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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6 棲而復驚 文 / 米小亞

    皇帝有命,一行眾人即刻便起身去了梨花台,端王妃和我兩人落在後面。到了,才見到梨花台上,皇帝歪著身子斜躺在一張軟塌上,我兩年多沒見他,只覺得他渾然不似當初在遇龍峽接我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喬伯伯,只是一個乾瘦的老頭。如此中秋盛夏,他仍然裹在一件厚大的袍子裡面,還時不時地咳嗽。我見他這樣子,本來心中有無數疑問,幾絲恨意,不知怎麼的,竟然強壓了下來。

    皇帝和四位皇子坐在台上,高氏領了密王陪侍在側,其餘家眷皆坐在台下。我心想這樣最好,和端王妃靠近了坐在一端。也不知道皇帝和衡儼他們在台上說了什麼,只看到他們幾人面帶微笑,時而舉杯,時而歡談,皇帝似也十分高興,雖然連連咳嗽,可似乎還喝了不少的酒。

    酒過三巡,皇帝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太監們又將軟塌抬走,只傳話說皇帝叫他們兄弟今日一定要盡興,多聚片刻再回王府也不遲。我和端王妃見皇帝走了,兩個人對視一眼,悄悄地從一側溜了出來。

    端王妃拉著我的手,在御花園裡穿行,我們走了許久,才到了一座橋邊,她拉著我站到橋中,靠在欄杆上,笑著說:「剛才悶死了。」我覺得這裡似曾相識,不禁左右打量,原來竟是那夜中秋我和容植說話的地方。

    我皺了眉頭:「婉姐姐,我不愛呆在這裡。」端王妃說:「只有這裡清靜。」她又說:「你如今可忘了睿王了?」我愣道:「你說什麼?」

    端王妃低聲說:「剛才下棋的時候,我看睿王對你可是絲毫不曾忘情。」我低了頭,她又「咦」了一聲道:「連我都看出來了,睿王妃怎麼能看不出來,我瞧她一絲火氣也沒有,便似沒事人一樣。」

    我低了頭,半倚著欄杆,許久才道:「我也理不得那麼多了。」端王妃笑道:「正是,你理她做甚,你喜歡什麼便做什麼。」我歎氣道:「婉姐姐,你現在幫我,若我是高氏,你可還會幫我?」

    她一怔,啐我道:「你怎麼會是高氏?」我低著頭:「我在肅王妃的眼裡,便是你眼中的高氏一般。」我扯了她的袖子,低聲說:「我知道她恨我,換作我是她,也不會好過,她恨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端王妃聽我這樣說,也轉過身靠在欄杆上,靜思了片刻,才道:「若你是高氏,我定然也厭恨你。只是你身不由己,是被皇上賜了婚的。」

    我淡笑道:「高氏便能由得了自己麼?婉姐姐,我如今就如同當初一樣,不願想不願碰,只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端王妃笑道:「早知今日,當初你從我們王爺那裡逃走,便不要去搴西,自己去廣湖,去米郡都好。」

    我也笑道:「若能呆在搴西不回來,我情願在那裡賣一生的包子,省得回來遇見這麼多煩心事。」

    有人接口道:「你有什麼煩心事?」

    我和端王妃一愣,朝聲音來處望去,竟然是容植,他笑著從橋下上來,對端王妃說:「二嫂,煩你避一避,我同青鳥有幾句話要說。」端王妃看看我,又看看容植,轉了身就朝橋的另一端走去。

    容植見她走得遠了,又笑著說:「你如今有什麼煩心事?」

    我勉笑道:「五哥,你又來管我的閒事。」

    他笑道:「你若不說,便讓我來猜一猜。」說著,他將身子也靠在橋上說:「你從搴西回來,便見到我在曄香樓等你,你怕三哥怪你,是不是?」我淡淡一笑道:「這怕什麼,他也沒怪我,便是怪我我也不理。」容植微微一笑,又道:「妍兒上次沒了孩子,你心中不安,不願再見我,是不是?」

    我被他說中一件心事,笑了笑,低下了頭。

    「你日日要面對肅王妃和花杏,心裡煩悶,是不是?」

    我笑道:「我不用日日對著她們,只是……」我轉念一想,歎道:「五哥,你說的對。」

    他微微一笑:「你不願見到三哥同我不和,因此心煩,是不是?」我還未及回答,他又說:「你總不願意進宮,以前我以為是你氣父皇賜婚,叫你尷尬。可如今,似乎又另有別情,只是猜不出來緣由了。」

    我心中所思皆被他說中,不禁笑道:「五哥,你猜得準,我不瞞你。」

    他見我笑了,忽地柔聲說:「如今我可算是懂你的心思?」

    我望著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他歎氣道:「那日你走時罵我的話,我細細想了許久。的確有幾分道理。是我當初做錯,若我當初能坦誠直面,或者你我之間便不是如今這樣子了。」

    我見他侃侃而談,情真意切,握住了他的手道:「五哥,無論如何,我們少年的情誼總是不會變的……」忽地聽到遠處端王妃笑道:「王爺,肅王……」我一愣,便看到明希,衡儼從橋的那端過來,端王妃在一旁,肅王妃,睿王妃花杏皆在後面。

    我瞧著衡儼,目光清冷,臉上一絲笑容也無,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端王妃笑著對明希說:「我適才同睿王和青鳥在這裡正談詩詞呢。青鳥,剛才我們說什麼來著?」

    我一怔,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明希低聲怒喝道:「阿婉。」端王妃連忙對我使了一個眼色,諾諾地站到了明希的後面。不知是不是被明希的喝聲驚到,林子裡忽然有幾隻鳥兒「撲簌簌」地飛了起來。我只愣愣地瞧著鳥兒,竟和容植異口同聲說道:「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我心中一驚,一時忘了其他人,只看著他,似又回到去年中秋他和我在三鏡湖的那一幕。就聽見容植笑道:「適才和二嫂,青鳥在這裡閒話。我和青鳥,都只覺身如寒鴉,棲而復驚,心中驚而憂思,便覺得是這句詞最應景。」

    我聽他這樣說,心中歎息,低下了頭,心想:「容植,你句句說中我的心思。只是你如今卻為何驚而憂思?」正思慮著,容植又笑道:「天色已晚,我還是帶妍兒回王府賞月好了,諸位自便。」說著,拖了上官妍的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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