身後的韓玉剛一眼,極其不滿地反駁道。
「應該問他們兩個。」韓玉剛轉頭,犀利的視線落到一直沒有吭聲的劉天峰和孟滄瀾身上,「你們不是一直跟殿下在一起嗎?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
「……」劉天峰和孟滄瀾交換了一個眼神,卻仍舊保持沉默——唉,殿下的心事,怎能與他們道知?更何況,又是現在這種進退維谷之時。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一道威嚴的聲線忽然從身後傳來。
幾個人齊齊回頭,對上鐵黎肅冷的面容,趕緊「啪」地站直身體,互相對望一眼,再很有默契地將視線轉向遠處。
看了看燕煌曦凝滯的背影,鐵黎輕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沖孟滄瀾等人一擺手:「你們且先回營去吧,這裡交給我。」
「是,將軍。」幾人齊齊答應,相偕著離去,開闊的空地上,只餘鐵黎和燕煌曦兩人。
緩緩地邁著步子,鐵黎走到燕煌曦身後站定,沉聲輕喚:「曦兒——」
燕煌曦恍若未聞,仍舊一動不動地站立著。
「曦兒!」一股無名業火從鐵黎心頭躥起,直衝上腦門兒,他說話的嗓音無形間也提高了八度,「國難當頭,兩軍對陣,你竟然不管不顧不問,成天頹廢不堪毫無鬥志,你到底還是不是燕氏皇族的子孫?是不是大燕的君主?難道你母后的怨,你父皇的仇,你都拋諸腦後,棄之不顧了嗎?」
沉默,一段長久而難堪的沉默。
終於,燕煌曦緩緩轉過身,對上鐵黎含怒的冷眸,緩緩啟唇:「外公,我是不是錯了?」
「什麼?」鐵黎猛然一驚——任他千思萬想也不到,燕煌曦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錯了?什麼錯了?曦兒,你這些日子老是神思恍惚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公,」燕煌曦黑沉雙眸中滿是血絲,「……我以為,自己能做得到,我以為,她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可是我,可是我……」
「你怎麼了?」鐵黎的眉峰高高隆起,盯著燕煌曦上下端詳半晌,忽地有些明白過來,「你,難道你,這些日子的情緒低落,是因為——她?」
燕煌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曦兒啊,」鐵黎的面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我不管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你到底做出了什麼樣的決定,我只有一句話。」
「什麼?」燕煌曦聞言微怔。
「成者王侯,敗者寇。」
「外公?」
「我問你,現在是不是兩軍對陣,勝敗難料?」
「是。」
「我再問你,倘若此一仗,你不能取勝,而是輸給了韓之越,輸給了燕煌暄,後果會如何?」
「後果……」燕煌曦沒有答話,只是那混沌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晰。
「這就對了。」鐵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敵人,是燕煌暄和韓貴妃,不打敗他們,其他的事都是空談。不剷去這些絆腳石,即使你把她找回來,又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