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4 春樹暮雲 文 / 米小亞
沒兩日,四平就領著關至臻大夫來了。我正在院子裡澆水,見到他來了,十分歡喜。他倒是皺著眉頭,見面問道:「怎麼舊傷時常復發?這可真是麻煩了。」我謝了四平,又叫香馨搬了桌子椅子到院裡,請關至臻坐,拿了兩個杯子,砌了壺茶。這才笑盈盈地同關至臻說:「我若不這樣說,怎麼能請關大夫來坐坐呢?」
關至臻哼了一聲。我拎起壺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說:「關大夫先喝喝我這裡的茶。」他端起來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口,又一口氣將剩下的喝完。我又倒了一杯,他又一口喝完,我再倒一杯,他才只小飲了半口。我見他如此喜歡這茶,正準備開口調笑他,突然見他仰著頭望天,眼中竟然有淒然之色。我心中一愣,再不敢說什麼,只靜靜地等他。
他過了許久,才低頭下來,舉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他雙眼怔怔的瞧著茶壺,又將茶壺提起來,打開蓋子朝裡面看。
我說:「關大夫,這是我自己制的春茶,你若喜歡,我教你做。」
他又哼了一聲,半晌,才清了清喉嚨,問道:「這茶是誰教你做的?」我說:「是我爹爹教我的,我爹爹善於醫卜,他說春季多風,風邪侵襲人體,體內鬱熱發散,因此要喝他特製的春茶。」
他輕輕撫著茶壺,又問道:「這茶裡除了普通的枸杞,菊花,桑葉和決明子,似乎還加了一料。」
我微笑道:「關大夫真是行家,是黃花地丁,爹爹說對女子身體有益,因此格外加了這個。」
他輕歎了一聲,道:「黃花地丁也很常見,只是一般若放了菊花,便不放黃花地丁了。兩味一起加,苦味尤甚。」他又抿了一口,閉了眼睛,緩緩才道:「春樹暮雲,可惜已經物是人非。」
我微微一怔,不知誰是春樹,誰是雲?我探問道:「關大夫以前喝過這茶?」
他猛地睜開眼睛,淡淡說道:「數年前,一個老友喜愛此茶,和他一起飲過。」我聽了他打話,心中疑惑。這茶雖然普通,可剛好如我爹爹一樣放了這五味草藥,卻又不多見。我忍不住又問道:「關大夫,你的老友也是名醫麼?」
他淡笑道:「不是,他只是山野蠻夫,平時見慣了藥草,懂得搭配而已。」
我點了點頭。他摸著茶壺,又道:「你沒痛沒災的,為何想要見我。」
我緩緩道:「我記得我剛來王府的時候,問過關大夫一件事情,關大夫說等我病好了,可以找你詢問。只是我那時候十分懵懂,因此一直未再請教關大夫。現今大了,方才明白些事情,想請關大夫指點指點。」
他沉吟道:「你是說蛇毒?」
我點頭道:「正是,我爹爹中了劇毒的五步倒,可蛇毒確三日後才教他吐血身亡。」
關至臻閉上眼睛,緩緩歎了口氣道:「你爹爹去的可痛苦?」
我搖了搖頭:「人都好好的,頃刻間吐了兩口血,便去了。」
他又歎了口氣道:「我記得跟你說過,可以藥物封住蛇毒,延緩發作。你爹爹精通醫理,自然會用。」
我聞言一驚,問道:「關大夫,你如何知道我爹爹精通醫理?」
他「哦」了一聲,片刻才說:「你剛才給我喝你爹爹配的藥茶,想必你爹爹必然精通醫理。」
我曉得他必然是敷衍我,因為這春茶雖然特別,但稍通醫道即可明白,絲毫沒有艱深的醫理,哪裡能看出配茶的人醫術如何。我想起他之前說我幼時常飲「天山川蓮散」,總覺得他對我知之甚深。可他既然顧左右而言他,我便也不想勉強他。
我又道:「關大夫,我仍是奇怪。我爹爹確實精於醫道,可我以往隨他出去,蛇蟲鼠蟻都近不得我們的身,我們在家裡好好的,爹爹卻被五步倒咬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冷哼道:「黃蜂尾後針……我可就不曉得了。」
我瞧他態度轉變,似乎有些怒氣,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他說不知道,我也沒法問。我又說:「關大夫,現在皇后娘娘請你來看我,我只想請你時時指點我一些。」
他問道:「指點你什麼?」
我笑道:「我想學些粗淺的醫理,萬一遇上危險,也可自保。不知關大夫肯不肯?」說著,我又提壺給他滿了一杯茶。
他閉了眼睛不答我,默思了良久,突然又對我說:「皇后娘娘說讓我為你調養身體,你且把手伸出來。」
我大大方方的將手伸出來,他從隨身的藥箱裡取了脈枕,墊在我手下,搭在我手上。未及片刻,便取了脈枕,說:「身體倒也沒什麼大礙,調養調養也好。」我暗自一笑。突然看見衡儼從院門進來。
我連忙叫香馨再拿一張椅子和一個杯子,請衡儼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關至臻起身向衡儼行禮,衡儼擺了擺手,又請關至臻坐下,才問我道:「怎麼身體不好了?」
我笑嘻嘻的說:「關大夫是皇后娘娘請來看我的。」
衡儼一怔,又揚了揚眉。關至臻忙回答道:「皇后娘娘讓在下時常來瞧瞧肅王妃和夫人,若有什麼問題也可以照應著。」
衡儼愣道:「這又是為何?」關至臻躊躇著不知如何措辭,我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衡儼又望我,我笑著道:「皇后娘娘心裡急了。」他皺著眉似乎沒未明白,突然用手敲了敲桌面,「嘿嘿」淡笑了兩聲。
關至臻起了身,說還要去肅王妃那邊去瞧瞧,衡儼點了點頭。我見他背了藥箱要走,又叫他:「關大夫。」他轉回來,說:「夫人請吩咐。」
我說:「我剛才求你的事情……」
他恭恭敬敬地說:「在下隔日即來,夫人有興趣,在下盡力就是。」
說完,他朝衡儼和我行了禮,出了院門去。我知道他是答應教我,喜形於色,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衡儼問我道:「你求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