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柔情男兒謀 第56章 :禁忌 文 / 自由精靈
第56章:禁忌
赫連毓婷雙眉緊鎖。
她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
「公主,」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殷玉瑤滿眸憂思,「你會……幫他嗎?」
「誰?」赫連毓婷驀地回神。
「燕煌曦……你會幫他嗎?」
赫連毓婷收起眸中情緒,神情清冷地注視著殷玉瑤:「你覺得,我有義務幫他嗎?」
殷玉瑤垂了頭。
是啊,她說的,一點都不錯,倘若大燕和流楓不能聯姻,倘若那個男子,不能成為她的丈夫,作為他國公主,她有什麼必要,有什麼義務,出手相助?
「你——要怎樣才肯幫他?」鼓足所有的勇氣,殷玉瑤抬眸看她,帶著最後一絲希冀。
赫連毓婷目光閃了閃,面色忽然冷硬,漠然吐出四個字:
「除非——你死。」
殷玉瑤水瑩雙瞳驀然睜大,滿眸的驚顫,滿眸的難以置信:「你,你說什麼?」
赫連毓婷站起身,後退一步:「我說,燕煌曦的的確確是個好男人,所以燕姬,倘若你願一死,我便嫁他,我便助他,一統山河。」
「呵,呵,」殷玉瑤低低地笑了,雙手撐著地板,慢慢站起,背對宮門,眸中神情剎那鎮定,「果真,如此麼?」
「果真,如此。」赫連毓婷慢慢舉起手,放於耳側,「我赫連毓婷在此,以流楓國整個皇室的名義發誓,今日之言,句句是真,若有違誓……」
「不必了!」殷玉瑤桀然一笑,「我相信你!」
「那麼,你——」
「我——死——!」
兩個字方出口,那神情淒冷的女子,已然抬手一簪,刺向自己心臟的位置!
赫連毓婷大驚!
想要出手阻攔,卻已然來不及!
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外表看上去如此柔弱的燕姬,竟然會性烈如斯!
她那一簪,刺得太狠太絕太急!
「瑤兒!」不等她出手相扶,另一道人影,更迅更疾地從殿外奔進,只一抄手,便將搖晃著倒下的殷玉瑤抱進了懷裡!
「你滿意了?」渾身蕭殺的男子,滿眸赤紅,就像乍然脫困的蒼龍,狠戾地盯著赫連毓婷。
「我……」赫連毓婷連退數步,平生第一次,眸現驚惶,「燕煌曦,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試試她,想試試她而已……」
「煌曦……」嚥下口中鮮血,殷玉瑤輕輕抓住男子的衣襟,「不要……怪公主,是我……求她的……」
「閉嘴!」男子凶狠地低吼著,伸手封住她胸前要穴,然後打橫將她抱起,大步流星朝外便走,彷彿如過無人之境。
赫連毓婷呆呆地站立著,絲絲冰冷沿著她的手腳蔓延開來,直至全身各處。
光亮的地板上,那一行殷紅的血跡,仍然清晰奪目,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輸了。
輸給一個一無所有,微如塵埃的女子。
以帝國公主之尊,輸給了一個小女子。
輸給了她那份無所畏懼的愛。
她果真沒有錯看她,亦沒有錯看他。
只願兩心照日月,可負蒼生可負天。
這是她的境界。
只願一心照日月,無有蒼生無有天。
這是他們的境界。
光這境界而論,她已然輸了。
卻輸得心服口服,輸得酣暢淋漓。
「哈哈哈哈——!」忽然間,赫連毓婷仰天大笑,然後陡地起身,大聲喊道,「來人!傳安清奕。」
伺立在門外的司畫當即領命而去。
半刻鐘後,一名青衣男子,出現在鳴凰宮外,徐步而入:「草民安清奕,拜見長公主殿下。」
「本宮急需一枚妙心丹,還有嗎?」
「長公主要,就有。」男子抬頭,微微淺笑。
「好,」赫連毓婷挑眉,「你即刻送往大燕四皇子在宮外的下榻之處,醫治傷者,記住,無論如何,保她無虞。」
「好。」安清奕也不多問,領命而去。
燁京城東,金瑞客棧。
劉天峰和孟滄瀾正滿臉焦急地在走廊上徘徊來去,一股颶風忽然從高空中射來,直掠入房中。
「什麼人?」兩人齊齊大喊,正要操傢伙迎上去,卻被迎面而來的大力惡狠狠摔出,「滾!」
是四殿下!
只是,昨兒好好地去皇宮,今天怎麼這番模樣回來?
「你看——」孟滄瀾心細,扯住想進房查看的劉天峰。
劉天峰低頭,一行血跡突如其來的,映入眼瞼。
劉天峰面色頓變:「殿下受傷了?!」
「不是。」孟滄瀾搖頭——適才雖只是一恍眼,但他依稀看見,四殿下懷中,似乎還懷抱著一人。
「那這血是誰的?」劉天峰滿臉不解——臨行前,他們可都是立了軍令狀的,無論如何,得保四殿下萬全,倘若四殿下有事,那他們——
「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拿些金創藥來。」孟滄瀾壓低聲音道。
劉天峰點頭,持刀在手,滿眸警惕地守在房門邊,而孟滄瀾則疾步朝另一邊的客房奔去。
甲字號房中。
燕煌曦一手緊緊抱著殷玉瑤,一手貼於她的胸口,緩緩將內力輸入。
「煌曦……」殷玉瑤癡癡地看著他,全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我又見到你了……真的……好開心……」
「別說話。」他嗓音低沉,帶著深沉的傷痛——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好,昨日殿上,他就該追上去,帶她走的,若不然,就不會發生今日之事。
「聽我……說完……」殷玉瑤吃力地呼吸著,「公主是個守信之人,她既然說得出,便做得到,有了她的扶助,大燕帝位,很快……就會是……」
「別說了!」燕煌曦一聲爆吼,俯首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話語。
一聲深濃的歎息,隱沒於唇際。
竭起身體裡最後一絲力量,她盡力迎合著他。
他的吻,倉皇而驚亂。
他的眼,愴痛而悲涼。
這一刻,不管是浩浩蒼天,仰或滾滾滄海,或者芸芸眾生,都不能阻止他們的傾心相愛。
但,亦只這一刻而已。
她不惜烈火焚身,不惜血染衣衫,求的,也不過這一刻的溫存而已。
「兩位,可以打擾一下嗎?」
叩門聲,突兀響起。
燕煌曦沒動,伸腿將床邊一張凳子踢了出去。
青衣男子單掌抓住凳腿,自嘲地摸了摸下巴:「我好歹可是個神醫耶,得到的,就這待遇?」
下一剎,他整個人已被燕煌曦給提到床前:「神醫?」
「是。」青衣男子眨巴眨巴眼。
「救她?!」
「可以。」
「條件?!」
「一個人。」
「誰?」
「暫時不告訴你,但,對你有利無害。」
「好。」
燕煌曦放開手,青衣男子整整衣襟,伸指搭上殷玉瑤的脈門,搖頭晃腦良久,方從懷中摸出顆深紅色的藥丸,餵入殷玉瑤口中。
「好了!」拍拍手掌,青衣男子轉身便走。
燕煌曦不理會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殷玉瑤的面色,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平順,這才想起去追究那「神醫」的來歷。
但,房中早已寂寂,除了他們倆,哪還有第三者?
「瑤兒……」伸出手,燕煌曦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殷玉瑤的臉龐,彷彿怕她會消失似的。
「煌曦……」殷玉瑤顫顫地笑——她又活過來了,幸運之神再次眷顧了她。
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直到天色完全沉黑,燕煌曦方才放開她,取過被子為她蓋上,輕輕地道:「你先歇著,我出去瞧瞧。」
「嗯。」殷玉瑤頷首,湊唇在他臉上輕輕一吻,這才抽回手,任他離去。
「那個人是誰?」
隔壁房間,燕煌曦冷冷地注視著站立在面前的劉天峰和孟滄瀾,神色已經恢復了素日的清冷和沉靜。
劉天峰和孟滄瀾對視一眼,繼而齊齊搖頭。
「他是怎麼進來的?」燕煌曦濃眉微微皺起。
「他說——奉流楓長公主之命,送一份厚禮。」
流楓長公主?厚禮?燕煌曦的眉頭挑得更高——說實話,雖然殷玉瑤傷勢無礙,但對於那個女人,他心中怒氣未消。
倘若不是她兀自托大,怎會弄出這樣的事端?即使她是一國公主,亦不能拿人命當兒戲!幸得瑤兒今日無事,倘若有半點差池,哼!
「殿下?」劉天峰和孟滄瀾心中惴惴,喏喏地輕喚出出聲。
「沒事了。」燕煌曦一擺手,「你們且先退下吧。」
「殿下——」劉天峰和孟滄瀾卻是滿眼欲言又止——剛才他們站在廊上,客房裡的動靜可是聽了個七八分,殿下的屋子裡,的確,有個女人,而且那聲音,約摸有幾分熟悉,該不會是——
「她是——燕姬。」看著他們的面色,燕煌曦心下瞭然,一言以概之。
「燕姬?!」孟滄瀾和劉天峰仍然一頭霧水。
「她會隨我回燕國,你們只管小心伺候著便是,不要多問。」最後交待下一句,燕煌曦自己先站起身,走出門去。
夜風冷冷地撫過臉頰,燕煌曦倚在欄邊,沒有回房。
適才的驚亂、重逢的喜悅,都慢慢沉澱下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
瑤兒,他定然不會放手了,只是,再度返回燕國,他將給她以何種身份?
名不正,則言不順。
言不順,那他連最基本的保護,都給不了她。
自然,不能是皇后,亦不是妃子,因為他現在,還未祭天祀祖,更未通告四海,而他的女人,也暫時不能冠以同樣尊貴的名號。
那麼,該稱呼她一聲什麼,才好呢?
更重要的是,那另一重,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她與生俱來的印記與身份。
凡是來自那個地方的女子;
凡是身上有那個印記的女子。
是——不能婚配的。
她們的人,與她們的情,對於各國皇室的男子,乃是數百年來,未曾打破的禁忌。
而他,要做這亙古未有的,第一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