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死鬥 小極天秘境 第132章 第一天:血色殘陽(二) 文 / 夏胤
樹海之上,霧氣如潮水湧動,起伏之間,飄渺如仙境一般。
然而,誰又能想到,在這番清淨脫俗的景色之下,隱藏的又是怎樣一種殘酷的危險!
狂風呼嘯,掠過臉頰,留下一陣清爽的觸感與淡淡的植被氣息,似乎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腥氣——一如那百足妖怪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在樹海的那一邊盡頭,群山起伏,在霧氣中露出巍峨的脊背。
羅拔立在樹冠之巔,舉目望去,卻見那天邊一輪火紅的殘陽高懸,將那一片天空都渲染成了深重的血色。眼前這一幕,充滿了殘酷的味道。
羅拔瞇起眼來,望了望天空盡頭那如血海一般燃燒的雲霞,忽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凝重感。那一瞬,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重重的雲霞,看到了不久之後的將來——那裡,只有無邊的血海奔騰,殘酷地吞噬著一個個無辜而又鮮活的靈魂。
那種帶著壓迫的感覺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鎖,將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那一雙澄澈的眼眸,亦被一片血色所佔據,倒映著天邊那一輪血色的殘陽。
深深地皺了皺眉,羅拔忽然間歎了口氣,心中生出一種無力感來。才剛入秘境,便已經遭遇了數次凶險,那詭異的百足妖怪,還有那心性殘忍的魔道修士……在這蒼茫的世界中,又隱藏著多少這般的致命危險呢?
而自己,又能活著等到出去的那一天嗎?那一瞬,他定定地凝望著那一輪血色的殘陽,眼中出現了一絲的迷惘。
這時候,他眼前掠過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明麗出塵的莫師姐,瘦小黝黑的山精阿丑,還有老實的洛展——僅僅才六七天的時間,便彷彿六七年那般漫長,漫長到一想起來,心中就恍惚不已,如同隔了一段悠長的歲月。
心中積蓄的思念,一下子如潮水般洶湧了起來,衝破他構築起來的堤壩,將他整個人淹沒。明明是個溫暖的初夏黃昏,他卻感到了從內心底處泛上來的,刺骨的冰涼,他忽然無比地懷念那些在靈藥園度過的每一個平淡的日子,每天沉浸在修煉之中,閒暇時看看報紙,打理一下靈草,再研究一下丹術……
那樣的日子,閒適而無憂無慮,純淨得彷彿山間的溪泉,叮咚作響。
然而,再也不能像那樣生活了,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血腥殘酷的試煉……在這個天然的狩獵場裡,只奉行自然界裡最原始的鐵則——適者生存。
羅拔怔怔地凝視著那一輪血色的殘陽,片響之後,才回過神來,呆滯的臉上又恢復了鮮活的神采。
事已至此,多做感傷亦是無濟於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沉重地歎了口氣,微微一搖頭,臉上的表情透露出一種深深的落寞來。
這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尖利的鳴叫聲,將他徹底驚醒過來,舉目一看,卻見湛藍無垠的天空中,白雲飛捲,一群飛鳥劃破天幕,從他的眼前一掠而過,瞬間遠去。
僅僅是匆忙的一瞥,羅拔卻大致看清了那些鳥兒的樣子,樣子猙獰而醜陋,體型龐大無比,根據那個高度來看,起碼有兩丈來高,那模樣一看就兇猛無比,定然是什麼厲害的妖獸。
羅拔咧了咧嘴,暗道:這空中果然不怎麼安全,竟然有這等兇猛的鳥類妖獸。他心中暗自警醒,打定主意以後若不是迫不得已,定要遠離高空,誰知道還有沒有比這更厲害的飛禽妖獸呢!在空中可沒法用遁地符,一旦有什麼情況,那只能束手待斃了。
他又環目四顧,將周邊的地形大致掃了一遍,暗暗記在了心中,這才縱身躍下樹冠,身子猛地炸開,化為一股白煙從茂密的樹冠中降下。
剛落到地上,卻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急速的破空聲,凝神一聽,羅拔立時臉色一變,暗叫不好,定然是那個落魂門的刀疤臉追上來了。當即催發神行靴,在輕風的包圍下,化為流光狂奔而去。
那黑色飛舟的速度顯然要比羅拔逃跑的速度快上一線,剛才羅拔那一耽擱,便被追了上來,遠遠地綴在身後,片刻之後,羅拔都已能夠看到身後追擊者的模樣了——那一道黑色的流光游動在一棵棵參天的古木之間,靈活如蛇一般,不斷縮減著兩者之間的距離。
他媽的,怎麼一個個都這副德行,非要趕盡殺絕才行嗎?那兩隻百足怪這樣,這什麼落魂門的混蛋也是這樣,難道我就長得那麼招惹仇恨嗎?
羅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既是鬱悶,又是惱怒,心中火氣上來,幾次都想轉過身,狠狠地跟那刀疤臉幹上一架,但每次都很冷靜地鎮定了下來,只是悶頭跑路。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等從這鬼地方逃出去,馬上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將那陣法弄起來,先躲上一段時間,等到那傳送符可以用了才行。一邊跑路,羅拔一邊暗自琢磨著。
瘴氣已經完全消失了,參天的樹林之中敞亮了許多,帶著鮮艷血色的夕陽從樹冠頂上落下來,將這個樹林的內部支離成了斑駁的碎片——到處是一束束金色混雜著紅色的陽光,彷彿一支支尖利的長矛,從樹冠頂上雜亂地刺下來。
這裡充滿了遠古的,原始的氣息,彷彿時間在千百年前停滯了——在那個秘境崩碎的日子。
想要擺脫身後這個傢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實上,羅拔也沒有料到,這傢伙竟是這麼的難纏,竟然有這麼小巧而神速的飛舟,正好適應了這茂密的樹林。
片響之後,羅拔便已經能夠聽到身後傳來的叫囂聲了,猖狂而肆無忌憚,彷彿將他當成了一頭逃跑的獵物。
「哈哈!小子,你繼續跑啊!有種就繼續跑啊!你難道真以為能從老子手掌心逃掉嗎?哼!真是不自量力!」
羅拔聽著從身後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叫囂聲,不由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我靠!大爺我當然有種了,不跑難道還等著挨宰嗎!要不是寶貝我的符菉和丹藥,早就他媽的跟你拼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那黑袍男子盤膝坐在急速飛馳的飛舟上,雙手掐著法訣,不斷將靈力灌入身下的飛舟。他陰鷙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前面不遠處的那道身影,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來。
忽然間,他輕輕一笑,雙手指法一變,從他的袖袍中飛出一道黑色的靈光來,化為一枚黑色小鐘,顫悠悠地懸停在他的身前。
心神一動,那黑色小鍾猛地一顫,再次鐺的一聲響了起來。鐘聲立時化為一道道黑色的半圓音刃,鋪天蓋地一般,呼嘯著卷像了前方奔行的少年。
嗖嗖嗖!一連串密集的空氣爆裂聲。
羅拔敏銳地感應到了身後空氣流動的異常,手一揮,立時從腰間飛出一道酒紅色的靈光,迎風便漲,化為一片兩丈來高的楓葉,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守護起來。
砰砰砰,沉悶的響聲。黑色的音刃撞在了玄葉盾之上,化為一蓬蓬黑氣消散,隨著一道道音刃打在楓葉上,那覆蓋著朦朧靈光的表面有節奏地震顫了起來。
擋住這波攻擊之後,羅拔將玄葉盾一收,化為一片小巧的楓葉,抓在了手心,繼續往前奔行。
見狀,那黑袍男子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微微露出一絲吃驚的表情來,他有些驚訝與這一次攻擊竟然被完美地擋了下來,那個像是葉子一般的法盾,定然是件上品的法器,抑或是極品的法器,不然是不可能如此輕鬆擋下那一波音刃的……
「上品法器……看來這小子還挺有料的嘛!」他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語。
當下抓起黑色小鐘,用力一搖,便聽一聲低沉而有力的鐘聲在林中炸響。
在聽到這一聲鐘聲的那一刻,羅拔只感到神識一痛,似乎被什麼給狠狠地刺了一下,當下腦海一片空白,腳下更是一個踉蹌,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倒了下去。
媽的,這是什麼玩意?羅拔只感到腦袋昏昏沉沉的,彷彿重逾千斤,一時間,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更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羅拔奮力地想要控制手腳,從地面上爬起來,然而腦袋渾渾噩噩,一片混沌,只能勉強地控制手腳,作出一些微小的動作來。
不好!落魂,落魂……看來這傢伙的法器是直接攻擊神識,抑或是魂魄的……羅拔迷迷糊糊地想著,然而光是這麼一個念頭,便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感到筋疲力盡,疲勞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片刻,逐漸好轉了起來,意識恢復了些許的清明。羅拔伸手在地面上胡亂摸索,只摸到了一片虯結的根須,以及覆蓋在地表的雜草,鼻腔裡鑽進了一股清新的青草味道。
他只覺得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塊鐵,重若千鈞。他奮力地掙扎著,終於翻了個身,無力地仰躺在了地上。視線有些模糊,他看到一束束金色的陽光從樹冠頂上照射下來,刺眼無比。
就在這時,一串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在他的耳邊迴響著,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羅拔勉強地扭過頭,模糊的視線裡,頓時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個身影背著夕陽,看起來有些虛幻,但是那張臉上卻有一道醒目的傷疤,那人在看著他,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絲戲謔而殘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