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關風與月 第402章 :公主攝政 文 / 自由精靈
第402章:公主攝政
「芷兒,芷兒……」
渾渾噩噩間,容心芷聽得一個聲音,帶著無限的柔情,聲聲呼喚著她。
她想回答,她想睜開明淨的雙眼,凝視他生動的面容,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憑心靈感應著。
「芷兒……」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貼在她的耳畔,「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原來這般這般地愛你,已經情難自抑……只可惜,一切已經,來不及……芷兒,如果上天肯重新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寧願殺了我自己,也絕對不會……傷害你……」
「不!」容心芷心中大喊,「不要離開!」
可是彷彿一陣風吹過,一切歸於靜寂,玉英宮前的初次相遇,雲霄山中的默默相依,毓華宮中的執手對看,以及,鏡都城門外的生死對決,忽然間,都變得那樣漂緲,漂緲得就像一抹雲煙,被天外的風吹散……
一行晶瑩的淚水,自容心芷眼角邊滲出,浸入絨枕之中。
「母后!」守在她身邊的納蘭靈聰,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異樣,不由叫了一聲,以為他的母后就要醒來。
可是,容心芷仍舊一動不動。
守在殿外的燕承寰快步走進,伸手搭上容心芷的脈搏,眉頭不由微微皺起——奇怪,她明明陷入重度昏迷,為什麼仍有如此劇烈的情緒變化?
必須得立即制止,否則脈息一絕,縱然是神仙,也難救治。
思及此,燕承寰再沒有絲毫猶豫,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一掌拍落在容心芷的胸膛上,將她的心整顆封了起來。
於是,容心芷最後那一絲靈動的意識,也收了回去,徹底變成一個沒有感知的活死人。
站起身來,燕承寰腳步匆促地離開玉英宮,大步流星地朝明泰殿而去——容心芷這種情況,撐不了太久,必須立刻救治。
「皇上,陳儒綸和何常新已經回吏部交旨,這是東海郡王之俞貪瀆一案的詳情細末。」
剛行至明泰殿外,卻聽裡邊一個聲音傳出。
是單延仁。
燕承寰當下駐住腳步,側耳細聽。
「依你看,該當如何處置?」
「皇上,此案牽連甚廣,數年以來,王之俞巨額賄賂京中各部官員,方能建立起一張龐大的利益網絡,使他能夠如魚得水,游刃有餘,若皇上一意徹查到底,只怕會引起朝局動盪。」
「查,為什麼不查?」殷玉瑤口吻果決,沒有絲毫猶豫。
「微臣是擔心,如此一來,會有更多的人,倒向皇太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算微臣不說,皇上心中也明白,皇太子執政,只在早晚,朝臣們心中有些想法,實在難免,倘若皇上在此際對他們下手,難免他們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來。」
「朕知道了,」殷玉瑤的嗓音出奇地冷,「你是怕他們也來一場宮廷政變,逼朕退位,是也不是?」
殿裡邊好半晌鴉雀無聲,一片沉寂。
「單延仁。」
「微臣在。」
「你聽好了——朕還是那句話,天下,非朕之天下,更不是某個人,某個團體的!而是億兆蒼生的!誰敢昧著良心欺滅天下,縱然朕能容他,天也不容!」
「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盡心竭力,辦好這件事!」
「不過,」殷玉瑤話鋒一轉,「凡為大善者,難免須容小過,對付惡人,咱們也不用講什麼君子之道!但記不要露出形跡,悄悄地把他們一個個給打發了!朕這會兒,還不想為這伙醃雜小人費心思!」
「是!」單延仁再次重重叩了一個頭,方纔如吃下定心丸一般,從明泰殿裡走出,冷不防瞧見默默立於廊下的燕承寰,略愣了愣,方才上前,躬身伏倒:「參見太子殿下。」
「是你啊,」燕承寰抬眸掃了他一眼,臉上帶著絲嚴峻,「單延仁,本宮也有句話,你須得記清楚。」
「請太子殿下賜下。」
「誰敢亂我燕國天下,一個字,殺。」
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單延仁再一福身,匆匆離去。
行至寬闊的廣場時,他不禁抬頭看了看天空,才發現今兒個的雲色特別地白,陽光也特別地清亮。
淺淺地,單延仁唇邊不由浮出絲生動的笑漪。
「單講學。」
「單講學。」
剛至集賢館外,一大幫年輕學子們便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道:「單講學,你今天好帥氣哦。」
「什麼話?」單延仁摸摸下巴上長出的絨髯,口內輕嗔,眼中卻並無怒意,「這會兒不都應該呆在館中唸書嘛,怎麼全都跑出來了?」
「還不都是因為東海郡的事。」
一名嘴快的士子道:「聽說那邊物議沸騰,民怨甚深,就是不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理?」
「你們覺得呢?」單延仁一行往館中走,一行道。
「皇上一定會秉公直斷的。」好幾個士子異口同聲地道。
「可是現在,朝裡的情勢對皇上很不利。」也有士子眸含擔憂。
「是啊是啊,」眾人頓時紛紛附和,「真是不明白,那起人哪根神經搭錯了,偏要和皇上作對,女人怎麼了?誰給大燕帶來希望,我們就擁護誰!」
「對!」群情頓時激越起來。
「住嘴!」單延仁一聲震喝,將他們給壓住——這裡可是皇宮內,議論的又是當下最敏感的問題,他縱然生性耿直,卻也不願這班辛苦培養起來的學生,白白成為權利鬥爭的犧牲品。
眾士子頓時沉默——對於這位老師,他們心中是個個服氣的,也知道適才的言止確實有些過激。
只是有些話,堵在口中,實在不吐不快。
看著他們,單延仁心中的感覺複雜到極點——猶記得當初,自己不顧一切與福陵那一批官僚鬥法時,葛新也曾勸阻過自己,但是他沒有聽,後來果然吃了大虧。
但是,很多個夜晚捫心自問,他並不後悔,也談不上驕傲——或許,這就是葛新最後教他的——韜光養晦之法。
把自己真實的意圖隱藏起來,等待合適的時機。
只是可惜,太過年輕的人是不懂的,只有在人生的道路上跌過觔斗,方才明白什麼是理想,什麼是現實。
理想是他們都想把大燕建成一個開明的、健康的國家,現實是,千年的傳統像一道枷鎖,把很多人給套了進去,包括眼前這些群情激憤的士子們,他們,又有幾人,能夠經得起種種矛盾的攻伐,始終稟持自己的心志呢?
……
「母皇。」
燕承寰在殷玉瑤身後立定,看著她瘦削的雙肩。
「你都聽見了?」
「嗯。」
「有什麼想法?」
燕承寰沒有答話,卻先是一愣——此時的殷玉瑤,給他一種無比疏離的感覺。
帝王的感覺。
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感覺。
退後一步,他恭敬地拱手施禮:「母皇,您的決斷無比英明,兒臣永遠支持您!」
他的嗓音有如黃鐘大呂,在殿閣上空久久迴旋。
殷玉瑤轉過身子,目光落在燕承寰俯低的臉龐上,目光深凝而幽邃。
這是她的兒子。
她不該懷疑他的。
可是他們特別的身份地位,注定他們和普通的母子不一樣。
皇權的傳承,關乎的不僅僅是一個承諾,還牽扯了太多的東西。
她並非戀棧,只是,絕不容許任何人,運用這個狹小的權力空檔,興風作浪!
權利,真是一件非常誘惑人的寶器,她駕御其整整二十年,有時候,卻仍然會被它鋒利的銳芒所傷。
一個當權者,只有時刻記住自己所施予對象的渴望,才能正確地運用權力。
若是濫用,毀滅的不僅僅是家國,還有自己,最初那個單純的自己。
有多少君王,在掌政之初,都曾雄心勃勃,欲有一番作為,然而,他們要麼經不起權利的誘惑,要麼無法控馭這匹烈馬,最後反被拖入深淵!
寰兒,年輕的你,是否能懂得這樣深邃的道理?
母子倆的目光久久對視著,以這樣的方式,交換著彼此的思想。
「母皇,」燕承寰打破沉寂,岔開話題,「二弟回來了嗎?」
眉峰微跳了跳,殷玉瑤快速作出反應:「是不是容皇后出了變故?」
「是,她適才情緒急變,影響脈息。」
「那麼——」
「母皇放心,孩兒已經將她的心暫時封閉,但我們必須得立即施救。」
「可是你二弟,尚有三日才歸。」殷玉瑤說著,開始急速地思索起來——情勢危急,只有讓單延仁暫時攝管朝政,可是以單延仁之威望手段,只怕不一定能震懾住所有文武百官。
「母皇,兒臣倒有個主意。」
「你說。」
「可以讓三妹,暫時代掌朝政,靜待二弟歸來。」
「你三妹?」殷玉瑤微微吃了一驚,倒想不到,燕承寰竟然如此看好他這個妹妹。
「三妹身懷天和功,必要的時候,可以與母皇心意相通,再則,三妹平時看似跳脫任性,但關鍵時刻,一定能壓得住陣腳,畢竟,她,是燕氏皇族公主!由她攝政,朝臣們不會有任何歧議!」
殷玉瑤微微頷首,隨即轉頭叫道:「佩玟!」
「去,速傳天昭公主來明泰殿!」
「是!」佩玟答應著,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