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柔情男兒謀 第35章 :他的決定 文 / 自由精靈
第35章:他的決定
燭火煌煌。
燕煌曦冷凝地盯著下方那個依然妖艷至極的女人。
對於這個女人,他可以說,是陌生的。
父皇與母后的感情,宮中人人皆知,是以,他始終沒有想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如何成功進入後宮,並坐上貴妃之位的。
但有一點很肯定,那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九州侯,功不可沒。
父皇並不是重色之人,後宮嬪妃加起來,還不到十個指頭,而且多數是母后進宮之前立的,而韓貴妃,則是特例中的特例。關於她的種種,母后和父皇一直都諱莫如深,身為人子,他也不便去探究,更何況,他一直以為,燕煌暄,是自己嫡嫡親親的兄長,而這個女人,好歹也和母親同輩。
是以,他每次在宮中見到這個女人,總是主動避讓,就算不喜歡她身上那種妖媚的氣息,就算看不慣她的行事作風,他也從未在父皇母后面前,說她一字半句。
可是今夜,在燈下如此看她,他心中竟有了另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想,他明白父皇為什麼會立她為貴妃了。
因為這個女人,很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
而父皇,不僅僅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王者,衷情於母親的同時,卻未必能做到時刻守心。
所以,才有了韓貴妃的橫空出世,尤其在母后病重,乃至薨逝之後的日子,這個女人,實際掌控了整個大燕後宮,也間接掌控了他的父皇。
女人,女人,紅顏禍水,禍水紅顏,在這個女人身上,有著最鮮活的體現。
燕煌曦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個女人——
韓貴妃忽然一笑。
容光明艷。
妖嬈動人。
帳中頓時起了陣小小的異動。
燕煌曦黑眸更加冷沉。
「燕煌曦,你看看,這是什麼?」韓貴妃慢慢地豎起玉脂般的右臂,掌中,一枚金令熠熠生輝。
低低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九龍闕,竟然是九龍闕。
難怪她如此有恃無恐,即便是在未來大燕之主的面前。
「見闕,如見始帝,燕煌曦,你這個不孝子孫——」韓貴妃抬手,食指尖尖,點向燕煌曦的鼻樑,「還不速速下跪!」
慢慢地,燕煌曦站直了身子,冷凝目光始終膠著在韓貴妃臉上,看不出是何心思。
邁步離座,下得階級,燕煌曦撩袍,真的跪了下去:「大燕第六代帝君,燕氏煌曦在此!」
「哈哈哈!」韓貴妃揚眉大笑,神情張狂至極,「韓之越,本宮命你,速速拿下逆賊,推出帳外,就地正-法!」
帳中一片靜寂,沒有人應聲。
「越兒?!」韓貴妃側頭,往默立在旁的韓之越看過去,「還不動手?」
「姐姐!」韓之越終是忍不住,出了聲,「九龍闕只能調軍,沒有廢君的權限。」
……
燕煌曦站起了身,一股懾人的氣勢,於不知不覺間,在全身上下擴散開來:
「我的話,只說一遍。自即日起,廢韓氏儀妃位,貶為庶人,遣往桑山別宮,終身禁錮,無詔,不得出。若有不遵,即斬不赦!」
「你憑什麼?」韓貴妃的雙眼驀地瞠大,雙臂陡然伸出,抓向燕煌曦的衣襟,「你這個不孝之子,有什麼資格廢我?」
「朕孝或不孝,還輪不到你來論斷!」燕煌曦疾聲厲喝,劈手奪過九龍闕,右臂一拂,強大的勁力將韓貴妃直接摜摔出去,深黑雙瞳中滿是戾光,「韓儀,朕對你,已經仁至義盡,試問普天之下,弒君之罪,哪個不是凌遲處死,夷滅九族?你不要,考驗朕的耐性!」
「皇上!」韓之越見勢不妙,趕緊出聲打住——雖然,燕煌曦當著數十萬大軍的面,答應他饒韓貴妃不死,但他倘若另生個什麼法子,要取韓貴妃性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斂去眸中怒氣,燕煌曦咬牙冷哼:「帶下去,從今爾後,朕不想看到這個女人,再出現在朕的面前!軍中任何人,也不得再提起關於她的一點一滴,聽明白了麼?」
「是!」
立即有兩名軍士上前,欲將韓貴妃拖走。
「住手!」猛然地,韓貴妃一聲暴喝,扶了扶歪散的髮髻,慢慢從地上爬起,「燕煌曦,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我的暄兒,不會放過你的!他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我會自日日夜夜,每時每刻不停地詛咒你,詛咒你和你那個頑固的父皇一樣,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神情狂亂的女人,一行往外走,一行不停地叫囂著,先前的雍榮高華,頃刻間蕩然無存。
卻只換得燕煌曦一聲不屑的冷哼。
是的,在他看來,此時此刻的韓貴妃,與一個瘋子,並無異樣。
只可歎,他畢竟還是太年輕。
畢竟還是小看了女人。
正是他的這種不屑和輕視,讓他在數月之後,付出慘重得幾近難以挽回的代價。
他的一生,他輝煌壯麗的一生,還有他最最心愛的女人,都因為這個滿懷怨毒的女子,而遭遇一場場無休無止的,滅頂之災,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徹底斷送。
他的情。
他的愛。
他的心。
他的人。
他的家。
他的國。
甚至,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剎那,他方才醒悟,當初的對韓貴妃的漠視,對他自己的一生而言,是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韓貴妃,被送走了。
沒有掛礙的韓之越,開始全心全意地輔助燕煌曦。
收編整個穎軍,迅速一統西南十六州的兵力,然後沿西南一帶,迅速向東邊推進,過青芫、甘陵、瑞平三郡,直至太淵。
太淵郡守關傲,是九州侯的心腹,也是燕煌暄的誓死效忠者,四十萬大軍,在這裡遭遇了激烈的對抗。前鋒數仗,均沒能攻破太淵高高的城牆,大軍因此滯留瑞平郡,沒能再行東往。
西南軍營地,中軍大帳。
東征以來的第一次軍事大會,正在召開。
現在的西南軍,可以說是人才濟濟,有鐵黎這樣身經百戰的大將,也有韓之越這般謀略精奇的年輕才俊,更有一個運籌帷幄,膽略過人的領導者與決策者——燕煌曦。
「強攻。」燕煌曦冷冷開口,兩個字,決定一切。
「不可。」鐵黎和韓之越,兩人異口同聲,表示反對。
「為何?」
「勞民傷財。」
「沒有必要。」
兩個人,給出兩個答案。
「理由?」
韓之越看看鐵黎:「大將軍,您先。」
鐵黎也不謙讓,侃侃而談:「太淵是軍事重地,也是浩京外最大的商賈集中地,倘若強攻,必定會傷及城中眾多無辜,而且——」
黑眸沉了沉,鐵黎道出更深一層的擔憂:「而且關敖此人,甚是剛愎自用,若是狗急跳牆,恐有自行屠城毀城的舉動,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眾將領聽罷,不由個個暗自點頭。
「那麼,你呢?」燕煌曦偏轉視線,看向韓之越。
「我想的沒鐵大將軍那麼深遠,」韓之越想了想,如實答道,「我只是覺得,要取太淵,還有比強攻更簡便之法。」
「如何做?」
「打入敵人內部。」
「哦?」燕煌曦目光閃了閃,精神一下子變得格外集中,略含期待地看著韓之越。
「假九州侯之手,讓關傲自開城門。」韓之越提出一個大膽至極的創想。
「假九州侯之手?」燕煌曦摸著下巴——這他倒真是沒想過,看來這韓之越,果然聰慧。
「那就交給你了。」沒有多言一句,燕煌曦簡潔地作出決斷,「韓之越,朕任命你為三軍副帥,全權指揮此次太淵之戰。」
「是!」韓之越起立,躬身領命,然後正襟落座。
乍聞此言,劉天峰冉濟孟滄瀾等不由個個面露詫色,尤其是韓玉剛,當即大叫起來:「四殿下,這小子初來乍到,您怎麼……?」
「要不,交給你?」燕煌曦一句話,便把韓玉剛的抱怨給噎了回去,「倘若你覺得自己行,就接帥印。」
韓玉剛當即傻眼,吭哧了半天,卻半個字不敢再多言。
「散會。」簡短地吩咐下兩個字,燕煌曦站起了身,第一個走出大帳。
夕陽正好。
遠山如畫。
好一片瑰麗的大好山河。
「嗡嗡嗡——」
幾隻野蜂飛來,落在他的衣袍上。
微微地,燕煌曦皺起了眉。
湘水?這麼快,他們已經到湘水了?
「我們走走?」一個飄忽的聲音悠悠從身後傳來。
燕煌曦轉頭,對上韓之越含著探詢的雙眼。
「想知道什麼?直接說吧。」燕煌曦開門見山。
「比如?」韓之越笑笑,燁燁眸光落在那幾隻振翅飛舞的小傢伙上。
「你也關心這個?」燕煌曦目光銳利。
「只是好奇。」韓之越倒也直率,歪了歪腦袋,「好奇這些小玩意兒到底有多大能耐。」
「你想試試?」燕煌曦抬起手臂,「我可以叫它們來陪你玩玩。」
「別別別。」韓之越連連擺手——數年之前,在龍鳴山谷,他已經吃過一次大虧,從那以後,每每再見到這些傢伙,他就又愛又恨,又心裡癢癢。
又是一群野蜂飛來,不過這次的個頭和數量,都比先一批要大要多。
它們嗡嗡鳴叫著,在燕煌曦頭頂盤旋縈繞。
燕煌曦的神情,驀地變了,後背一下子僵直。
「怎麼了?它們說什麼?」韓之越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
「幫我一個忙,如何?」燕煌曦突兀地閃身至近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哦?!」韓之越挑起眉頭——這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竟然讓面對數十萬大軍都穩如泰山的燕煌曦,如此驚急?
「坐鎮中軍,全權指揮戰事。」
韓之越怔住。
直直地盯著他,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
「為什麼,是我?」
「只能是你。」
沒有回答理由,而是給出四個擲地有聲的字。
韓之越撅起眉頭,半晌答言:「你不怕我臨陣倒戈?畢竟,那位可是我的親外甥。」
「親姐姐你都賣了,親外甥算什麼?」燕煌暄冷嗤。
韓之越華麗麗地掉了一串冷汗——燕煌曦你這個傢伙,用得著這麼鄙視我麼?
「那我,」仔細想了想,韓之越再度開口,「能撈到什麼好處?」
「《九州縱橫譜》。」
「九州?縱橫譜?」韓之越的舌頭不由有些打結,「那可是……你真肯給我?」
「君子一諾——」
「駟馬難追——」
「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
「盛意拳拳,我焉有不允之理?」韓之越咧嘴——好吧,不看在你是皇帝,實是那本《九州縱橫譜》,他的確是想了很久,念了很久。
「一個月。一個月,我必回。」
「鐵黎呢?你不跟他交代一下?」
燕煌曦沒有回答,只是衣袖輕輕一拂,那些附在袍上的小可愛,立即紛飛而去。
交代?他要如何交代?他能如何交代?難道要他告訴外祖父,自己此去,僅僅是為了,為了確定她,是否平安?
他現在統軍數十萬,身在沙場,竟起這樣的心思,若是讓外祖父知道,只怕不是責罵幾句那樣簡單,而是要軍法處置了。
所以,他只能來個先斬後奏,偷偷離開。
他知道自己不該。
可他就是忍不住。
尤其是,得知了她有危險。
而且,連落宏天此刻,也有危險。
他怎麼還能忍得住?
此前一直隱忍,是因為這戰局必須由他親自控制,而現在,有了韓之越,這個與他相比,分毫並不遜色的傑出男子,有他在,這西南軍大營會穩如磐石,以後的戰事,也會按照他們的設想,步步推進。
一個月。
一個月足夠他從此處去大黎走個來回。
一個月足夠韓之越攻取太淵,揮師直至浩京城下。
所以,他決定了,以閃電般的速度,去看看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意外。
「韓之越,你不會反悔吧?」他突兀地抬頭,定定地鎖定對面的俊逸男子。
「什麼?」
「一直效忠我。」
「當然,不反悔。」韓之越正色。
「那就好。」燕煌曦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到韓之越手裡,「那麼,這個,交給你。」
「九龍闕?」韓之越再次稟住了呼吸,「你,你竟然——」
「從現在起,不但西南軍大營,就連大燕九十九州,八百八十八郡所有的兵力,都,聽你調度。」
韓之越真真正正地驚呆了。
瞠目結舌地看著燕煌曦,久久難以成言。
他這是信任?還是考驗?抑或是他精心籌劃的另一場棋局?
燕煌曦,大燕未來的君主,你真要,把這樣的千鈞之重交於我?只交於我?完全信任地交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