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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77 剷除(勁敵 文 / 小六不乖

    達到目的,尹良燕不再留下礙眼,主動行禮退下了。

    在尹家舒舒服服的住了那麼久,現在又回到規矩森嚴的皇宮,時時處處都有人盯著,她突然覺得不大習慣了。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心中暗暗感慨著,她乾脆拋開雜念,叫人準備紙筆將心中所想悉數寫下。不知不覺,天又黑了,她剛打算寬衣睡下,卻不想門外皇帝的鑾駕禮樂響起——竟是小皇帝又來了?

    尹良燕連忙帶著女兒迎出去,便見小皇帝身披一件明黃色的斗篷,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了!

    「皇嬸皇嬸,今晚我在你這裡過夜!」一雙大眼閃亮閃亮的,小皇帝異常激動的高喊。

    呃……

    尹良燕太陽穴隱隱作痛。「皇上,這事太后娘娘知道嗎?」

    「皇祖母知道啊!就是她讓我來的,說明天舅爺爺要過來,讓你先給我講講南楚國那邊的事情。」

    原來如此。肯定是這小傢伙又不肯睡覺,軟磨硬泡著太后想到她這裡來玩兒,太后拗不過,便乾脆給她分派了這個任務。剛好這事太后自己不方便說,便堂而皇之的將責任推到了她頭上……

    太后此舉,可是正式將她納入他們的小團體之中了?

    尹良燕心中淺笑:「既然這樣,那皇上可就要和我還有晴兒一起擠一擠了。」

    「沒關係!皇嬸你的床好香,我好喜歡呢!擠擠也無所謂的!」小皇帝連忙點頭,像是生怕她覺得自己有一絲不滿似的。

    太過直白的話,聽得尹良燕的臉都有些發燒。心裡一再暗歎幸虧這小傢伙才七八歲,不然,自己這張老臉都快沒處放了!

    小皇帝已經沐浴過了,人都是穿著睡袍過來的。他隨身伺候的宮女太監自然也跟著過來了,更衣之事一切水到渠成。

    等滾尚了床,小皇帝便彷彿被解開了束縛的小狗一樣,一頭鑽進被窩裡深吸口氣,還打了個滾,才心滿意足的探出來小腦袋:「皇嬸的床上真的好香好香,比我的香多了!」

    她都離開了快一個月,今天也才回來,這床香不香和她有什麼關係?尹良燕暗笑,連忙將他按住:「皇上別亂動。現在晚上寒氣還重,當心著涼感冒。」

    「哦。」柔軟的雙手輕撫著他的肩膀,小皇帝立馬安靜下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尹良燕被看得心裡頭老鹿亂撞,趕緊讓他躺好,也讓小晴兒睡下了,自己則躺在兩個娃娃中間。

    不多時,小晴兒便抱上了她的胳膊,小腦袋往她懷抱裡鑽一鑽,親熱的模樣讓小皇帝看得眼熱。想也不想,他便有樣學樣的鑽起來。

    感覺到那個小小的身體也依靠過來,尹良燕身體一僵,剛想拒絕,但一想到小皇帝那雙期盼的大眼,到了嘴邊的話終究又嚥了回去。便輕咳了兩聲:「皇上,關於南楚國,你知道多少?」

    「啊,那個啊!我聽太傅說過,南楚國和我們北邊接壤,他們的子民以遊牧為生,終生逐草而居,算是真正的靠天吃飯。每年春秋時節還好,但一旦到了冬天,那邊苦寒,草木凋零,牛羊馬匹都沒有吃的,他們便會呈小股到邊境打劫,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一個憂患。二十年前,皇爺爺才和他們擬定了和平約定,還嫁過去一個公主,這些年雙方也算是互通有無,日子比以前安穩多了。」小皇帝依偎著她,一臉滿足的回憶著。

    尹良燕頷首。「暫時是這樣沒錯。但那也是因為咱們大周朝是禮儀之邦,雖然換了好幾屆帝王但依然信守承諾。然而他們南楚國……如果不是因為這二十年間一直沒有更換帝王,只怕那份合約早守不住了。」

    小皇帝忽地抬起眼。「皇嬸,你的意思是說?」

    果然是個聰明的娃娃,她才說到這裡,他就已經想到那裡去了。

    尹良燕鄭重點頭。「所以,現在南楚國老皇帝病危,新皇帝眼看就要上位。如今他們的大王子和三王子是競爭皇位的最有力人選,但這兩位王子的個性也各有利弊,而且他們早互相較勁多年,現在還是勢均力敵之勢。然而眼看老皇帝就要不行了,他們便開始尋求外援。」

    「所以是說,有人找到咱們這裡來了?」小皇帝問,「是他們的大王子嗎?」

    「沒錯。」尹良燕連忙點頭,心裡老懷甚慰——這孩子的確是個可造之才,小小年紀就已經可以從諸多事情中看出端倪並抓住重點。只要把身體調養好,再加以循循誘導,不愁他以後不長成一個雄才大略的郡主。

    這樣一想,心裡頭便生出幾分亢奮,她連忙將南楚國幾位皇子的家世背景、如今的狀況、以及她所知道的南楚國的境況一一道來。然後,又將自己調查出的事情毫不保留的告知了他。

    小皇帝一開始還有些懵懂。但對著尹良燕深入淺出的講解,他的眼神越來越亮,小腦袋越點越快。

    等到兩人說到最後,都已經將近子時了。

    小晴兒對這些東西不瞭解,也不感興趣,早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自從重生之後,尹良燕幾乎都沒再睡的這麼晚過。小皇帝更是在太后的督促下養成了良好的作息習慣,加之現在又一下被她灌輸了這麼多複雜的信息,他小小的腦容量有些負荷不住。

    好容易等她說完了,他的上下眼皮都已經在打架了。

    但尹良燕還不忘記囑咐。「皇上,就是這些。明天安國公夫妻會進宮覲見太后,但他們都是長輩,他們的話你旁聽便可,千萬不要插嘴。便是心裡有什麼想法,那也等事後再和太后商議不遲,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小皇帝連忙點頭,小腦袋已經深深埋進她懷裡,「皇嬸你真的好好哦,又溫柔又賢惠,如果母后還在的話,應該也是你這樣的吧!」

    低聲似是自言自語的呢喃了幾句,他便也墜入了夢鄉。

    聽到這話,尹良燕心裡微微一跳,嘴角卻翹了起來——看來,這孩子只是將她看作母親來愛而已。只是他年紀還小,分不清親情和愛情,所以才會傻乎乎的說出要娶她的話。等再過幾年他長大了,想必這些他是能分辨出來的。

    自己現在就不用為這事操心了。

    這樣想著,她摸摸他的小腦瓜,也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待到卯時,伺候小皇帝的小太監準時前來將人叫醒,小皇帝難得的賴了一回床,那軟軟的小身體死死巴著尹良燕就是不鬆開,尹良燕啼笑皆非,千哄萬哄,又自己親自起來給他更衣梳頭,才終於讓他開心了,乖乖坐著步攆去上朝。

    而在小皇帝走後,她原想再回去睡個回籠覺,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便乾脆梳洗一番,便叫秀兒等人準備筆墨紙硯,將昨天下午沒做完的事一口氣都做完了。

    這一忙,便忙了一個時辰。小晴兒睡醒了,早朝也該完畢了。

    尹良燕趕緊將東西收一收,牽著女兒去向太后請安。如今小皇帝年紀還小,還由太后垂簾聽政,並和攝政王龍瑜寧一同輔政。不過,女人的身份總是難以服眾,再加上太后年紀大了,比不上年輕的龍瑜寧腦筋敏捷、果斷大膽,以及這六年間尹良燕的不斷運作……所以,雖說太后還依然在小皇帝的龍椅後掛著一道珠簾,但她的威懾力已早不如龍瑜寧強勁了。

    而今天的太后似乎一夜未睡,眉眼間還凝著一抹疲憊,一向凌厲的雙眼裡光芒也不如以往強盛。

    尹良燕自然知道她是因為自家家人的事而憂心著。自己的兄弟,她總算是知道些的,而尹良燕呈上去的東西也並非憑空捏造,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見到尹良燕母女,太后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便號召大家一起洗手用膳。

    小皇帝昨晚上睡得極為香甜,因而直到現在心情也非常之好。見到尹良燕,他本想歡快的蹦過來和她親熱的,但又見心情欠佳的太后,他還是乖乖跟在太后身邊,一隻小手緊緊捏著太后的手不放。

    感覺到小孫兒傳遞過來的關切,太后心裡也不覺一暖,又淡淡看了一眼尹良燕。

    尹良燕連忙低頭——小皇帝這樣可不是她教的!小皇帝雖然是喜歡她,但太后這位祖母他也一樣愛戴啊!畢竟血緣親情擺在那裡,這是不爭的事實。

    寂然飯畢,外面已經來報安國公夫妻早早到了門外。

    太后施施然洗了手離開坐席,對尹良燕使個眼色,尹良燕連忙帶著女兒避到屏風後。而後,太后才冷冷道:「宣他們進來吧!」

    安國公是太后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如今年紀也有五十開外了。他和太后長得有五六分相似,因為多年的養尊處優,他面白如玉,下巴上蓄著美須,看起來就是一個安於現狀的富貴老爺。

    安國公夫人年紀比安國公還要小上幾歲,按照道理來說她也應該保養得不錯才是。然而透過屏風的縫隙,尹良燕卻發現她面色蠟黃、眼角魚尾紋多得嚇人。儘管臉上撲了厚厚的一層粉,身上披金戴銀的打扮得異常華貴,但那也掩蓋不住她身上的頹唐之氣。

    矩難住在。這個安國公夫人,自從十七年前那件事後便對她很不友好。後來尹良燕在京城游刃有餘,卻總是在她跟前碰釘子,尹良燕自是知道她老人家是在為自己兒子的悲慘遭遇鳴不平。但是……有什麼好不平的?個人造業個人擔罷了。

    那邊,等兩人行過大禮,太后卻並未叫他們起身,反而是冷冷看著他們,久久不發一語。

    今日依然陽光明媚,殿內門窗大開,大片大片和煦的惷光投射進來,偶爾還有溫暖的春風徐徐吹拂,理應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天氣才是。

    然而,自從接到太后懿旨開始,安國公夫妻便忐忑不安。如今進門見到太后的冷臉、又遇上這樣的對待,他們早彷彿置身寒冰地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然而太后依然不吭聲,只慢條斯理的喝完了一盞茶,才慢悠悠的轉過目光:「知道哀家今天為何叫你們過來嗎?」

    安國公夫妻雙雙搖頭。

    太后冷笑一聲。「安國公,你是哀家從小最疼愛的弟弟。哀家自從進宮以來,從沒短過你任何東西。你錦衣玉食,華服美妾,要什麼沒有?如今,你為何要背叛哀家?」

    安國公當即嚇得臉色慘白。「姐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小弟一向對姐姐的饋贈感恩戴德,在京城裡也是安分守己,從不敢給你惹半點麻煩,那又何來背叛一說?」

    嘩!

    太后手裡的空杯子一下砸在他跟前。「你別叫哀家姐姐,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安國公一個哆嗦。「姐……太后娘娘,微臣、微臣真的不懂,微臣什麼都沒做過啊!」

    「你還狡辯!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知肚明,難道還非要讓哀家明說出來嗎?」

    見他不認,太后更加氣憤,安國公卻依然是一臉的迷茫。見狀,尹良燕也不覺眉頭深鎖——怎麼回事?難道是她看錯了?但是……不可能啊!父親不可能用假消息來騙她。

    目光一轉,她立馬又瞇起眼——安國公夫人。

    這個女人從進門起就垂著頭,直到現在都一聲沒吭。剛才太后怒氣沖沖的說了這麼多話,安國公都誠惶誠恐成這樣了,她卻還是沒有多少反應,只是在太后砸杯子的時候瑟縮了一下,然後就又跟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這個女人,有問題。

    腦筋一轉,她立馬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對身邊的宮女招招手,低聲囑咐了幾句。宮女頷首,輕手輕腳的端著一杯茶走出去,放在太后手上。

    太后再揭開茶盞喝了一口。下一瞬,她的目光便轉向了安國公夫人。「安國公夫人,對於這件事,你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嗎?」

    被點到名字的安國公夫人抬起頭,眼裡不見半分波瀾。「臣婦只是一個深閨婦人,太后娘娘說的什麼臣妾聽不懂,自然也就不敢亂說了。」

    「呵呵,好一個深閨婦人!」太后都禁不住笑了。昨天才有個人自稱深閨婦人,今天便又來了一個!但凡能大膽在她跟前如此自稱的人,又有幾個是貨真價實什麼都不懂的?

    若說一開始還對尹良燕傳來的話存疑的話,那麼現在太后已經是深信不疑了。隨手拿出昨天從尹良燕處得來的名冊扔下去:「你們裝傻是不是?好!那麼這個東西你們自己看看,看完你們再給哀家一個解釋!」

    安國公連忙拿起東西一看,頓時嚇得人都傻了。「姐姐……太后娘娘,這個絕無可能,絕無可能啊!您早命人對微臣三令五申過了,微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再參與其中啊!」

    「是嗎?」太后冷哼,目光卻看著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抿抿唇,忽然小聲道:「這名冊上的大部分人,臣婦似乎都在府裡見過。」

    安國公立馬臉色煞白。「夫人,你在胡說什麼?我雖然和這些大人們少有交往,但也都是點到即止,更逞論將他們請到府裡來!」

    「相公?」安國公夫人似是驚訝的抬起眼。

    太后聞言,臉色卻更難看了。「到底怎麼回事?安國公夫人,你來說說看!」

    安國公夫人怔一怔,悄悄朝自己丈夫看了好幾眼。太后不悅高喝:「哀家叫你說你就說!」

    安國公夫人趕緊低頭。「其實也沒什麼,本來國公爺醉心花鳥,也時常請朋友過府一敘,但臣婦卻發現最近這些時日來府上的人卻不全都是往日和老爺一起玩鳥的朋友,反而是些……臣婦也是覺得稀奇,才多留意了一下。今天見到這份冊子,才發現那些人大都是在冊子上出現了的。」

    太后一哂。「安國公,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微臣冤枉啊!」安國公忙不迭高呼,「微臣和他們真的沒有……啊,微臣想起來了!上個月阿辰……不,犬子再次重病,情況十分凶險,因而京裡不少人都上門來探望。微臣便出面接待了他們一下,但也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帶他們去看了看犬子就沒了啊!」

    聚在一起說幾句話、還一同走了那麼長的路,就足夠有心人辦好他們想做的事了。

    尹良燕心裡暗道,想必太后的想法也和她相差無幾,因而眼神更加冰冷凌厲。

    眼看太后不信,安國公禁不住淚流滿面。「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的,阿辰命途多舛,小小年紀就墜馬傷了雙腿,如今只能靠輪椅進出,每天躺著的時間比坐著的還多,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微臣的一顆心都撲在了他身上,哪還有心思做別的?」

    話音剛落,尹良燕便聽到一聲低低的冷哼響起。

    聲音很小,壓抑得很低,如果不是仔細去聽,絕對聽不到。而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尹良燕勾起唇,又招來宮女囑咐了一句。

    宮女如實將話傳遞到太后耳中,太后瞬時也瞇起眼,目光再次轉向安國公夫人。「安國公夫人,你說這事你一點都不知情?」

    安國公夫人惶然搖頭。

    太后立即發出一聲低叱。「好一個唱作俱佳、大義滅親的女子!你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安國公夫人身形一頓,立馬伏下身去。「太后娘娘明鑒,臣婦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呵,你不知道,那為何你的娘家兄弟也會參與其中?你不知道,那為何你的娘家侄子還一再向攝政王進言、再三讓他出手援助南楚國大王子?你不知道,那你又如何能認出這些名單上的人?你不是說你只是個深宅婦人的嗎?」

    一連串的問話,讓安國公夫人本就瘦削的身體一下坍塌了下去。

    安國公畢竟也是在京城富貴圈裡成長起來的人。如今聽到太后的話,他也不由生疑:「太后,夫人的娘家兄弟和子侄也在名單上?為何微臣沒看到啊!」

    「哀家手頭的名單,豈會給你們看全了?這不過是其中一份,哀家只是想看看你們到底對哀家是何居心,如今看來……」太后冷哼一聲,「安國公,安國公夫人,你們果然膽大!如今是攀上了更高的枝,便連哀家也不看在眼裡了!」

    「微臣冤枉啊!」安國公忙不迭連連磕頭,「微臣真的什麼都沒做過,請太后娘娘明鑒!」

    安國公夫人一抖,也跟著磕頭大叫:「臣婦知錯了!這事……它其實是國公爺他逼迫臣婦的啊!臣婦的家人都仰仗著國公爺過活,那自然是國公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臣婦也曾經求過國公爺不要這樣做,可國公爺說他活了一輩子,也就是個逍遙國公,除了榮華富貴沒有一點實權,這日子著實過得沒意思,所以才……臣婦一介女子,又能如何呢?也就只能由著他去了。」

    「夫人!」聞言,安國公猛地抬起頭,「你怎能如此信口雌黃?我一輩子只愛花鳥蟲魚,對權勢不感興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太后待我不薄,我又怎會做出陷自己姐姐於不義的事情來?」

    「相公!」安國公夫人早淚流滿面,「事到如今,你就承認了吧!太后什麼都知道了,人證物證也俱全,你還狡辯什麼呢?」

    「你!」安國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果真是我夫人嗎?我夫人怎麼會陷害我?」

    「當然了。如果她想為自己兒子爭取權勢的話。」

    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這對夫妻的對叫。

    安國公夫妻一愣,雙雙轉過頭來。安國公一臉不解,安國公夫人則是目光一閃,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握緊。

    太后依然穩穩坐在鳳椅上,只一雙眼冰冷如霜,看得人渾身發抖。「安國公夫人,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安國公夫人緩緩抬起頭,嘴角竟然翹起了一抹淺笑。「太后娘娘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臣婦佩服。既然你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呢?」

    「啊,是你!你和南楚國的人勾結,你和那些人私下來往,你還……你還妄圖把一切罪名都歸到我頭上!」安國公立馬反應過來了,臉上又是震驚又是不解,「夫人,你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我兒子!」安國公夫人蹭的一下站起來,眼底滿是憎恨,「我兒子他明明是世子,卻因為一次墜馬,失去所有。如今你們全家人都圍著那個庶子轉,就連他那個卑賤的母親也榮耀無雙。現在在你們眼中,哪裡還有我們母子的地位?現在我可還是安國公夫人呢!那等幾十年後,你死了,那個庶子肯定會將他母親扶正,到時候我兒子該怎麼辦?那對踐人母子肯定會把我們趕出家門的!」

    「與其等著那個時間到來,我們還不如拚搏一把——再說了,我兒子才是嫡長子,世子之位本就是他的!我們也不過是想拿回本屬於我們的東西而已!」

    「放肆!」安國公被氣得臉紅脖子粗,「阿辰他雙腿殘廢,如何能擔當世子大任?選阿立為世子,我也是看在他個性敦厚,友愛兄弟。他的母親也是個敦厚性子,就算兒子當上了世子也一樣每天在你跟前伺候,任你打罵。這樣的母子,以後就算國公府落在他們手上,也斷然少不了你們的吃穿用度,你怎能以這樣的心胸去揣度他們?」

    「哼,溫和敦厚……那不過是他們刻意擺出的幌子而已。那對母子出身卑賤,見到天大的好處落到頭上,怎麼會不想牢牢抓住?那女人是每天在我跟前侍奉,但她難道不是存心想一再提醒我她才是國公府世子的母親嗎?還有那個庶子……他見天的往我兒子跟前跑什麼?讓我兒子看著他完好的雙腿、一再提醒他屬於他的世子之位已經被他給搶走了?那對母子都是一對踐人,他們就該死!」安國公夫人氣哼哼的道。

    強詞奪理。心中有恨,那就看誰都對她不心懷不軌了。

    尹良燕暗自搖頭,連忙又趁機教育女兒:「晴兒你看到了吧?做人千萬不能這樣,心胸要寬大,不要以為人人都想陷害你。這世上哪有人一天到晚閒成這樣?」

    「嗯。安國公奶奶就是太閒了。」小晴兒脆生生的道。

    尹良燕忍俊不禁,連忙抱住女兒親一口。

    這孩子的進步真是神速,比起初時已然活潑開朗了不少,現在都能講笑話了,這可是個好現象!

    而外面,太后和安國公也被安國公夫人的一席話給驚呆了。安國公張大嘴,好一會才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如果你當初不同意將世子之位給阿立,那你早點和我說啊!那位置分明也是你同意之後我才上奏折的!」

    「哼,你自己都已經做出決定了,還裝模作樣的來問我做什麼?你一向寵愛那對踐人母子,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讓他們上位,自然巴巴的把一切好東西都往他們身上堆。我就算反對,你會聽嗎?」安國公夫人一臉怨恨。

    安國公氣到極點,乾脆都氣不起來了。「在你眼裡,我除了你們母子,對府裡其他妾侍都是寵愛有加!但這些年我對你們付出你都看不到的嗎?這些年來,我四處尋訪名醫,為給阿辰治療雙腿,難道你也沒看到嗎?可你卻一直敏感多疑,總是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原來一開始連我對你的感情也懷疑上了?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嫁我?」

    「我哪知道我兒子後來會變成那樣。」安國公夫人撇唇道。

    尹良燕在屏風後聽完,又不覺搖頭歎息。「晴兒,記住了,做人一定不能太小心眼,更不能胡亂猜疑。這世上許多事本來好好的,但終究架不住一個不信任啊!」

    「嗯,我記住了。」小晴兒乖巧的點頭,忽然仰起小臉,「母妃,你昨天教我相由心生,今天看到安國公奶奶,我終於明白了!」

    噗!

    尹良燕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誰在這裡?」這時,前面正敏感得繃起所有神經的安國公夫人捕捉到聲音,趕緊繞到屏風後。當見到靜靜端坐的尹良燕母女,她眼裡立馬冒出兩簇熊熊的火光,「尹良燕,原來是你!」

    被發現了。

    尹良燕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安國公夫人,好久不見了。」

    安國公可沒心情和她以禮相待,直接便惡狠狠的瞪著她。「尹良燕,這事是你幹的!你出賣了我!」

    出賣?談不上吧?她和她從來就不是一夥。

    尹良燕失笑:「安國公夫人是氣糊塗了吧?我可從不敢做這等通敵賣、國的事。如今我偶然得知了消息,自然不敢輕視,畢竟茲事體大,一旦將兩國紛爭捲到一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果然是你!」安國公夫人立馬大喊,「尹良燕!小踐人!我就知道,你還記著當年的仇呢!我就知道你還不會放過我兒子!你個小踐人!你給我去死!」

    說著便張牙舞爪的衝她撲了過來。

    尹良燕都嚇得一愣,趕緊抱著女兒閃開。

    安國公夫人撲了個空,身上的熊熊怒焰頓時燃得更盛,竟以更大的力道朝她這邊撲過來!

    尹良燕再躲。但安國公夫人就跟拼了命似的,竟是不管不顧的朝她橫衝直撞而來,嘴裡罵罵咧咧個不停,那態勢之強橫、力道之大,是抱著女兒躲閃的她怎麼也無法抗衡的。

    一個不慎,尹良燕便發現這個女人又氣勢洶洶的朝自己飛撲過來,那雙手竟是朝小晴兒抓過去了!

    「不要!」趕緊轉過身,將女兒護在懷裡。她也閉上了眼,咬牙打算隱忍這份痛楚。

    然而,期待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只感覺到身體被輕輕一撞,繼而便是太后等人的大呼小叫響起——

    「皇上!」

    「皇上小心!」

    趕緊回頭,便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她身後,將安國公夫人的攻擊給阻擋了開去。而這個小小的身影卻被衝撞得不輕,人立馬無力癱倒在地。

    尹良燕連忙蹲身抱起他。「皇上,你沒事吧?」

    「皇嬸,你沒事吧?」小皇帝卻直直盯著她,小聲虛弱的問。

    尹良燕連忙搖頭。小皇帝才出了口氣。「我沒事。」

    沒想到自己撞到了皇帝,安國公夫人也嚇呆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殺的是那個小踐人——」

    「來人!安國公夫人妄圖弒君,罪無可恕,將她押入天牢,聽候問斬!」太后別的什麼都能忍,唯獨不能容忍自己的寶貝孫子被人傷害,尤其還是當著她的面!眼看著小孫子的小臉上那幾道鮮紅的抓痕,她人都快氣瘋了。

    被驚呆了宮女太監們不敢拖延,忙不迭將人給拖了出去。早有人跑去將太醫給請了來。vwnj。

    等太醫給小皇帝看過,再三保證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之後,太后才鬆了口氣,但看著安國公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

    安國公都已經在地上跪了好久了,雙腿都跪麻了卻依然不敢叫一聲苦。一直等到小皇帝沒事的消息傳來,他才暗暗鬆了口氣:「太后娘娘,我夫人她雖然做了錯事,但她畢竟還是我安國公府的夫人,您便是要她死,那也請讓微臣將她帶回去,讓她體體面面的去了吧!她的命雖不重要,但阿辰畢竟是他兒子,他以後還總得在京城立足的啊!」

    太后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小弟,難道你真以為那件事是你夫人一人所為嗎?」

    安國公又一愣。「她不是已經承認了嗎?」

    太后無奈長歎口氣,轉頭看向尹良燕:「賢王妃,你來和他說!」

    「是。」尹良燕連忙上前,「安國公,你可還記得,十五年前,貴府大宴,京中權貴雲集,我也有幸被家人帶去一睹當時國舅的風采。」

    安國公不明所以。「賢王妃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

    果然是個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閒散國公,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都不在行。尹良燕笑笑:「那好,我就長話短說。我記得那一年,我也才七歲,正和其他小夥伴玩得開心,誰知道突然就有一隊人馬殺了過來,為首的便是當時貴府的小世子、也就是您的嫡長子柳如辰。那時他也不過十歲上下的年紀,然而卻抓著馬鞭衝著我們一群女孩子亂揮,好多女孩子都被他給打傷了。」

    「當時我便站出來勸阻他,苦口婆心的告訴他臉面是女孩兒家最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能被破壞,並懇求他放過我們,去別處玩。可是您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

    「他說什麼?」安國公心裡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輕蔑的說,我長得也就那樣,就算在臉上多添幾條鞭痕也不過是雪上加霜。不過,他覺得我性子夠賤,他不介意把我打殘了然後留在身邊當玩物玩到徹底殘廢。」

    天!

    聞言,安國公都呆了。「竟有這事?他當時真是這麼說的?」

    隱約記起來,那天宴席過後他似乎是聽夫人提起過兒子和一個女孩兒鬧了起來,而且鬧得動靜不小。但夫人一再告訴他是女孩兒不守規矩,在別人家府上就和小主人頂撞起來,還拉攏其他夥伴孤立自家兒子,將自家兒子描述得萬分可憐。他因而也對兒子心疼得不行,但又想不過是小孩子間的小小打鬧,過去了就過去了,便沒有在意。但現在看來……

    尹良燕點點頭。「而且,當時他就真個揮起鞭子要來打我,如果不是我表哥及時出現,我這張臉早就毀了。後來沒過多久貴公子就落馬摔斷了腿,這或許就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吧!但直到現在,我都還沒忘記他當時拿著鞭子口口聲聲說要將我和表哥一起剝光了抽得皮開肉綻的猙獰表情。」

    安國公心口猛一縮。「阿辰他……小小年紀就這麼狠毒了?」

    尹良燕鄭重點頭。「安國公,俗話說,三歲看老,當時貴公子已經到了定性的時候,再加上還有一個這樣性格的母親從旁教導,你覺得他現在會是什麼個性?」

    那,一定是十分暴虐殘忍的吧!安國公心裡暗道,不覺又想起兒子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們經常是鼻青臉腫的,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批人,夫人卻跟他說是兒子不能經常出去,那就只能靠給他變換一點景色來調節心情了。這,估計又是她為了庇護兒子撒的謊吧!

    看著老人家滿是哀戚的面容,尹良燕心裡有些不忍。但想了想,還是狠心將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而且,以安國公夫人一個女人之姿,您覺得僅僅靠她一個人指揮自己娘家兄弟子侄、以及那麼多朝中官員,還能和南楚國的大王子聯繫上,還暗中來往了這麼久才被發現,這個可能嗎?尤其,南楚國的人一向瞧不起女人,他們會心甘情願和一個女人做生意嗎?」

    不可能。

    安國公心裡蹦出這三個字,瞬息想明白了。「難道說……真正暗地裡操控一切的是阿辰?」

    尹良燕閉唇不語。

    安國公身體晃悠了幾下,彷彿不能接受事實。

    尹良燕沒有再說,給足了他時間思考。7612565

    最後,還是太后幽幽歎了口氣:「小弟,當初哀家就不同意你娶她,還一再警告過你此女面相不好,心胸狹窄,不是能白頭偕老之輩。可你看上她的美貌,非要和她成親。選如今,鬧成這樣的局面也是你自找的。現在,你想將她帶回去自己處理沒問題,但你的兒子……這件事,你也必須給我處理好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但那對母子,哀家不會再承認他們是哀家的娘家人!」

    安國公一下彷彿老了十歲,顫顫巍巍的拱拱手:「是,微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目送他蹣跚的身影遠去,尹良燕也不禁低出口氣——這就是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可是自己尚且有機會重來一次,可他呢?

    「賢、王、妃!」

    正感慨著,忽聽太后擲地有聲的呼喝聲再起。尹良燕一個激靈,剛剛轉過頭,便對上冷冷的目光——

    「你還不給哀家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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