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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水有話說 146 光芒綻放,冠蓋京華(為四川祈福) 文 / 甜味白開水

    紫堯城豫成王府薈萃樓內

    納蘭睿淅正拿著紫毫筆練著字,這時,晏青在外敲門道:「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告。」

    「進來。」

    晏青進來之後便頷首對納蘭睿淅說道:「主子,納蘭睿湞的人有異動。」

    納蘭睿淅聞言,鷹眸微闔凝眸看向晏青,問道:「有何異動?」

    「屬下派去的人探得,前些日子,納蘭睿湞的人好似與衢州太守有聯繫。」

    「啪——」納蘭睿淅聞言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紫毫筆,顯然有些發怒,他負手而立冷哼道:「這個納蘭睿湞,竟是分不清楚大事與小事麼?」

    他固然想要得這個皇位,但是,在奪取皇位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南臨的江山,南臨的黎明百姓?

    晏青聽聞腰身弓著,沒有敢說話。

    納蘭睿淅負手在書桌旁踱步了幾步遂說道:「你速去準備一些行路的用品,本王要微服前往衢州。」

    「是。」晏青正準備退下去執行此事,卻聽書房門外有人來報說南宮詩雪跟前兒的大丫鬟碧綠有要事要稟告王爺。

    納蘭睿淅擺手讓晏青先下去,隨後又命人將碧綠帶進書房。

    碧綠到得書房之後朝納蘭睿淅欠了欠身,說道:「王爺萬福金安。」

    納蘭睿淅抬手虛扶,眸色淡淡。

    碧綠抬眸看了一眼納蘭睿淅,當她瞧見納蘭睿淅眸中那淡淡的神色時,心口又揪了起來,須臾方才說道:「王爺,公主有要事想請王爺去一趟臨水閣。」

    納蘭睿淅聞言薄唇微抿,自從南宮詩雪嫁入王府之後便鮮少差人來請他前去,成親之後的第一夜他宿在了臨水閣,上一次母后說了他之後,他又去臨水閣宿了一晚。

    依照以前對南宮詩雪的理解,他覺得南宮詩雪這個女子就是一個在皇宮中被人寵壞了的刁蠻公主,卻不想,她自嫁入豫成王府之後卻不似他想像的那般,她將豫成王府打理得僅僅有條,與林瑾珍之間和睦相處,這一點,著實讓他欣慰。

    他知道她愛著自己,不過,她卻一般不找人來薈萃樓尋他,而今來尋他,定是有什麼大事了。

    如是想著,納蘭睿淅便回道:「你現在回去通知一下王妃,說本王隨後就去。」

    碧綠聽後卻是沒有轉身離開,她有些猶豫,納蘭睿淅看出她的猶豫,遂問道:「你還有什麼事麼?」

    「王爺,今日奴婢前來薈萃樓找您一事,您一會兒去了臨水閣不要說是奴婢專程找來的,而是偶然發現的,不然,王妃會怪罪奴婢的。」碧綠說得有些戰戰兢兢。

    她一直跟隨在南宮詩雪的身旁很多年了,公主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裡,以前的公主因著討了皇上的喜歡,所以在東琳皇宮沒幾個人敢惹她,可是到了這豫成王府,因著王爺對公主的冷淡,公主整個變得畏首畏尾起來,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都有些看不下眼了,而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公主居然都還想著要瞞著的王爺,為此,她不知掉了多少眼淚,今日終是忍不住了方才跑來見王爺了。

    不管怎樣,她一定要讓我王爺去臨水閣走一趟。

    納蘭睿淅聽了碧綠的話,好看的劍眉斂在了一處,他有些不耐道:「臨水閣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碧綠聽著納蘭睿淅的話有些冷,一個沒忍住,眼眶一熱竟是落了淚。

    納蘭睿淅見狀驚了一下,遂擺手道:「你且回去,本王隨後就來。」

    碧綠伸手擦了一下淚水,應下之後便快步轉身而去了,她走得很快,出了薈萃樓後幾乎是用跑的方式回到了臨水閣。

    一進入臨水閣便聽另一名丫鬟采青喚道:「碧綠,你跑去哪裡了?公主一醒來就找你,趕快進來啊,公主又出血了。」

    碧綠聽後心下焦急,提著裙擺快速奔進了房間。

    房間之中除了采青以外還站了兩名王府中的丫鬟,而南宮詩雪則是躺在床榻之上,小臉慘白,一點血色也無。

    碧綠快步去到床榻旁蹲下去,她抬手摸了一下南宮詩雪的額頭,急道:「公主又燒起來了,快,快點打溫水過來!」

    「是。」

    兩名丫鬟急沖沖地出了房間,隔了一會兒便打了一盆溫水過來,剛出水房迎頭便瞧見納蘭睿淅帶著晏青步入了臨水閣。

    丫鬟忙地端著盆子請安道:「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金安。」

    納蘭睿淅瞧見丫鬟神色匆忙便問道:「你們主子怎麼了?」

    丫鬟正欲開口回答,結果采青卻在這時拉開房門朝外喝道:「你們動作怎地這麼慢啊,再慢點公主若是出了事,我唯你們試問!」

    采青因著著急,口氣特別不善,一口氣吼完之後轉眸方才發現納蘭睿淅居然出現在了院落之中,采青心下一個咯登,旋即矮了身子朝納蘭睿淅請安道:「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金安。」

    納蘭睿淅俊眉擰著,薄唇抿緊,盯著采青看了半晌方才提步朝前而去。

    從未知,南宮詩雪陪嫁過來的一個丫鬟都這般地囂張,當他豫成王府的丫鬟很好欺負麼?

    他今兒個倒要看看這個南宮詩雪到底是怎麼了!

    納蘭睿淅心中本有氣,是以,當他提步跨入房間後,當他瞧見躺在床榻之上昏睡過去的南宮詩雪時,心底竟是起了一股厭惡之意。

    她這是在裝病以博得自己的同情麼?

    采青因為方才吼了那麼一句,此時整個人縮在納蘭睿淅的身後,連向前行動的步伐都放得非常的輕,她瞧見納蘭睿淅的臉色鐵青得很,雖然自己是南宮詩雪的陪嫁丫鬟,但是現在她們到底是在南臨豫成王府啊。

    納蘭睿淅進入房間之後便立在床榻邊,他凝眸看著床榻之上的女子,他瞧她額頭之上浸滿了汗水,一臉蒼白,那樣子倒真真不像是在裝病。

    「你們主子怎麼了?」

    納蘭睿淅開口問了一句,只是這問出的話語比冰還冷,碧綠聽了問話,整顆心都涼了下去。

    她騰地一下跪在了納蘭睿淅的跟前兒對他說道:「回稟王爺,公主她發燒了。」

    納蘭睿淅俊眉收斂,反問道:「發燒了怎地不請御醫?」

    碧綠回道:「御醫昨兒個晚上才來過,說是吃了他的藥就應該沒事了,豈料今兒個公主又燒了起來。」

    納蘭睿淅聽聞已經找了御醫,便又問道:「找的哪個御醫,他怎麼說的?」

    碧綠回道:「請的是王御醫,他說……他說王妃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讓我們好生照料著,如若落下了病根以後怕是都難懷上了……」

    「你說什麼?!」納蘭睿淅在聽見碧綠的回話時,尤其是在聽見那最後一句話時,猛地出聲打斷了碧綠。

    由於納蘭睿淅低吼的聲音十分冷沉,嚇得碧綠驚了一下,她抬眸看著納蘭睿淅,顫巍巍地重複道:「王御醫說要好好保養,不然以後就再難懷上了。」

    碧綠重複的話語在納蘭睿淅聽來簡直猶如晴天霹靂,看看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他的妻子這是懷了孕然後又流產了麼?

    所以,現在這些人是來告訴他,他的孩子已經沒了麼?是麼?

    這個南宮詩雪,她懷了自己的孩子卻又為何不告訴自己?

    而她的孩子又是怎麼沒了的?

    一瞬間,納蘭睿淅的胸腔之中充斥著狂暴的怒氣,他眼眸瞪大厲聲吼道:「那你們這些丫鬟還立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將王御醫給本王找來?」

    一番獅吼著實嚇壞了房中的一干人等,碧綠最先反應過來,一旦反應過來便迅速起身去讓人找王御醫去了。

    晏青搬來了一張椅子,納蘭睿淅掀袍坐在了床榻邊,他垂眸看著床榻之上的南宮詩雪,這個女人,她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她懷了自己的孩子為何不告訴自己?而今她流產了,也打算將此事瞞過去麼?

    納蘭睿淅放於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關節處捏得泛出了森然的白色。

    隔了不久,王御醫便提著藥箱風風火火地過來了,一到得屋裡他還沒有發現納蘭睿淅在,便逕自對碧綠說道:「唉,你們究竟是怎麼照顧王妃的?藥有沒有按時吃啊,還有,這事怎麼能瞞著王爺呢?你們……」

    王御醫一邊走一邊說著話,說著說著一抬頭竟是瞧見納蘭睿淅居然在房間之中。

    「王爺……」王御醫向前邁出的腳步頓在了當場,身體各種都開始僵硬起來。

    納蘭睿淅看著王御醫,說道:「你趕緊過來為王妃把把脈,將所有實情全部稟告給本王知曉。」

    王御醫點頭道:「微臣遵命。」

    應下後,王御醫便起身前往床榻旁為南宮詩雪把脈。

    把完脈之後便寫了藥方,碧綠拿著藥方去抓藥熬藥去了,王御醫這才跪在了納蘭睿淅的面前向他說起了這事:「王爺,微臣該死啊。」

    納蘭睿淅盯著王御醫,冷哼道:「你確實該死!如若你現在不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給本王知曉,本王依然饒不了你!」

    王御醫點頭道:「王爺說的是,王爺,這件事是這樣的,十天前,微臣按時過來請平安脈,那一天微臣偶然診得王妃懷了孕,但是,脈象卻是有些不穩的,微臣便告訴王妃讓她多養胎,並開了一些養胎的方子給王妃,待微臣要離開王府時,王妃卻又說道,說王爺您因著衢州水患一事十分操勞,而她這脈象又不是很穩,遂讓微臣先不要將此事告知給王爺,待脈象穩定之後再告訴王爺,以免王爺您空歡喜一場,豈料,前天王妃忽然傳喚微臣來王府,說是有血絲滲出,微臣一把脈卻發現王妃腹中的胎兒已經自然流產了,微臣大驚,說要將此事即刻報與王爺知曉,王妃卻攔住微臣,說王爺您最近太辛苦了,不要將此事告知王爺,微臣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微臣本已給王妃開好了藥,卻怎知,一直反反覆覆的出血直到今天都還未全部消除。」

    納蘭睿淅聽著王御醫道來的實情,越聽心裡越不是個滋味,越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南宮詩雪。

    他本意是不想娶她,可是那時,為了讓自己變強大,他娶了她,結果,心心唸唸的人卻就此消失而去,而他整個人也跟著洩了氣,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來。好不容易,父王尋回了睿澤,這些日子他便一直想著要幫著睿澤一些,有許多時候都是很晚才回到王府。他本來就一直冷落她,而今卻是因著衢州水患一事更加冷落於她了。

    而她,卻為了不打擾自己,竟是想要瞞天過海。

    一個女子,懷了孕又失去了孩子,這該是多大的打擊啊?

    她在經歷這樣一些事情時,作為丈夫的自己居然都沒有陪在她的身旁。

    現在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該死?

    而那個消失在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對自己的懲罰?

    納蘭睿淅沉默良久,終是擺了擺手說道:「你先退下吧。」

    王御醫頷首退了下去。

    納蘭睿淅靜默地坐在房間之中,隔了一會兒便讓晏青守候在門外。

    碧綠熬好了藥之後端進了屋,納蘭睿淅轉頭問道:「用涼水浸了麼?」

    「回王爺的話,已經浸了,不燙口了。」

    「嗯,你端過來吧,本來來喂,你將她扶坐起來。」

    碧綠點了點頭,隨後去到床榻旁將南宮詩雪扶了起來,她讓南宮詩雪靠在她的肩頭。

    納蘭睿淅舀了一勺藥,伸至南宮詩雪的唇邊,一手微微捏開她的嘴唇,將藥送了進去。

    南宮詩雪的嘴唇有些干,一旦觸碰到水漬,她便舔了起來,可是,當她嘗到那滋味竟是苦的時,卻是又將藥水給吐了出來。

    納蘭睿淅收拾不及,被她吐了滿手皆是。

    碧綠看了驚了一下,迅疾從懷中掏出手絹兒遞給了納蘭睿淅,說道:「王爺,給您這個擦拭一下。」

    納蘭睿淅單手接過手絹兒在自己手背上碾幹了一下,隨後又開始餵了起來。

    因著南宮詩雪總是吐藥,一碗藥,納蘭睿淅足足餵了兩刻鐘。

    到最後,他的手臂都有些僵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藥,納蘭睿淅起身將藥碗放下,隨後對碧綠說道:「你們這幾日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本王守著。」

    碧綠看著納蘭睿淅,心底湧動起了暗潮,王爺是因著這事終於對公主上心了麼?

    「是,王爺。」

    碧綠走後,納蘭睿淅又回到床榻邊坐在了那裡,因著長年累月的習慣,他坐得筆直,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可是眼睛卻是一直放在了南宮詩雪的臉上。

    他瞧著她蒼白的臉色,忽而就想起了那一日初次見到她的場景,其實,說起來,南宮詩雪是長得很美的。

    她有著一張鵝蛋臉,臉兒紅撲撲的,水嫩無比,她的眼睛也很大,烏溜溜的,特別的靈光。

    納蘭睿淅伸出手,替她拂開了額前的髮絲,微微歎了一口氣。

    南宮詩雪因為高燒不斷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子夜時分,她才渾渾噩噩地醒了過來。

    醒來時覺得屋內的陽光有些刺痛,眼皮脹脹的,她轉眸四處望了一下,卻在見到那個近在咫尺的容顏時,驚了一跳:「王爺……」

    她的面前坐著一名男子,他有著一雙刀劍眉,英鋌而飛揚,他的輪廓深刻俊美非凡,而她尤愛他那雙薄唇。

    納蘭睿淅非常驚醒,一點點的動靜他都會醒過來,聽聞有人喚他,他睜開眼眸卻是瞧見南宮詩雪已經睜開了眼睛。

    「詩雪,你醒了。」納蘭睿淅說著話,大掌極其自然地伸出放在了她的額頭之上,當他感覺到她額頭之上的溫度已經漸漸降低時,卻是鬆了一口氣。

    南宮詩雪看著納蘭睿淅,秀眉微顰,問道:「王爺,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麼?」

    他都已經在這裡守著她了,肯定是知道了所有的事。

    納蘭睿淅看著她,問道:「你為何這般地傻?獨自一人承受這樣的痛苦?」

    如此溫柔的言語卻是南宮詩雪從未聽見過的,納蘭睿淅這個人對她一直很冷,就像是身邊從來沒有她這個人一般。而今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她的淚卻是在不經意間流了下來。

    「王爺,我從小生長在東琳皇宮,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父皇都會給我,無論是什麼,所以,在我曾經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失敗一說,但是……自從我見到你以後,我算是真正地嘗試到了什麼叫做失敗的滋味……原來,失敗的滋味這般的苦澀呵……」南宮詩雪說著話,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秀眉的面頰緩緩滑下。

    這一番言語聽在納蘭睿淅的耳中,猶覺刺耳,其實,他也不想傷害他,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想要開口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生生地壓了回去。

    他能說些什麼呢?

    南宮詩雪繼續說道:「我試圖改變自己,讓自己變成一個賢良溫婉的女子,但是,卻仍舊發現,你對我,還是無視得那般徹底……這個孩子,從來都是不被期望的,死了……也好……」

    「你說什麼呢?」納蘭睿淅覺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十分不受聽,卻是大了聲音惱怒起來:「那是本王的親骨肉!」

    南宮詩雪沒有理會納蘭睿淅的惱怒,逕自說道:「不是王爺心愛女子所生的孩子,王爺……也會喜歡麼?」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怎麼又扯到心愛女子身上去了?他自問從未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她卻是如何知道的?

    「王爺,你不用欺騙我,我知道王爺心中藏了一個女子,我是一個女人,我雖看著大大咧咧,但是,女子的心到底是細緻的。」

    納蘭睿淅歎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女子在本王的心中了,你養好身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那個他心中的女子已經永遠地消失了,既然他已經娶了南宮詩雪就要對她負責任,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喜歡上她,但是,他決定從現在開始要試著去接受她,這是他欠她的。

    南宮詩雪眸中盈滿了淚水,她問道:「王爺這是在憐憫我麼?」

    納蘭睿淅凝睇著她,伸手握住了她蒼白的柔荑,說道:「不是憐憫,本王只是在自責而已,以往本王確實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真的麼?」南宮詩雪眨了眨眼睛,她是在幻聽麼?這個男人說從今以後要跟她好好過日子?

    「本王說話從來一言九鼎。」

    他從來說不出來什麼好聽的話,即便那時與林瑾瑜一起逃離時,他也未曾說過一些什麼甜言蜜語,他只用行動來說明一切。

    「嗚嗚……」南宮詩雪聽著他的話,臉頰埋入了被子之中卻是哭了出來。

    這一句話她到底等了多久,等到她的整顆心都已經蒼涼了,雖然不是那一句我喜歡你,但是,這樣的話語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納蘭睿淅看著南宮詩雪摀住被子痛哭的樣子,劍眉斂在了一處,他伸手想要去撫摸她的髮絲,結果,伸出去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之中,終是沒有觸碰到她的髮絲之上。

    因著南宮詩雪流產,納蘭睿淅原定要去往衢州一事就此推後,他打算在府中陪伴南宮詩雪十日之後再去往衢州。

    ……

    這廂,東方流景與水墨凝趕往衢州而去。

    因為水墨凝懷了孕,到得驛站休息時,東方流景先一步下了馬車,水墨凝起身想要掀開撤簾下去,豈料,身子一輕,人已經被東方流景抱了起來。

    水墨凝驚了一下,說道:「流景,你的腿……」

    東方流景笑著說道:「抱你,我的腿就沒有事。」

    說罷便將水墨凝放落在了地上,隨後自己才坐上了輪椅。

    小竹這個時候也跟了上來攙扶起水墨凝來。

    梁琪等人在見到這樣一番場景時,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對勁的樣子,可是,這日晚間晚膳過後,梁琪,尹朝偉和鍾離三人聚在一起卻開始說起這事來。

    鍾離是一員武將,為人粗獷,在他看來女人就是給男人暖床和生育的工具,他憤憤不平道:「想我們王爺,乃是千金之軀,怎地對一個女子這般模樣?這賑災的事本與她一個婦人一點干係也無,而她卻非要跟著來,一個婦人跟隨前來除了誤事以外還能做什麼事?」

    梁琪跟著道:「是啊,這讓我們這些做臣下的看著都覺得於心不忍了,王爺的腿腳不是不好麼?王妃怎地還讓王爺抱上抱下的?」

    尹朝偉附和道:「是啊,我瞧王妃那樣,也不是個嬌滴滴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女人,怎地自個兒連路都不走呢?有那麼身驕肉貴麼?」

    鍾離拍了一下桌子,滿臉地怒意:「這些也都算了,最讓我覺得不恥的是,這個女子簡直就是個妒婦,居然不讓王爺納妾,怎麼可以這樣?你看看我們幾個,哪個府中不是姬妾如雲?想想王爺,千歲之軀,居然僅有她一個女子在身旁,這說出去可不就是讓人笑話了麼?」

    尹朝偉頻頻點頭道:「是啊……」

    梁琪也搖了搖頭,歎了一聲:「唉……」

    房間之中,水墨凝被東方流景抱到了椅子上坐下,坐定之後,她的眉角還是忍不住顫動,她看著他,乞求道:「流景,你不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嚴重好不好?我哪裡有那麼嬌弱,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來抱去,我很難堪呢……」

    這樣的話之前就想說了,因為礙著有外人在,她若這樣說,流景又不肯,落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成了扭捏作態了麼?

    於是,到得房間之中僅剩她們二人時,水墨凝便說起了這事。

    東方流景不以為意道:「你肚子裡懷了孩子,這可是我們倆的第一個孩子,你知道她有多來之不易麼?我不能讓她出半點差錯。」

    水墨凝苦著一張臉,解釋道:「流景,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我這個胎象很穩,寶寶健康得很,沒有什麼問題的。」

    「此事沒得談!」對於水墨凝的解釋,東方流景採取一概不聽的態度,搞得水墨凝十分無語。

    她唉聲歎氣了一會兒之後便另外尋了個話題說道:「流景,今天離三十還有十天了,我算了算時間,那個時候我們應該在衢州驛館了,到時候先讓北堂黔去尋個石室。」

    東方流景眼眸微轉,她不說這事,他倒還忘記這一茬了,他說道:「這個月,你不用跟在我的身邊了。」

    「為什麼?」對於東方流景的話,水墨凝直覺地否認起來。

    東方流景說道:「我蠱毒發作時性子太過爆裂,萬一我掙脫開了鐵鏈你要怎麼辦?以往我答應你,那是因為那個時候你沒有懷孕,而今你有了身子便不能再待在我身邊了。」

    水墨凝聽著他的話,想著他寒蠱發作時的場景,心口又疼了一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總歸還是肚子裡的孩子要緊,並且,看著那樣的流景,當真讓她肝腸寸斷,那樣的大悲對胎教卻也是不好的。

    「嗯,你說的對,那這個月我就不陪你了。」

    「什麼這個月?你直到孩子生下來都不能再守在我身旁了。」

    水墨凝聽後撇了撇嘴,卻是沒有反駁。

    翌日,水墨凝等人又上了路,如此行了六日之後便到了衢州界了。

    這一天,水墨凝本是在馬車之上小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些日子總是喜歡昏昏欲睡,是不是懷孕的人都容易犯困啊?

    她本是在睡著覺,而東方流景則是坐在馬車之中看著一些奏折。

    忽然之間,馬車停了下來,東方流景驚了一下,迅疾扔掉手中的奏折伸手攔住了水墨凝的身子,將她的身子穩穩地固定住了。

    待固定好了之後,東方流景便掀開簾子怒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不要這樣急剎麼?」

    車伕轉頭看著東方流景,十分惶恐,他伸手指著前方一堆人,說道:「王爺……他們忽然躥出來的,小的也是不得已啊……」

    東方流景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前方不遠處竟是出現了幾十名衣衫襤褸的老百姓,她們有老有少,有男人也有女人,哭哭啼啼地抱做一團。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鍾離調轉了馬頭飛馳回來,他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著那些衣衫襤褸的人們,長槍一指,問道:「怎麼回事?」

    那些老百姓在見到那紅纓槍時,嚇了一跳,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起來:「大人啊,我們都是良民啊,我們村裡被洪水淹了,又被瘟疫傳染,好多人都死了,我們已經沒有了糧食,這是要去往鄰村,我們都快餓死了……」

    說話的時候,梁琪與尹朝偉的馬車也已經轉了回來。

    東方流景聽著這些人的話,掀簾下了馬車,他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錦袍,頭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整個人清新脫俗,他行動如風,去到眾人前蹙眉問道:「朝廷不是派了賑災糧的麼?你們怎地會沒有糧食?」

    人群之中一名老者說道:「朝廷是派發了,可是,到了各個城鎮卻又被苛扣了一些,到了我們老百姓手中哪裡還有糧食?」

    東方流景又問道:「你們哪個鎮的?」

    「太平鎮。」

    梁琪與尹朝偉下了馬車朝東方流景行來,東方流景見他二人前來便問道梁琪:「太平鎮歸哪個縣管?」

    「人和縣。」

    東方流景薄唇微抿,說道:「今日夜裡本王要見到人和縣的縣官。」

    簡直太囂張了,人命關天的事,一個小小的縣官居然敢苛扣糧食?

    「是。」梁琪得令之後便著手去辦了。

    那老者在聽到東方流景與梁琪的談話後眸色漸亮,問道:「請問您是朝廷之中的哪位官員啊?」

    尹朝偉上前一步介紹道:「這是豫襄王。」

    老者聽後竟是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朝東方流景作揖道:「天啊,是豫襄王麼?我們老百姓前些日子聽說一個王爺要親自來賑災,我們這是終於盼到了麼?」

    東方流景伸手扶了一下老者,說道:「老大爺,無需多禮。」

    老者見狀竟是落了淚,他哽咽道:「真是一個好王爺啊,好王爺啊……」

    「爹……你快來看看福娃,他……嗚嗚嗚……」

    老者正感謝著東方流景,卻聽身旁一名婦女朝他喊了一句。

    「什麼?福娃怎麼了?」

    老者迅疾轉身朝自己的孫子奔了過去。

    東方流景打算跟隨而至,結果,他的步子剛剛挪動卻被尹朝偉攔住了:「王爺,您身子金貴,微臣方才瞧了一下,這位老大爺的孫子恐是染上了瘟疫,我們的御醫此時還未到達此處,您不要前去以免沾染。」

    「什麼?」東方流景聽後一把掀開了尹朝偉朝人群中行了過去。

    尹朝偉被東方流景掀了一下,人竟是朝後退了一大步,他站穩身子之後眼眸狠狠地眨了數下,這是他的錯覺麼?王爺的力氣怎地這般大,怎麼就似扇了一下自己而已,自己居然朝後退了這麼一大步?

    東方流景朝那名叫做福娃的孩子行了過去,行路之中,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瞧見那孩子被他的母親摟在懷裡,臉上有些發青,身子在不斷地抖動。

    「福娃……嗚嗚……我的兒啊……你一定要挺住啊……」那婦女抱著孩子輕輕地搖晃著,臉上落著淚,看著很是悲傷。

    老者也跪在地上,撫摸著孩子的小手。

    人群中有些人可能是害怕被傳染離的有些遠,有些人則是近前站著,也跟著落淚。

    東方流景快步而去,尹朝偉與鍾離則是跟在了他的身後,王爺都去了,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又豈有不去的道理?

    如若王爺真要碰這個孩子,他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東方流景入了人群,快要行至福娃跟前兒時,卻是仍舊沒有機會靠近那個孩子,因為,他被一雙纖纖細手擋住了去路。

    「王爺,讓妾身來看一看吧。」

    水墨凝輕柔的話語驟然響起,雖然清澈聽在某些人的耳中卻是如雷貫耳。

    鍾離與尹朝偉在聽見豫襄王妃的聲音時,俱是一驚,他們齊齊轉頭看向水墨凝,眸中帶著不可置信。

    他二人面面相覷,方纔他們是不是幻聽了,王妃說要讓她看?她能看出個什麼來?

    東方流景聞言拒絕道:「凝兒,你懷了身孕,還是讓本王看看吧,本王身子健壯。」

    水墨凝含笑回道:「王爺,妾身已經吃了一些防護的藥丸了,無事的,這孩子需要馬上救治,而我們的御醫一時半刻還來不了,人命關天啊。」

    她想了一下,這個世上有女子會醫術並不是一件十分奇特的事情,把脈而已,並不會洩漏她的身份,只要她不做外科手術,就沒人能夠認出她來。

    水墨凝的聲音輕輕淺淺如一池碧波蕩漾無聲,可是,聽在梁琪與鍾離的耳中卻如驚濤拍打礁石一般,翻起了駭浪。

    王妃……會醫?

    東方流景自是相信她的醫術,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復又想著她說的話,人命關天啊,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又於心何忍?縱然,這些在以往的他看來並不值得一提。

    水墨凝見東方流景默認了,便提了裙擺蹲了下去,她對那婦人說道:「你把孩子的手順出來。」

    那婦人在水墨凝到來時就一直看著她,她瞧見這個女子梳著婦人的髮髻,她的頭上也沒有戴太多的珠釵寶墜,雖然她一身素雅,卻難掩她高貴爾雅的氣質。

    她被水墨凝的美震懾了,像她們這樣一些鄉村婦人哪裡有機會見到這般美麗高貴的女子?

    一時間,她看得有些呆,以至於,水墨凝行至她身旁她都沒有反應過來這位美婦人是要給自己的孩子把脈。

    水墨凝的話提醒了她,她瞬間回神將孩子的手給順了出來。水墨凝朝她微微一笑,爾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孩子的脈搏之上。

    這個時候梁琪剛巧轉了回來,當他一回到時就被一個勁爆的畫面給震撼了,那個,蹲在地上給孩子把脈的婦人,好像是王妃吧?

    「王妃會醫術?」梁琪直接轉頭問道了身旁的鍾離與尹朝偉。

    二人聞言目光呆滯地轉頭看向梁琪,一起搖頭異口同聲道:「我們也不知道。」

    水墨凝此時已經為福娃把好了脈,她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從內倒出了兩個藥丸對那婦人說道:「這是我秘製的護身藥丸,你先給他吃下可保他現下無憂,我現在即刻擬一個方子命人去拿藥,將藥做成藥丸,回頭給你家福娃吃下過後便無事了。」

    瘟疫在古代看來是十分可怕的,但是對於一個現代的醫生來講,瘟疫已經不算什麼了,因為此次出門時便知曉衢州瘟疫猖獗,是以,在出門前她便先備下了一些救命的藥丸以備不時之需。

    那婦人聽聞,激動地朝水墨凝點頭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了!」

    老者見狀則是跪在了地上給水墨凝磕頭謝恩。

    水墨凝旋即扶起了老者,說道:「老人家,醫者父母心,你不必行此大禮的。」

    老者伸手抹著眼淚看著水墨凝抽泣道:「這位夫人啦,您可真是菩薩心腸啊……」

    梁琪三人早已被水墨凝的舉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幾番怔愣之下,梁琪總算是回過了神,一旦回神他便即刻轉身去命人拿紙和筆,而尹朝偉則是對那個老者說道:「老人家,這位是我們王爺的妻子,豫襄王妃。」

    老者不敢置信地看著水墨凝,激動道:「原來是王妃娘娘,老身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水墨凝見那老者又要跪在地上,遂說道:「老人家,你莫要再這樣了。」

    老者搖頭感歎道:「原來,王妃都是這般平易近人的啊?」

    鍾離立在一旁,嘴巴撅著,之前因著水墨凝的一系列舉動讓他很是不喜歡這個豫襄王妃,而今她救了這個孩子,他倒是對她另眼相看了。

    看來,豫襄王娶的這個女子還真不是個一般的女子啊。

    但是,再怎麼厲害,她也是個女人不是?還是不能一個人霸著王爺!

    梁琪拿了紙和筆之後,水墨凝便將方子寫了下來,完了之後便交代梁琪道:「抓了藥之後讓那掌櫃的將這些藥做成藥丸。」

    「好的。」

    「謝謝豫襄王妃,謝謝豫襄王妃了!」

    面對老百姓們的感恩,水墨凝只是淺淺一笑,她的笑若梨花純白,若山澗清泉,沁人心扉。

    就這一次的舉動,豫襄王妃的名號瞬間便在衢州傳播開來,同時,豫襄王的威望也在衢州瞬間建立,為此次賑災之行奠定了夯實的基礎。

    水墨凝的出手相助不僅使她的美名傳遍了衢州的大街小巷,還在數天之後傳到了紫堯城中,冠蓋滿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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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水是四川人,寫到這一章時四川居然發生了水災,心裡真是不好受,近來單位接了廣東省的扶貧任務,開水想著今年九月開始去山區扶貧,行善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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