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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文 / 顏筱

    青山環繞,綠水依依,近處的青山巍峨陡峭,官雲裳舉頭望了一眼,打了個飽嗝,「小述,我們還是別到山頂看日落了。(pm)詩人們不是說了嗎?只要有一雙看風景的眼睛,但無處不是風景。」

    「詩人?可是姓官的詩人?」文允述笑著搖頭歎道,「我看,是小豬爬不動了吧?」

    官雲裳點了點頭,繼而搖頭,「我主要是怕你背不動。再說,在江邊看日落也很好啊。」

    「好吧,聽你的。」

    「那當然。」官雲裳得意笑著,突然她彎下身子,揉了揉腿,「小述,背我,走一天了,好累哦。」

    「好,也聽你的。」文允述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江邊並不遠,沿江的小道讓行路商人踩得坑坑窪窪。文允述小心走著,不時將背上的人抬高些,免得她吊著累。

    官雲裳摟著他的脖子,笑迷迷地說著,「小述,你真好。」

    文允述紅著臉笑了笑,不語。

    官雲裳想起早上的事,側著頭問,「小述,你是不是什麼都聽我的啊。」

    文允述點了點頭,「只要你不胡來,就聽你的。」

    「哦。那我讓你聽你爹的話去雲南,你去嗎?」

    文允述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他慢慢轉過頭,額頭上汗滴一閃一閃的,他喘著氣問道,「你早上去我家了?」

    「嗯。」官雲裳抬著袖子,給他擦了擦汗,「我不小心聽到的,小述,其實我也和所有女人一樣,想嫁個狀元郎的。」

    官雲裳說得情真意切,文允述眉頭跳了跳,完全不相信她,「你不是不喜歡當官的嗎?」官雲裳說過,她不喜歡這年代的官,一個黑洞般腐朽的染缸裡,泡不出好人來。

    「這個……」官雲裳一招不行,低頭繼續想招,「小述,你為什麼不肯去雲南?是因為我嗎?」

    文允述低頭向前跳過幾個坑,深聲說道,「你這麼笨,我要是不在這兒,誰照顧你啊。」

    「你竟然說我笨,我可是公認的神童。」她不服的嚷嚷著,「我看你是怕我跑了,哼!」

    文允述指著前面紅彤彤的天空,說道,「到江邊了。」

    火紅的夕陽懸在江面之上,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紅,他們兩人站在江邊,也讓這夕陽染上了霞光。官雲裳看著落日,文允述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福兒,我相信,相信你,相信我爹我娘的話,可是,我知道,我走了,所有壓力都會轉到你身上。」

    官雲裳回頭望他,他那黑色的雙瞳如一剪秋水,幽幽的含著暖意,讓人想整個融進去。那刀削般尖尖的下巴讓晚霞染上一道紅色金邊。他那白皙的臉龐不顯柔弱,在他那淡黑的劍眉映襯下,多了幾分英氣。

    官雲裳歎了口氣,墊起腳尖,抱著他的脖子,輕聲說道,「我說不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之類肉麻的話。不過,我堅信,只要我們心如磐石,便沒什麼能讓我們轉移。現在你要去謀求的,是配得上你的身份和榮耀。不可以因為我,因為兒女私情,妨礙了你的前程。你放心吧,即使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我也會好好的。如果你不去,不只你,連我也會自責一輩子。」

    「福兒,我明白了。」文允述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江水。

    「對了,還有件事。」官雲裳掏出袖裡的小盒子,小心打開,盒中是一大一小兩枚銀戒指,她輕聲說道,「這是用你給我的那錠銀子做的,所以就算是你準備的吧。」

    「戒指?福兒,你不是不喜歡帶首飾的呢?」

    「這個,其實」官雲裳對著手指,小聲地說,「你一個人去那麼遠,你也很招人,我,我不放心了。」

    「哦。」文允述將戒指帶在中指上,微笑著說道,「放心,我會和別人說,我已經娶妻。山盟海誓,以此為證。」他幫官雲裳帶上戒指,握著她的手說道,「我這幾天就走了,你不要來送我。」

    官雲裳一愣,問道,「為什麼?」

    「不想看到你哭,不然我可不忍心走。()」

    「嗯。」官雲裳應著,忍不住鼻子發酸。

    「福兒,這霞光好美啊。」

    江邊,火燒般的霞光染滿天地,那橙紅的色彩暖暖地散發著一日中最後的餘溫。紅日已落下,迎著而來的,將是無盡的黑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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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雲裳趕回家中時,天已經黑透了。小葉子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官雲裳從牆邊冒出個腦袋,喚她架梯子。小葉子這才緩了口氣,喳喳叫著,「小姐,你可算回了。夫人來過好幾回了,連秋姨娘都跑來瞧熱鬧,我看是她們都猜到你不在屋裡了。」

    官雲裳一下地,忙捂著她的嘴,打著手勢讓她噤聲。小葉子這才安靜了兩分鐘,等收好梯子,兩人回到房中,她又急燥地咋呼起來,「小姐,你這裝病窩在房裡的辦法也不管用啊。今天秋姨娘幾次想要闖進來,要不是夫人幫著攔著,咱們早穿幫了。」

    官雲裳一邊應著,一邊忙碌地解著外衣上一排小扣子,這舊灰布衫子的布扣子大半變形。她解了半天,也沒解下來。正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吵鬧聲。一個聒噪的聲音在門外喊著,「夫人,你別攔我,福兒又病了,我這做二娘的總該送點湯吧。」

    「完了,是秋姨娘。」官雲裳也顧不上脫衣服了,她掀起被子,蹬了鞋子直接鑽了進去。眼看著門邊艷紅的紅袖子推開門簾,官雲裳忙把全身包好,只露個腦袋在外面裝虛弱狀。

    「哎喲,福兒在啊。」秋姨娘身著一套扎眼的艷紅花衣裙,她一手端著瓷盅,一手牽著五歲的小兒子,搖著步子走了進來。她身後,余氏一身淡雅的綢布裙子,與她形成鮮明對比。余氏表情平淡,平靜的目光從床上掃到床下,稍稍定格了兩秒。官雲裳猛然想起,她剛脫下的鞋子還沒收好。鞋底粘的泥,一看便知她出去過。

    官雲裳忙給床邊的小葉子打了個眼色,可那傻丫頭全注意秋姨娘去了,哪還顧得上看她眼色。就睥那秋姨娘拿著瓷盅,一雙賊眼在櫃角門後瞟來瞟去,然是想找人一般。

    官雲裳忙虛弱地叫道,「二娘,謝謝你了。」

    「哦。」秋姨娘這才轉過頭了,臨末還不甘心的瞅了一眼帳角。似乎沒地方可以藏人了,她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官雲裳身上,「哎喲,我瞅瞅,姑娘這怎麼又病了。這小臉蛋也瘦了,再瘦下去鵝蛋也要走形了。」秋姨娘說著,一雙賊眼又瞅上被子了,好像官雲裳那褲子裡藏著人一樣,她比劃了一下,又覺著那被子太小,藏不住男人。

    官雲裳翻了翻小白眼,問道,「二娘,你這是在找什麼呢?」

    「沒,沒什麼。」她小聲說著,「奇怪了,藏哪了?沒藏人大白天的為啥子不讓進呢?」她這聲量怕是故意讓官雲裳聽到。

    官雲裳無奈地再翻白眼,裝是燒迷了,她濃著聲音問道,「二娘,你來幹嘛的?」

    秋姨娘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忙把瓷盅遞給小葉子,「給,我是我剛做的四喜丸子,瞧她這瘦得沒二兩肉的,也該吃點補補了。免得到時嫁到夫家,生不出兒子。」

    「你——」官雲裳正想跟她嗆聲,就聽她身後,余氏平淡說道,「秋姨娘,你要送完沒什麼事就先回讓福兒早點休息。她這身子經不起耗。」余氏那平靜的氣場就像是有感染力一般讓大家都靜了下來。秋姨娘訕訕揮了揮手正要離去,就見她那胖嘟嘟的兒子,掙開她的手往那盅湯衝了過去。

    小葉子正聽著話,沒防到那孩子一揮手把盅奪了去,幾個大人瞪眼愣在那兒,就見那胖孩子迫不及待的打開蓋子,咕咕往嘴裡倒,那湯也燙,那孩子燙得鼻涕眼淚一齊流了出來。

    秋姨娘劈手將瓷盅奪了過來,拍著孩子的後腦大罵道,「個死孩子,回去沒得你吃的啊。跟要飯的一樣,在這搶什麼搶。」

    那胖娃又被燙又被打,委屈的哇一聲哭了出來。秋姨娘也不哄,又是一陣打。官雲裳看他可憐,本想起來勸,一想起自己一身灰衣裳,忙縮回去,伸著脖子對小葉子說,「去把我的小食盒拿來。」

    小葉子瞅了那胖孩子一眼,有些不願意,不過拗不過主子吩咐,這才不情不願的把小食盒拿了過來。官雲裳說道,「把裡面的糖果,拿給二寶吃吧。」

    胖胖的二寶一聽有吃的,小眼還掛著眼珠呢,就瞅到食盒上去了。那小盒子是余家老舅公送的,是說是紅木做的,很值些錢。秋姨娘也是識貨的,一見那盒子兩眼放出光來。她將瓷盅隨處一擱,奪過食盒笑瞇瞇地就說,「二寶,你姐姐真好。來,咱回屋吃。」

    小葉子急了,跟上去說道,「秋姨娘,盒子。」

    秋姨娘一回頭,眼裡嗖嗖放出兩道冷光,「放心,吃完還你。對了,把那瓷盅洗了還給我。」說完她牽著兒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小葉子氣得直跺腳,余氏平靜說道,「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了。以後找機會拿回來就是了。這秋姨娘也是,好好的孩子給他餓成那樣。」

    官雲裳早被這姨娘雷習慣了,聽母親這麼說,她問道,「那麼胖,怎麼還餓著了。」

    「就是因為太胖太憨了。秋姨娘以為餓著幾下就會聰明些。唉~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也就那樣了。」余氏歎著氣,將女兒的鞋子擺好放到床踏上。還好剛才秋姨娘的注意力全在上面,要是低頭看一眼,指不定又要去官長安那裡閒話。

    官雲裳看了,忙跳起來說,「我自己來吧。」她一起身,想起身上的衣服穿了幫,可想退回去,已經晚了。

    余氏看著她的衣服,又歎了口氣,「你啊,真不像是我生的。」

    官雲裳抱著娘親撒起嬌來,「娘,我要不是您生的,還能從石頭裡蹦出來啊。」

    「唉,指不定你真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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