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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三六章 未下完的棋局 文 / 吳半仙

    小白蹭的一下從炕上跳了起來,眼珠子瞪的老大,旁邊紀雨奇怪的說:「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咦,怎麼突然冷起來了,感覺怪怪的……」

    老紀也說:「是啊,我也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心想你們要感覺對勁那才不對勁呢,現在那陰魂就站在他們面前不到兩米遠的地方,默默垂著雙手,站在三德子的背後,穿著一身黑,跟保鏢似的一動不動。

    剛才還真忘了,這老頭兒現在是陰魂,玻璃根本攔不住啊,可它這是要幹啥呢,看他總往三德子身邊湊,莫非是來找他的?

    這時三德子還白話呢,渾然不知自己身後就站著個剛剛死去的亡魂,他連拍大腿帶噴吐沫星子的說:「後來那個女屍啊,誰也治不了,可也是托老祖宗的福,偏趕巧了這時候就來了個過路的先生,那是真有本事,據說人家稍稍一做法,就那麼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燒的跟一攤土豆泥似的女屍給徹底煉化了,可惜了,那時候不讓我們小孩看,要不還給你們講詳細點……」

    土豆泥……土豆泥也中招了,尼瑪的,前些天說什麼東西再也不吃了的,對,蘋果,這回土豆泥我也再不吃了……

    我眼睛瞅著他背後的癟嘴老頭兒,趕忙問他:「說說那個老頭兒吧,你跟他熟不?」

    三德子一歎氣:「咋不熟呢,俺倆那得算是棋友,老頭兒不抽煙不喝酒,就是愛下象棋,他家裡也沒什麼人,老伴前幾年就過世了,那肺癌比他還嚴重呢,就一個兒子,前幾年開春的時候,在哈爾濱松花江上過江,人家都說解凍了過江危險,他不聽,結果走到中間就掉進去淹死了。唉,老頭也可憐,算起來,我都陪他下了十多年了,從十幾歲就開始了,但是吧,老頭兒是個臭棋簍子,嘿嘿,那傢伙老臭了,我讓他一套車馬炮的,他都把把輸。但是這些日子我也忙,老頭兒身子也不好,一直也沒玩,老頭兒都憋壞了,這麼些年了,老頭兒說就樂意跟我玩,因為滿屯子人他都贏過,就沒贏過我,哎,非憋著勁要贏我一次,我還尋思呢,要不就故意輸給他一把得了,省的他總惦記,再憋出病來。」

    「這不就在前天,老頭兒來找我又殺了幾盤,還是他把把輸,結果就在最後那盤,也許是我大意了,也許是心裡頭就想著輸,哎,老頭兒居然就把我的帥給堵住了,眼瞅著我就要輸,可把老頭給樂壞了,那興奮的都要蹦起來了,可誰知,就在最後那幾步上,我來了倔勁,就不認輸,非要扳回來不可,老頭兒急呀,急的跟什麼似的,結果還沒等我想出招數,老頭兒就犯了病,這不,躺了一天多點,就嚥氣了,我本來還打算明天送他去市裡大醫院看看呢。唉,你說我當時跟他較什麼勁呢,認輸了不就完了,雖然老頭兒是有肺癌,但是我明白,那就是著急,一口氣沒上來啊,說真的,我這心裡還真挺不好受,都怪我啊……」

    說著,三德子還抹了幾滴眼淚,看來對老頭兒的感情真還不錯,這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忘年交了,這人和人啊,真是不分年齡大小,你說一個臭棋簍子,還是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三德子硬是陪他下了十幾年的棋,雖然他沒明說,但我也明白,他這是對老人的一種感情,不是為了下棋而下棋,而是為了親情而下棋,為了陪伴一個孤獨的老人而下棋。但是有一件事他辦的挺缺德的,你說你就不能時不常的讓老頭兒贏幾盤?

    我琢磨了一下,老頭兒不肯走,還一個勁的往他身邊湊,難道是還惦記那盤沒來得及下完的棋?

    我看著他背後的老頭兒,那老頭兒看著三德子,老頭兒不再像剛才那麼毫無表情,那眼神裡似乎充滿了眷念,溫情,和一絲不捨。

    心裡一下子被觸動了,我幾乎是在瞬間就打定了一個主意,於是問三德子:「那啥,你一說下棋我想起來了,咱們下幾盤唄,閒著也無聊,對了這麼晚了回去拿棋方便麼?」

    三德子又歎了口氣說:「拿什麼棋喲,這屋裡就有,跟你說吧,這屋子平時沒人住,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我跟老頭兒每次都是在這個屋裡下棋,一直都預備著呢。」

    說著,他彎下腰,從一個箱子下面取出了一副棋盤,老紀和小白紀雨讓開了一塊地方,他就把棋盤打開擺在了炕沿邊上,說道:「這不就是,我們倆都用了好幾年的棋,還是我前幾年在哈爾濱捎回來的,真是的,老頭兒惦記了十幾年,你說我咋就沒讓他贏一局呢。」

    說到這,老紀和小護士紀雨也都是一陣的搖頭歎息,小白還是不吭聲,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看「那個」,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我說:「這樣吧,你把那天的棋擺出來,就是老頭兒差點贏了那盤,我看看到底你們誰能贏。」

    三德子一愣,隨即臉上也露出了一種說不清的表情,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沒做聲,低頭就擺了起來。他擺的速度很快,就彷彿那副棋局一直在他的腦海裡深刻,三下兩下,就擺出了一副殘局。

    大家都圍了過來,而那個老頭兒也湊了上來,還是站在三德子的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幅棋。

    我一看這殘局,就氣壞了,指著棋局就瞪他,這還下什麼啊,老頭兒的黑棋都已經兵臨城下了,一個車兩個卒都把他的紅老帥圍住了,往哪跑啊,就這還不認輸,還要苦思對策,難怪老頭活活急死,我看那不是急的,就是氣的啊。

    三德子說:「哎哎,先別那個表情,看清楚,我這頭還有一個炮,現在輪到我走,我可以把他的上面的卒子幹掉的,然後我的老帥就能動了啊。」

    說著他啪的一聲就用炮把我那個卒子吃了。我撓了撓頭,還真是這麼回事,這該咋走呢,哎,我這有個馬可以跳上去將軍,我剛把馬跳了過去,三德子瞪眼睛看了看我,說:「我去,有你那麼跳的麼,馬腿別折了,敢情你也是個臭棋簍子啊……」

    呃,好吧,其實我也是個臭棋簍子……

    老紀兄妹倆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就在這時,我心裡面忽然傳來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就像是沒牙老太太說話似的,跑氣漏風,那個聲音說:「別跳馬,走後頭那個炮……」

    嗯?我抬頭看了一眼,就見那老頭兒緊盯著我這後面的炮,伸出手來,指向了一個位置。

    好傢伙,這麼下棋可有意思了,我就按照老頭兒指的地方,把炮支了過去,三德子都沒當回事,繼續按他的步驟走。而我則按老頭兒的指示,出車,上馬,拱卒,支炮,幾下就又把三德子的老帥給逼到了死角。

    三德子神情大異,瞅著這殘棋左端詳右端詳,又抬頭看了看我,說:「你這路子怎麼跟老頭兒一樣,每次都想用兩個炮將死我,雖然說雙炮不墊子,可你看看我這頭老帥左右都是空的,一個士都沒有,你怎麼將死我啊?你就不能用那個車,加上馬將我的軍啊,你那卒子都過來兩個了,放著好棋不走,非要玩雙炮不墊子,我了個去,你們一對臭棋簍子……」

    我也沒吭聲,他說他的,我走老頭兒的,反正這是老頭兒最後的棋局,輸了贏了都是他的,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替他完成心願而已。

    旁邊的老紀也一個勁的給我支招,大巴掌直拍我後腦勺,我也不聽他的,我就要用雙炮不墊子……

    又走了幾步,哎,說也奇怪,也不知怎的,我這頭的兩個卒子居然就佔據了他兩個士的位置,而他的雙車大軍此時也把我的老將逼的左支右絀,就在這最關鍵的生死存亡時刻,老頭兒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目不轉睛的指了指一直被逼在角落裡出不來的另一個炮,我眼前一亮,剛要出手,小白忽然搶在我前面,猛的抓起那個炮啪的拍在了老將的前面……

    閻王爺在下……就在差一步就要被他將死的時候,就在他的車終於把路讓開的時候,小白得意的笑著喊道:「雙炮不墊子!」

    哇哇哇,三德子那嘴裡都能塞進去燈泡了,他吃驚的看著棋局,不停的抓著頭髮,他身後的老頭兒臉上露出了得意和安心的表情,拍了拍三德子的頭,就像是一位慈父,寵溺的拍著自己的兒子。

    三德子一捂腦袋:「怎麼這麼冷?我說你這棋路子夠野的啊,居然真給我來了個絕的,可惜老頭兒看不見了,他要在這就好了,讓他看看那天的殘局,他是可以贏的,唉……」

    我忍著笑,心裡卻有一絲傷感,我心想老頭兒現在就站在你背後呢,還摸著你腦袋,嗯,這回我也放下了心,沒想到無意中替孤獨的老人完成了他唯一的心願。

    此時,外面的天空隱隱有些發白了,一聲雞啼響起,我們不由得一起伸了個懶腰,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卻也是一個很有意義的夜晚。

    三德子怔怔的看著窗外,自言自語的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想讓他贏,我是怕他贏了之後,就又不願意跟我玩了,那個老爺子,只要贏人家一次,就總覺得自己高手寂寞,那樣的話,雖然他贏了,可他還是會寂寞的……」

    我笑著說:「這次老爺子該閉眼了,他終於憑自己的實力贏了你一次。」

    三德子搖了搖頭:「唉,可惜老爺子看不見了……」

    我和小白對視一眼,嘿嘿笑了笑,***向了窗外,老頭兒正站在那裡,含著笑對我們招了招手,又深深的看了三德子一眼,身形淡淡隱去了。

    窗外的景物漸漸清晰,一個不算怎麼驚心動魄的夜,終於過去了,明天,我們就要回哈爾濱了,也許,到時候又會發生很多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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