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7 江之廣矣 文 / 米小亞
我想著容植戰場上縱橫捭闔的風姿,便一心想著給他賀喜,沒成想到了梨花台,我和璋顯予恩坐在台下,容植和衡儼他們坐在台上,和我遙遙相隔。
我遠遠的見到榮直身邊坐了一個年輕的小姐,容貌清麗,舉止秀雅,言語動作似乎和容植頗為熟稔。我心中急切,又找不到人問,病急亂投醫,只好問身邊的璋顯:「考你個事情,你可知道容植身邊的那位小姐是誰?」
璋顯略打量了一眼:「不就是上官烈大人的孫女上官妍。」
「上官妍?」我奇道:「怎麼你也很熟麼?」
璋顯不屑道:「上官小姐欽慕五哥,眾所周知。不過五哥一直對她忽冷忽熱的,誰都不知道五哥心裡打什麼主意。」
我哦了一聲,沒再多問。突然看見上官小姐跟她的侍女不知道說了什麼,獨自退了席,我心中留了一個心眼,果然沒多久,容植也告欠隻身離開。我心心唸唸得想知道他們倆的關係,於是跟璋顯予恩說自己累了出去吹吹風,他倆只顧著美食當前,哪有閒功夫搭理我。我一個人便偷偷的溜了出去。
梨花台附近花徑蜿蜒,就似迷宮一般。我兜了幾圈也見不到容植和上官妍,遍尋不見又怕有人發現我偷溜了出來,正想放棄,忽的看到左手邊的廊橋入口似乎有兩個身影,依稀看著就是容植和上官妍。
我慌忙將自己偷偷的躲在一旁的假山後面,就著月光,仔細分辨,正是他二人。這初春將暖乍寒的天氣,上官妍挽起了袖子,將兩隻胳膊環繞纏著容植的脖子,月光之下,說不出來那雙胳膊有多麼白膩動人;她又將身子軟軟的靠在容植的身上,彷彿嬌弱得沒有骨頭,我看不見容植的臉和雙手,只看見他貼著上官妍,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什麼,沒過多久,上官妍就吃吃的笑起來。
我躲在後頭,或許因這月色撩撥了我的心思,我心口一陣陣酸麻。月兒漸漸爬高,已經照不到他倆的身影,我乾脆轉過身不看,靠在假山上,深深地喘氣。腦子裡一片空白,身子直髮軟,想起來剛才是偷溜了出來,想要回去,身體又沒力氣不能動彈。我覺得喉嚨和鼻子都發酸,使勁的摀住了嘴巴,眼淚便「撲簌簌」的滴了下來。
好一陣子,我才緩過勁來,稍微有點了力氣,我躡手躡腳的想要回去梨花台,腳下卻被絆了一下打了一個趔趄。我聽到容植輕喝了一聲:「誰?」我不敢回頭看他,沿著花徑快步跑回了梨花台。
璋顯予恩見我回來,大聲問我:「青鳥,你去哪兒了?」我說「肚子疼」便只埋著頭不睬他們。璋顯和予恩面面相覷,我抬起頭:「你們去幫我跟三哥說,讓他去稟告皇上,我要回去休息。」他倆看我眼眶紅腫,嚇了一跳,以為我難受得哭了,璋顯跳起來叫予恩說:「我去告訴三哥,你陪著青鳥。」
璋顯一路小跑,上了雨花台,拉著衡儼說話,衡儼轉身看我,我眼裡只看見那兩個席位還是空空如也,心口又一陣絞痛,索性低下頭,不管不問。
沒多久,衡儼過來,我只說身子乏了要回去歇息,他盯著我抽泣得半腫的臉,半晌才說:「父皇准了,我帶你回去。」我站起來福了一福,身子還是軟綿綿的沒力氣,我望著衡儼索性耍賴:「三哥,我沒力氣。」
他吩咐了太監用軟塌抬我出去,再坐馬車回肅王府。此時此刻,家家戶戶皆已休息,曲靖城裡格外寂靜,我聽到馬蹄落在石板上「嗒嗒」的聲音,心裡千頭萬緒。默然良久,乾脆扯開車簾叫衡儼:「三哥,我不想回去,你陪我在外面呆一呆可好?」
衡儼沒有回答,過了一會,馬車停了下來,車伕輕聲請我下車。我不知發生何事,下了車,車伕輕揚馬鞭就駕著馬車離開了。我嚇了一跳,四處張望,看到衡儼騎著馬停在前頭。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趨馬走到我旁邊,伸手向我:「上來。」我抓了他的手踩著馬鐙慢慢的爬上馬,坐在他的背後。他輕聲說了一句「抱緊了」便策馬急馳而去。
我從背後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清冽的晚風從臉上拂過,反而讓我身心輕快。我也不管他要帶我去哪裡,只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偶爾有淚水滑落,迎風一吹也就干了。
過了好一陣,馬蹄減緩,我問他:「三哥,這是哪裡?」他還是不答我,勒定了馬,才扶我下來。我看旁邊有個草亭,一時不知道所在何方,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三鏡湖,可容植幾次帶我來三鏡湖,我都不曾見過有這個草亭。
衡儼拴好馬,逕自坐到草亭裡去,我也過去,才發現這草亭所處的地勢相當隱蔽,可視角極佳,放眼望去,整個三鏡湖盡收眼底。眼下春來冰消,草亭旁邊好似都已經開了不少花兒,但周邊山上高處,還留了一些殘雪,趁著清冷的月光,整個三鏡湖還是一股蕭索的氣息。
「我以往心裡若有事情想不通,便來這裡坐坐。」衡儼望著遠處說。
我有些驚奇,一向處變不驚性子穩若磐石的衡儼竟然也有事情想不通,這世上何人才會得圓滿,莫非只有那上官妍麼?
「我可沒有什麼事情想不通的。」我有氣無力的辯解。
他瞄了我一眼,又自管自己看著面湖。我討厭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恨恨得轉過身倚在欄上,各自看各自的風景。
夜觀三鏡湖,別有一番靜謐滋味。衡儼靠在對面,閉目養神,似乎已經沉沉睡去。我想起兩年來榮直和我青梅竹馬,毫無隔閡,可他剛剛和上官小姐儼然一副兩情相悅的樣子,一絲酸澀湧上心頭。忽然身後傳來男子低沉的歌聲,我沒聽錯,竟然是衡儼在低吟淺唱: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
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我癡癡的聽著,雖不十分明白其中的意思,卻也能知道這歌裡都是單思之意。我哂笑一聲,衡嚴總是一語說中心思,便連此刻也是一樣。莫非我對容植的心,便是如此寫在了臉上叫人明明白白地瞧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