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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霄天下寒 第325章 :籌建議事院 文 / 自由精靈

    第325章:籌建議事院

    領著宮人收拾完勤思殿的安宏慎恰在此時走回,看清殿內的情形,不由一怔。

    他正想再次退出去,等殷玉瑤發完了火再回來,不料殷玉瑤卻已抬眼瞧見了他,冷聲將他叫住:「安宏慎。」

    「奴才在。」安宏慎趕緊停下腳步,轉身碎步兒走到榻前,立住。

    「你也跪下。」

    「是。」

    「朕問你,日間朕是不是醉了?」

    「是。」

    「朕說了什麼?」

    「皇上什麼都沒說。」安宏慎答得果決利落。

    「果真?」

    「果真。」

    瞧他的模樣兒,並不像是說謊,殷玉瑤心內稍安,可仍然覺著有絲子不對,卻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

    「你們且起來。」

    安宏慎和佩玟齊齊叩了個頭,站起身來。

    「你們聽著,」殷玉瑤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帶著股帝王獨有的威嚴,「從今兒起,每逢宴飲,將朕的酒皆換成漿水,不得有誤,明白麼?」

    「遵旨。」安宏慎謹聲答道。

    殷玉瑤這才一擺手,令他們退下。

    天色已然黑盡,點了盞琉璃宮燈置於案頭,殷玉瑤面對雪白素箋,心裡的煩難再次浮出——六部尚書齊備,可這宰相的人選,更是至關重要,該由誰來擔任呢?

    腦海裡晃過一個個人名兒,卻皆被她否決。

    「唉——」她不由長長地歎口氣,站起身來,開始在昏暗的殿閣裡不住地走來走去,心裡苦苦地琢磨著,要如何,才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一道亮光驟然從腦海深處劃過——曾記得昔年讀《太平御覽》時,見燕光宗因丞相擅權事,曾廢去相位一職,改設議事院以司相權。

    議事院?

    殷玉瑤心內不由一動!

    頓時,一股難言的興奮主宰了她的整顆心——倘若增設議事院,按制可有四位院臣,各自領職相干事務,不但分了權利,也可以大大提高辦事效率,且院臣的資望,淺薄些也無關係,再如單延仁伊遠清等年輕而想有所作為的臣僚,皆可入院見習,以資備用。

    想至此處,殷玉瑤折回御案後,手執管毫,於紙上奮筆疾書,很快擬出個章呈。

    「梆——梆——梆——」且聽得外面三聲更鼓,已交了子時,殷玉瑤長長地打個呵欠,擱筆於架,站起身來。

    佩玟領著兩名宮女,鋪被疊床熏香,服侍殷玉瑤睡下,這才去外面小榻上安置,以候殷玉瑤夜間傳喚。

    次日朝上,殷玉瑤便提出欲設置議事院一事,眾臣聽罷面面相覷,因為一來年代久遠,二來……眾人一時也弄不明白,皇帝這麼做到底用意何在。

    「葛愛卿,你有何諫言?」

    葛新出列,持笏躬身:「娘娘此舉甚妥,微臣無異議。」

    「臣等無異議。」

    「即如此,葛新,朕命你細擬院臣名單十名,以資甄選。」

    「微臣領旨。」

    ……

    午後,殷玉瑤正坐在明泰殿中批折,殿外忽報葛新求見,殷玉瑤當即傳召。

    「葛大人,這就是你擬定的名單?」看罷手中條呈,殷玉瑤抬起頭,望向葛新。

    「是。」

    「這些人……」殷玉瑤面現躊躇。

    「這些人有什麼不妥嗎?」

    「謹慎有餘,但魄力不足。」

    「皇上,」葛新正色道,「微臣知道皇上欲有一番作為,但當下朝局未穩,皇上應以春風化雨之勢,慢慢著手,等待瓜熟蒂落之時,再行大刀闊斧,況且,每位院臣名下均設兩位副手,全是年輕一輩中才智傑出者,例之單延仁伊遠清,雖然幹勁十足,但畢竟缺少歷練,經驗不足,對時局的把握,不如年長者。」

    「哦,」殷玉瑤點點頭,覺得葛新說的話,確也有幾分道理,但也顯得有些迂闊,繼而言道,「既如此,依葛大人所見,何時方大力施政為妥?」

    「觀時而動。」葛新如是答道。

    「觀時?」殷玉瑤自己咀嚼了一下,覺得眼下不與他起爭執為上,畢竟外朝事務,對葛新仰仗實多,「就依葛愛卿所言。」

    「皇上可已擇定院臣人選?」

    「就——洪詩炳、湛固、陳仲禮、宋明非四人吧。」

    「微臣遵旨。」

    「另,請葛大人就四人的能力、專長,分定其職責範圍,盡速呈上奏疏。」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葛新伏身施禮,慢慢地退了出去。

    才至永和門前,忽見一幫子朝臣鬧哄哄地圍將上來,葛新當即停下腳步,坦坦然迎上眾人視線。

    「葛大人!葛大人!」

    有情急的,按捺不住的官員率先開口:「這議事院的人選可是定下來了?」

    「定與不定,只是早晚間的事,眾位為何如此著急?」葛新板著張臉,一絲不苟。

    官員們討了個沒趣兒,臉上都不由有些掛不住,但人上一百,性情各種,偏有那好鑽營的,就是不肯罷手,趨前再問道:「既然只是早晚間的事,葛大人為何不通融通融?且說與大夥兒知曉,心中也好有個底兒。」

    葛新橫了說話之人一眼,淡然道:「朝廷之事,自有朝廷的章程,若是咱們這些六部要員先破了例,今後辦事,還拿什麼去約束下屬?」

    眾人聽了無話,只得訕笑兩聲散去。

    葛新抄著手,卻未回吏部衙署,而是取道集賢館。()

    因著新帝登基,接連頒布數道詔書,在各州各郡廣納人材,所以空蕩蕩的集賢館再度變得熱鬧,葛新既名聲在外,又遷了吏部尚書一職,在眾士子們心中的威望空前高漲,遠遠見著他來了,眾士子紛紛規規矩矩地坐回位置上,一個個後背挺得筆直。

    葛新踱著方步,走上講台,輕輕咳嗽一聲,目光從台下一張張熱切的臉龐上掃過——有消息靈通者,早已探得朝廷選任院臣書辦一事。

    這院臣書辦,雖聽上去不過一跑腿打雜的,但人人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都知曉要是做了院臣書辦,將來就算不能直接升任院臣,至少也會遷任六部各要職,於仕途可謂是大大有利,更有那真正胸懷抱負者,覺得在集賢館研讀經典完全是浪費時間,不若直接進入官場「實習」,爭取習得更多經世濟民之道,為國為家作一番事業。

    葛新也曾年輕過,對他們的心思自然一眼看得透透的——對於士子們積極用世的心態,他向來是嘉許的,但更清楚他們當中,注定有很多人會被淘汰,難以真正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權利的鬥爭是複雜而殘酷的。

    天下的局勢也並非一成不變,只有那些能夠抓住機會相時而動,並且經受得住各方壓力的年輕人,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棟樑之材」。

    今日這濟濟一堂,又有幾人,能夠明白這樣深刻的道理呢?

    ……

    「葛講學,葛講學。」

    見他久久不作聲,士子們不由有些灼急起來,紛紛伸長脖子。

    葛新一擺手,整個廳室頓時安靜下來。

    「朝廷有令,在年輕的士子及官員中,挑選八名院臣書辦,隨議事院四位院臣經理國事。」

    眾士子靜靜地聽著,眼中卻都閃爍著興奮而熱切的光。

    「本官決定,在六部年輕官員中挑選四名,在集賢館眾士子中挑選四名——若有意於此的,請起立。」

    唰——

    滿室百名余士子,像雨後春筍般齊刷刷地站起。

    「眾位士子請坐。」葛新抬起右手,輕輕往下一摁,示意眾士子落座,微微歎了口氣,「大夥兒的心情本官理解,可是這書辦的名額只有四個,看來,唯有來一場策試,從中選拔出最優異者,薦入議事院,你們覺得呢?」

    「謹遵講學之命。」眾士子齊齊拱手。

    「嗯,」葛講學滿意地點點頭,又負著手在台上來來回回走動著,「既如此,本官給你們七日時間,好好溫書,等七日之後——」

    「何須七日?」底下一名士子高聲叫道,「我等飽讀詩書多年,為的便是濟世安邦,大人就算即刻出題,我等也能答得出來!」

    葛新聞言,收住腳步,眸光一厲,朝說話之人看去,但見是一個二十來歲,身著藍色斜領錦袍的年輕人,眉宇之間滿溢著傲氣。

    試想當年,自謂滿腹經綸的葛新,也曾年少風發過,得意洋洋頤指氣使,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性子越來越內斂,對這樣的「意氣」卻變得有些反感了。

    歷練宦海愈久,他便愈清楚,「意氣」二字,可以用來為文,但斷斷不能用在「做人」、「做官」,尤其「做事」上,輕則毀己,重則覆國,從前的單隴義便是個極好的例子。

    只是——

    只是對於這些年輕士子的心態,他也非常清楚,知道他們若不多吃幾個大虧,是不會明白何謂「世道」二字的。

    或許這次策試,便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想清楚這一層,葛新回到講台上站定,下頷微微抬起:「好吧,便依你們所求——」

    台下頓時一片歡呼!

    「聽著,」葛新一敲銅戒尺,「今日之策題,就兩個字。」

    「兩個字?」眾士子們不由一愣——自來-經學典籍繁多,數不勝數,為何策題只兩個字?

    「哪兩個字?」也有士子躍躍欲試地喊道。

    「做人。」

    葛新板著臉,擲地有聲。

    台下頓時一片靜寂。

    這,這是策論?有士子差點再次喊出聲來,可是看著葛新臉上一派毫無商量餘地的表情,頓時收起滿腹疑慮,開始垂頭構思文章。

    「限時一個時辰。」交代完畢,葛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炯炯地看住自己的弟子們。

    眾士子有的抓耳撓腮,有的冥思苦想,也有的鋪排開筆墨紙硯,開始奮筆疾書。

    其實,葛新出這個題目,確實是有感而發——年輕的士子們大多飽讀詩書,卻缺少歷練,做事喜歡想當然,然而當他們進入真正的官場,發現一切並不如自己所想時,要麼會喪失當初的鬥志,要麼會被一些不良風氣所同化,只有那些既能適應環境,又不會被環境改變的人,才能真正從始至終將自己的心志貫徹到底,不會被殘酷的現實所改變、埋沒。

    看著那一張張年輕的面龐,葛新眸中的神情漸漸由嚴厲而變得慈愛——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朝廷未來的棟樑之才,他真心希望著在他們當中,能夠多出幾個像單延仁,伊遠清、魁似道那樣的人,只有朝堂之上賢材畢集,才能創造出真正的「承泰盛世」。

    廳室門外,單延仁側貼著牆壁,眸含羨色地看著裡面那些埋頭答題的人——其實,他比他們更想得到那個位置,卻不敢向葛新言講——這些日子以來,他徹底收斂了自己的鋒芒,跟在葛新身後,的確踏踏實實地學到了很多東西,也更加明白,如何才能成為一個治世良臣。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現,這位嚴厲的老師是否滿意,也不知道自己的修煉,應該到何時結束,他只能安靜地等著,等著……

    日影一點點西斜,隨著一聲戒尺敲響,士子們紛紛擱下筆,起身離座,兩名值日生則將答卷一一收起來,疊得整整齊齊,恭恭敬敬地放到葛新面前。

    「散課。」葛新將答捲裹起,啟唇言道。

    「恭送講學。」士子們躬身行禮,待葛新出了廳門,方才魚貫而出,三三兩兩地散開,或去宿舍,或去食堂。

    單延仁正要混在人流裡離去,卻聽葛新的聲音驀然傳來:「延仁,你隨我來。」

    他立即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佇在原地,然後緩緩轉頭,恭敬地答了一聲:「是。」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向東邊角上的「書捨」走去。

    推開兩扇薄薄的門扇,一股子濃郁的書墨氣息撲面而來,單延仁不由鼻翼顫動,深深地多吸了兩口。

    葛新走到書桌後,放下手中的策卷,望了單延仁一眼,示意道:「坐。」

    單延仁端過張椅子,斜簽著坐下,臉上的神情略顯侷促。

    「延仁,」出乎單延仁意料,葛新和藹地叫了聲他的名字,「今天晚上,你也寫份答捲來吧。」

    「什麼?!」單延仁喜出望外,霍地瞪大雙眼——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太久!

    他的反應,並不出葛新意外,他微笑著看他,眸中隱了絲殷切之意。

    不過,現在的單延仁,畢竟比不得集賢館中那些新來的士子了,少了份狂躁,而顯得穩重成熟。

    「大人覺得,延仁能勝任院臣書辦一職嗎?」

    見他變得如此小心謹慎,葛新心中感慨良多,當下鼓勵他道:「延仁,當初皇上要你隨本官治事,是要磨礪你的稜角,以期大用,至於你該不該就考,能不能出職,全看你自己決斷。憑意氣用事確不可取,但全無意氣,也絕非做事之道。」

    「學生受教。」單延仁肅然離座,朝著葛新深深拜伏下去。

    「嗯。」葛新點點頭,「時辰已晚,你這便回宿舍去吧。」

    「是。」單延仁的心緒完全平復下來,輕輕拉開椅子,退出門外。

    望著他的背影,葛新眼中閃過絲欣慰之色,爾後收回視線,打開手邊那一疊策卷,開始細細地審閱起來——

    憑心而論,這百餘名來自各州各郡的士子,均才華出眾,落筆成章,可圈可點處甚多,但字裡行間卻透著一股子浮躁不安,非大家手筆。

    葛新一一瀏覽下去,見大多數如此,不由微微有些失望,直到五六十份後,才看到幾份像樣的,但樸拙踏實有餘,器具卻稍嫌不足,作一書吏幫辦足矣,但若說出將為相,斷非其材。

    由是,他心中亦不由升起和殷玉瑤同樣的感慨——人才難得!

    夜幕沉落。

    葛新挑燈伏案,繼續批閱,終於撿出五份最優異者,擱在一旁,這才捶捶酸脹的後背,站起身來,慢步踱出書捨,鎖上木門,往宿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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