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柔情男兒謀 第68章 :燕煌曦的怒氣 文 / 自由精靈
第68章:燕煌曦的怒氣
果然。
大殿裡的三個人,同時陷入沉寂。
作為主人的赫連毓婷,瞅瞅左邊的納蘭照羽,再看看右邊的燕煌曦,明智地選擇了緘默。
空氣裡隱隱散發著一股硝煙的味道,由濃郁,漸至淡去。
並沒有發作。
燕煌曦很理智。
納蘭照羽很清醒。
這裡,不是能讓某人隨意發作的地方。
而且他們,也沒有發作的必要。
燕煌曦舉起了杯子,向赫連毓婷與納蘭照羽示意。
三人舉杯共飲。
宮女太監們開始魚貫地上菜,食物的香氣擴散開來,緩和了氣氛。
招手叫過司畫,赫連毓婷附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司畫領命而去。
廂房之中,殷玉瑤默坐於鏡前,眸中隱蘊著幾絲惱意,還有擔心。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司畫推門而入:「燕姬,好了麼?公主讓你過去呢。」
「好,好了……」殷玉瑤有些無措地站起身,拿眼去瞅司畫,想從她的神情間,探出幾絲端倪,可她看到的,只有一張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臉。
「那就走吧。」並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司畫已經折轉身,朝外面走去。
殷玉瑤無奈,只得提步跟上——一則,她不能老躲在這屋裡,二則,她亦在掛礙著那個人。
唉……煩啊,真是煩。
邁進大殿的剎那,殷玉瑤飛快地抬頭,向兩側掃了眼——
一片風清雲靜,並沒有她所想見的刀光劍影。
高高懸起的心頓時放下,深吸了口氣,她邁著小碎步,走向赫連毓婷——按理,她是公主的侍女,公主側畔,是她該呆的位置。
未及近前,右側的燕煌曦卻突然出聲:「過來,與我斟酒。」
微微一怔,殷玉瑤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赫連毓婷,卻見她只瞅著手中酒樽,對她求助的目光視而不見。
別無他法了。
輕咬下唇,殷玉瑤繞過桌案,微微伏低身子,提起酒壺,向樽中注滿酒漿。
燕煌曦舉盞飲半。
然後做了一個令殷玉瑤,令赫連毓婷,甚至納蘭照羽都意想不到的動作,他一把拉過殷玉瑤,將樽中剩下的半盞酒,灌進了她的口中!
猝不及防地,殷玉瑤忍不住大聲嗆咳起來,白皙面容上頓時一片緋紅,瑩瑩雙眸中淚光泛動。
納蘭照羽不由輕皺了皺眉,卻沒有開口。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做完這個動作後,燕煌曦近乎野蠻地,將殷玉瑤推了出去!
金樽落地的聲音,格外響亮清脆,霎時間,侍立在門外的太監宮女,並幾名侍衛匆匆奔進。
赫連毓婷柳眉一掀,當即沉聲喝道:「都下去!」
公主震怒,一行人等雖然詫異,卻也不敢多問,忙忙地退下。
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冷寂。
緩緩地,殷玉瑤撐著地板,慢慢地站起身來,那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來。」隔著桌案,赫連毓婷向她伸出手。
微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殷玉瑤默默地走過去,在她身後垂眸立定。
席中三人再次開始飲酒。
氣氛卻慢慢變得有些怪異,甚至是詭異。
把玩著手中金樽,赫連毓婷慢悠悠吐出一句話來:「四皇子,請你記住,六日後,你將成為我的夫君。」
燕煌曦一凜!繼而飛快地掃了納蘭照羽一眼。
對方則是雍容大度如常,君子謙謙,溫文如玉。
黑眸慢慢地沉凝下去,面色一點點變得柔和。
再次舉起金樽,燕煌曦向納蘭照羽示意,卻沒有了先前那股強烈的敵對和示威。
這一杯酒,兩個男人對飲。
達成約定,達成默契,只有他們才懂的默契。
殷玉瑤不由輕輕地「看」了赫連毓婷一眼——論心機,論智謀,論駕馭人心的手段,她,比起她,還是差很遠啊。
夜,深了。
更聲遙遙傳來。
飲下最後一杯酒,納蘭照羽起身告辭。
放下酒盞,赫連毓婷親自起身相送。
於是,寬闊的大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即便她將身子縮到暗處,卻依然避不過他那犀利的目光。
他不說話。
她亦不說話。
氣氛比適才還要僵持。
他在生氣。
她亦在生氣。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冷漠相對。
以前,她是不會的,也是不敢的。
因為一個叫納蘭照羽的男子,他們之間,首次出現了小小的縫隙。
「如果——」終於,燕煌曦開口了,嗓音裡透著絲沙啞,更多的是凝重,「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猛然地,殷玉瑤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儘管萬分艱難,燕煌曦仍然加重了語氣重複,「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殷玉瑤漲紅了臉,眸中珠淚滾滾——這次,她是真的要哭了!燕煌曦,你這算什麼?
垂下眼眸,男子緊了緊袖中的鐵拳,第三次重複:「如果,你現在——」
沒等他把話說完,殷玉瑤身影一閃,已經從他面前,直接飛奔了出去!
半開的殿門外,赫連毓婷慢慢地走進,面色清寒。
「燕煌曦,你不該,傷她。」
「唯今之計,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慢慢地轉過頭,燕煌曦沉凝的目光,對上赫連毓婷的視線。
赫連毓婷不由低歎了聲。
燕煌曦說得沒錯。
五日之後,即將出嫁的人,是她,而不是殷玉瑤,所以他們之間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不能走漏任何風聲。
所以,氣走殷玉瑤,將他們兩人間的裂痕加大,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那個傻丫頭,她會怎麼想呢?
她、燕煌曦、納蘭照羽,他們,都生於皇室,都清楚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花樣與鬥爭,都精擅表演各種各樣的角色,但,殷玉瑤不是。
至少目前不是。
她太在意燕煌曦,在意到忽視了其他的一切,未必能如此清晰地看清形勢,作出最理智的判斷。
「只有五日,不是嗎?」喃喃地,燕煌曦重複了一句,像是自語,又像是心存僥倖。
赫連毓婷再歎了一聲,卻仍舊什麼都沒說——她畢竟是女人,更清楚女人的心理——今夜之事,在他們看來,不過爾爾,可在殷玉瑤心中,卻足以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赫連毓婷的揣測是正確的。
因為,第二天清晨,殷玉瑤便失蹤了。
十分神奇地失蹤了,整個皇宮,重重守衛,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冬日疏淡的陽光從枝葉間灑下來,照在燕煌曦略有幾分蕭索的背影上。
他站在逼仄的房間裡,四壁冷立,乾淨的桌案上,放著個烏黑發亮的盒子,上面有張紙條,寫了很簡潔的兩個字:
還你。
別人看了,或許會滿頭霧水,可他卻很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
白沙河畔,他親手交予她的詔書,父親燕煜翔留下的,傳位詔書。
「我等著你,在這兒等著你,在大燕的國土上等著你,等著你回來……」
「殷玉瑤,你是我——大燕皇朝四皇子燕煌曦,最摯愛的女人,大燕有我在,便有你在,你,聽清楚了麼……」
「我是君王,我是大燕之主,我有權決定你的生死,你不能拒絕,只能遵從……」
那些話,言猶在耳,字字刺心,卻只換得她沉默的兩個字:
還你。
原來,她對他的愛,就是如此地——不屑一顧!
年輕的帝王憤怒了,徹底憤怒了!
倍受侮辱的感覺,片刻間粉碎了他的理智,讓他忘卻了曾經的曾經,她是怎樣心甘情願地,刀山火海,烈火熬煎,不計生死,不畏千難。
抓起桌上的詔書,燕煌曦甩袖而出,甚至沒有察覺到,跌落於床榻之下,那根帶血的金簪……
黑色的絲帶,牢牢地堵住了殷玉瑤的口-唇。窒悶甚至有些腐臭的氣息,一直在鼻端縈繞。
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帶出了皇宮,甚至已經離開了燁京。
她只是不清楚,擄走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終於,隨著一陣劇烈的顫動,馬車停了下來。一隻大手從旁側伸來,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提下了車,狠狠摔摜於地,然後,揭開了黑紗。
連續眨動數下雙眼後,眼前的景象,終於變得清明。
斜斜抬頭看去,前方不遠處,一道玄色背影,冷漠地立於冬日的陽光裡。
並不陌生。
九州侯,北宮弦。
殷玉瑤的心,猛然揪緊了。
這個人,果然是陰魂不散,無處不在。
上次,是金針穿心,烈火焚身,那麼這次,等待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終於,九州侯轉過身,兩道陰冷的目光,定定落到殷玉瑤身上。
女子揚起下巴,滿臉冷傲。
對的,是冷傲——這種表情,首次出現在她美麗的面容上。
慢慢地,九州侯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低身子,如梟鷹般逼視著殷玉瑤的雙眸,字字森寒:「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懼一死。所以今天,我不會取你性命,也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只會,扒光了你的衣服,讓他們——一一過來參觀……」
殷玉瑤盯著他。
死死地盯著他。
沒有不寒而慄,也沒有驚聲哭叫。
因為她明白,在這個男人面前,怕,沒有用,哭,更沒有用。
「一!」九州侯豎起手指,向她下達最後通牒。
殷玉瑤一動不動。
「二!」
「三!」
……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膠凝住,只剩下九州侯那令人髮指的聲音。
一絲鮮血從殷玉瑤唇邊泌出,那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說!」
終於,在第十聲落地的剎那,她張開了口。
「嗯?」
「不過,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九州侯傾身上前——
雖然,他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會那麼一點三腳貓的功夫,不過他全然沒有放在眼裡。
所以,他很放心地靠近了她。
殷玉瑤縱身而起,張開雙臂,極其熱烈地擁抱住這個男人,然後狠狠地,一口咬上他的喉嚨!
這是九州侯想不到的,亦是任何一個人都想不到的!所以,那散佈在四周的黑衣暗人,竟剎那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九州侯,何許人也?
最初的僵凝過去之後,他整個人瞬間狂怒,渾身罡氣暴散,纖弱的女子立即如斷線風箏一般橫飛了出去,重重撞上一塊數米高的岩石,砰然落地!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