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死鬥 小極天秘境 第116章 鏡靈湖（一） 文 / 夏胤
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時，羅拔立時啊了一聲，有些驚訝，過了這麼多天，他早就把這兩個傢伙要參加秘境試煉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本是瀟灑不羈的東臨少主，此刻卻苦著臉，一副被趕鴨子上架的不情願模樣，而那個西岐少主，亦是同樣一副神情，耷拉著肩膀，有氣無力的。
「這兩個傢伙，還真是可憐……」羅拔喃喃道。
「誰？」赫師叔問道。
「那兩個劍門少主啊！」羅拔盤膝坐著，朝那個方向努了努嘴。
赫子錢轉頭看了一眼，隨即一臉恍然，失笑道：「這兩個活寶，上次公然聚眾鬥毆，上了《金閣日報》，鬧得人盡皆知，可沒把他們的老子給氣死，這次敢把他們丟到秘境裡，看來亦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啊！」
「誒！真可憐！」羅拔搖頭歎道，但神色卻又有些興奮。
「不過這也是好事，東方雄和傅真這兩個老傢伙膽敢將他們的寶貝兒子丟到秘境之中，定然下了很大的血本，這次兩大劍門來的都是築基期修為，每一門五個人選，其中一個中期，剩下包括那少主在內，都是初期，極大地增加了我們太華一系的實力。」赫子錢道。
「全是築基？那還真是下了血本啊！」羅拔訝然道。
「可不是麼，這樣一來，你至少安全了許多。」
那幾個主事的中年人帶著那群年輕弟子，來到孫明長老身前，先是行了一禮，隨後交談了一會。
那東臨少主東方玉卻是個極為耐不住的人，立在那兒，左看右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旁邊玄冰峰的弟子。當看到魏師姐那脫俗出塵的美貌時，立即呆住了，狠狠一拍大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在下東方玉，不知師妹如何稱呼？」東方玉貼到魏師姐身旁，聞了聞那股清幽的香氣，一臉陶醉。
在魏凝霜身後的兩名玄冰峰弟子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一臉討好笑容的東方玉，片刻之後，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就連其他峰的弟子見到這一幕，皆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東方玉看著那兩個玄冰峰弟子偷笑的模樣，頓時有些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己儀表出現了問題，頓時摸了摸臉頰，整了整衣服，但誰知那兩個女子的笑聲卻越來越大，而那個冰美人卻自始至終寒著臉，連一絲表情都欠奉。
他立時有些氣惱，但也發作不得，於是做了個揖，又道：「這位師妹……」
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聽一聲嗆然劍吟，眼前一道藍光乍起，夾著一股刺骨的寒氣壓體而至。只是一剎那間，一把冰藍色的飛劍已然抵在了他的喉間，如毒蛇一般的寒氣正不斷舔舐著他的肌膚，令他臉色大變，全身汗毛直豎。這一劍驚若奔雷，根本令他毫無反應的時間。
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把懸停的冰藍色飛劍，澀聲道：「這位師妹，在下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絕對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還望師妹高抬貴手。」
他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既尷尬又狼狽，渾然沒了平時瀟灑的氣質，尖聲道：「師妹啊，不要衝動，動刀動槍什麼的，多不好啊！萬一真弄出點傷來，豈不是影響感情。我看……要不你還是先把這劍給撤了吧！這樣多不好啊！」
他的眼珠子動了動，偷眼瞧了瞧那個猶自一臉冰霜，毫無表情的少女，心中是又驚又惱，又有些可惜，這麼一個人間絕色竟然是朵帶刺的玫瑰，對自己更是不假顏色，這多多少少令他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然而此刻他也沒有閒暇的功夫去想這些，只希望早點擺脫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面，不說旁邊這些人異樣的目光了，光是那個老對手傅軒幸災樂禍的目光就令他不爽極了，雖然此次因為同去秘境的緣故，兩人暫時聯合在了一起，但有能打擊對方的時候，那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那個宛若冰霜的少女輕輕一揚手，那把冰藍色的飛劍嗡地顫動了一下，又迫近了幾分。她靜靜地立在那兒，衣袍飄飛，姿態出塵，然而古井無波的眼瞳中卻是一片枯寂的冰藍。
「師……師妹……不……不要……不要衝動！」東方玉頓時渾身劇震，面色大變，顫聲道。
「師姐！」這時候，那個站在魏凝霜身後的羞澀少女小心地拉了拉魏凝霜的衣服，低低地喚了一聲。
魏凝霜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面色稍霽，當即一揚手，那如雲般的袖袍一卷，冰藍飛劍縱起一道靈光，化為一道長虹，逕直回鞘。
那漫天的劍氣頓時倒捲而回，東方玉立覺渾身一鬆，不由自主往後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他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膛，重重喘了口氣，這時察覺到四周弟子傳來的隱隱笑聲與異樣的目光，頓時大窘，灰頭土臉地回到了那幾個中年人的身後。
「啊哈哈！你這個東臨……」西岐少主傅軒得意地大笑，指著東方玉那副窘態道，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一驚，慌忙改口道，「你這個傢伙也有今天啊！」
「哼！」東方玉抖了抖衣袍，把那一對桃花眼一橫，怒道，「笑什麼笑，有種你去？」
傅軒瞥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那個宛若冰霜的少女，笑道：「切！你以為我有你那麼蠢嗎！嘖嘖，空長了一幅好皮囊，結果到頭來還是人頭豬腦，要搭訕也不瞭解一下情況，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剛才搭訕的那個就是太華五大美人之一的『冰美人』魏凝霜……誒！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她的事跡嗎？」
東方玉一驚，愕然道：「我靠！原來是她……怪不得生的這麼好看！我當然聽說過了，可是……可是剛才腦子一熱，就什麼都給忘了！」
「嘿！果然是沒什麼腦子！」傅軒咧嘴一笑，譏諷道。那神情說不出的得意。
「傅軒！」東方玉面色一沉，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過分！」
「我怎麼了？」傅軒道，「我只不過是說實話而已……」
「你……！」東方玉一手指著對方，氣得渾身發抖。
羅拔正坐在地上，愜意地看著好戲，忽然眼角瞥到那幾個中年人與孫明長老道別，回身各自與其門內弟子說了些話，便回到了那白玉玄光舟之下。騰身一躍，進入了飛舟之內。
只見他們衝下方揮了揮手，那白玉玄光舟猛然靈光大盛，忽又動了起來，徐徐往上升起，到了一定高度之後，朝著雲層之外飛去。幾個呼吸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廣場上一下子靜了下來。羅拔與赫師叔交換了個眼神，心知出發的時刻就要到了。
孫明長老徐徐走到人群中央，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環視一圈之後，朗聲道：「太華宗的弟子，以及諸位劍門弟子們，注意了，此次前往極天山脈，參加那小極天秘境的試煉，將由我帶領，到了那邊之後，若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來找我。對了，我姓孫，你們可以叫我孫長老！」
頓了頓，又道：「還有，到了那邊之後，距離秘境開啟還有些日子，這段時間內，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住所裡待著，不要到處亂走，因為到時候那邊魚龍混雜，各派弟子雲集，最是混亂，每一次都有弟子死傷，你們可千萬不要逞意氣之爭，不然還沒進秘境，便已經丟了性命，那可就划不來了。」
說著，他又指了指那個坐在一邊，兀自扣著腳，喝著美酒的大漢道：「這位乃是護法殿黑冥軍的統領之一，韓統領，若是你們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他。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話音落下，孫長老忽然神色一肅，袖袍一抖，便見一道青色的靈光從中竄出，迎風便漲，只是一剎那間，便已從手掌大小化為樓宇般高大。
那是一艘通體籠罩著青光的飛舟，長約二十來丈，高約**丈，就這樣懸停在眾人頭頂，遮天蔽日。從下往上看去，只能看到那閃著青光的木製底部，上面有著複雜的紋路。
這飛舟比之那之前的白玉玄光舟，卻是龐大了數倍，看起來也更加富麗堂皇，上面蓋著一片樓宇，裝飾豪華。
羅拔抬起頭來，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接著轉過頭，看了看赫師叔。
赫子錢像是讀懂了羅拔眼裡的意思，搖搖頭道：「這只是普通的飛舟而已，比那白玉玄光舟可差了許多。」
羅拔頓時有些洩氣，看那飛舟的眼神也少了幾分火熱。
在孫明長老的指揮下，那些弟子一個個飛了上去，很快，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少。
羅拔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忽然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在這一刻，他環視四周，看著漸漸空寂的廣場，看著那一片籠罩在雲煙裡的宮殿，還有身側沉默而立的師叔。
他忽然意識到，也許這已經是最後的訣別了……
自此一別，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色，不知是否有幸得以再見。
這一刻，複雜而又激烈的情感湧了上來，令他情緒激盪起伏，前途未卜的惆悵與憂慮，以及離別的哀思，一下子攪在了一起。深深吸了口氣，羅拔竭力按捺著自己內心的激盪，迎著高空清冷的寒風，羅拔轉過身，再看了一眼赫師叔那張宛若黑炭的臉龐。
在那張堅毅方正的熟悉臉龐上，羅拔看到了深深的關切與憂慮，那對眼神溫暖，好似正午的陽光。只是被這雙眼睛注視著，似乎就感覺到了有些溫暖。
羅拔忽然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紅了。
「好好保重！」赫師叔忽然笑了，啞著嗓子道——儘管他笑起來不怎麼好看，但羅拔卻心中一顫，眼眶不由地濕潤了。
羅拔抽噎了一下，低著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好了！去吧！」赫師叔柔聲道。沖羅拔揮了揮手。
羅拔重重地點了點頭，再一次深深地看了赫師叔一眼，毅然轉過身，朝著那飛舟底下走去。
風在吹，衣袍在獵獵飛舞。羅拔邁開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前進，任憑狂風吹亂了髮髻，迷亂了他的眼睛。
這一刻，他已分不清，那到底是風迷亂了眼睛，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
模糊中，他看到廣場上早已空曠一片，寂寥無聲。
在那青色巨舟投下的陰影中，一個清秀的少年忽然頓住了腳步，回過身來，輕輕揮了揮手。
風聲嗚咽，如泣如訴。
在這一個寧靜，溫暖的暮春之時，那一艘青色的巨舟緩緩開動，帶著那個少年，迎向前方未知而殘酷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