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42章 神猿嘯月〔一〕 文 / 夏胤
廣場上,眾多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暴起一陣低低的喧嘩聲。
「到底是誰!我們太華何時出了這等凶殘的人物,與魔道修士勾結,那可是大罪啊!」
「這下可不得了……七派掌門都來了,不過這玄元宮的態度也太囂張了吧!」
一時間,諸多議論聲紛至沓來,鑽入羅拔耳內。
他暗暗咬牙,心中極度焦躁不安,臉色更是有些蒼白。環目四顧,儘是黑壓壓的人頭,而在上方,七派修士虎視全場,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溜走。
他心念電轉,思索著該如何躲過今日這一劫。
半響之後,卻是束手無策,頹然地輕歎了口氣。他心知,今日之勢,必然是九死一生!
這一線生機,只能寄希望於他們還未確定自己的身份,但這可能微乎其微,就算還未確定,他們也必然有法子確定,否則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日子上門問罪。
而一旦暴露,今日必然是個死局,面對七派逼迫,太華又怎會包庇自己,以天劍子與自己的怨隙,恐怕還巴不得將自己交出去。
這七派修士顯然蓄謀已久,圖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升仙令,還有靈火,而太華是完全不知,若暴露了這一層身份,就算被包庇下來,自己身上的東西也要被奪去,上次連那佛碑都被強行奪走,天劍子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要知道,升仙令與靈火,可是令金丹老祖都要覬覦的寶物!
這時,身旁的洛展看出了他的異常,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道:「阿拔!怎麼了,沒事吧!你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對啊!」
羅拔勉強一笑,搖頭道:「沒事!不用擔心的!」
「哦!」洛展點了點頭,也沒有在意,轉而望了一眼上方,便憤憤地嘟囔道,「這玄元宮的人也太過分,太囂張了吧!」
半空中,七朵雲團懸停,其上各派掌門率領一眾長老弟子,個個神色不善,氣勢凝成一片,震懾全場。
高台上一眾太華長老隱現怒色,神色陰沉,但有掌門在,他們也沒有資格出聲。
靈真子面沉似水,沉吟片刻,道:「此事可當真?」
「自然當真,否則……我等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我們幾派素來和睦,若不是事態嚴重,我也不想這樣!」紫薇真人神色淡漠,聲音有些低沉。
靈真子道:「出了這等事,我也是倍感痛心,不過……真人又如何確定那兇徒便是我太華弟子,這等行徑,依我看,絕非我太華弟子所為,興許只是魔門弟子偽裝的,以魔門修士的狡詐,這也是極有可能的!」
「哼!若是沒有點證據,我又豈敢上門來,其實我一開始,也與你一樣,不敢相信這是仙門弟子做的,可最後卻是證實,這兇徒就是你們太華的弟子!」紫薇真人道。
靈真子臉色變了變,道:「若真是我太華弟子,我必然不會包庇,這等勾結魔道賊子,殘害友宗弟子的行徑,實在是惡劣至極,完全是魔道行徑,我太華是絕對不會縱容包庇的!」
「好!我等的就是這句話,靈真掌門果然是識得大體!」紫薇真人道。
靈真子道:「那真人可知,這兇徒到底是我宗哪一位弟子?」
紫薇真人沉吟片刻,搖頭道:「這倒是不知……」
「什麼?」靈真子臉色一沉。
「誒!靈真掌門莫急,雖然不知具體是哪位,但我卻可以肯定,這兇徒就在下方廣場之上!」說著,紫薇真人目光投往下方,在一眾弟子身上掃過。
話音剛落,廣場上便是一陣嘩然,一眾弟子面面相覷,騷動了起來。
羅拔心中再是一沉,雙拳死死緊握。
靈真子皺了皺眉,笑道:「我倒是奇怪了,既然真人不知道是哪位弟子,又如何確定,這兇徒就在下方廣場?」
紫薇真人一捋長鬚,瞇了瞇眼,好整以暇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之所以能確定兇徒就在你們太華,便是去請教了鐵神仙,鐵神仙的卜卦,又怎麼會出錯,我說兇徒在下方,他就在下方。」
「鐵神仙?是逍遙觀主!」不僅靈真子,即便台上眾多長老,亦是面露驚容。
在大陳修真界,這鐵算子可謂是真正神仙一般的人物,有著超然的地位,上次遺宮出世的位置,便是請動了鐵神仙出山,方才提前算出來的。
「原來是鐵神仙,那倒是錯不了!不過……這下方弟子有近千之數,又如何找出那兇徒來!真人可知那兇徒的相貌?」靈真子道。
「那兇徒可不傻,自然隱藏了形貌,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有辦法!」說著,他轉過身,低低喚了一聲,「不凡,你過來吧!」
「是!掌教!」在玄元宮一行長老身後,走出一個身著白衣,丰神俊秀的青年來,正是那玄元八仙之一的「幻仙」溫不凡。
此刻,他手中正托著一個青色的圓形羅盤,上面浮著一根指針。
「這羅盤乃是鐵神仙的寶物,只要隨著這指針所指,就能找到那兇徒!」紫薇真人指著那羅盤道,「待會兒找到了那兇徒,無論是誰,都請靈真掌門將他交予我等,莫要包庇,這等墮入魔道的孽徒,絕不可姑息啊!」
「沒錯!靈真掌門可不要為了一個孽徒,而毀了太華一向來的清譽!以命償命,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赤龍子在一旁沉默已久,終於開口道。
紫薇真人身形乾瘦,長而高,一襲紫色繡龍道袍寬大,白鬚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而這赤火宗主,卻是肩闊膀圓,更為壯碩,一頭赤髮,模樣更為威猛懾人。
空戒大師單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淡淡道:「還請靈真掌門以大局為重,莫要因此傷了和氣。」
靈真子沉著臉,袖袍一揮,低沉喝道:「放心,只要你們能找出來,我自然不會姑息!」
「好!不凡,你去吧!」紫薇真人一揮手,那溫不凡便得令,從空中落下,懸立廣場上方,凝視著手中的羅盤。
羅盤之上,那根指針忽地轉動起來,搖擺不定。
一眾弟子越發嘩然,而羅拔則是一動不動坐著,低著頭,神色陰沉。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卻是栽在了那所謂的鐵神仙手上,天衍神算……果真有如此神奇嗎?
霍然,他深吸口氣,緊緊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刻,他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沒有不安,也沒有惶恐,唯有一片平靜,以及莫名的悲哀。
他心知,今日必是在劫難逃。
他身軀輕輕顫慄了一下,心中一片冰涼,恍惚間,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浮現,令他眷戀不捨,心如刀絞般難受。
旋即,一陣憤懣與不甘湧上心頭,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死死咬牙,臉色抽搐了一下,心中憤恨欲絕。玄元宮!又是玄元宮……
這時候,那溫不凡緩緩接近,根據羅盤的指示,最終停在了上方。
這俊朗青年抬起頭來,順著指針所指的方向一看,微一愕然,旋即輕笑一聲:「我們又見面了!」
霎時,周圍弟子一陣嘩然,紛紛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旋即忙不迭起身,避之不及地往四周退去。
「是他……怎麼會是他,這青竹峰的小子怎麼會幹出這等事來?」
「原來是他……哼!我就知道,這小子向來無法無天,都敢在掌門眼皮子底下殺人,幹出這種事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騷動一下子擴散了出去,廣場上的弟子盡皆站起,往外退去,看著場中的目光卻是形形色色,有震驚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羅拔也不抬頭,一動不動地坐著,對四周的動靜置若罔聞。
洛展已經呆住了,看了看四周,再一看上空那手托羅盤的玄元宮弟子,臉色驟然蒼白,他仿若失了魂一般,推了推羅拔,囈語似的喃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阿拔!阿拔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喂!阿拔……這不是真的吧?」洛展一臉失神的模樣,已是帶了哭腔。
高台之上,亦是一片嘩然,一眾長老驚訝有之,冷笑有之,反應大不相同。
靈真子驟然沉下臉來,怒哼了一聲,道:「又是這弟子,怎麼老是鬧出事情來,這次更是闖下滔天大禍!」
天劍子先是一怔,旋即眼中掠過一抹喜色,冷笑了出聲,道:「掌門師兄,此子向來無法無天,冥頑不靈,我早就看出他魔性深重,本性凶殘,犯下這等罪行也不奇怪。」
「胡說!我這弟子本性淳樸善良,又如何會做出這等事來,當日殺高巒,乃是兩人積怨已久,而且鬥法台上,本就是生死不論,天劍子你又從何看出我這弟子魔性深重了。」
趙明德拍案而起,怒聲斥責,旋即一轉身,沖靈真子一拱手,懇切道:「還請掌門明鑒,徹查此事,若有真憑實據,再做定論不遲!如今僅憑玄元宮的一家之言,如何令人信服!」
「哼!趙首座是吧!你難道是想說,我們是在污蔑你這弟子?真憑實據?難道鐵神仙算出來的還會有錯?」紫薇真人冷聲道,「其實我也有些驚訝,我素來聽說,你們青竹峰以丹術為主,道法羸弱,沒想到卻出了個這麼膽大妄為的厲害人物,能殺了我宗無忌,那實力也是不錯了!」
天劍子道:「真人有所不知,此子乃是個異類,出身低微,原本是個靈藥童子,根骨奇差,不過運氣倒是不錯,屢獲機遇,因而頗有幾分實力。」
頓了頓,他冷笑一聲,續道:「此子性子狂妄,仗著有幾分實力,以及趙首座的支持,在宗內是無法無天,目無尊長,此前更是因為不遵掌門之令,犯下大錯,被打入冰獄之中,實在是個令人頭痛的弟子!」
「哦?原來如此啊!靈藥童子……看來此子根骨的確是糟糕透頂,不過正好,這樣的弟子,我想靈真掌門也不會想要包庇的吧!」
紫薇真人神色一動,眼中掠過一抹喜色。
靈真子面沉似水,含怒道:「真人放心,只要他的確犯下這等罪行,我太華絕不姑息!」
「好!」紫薇真人輕撫長鬚,滿意點頭。
靈真子大步往前一踏,週身氣勁鼓脹,面上威嚴濃重,只聽他怒喝一聲:「青竹峰弟子羅拔,本座且問你,你是否犯下勾結魔道賊子,殘害友宗弟子的滔天罪行!」
含怒之下,聲音中蘊了一絲靈力,直如驚雷一般在廣場上盪開,震得場中弟子心神一顫。
霎時,廣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往場中,聚焦在那白衫青年身上。
這青年寂然不動,沉默不語。他身側的洛展失魂落魄地坐著,面色惶然。
忽然,這青年抬起頭來,神色平靜,沒有一絲的慌亂,他看了看身側的洛展,低聲道:「你快走吧!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
「阿拔……」洛展抬起頭來,焦急地喊了一聲,但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決然之色,便咬了咬牙,站起身。臨走之時,洛展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緊緊咬著嘴唇,毅然轉身。
目送洛展離去,羅拔一抖袖袍,緩緩站起,身上氣勢勃發,鋒芒畢露。
他環視一圈,目光一一掃過上方雲團上的七派修士,最終落在了靈真子身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羅拔向來坦坦蕩蕩,從未做過任何違背良心之事,反倒是你們,一個個虛偽不堪,滿口胡言!」
他抬起手,一一點過雲團上的七派掌門。
「放肆!」天劍子怒喝一聲。
靈真子怒道:「你莫要狡辯,快說,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羅拔霍然深吸口氣,放聲道:「人,我只殺了一個,但卻是他咎由自取,至於所謂的勾結魔道,還有殘殺其餘幾派的弟子,全是污蔑之言!」
話音落下,廣場上霎時沸騰。
「大膽孽徒,犯下這等滔天大罪,你還敢狡辯,什麼咎由自取,難道殺害友宗弟子還有理了!」靈真子勃然大怒,鬚髮皆張。
「沒錯!明明就是你勾結魔道,殘害了一眾仙門弟子,事實確鑿,你還想狡辯?你難道還心存妄想,想為自己開脫?」紫薇真人疾言厲色道。
羅拔冷冷地看著這玄元掌教,漠然道:「事實到底如何,我想諸位宗主心裡定然清楚!」
「哼!好膽!都這時候了,還執迷不悟,掌門師兄!這孽徒犯下滔天罪行,其罪當誅,更是我太華之恥,還請掌門將他逐出宗門,劃清界限,交由諸派處置,以保全我太華清譽。」天劍子道。
靈真子正雙目圓瞪,胸中怒意澎湃,聽得此言,便道:「此子的確可惡,我太華已不知多少年不曾出過這等孽徒了!」
他沉吟片響,忽地高聲喝道:「太華青竹峰弟子羅拔聽令,你勾結魔道賊子,殘害仙門弟子,心性殘忍,實乃滔天大罪,按照宗門戒律,當是廢除修為,逐出宗門……」
這時,趙明德上前一步,打斷了靈真子的話,懇求道:「還請掌門三思,我這弟子秉性善良,絕無可能做出這等惡行來,其中必有蹊蹺!」
「你……明德!」靈真子忽地長歎口氣,「你這是何苦!」
廣場的人群中,忽地衝出兩道身影,撲通一聲跪下,「弟子烈陽峰莫瑤,懇請掌門開恩,此事如趙首座所言,必有蹊蹺,還請掌門三思!」
「弟子烈陽峰岑壽,亦懇請掌門三思,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再做定奪不遲!」
「放肆!這裡哪有你們說話的份,都給我退下!」靈真子神色慍怒。
烈陽子起身道:「這兩人年輕不懂事,還請掌門莫要動怒!」說著,身形一晃,便驟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到了兩人身後。
「今日之事,非是你們兩人可以插嘴,還是給我退下吧!」烈陽子一臉漠然,雙手輕輕搭上兩人的肩膀,將兩人拿到了高台之上。
靈真子大袖一揮,繼續道:「本座以太華第十五代掌門的身份,即刻將你……」
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大笑打斷。靈真子勃然大怒,望著場中那放聲大笑的青年,喝道:「你笑什麼?」
笑聲頓時止歇,羅拔卓然而立,雙目綻出驚人神采,直視高台上的靈真子,朗聲道:「我笑什麼?自然是笑你靈真子愚昧,無能……都到了這地步,我也不用掩飾了,其實我早看你不爽了,還有你們一眾長老,尤其是天劍老賊你!」「就因為我是靈藥童子出身,你們對我百般輕蔑,處處不公,自我入門來,先是遭受高家兄弟欺凌,爾後又是被逼迫參加秘境試煉,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能報得大仇,你們卻在鬥法台上公然偏袒高巒,更奪我一個小小弟子的法寶,你們實在枉為長輩!」「今日之事,你們連查都不查,便欲逐我出門,將我置於死地,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卻不相信,偏要相信這群偽君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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