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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82章 永結同心〔一〕 文 / 夏胤

    這一刻,血光彌天,似乎將那一輪冷月都染成了血紅。

    他神色漠然得可怕,目光冰冷,再多的殺戮,也激不起他內心半點漣漪。

    他揮舞大刀,週身血霧浮動,可怖得宛若修羅惡鬼,每殺一人,身上的氣勢便強盛幾分。

    很快,一眾修士被殺得膽寒,不住往後退去,一時竟無人敢衝上來。

    不遠處,八派修士趕至,與魔宗修士遙遙對峙,正在觀望著。對他們來說,唯一的威脅便是對手,而其餘的散修,以及中小門派的弟子,皆不是他們所要考慮的。

    見得這沖天血光,修羅般的姿態,八派修士不由面露驚懼之色。

    這傢伙都被打成重傷了,怎麼還有這等威勢!

    即便魔宗修士,亦被這等凶威震懾住了,有了一絲震驚之色。

    越來越多的修士趕來,密密麻麻,遍佈空中。經歷了短暫的死寂之後,有人爆吼一聲,「看我的!這小子已是強弩之末,有什麼好怕的!」

    旋即,一道身影躍出,卻是一個身披青袍,年約五十來歲的中年修士。

    「小子,納命來!」他橫眉豎目,沖羅拔厲喝一聲,便祭出一柄紫色法劍,怒劈而下,雷火之光大盛。

    面對這一招,那青年神色依舊漠然,眼中不起半分波瀾,只是輕描淡寫,似是隨意地揮出一刀,便有一道璀璨的刀芒激射而出,將天地一分為二。

    伴隨一聲脆響,法劍炸裂開來,刀芒繼續斬去,將這中年修士連人帶盾劈成兩半,鮮血如飛虹掠起,灑遍長空。

    四周再靜了一靜,漫空修士無言。

    「哼!我就不信了,不過一將死之人,難道還有三頭六臂?」一名黑袍修士手托一青色木鼎,內裡有綠色的霧氣氤氳,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陰邪之氣。

    他猛地一瞪雙目,低叱一聲,便見鼎內綠色的霧氣滾滾而出,化作一巨爪,往下拍去。

    那青年不閃不避,猛地一吸氣,張嘴便是一聲怒嘯,肉眼可見的音波凝作一股,撕開當頭罩下的巨爪,再將那黑袍修士吞沒。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那黑袍修士連逃都來不及,便被音波絞殺,炸作一蓬血霧。

    音波去勢不止,直貫雲霄,所過之處,眾多修士紛紛色變,急忙避讓。

    「這小子太厲害,大家一起上,先宰了他再說!」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聲。

    旋即,四方有眾多修士響應,紛紛祭出法寶劍光,往下轟去。

    羅拔重重一跺腳,暴沖而起,身形如鬼魅般避開一道道襲來的靈光,撞入修士陣營中,手中大刀揮舞得密不透風,刀芒重重捲出。

    霎時,只見半空中一片混亂,不時暴起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血雨紛揚。

    魔宗陣營中,那長髮妖男凌空而立,雙臂環抱,那張妖冶的臉龐上,忽地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喃喃道:「看他的氣息,的確是快不行了,但卻仍悍勇至廝……怪不得冷傲他們亦抓他不住!」

    「他……的確不錯!」厲鬼宗首席淡淡吐出一句,身上鬼氣越發濃重。他聲音有些冷冽,面目罩在一張白色鬼面之下。

    聽得這一聲,長髮妖男不由露出訝色,轉頭瞥過去一眼,便道:「沒想到,連你這萬年不說話的傢伙都開口了!」

    慕歡凝望著不遠處那道浴血廝殺的身影,眸中波光流轉,異彩漣漣,旋即忽地一笑,道:「仙門好像很久沒有出過這樣的人物了,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只可惜……等下就要死了呢!」

    長髮妖男淡淡道:「他能在這麼多修士圍捕之下,堅持到現在,可謂雖死猶榮!他身上的東西,就要便宜我們了!」

    白骨首席目光一轉,望了對面的八派修士一眼,便冷冷道:「難說……冷傲他們還是佔優勢,想要搶到不容易!」

    長髮妖男輕哼一聲,似有不滿,但未應聲,旋即望了一眼那處混亂的戰團,眼中忽地暴起幾縷精芒。

    他猛地大喝一聲:「你們這群廢物,給我讓開,讓我來了結他!」旋即,右手一揮,其上糾纏的那條小蛇電射而出,猛地膨脹,化作一條巨大的蟒蛇。

    此蛇頭顱猙獰醜陋,週身鱗甲厚重,煞氣沖天,血盆大口一張,露出滿口細密尖銳的牙齒。

    它嘶鳴一聲,從口中噴出熏人惡臭,悍然撲咬而去。

    感應到這股滔天的凶煞之氣,沿路上修士紛紛避讓,失聲驚呼。

    巨蟒閃電般撲至羅拔身前,一對血瞳充斥著瘋狂嗜血之色,一口咬下。

    羅拔此刻已殺紅了眼,面對這條撲來的巨蟒,爆喝一聲,一刀劈砍而去。

    刀芒斬在巨蟒腦袋上,暴起鐺的一聲,只在漆黑的鱗甲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刀痕。巨蟒勃然大怒,嘶聲尖嘯,只見半空中黑影一閃,尾巴如長鞭般抽打而來。

    這一擊太快,而羅拔戰至此刻,已無多少餘力,當下便被抽中,狠狠飛跌出去,砸落地面。

    巨蟒遊走而來,昂起頭顱,嘶聲咆哮。

    羅拔勉力爬起,半跪於地,斬月拄在身前,支撐著微微顫抖的身軀。

    他本就重傷未癒,再一番血戰,傷勢再度惡化,體內力量亦消耗得所剩無幾。

    他吞下幾顆丹藥,環視一圈,見得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身影,還有那一道道陰鷙貪婪的眼神,不由苦笑一聲。

    此前八派修士不過千人,散佈在這片山脈中,也不算多,他還有迴旋餘地,但此刻不知湧來了多少修士,再無處可逃,唯一的選擇,便是使用變形丹殺出去。

    思及此處,他目光陡然一凝,眼中暴起奕奕精芒。

    他抬頭望了一眼身前那頭猙獰巨蟒,便欲取出變形丹,就在這時,卻忽然感應到身側有異動,有一道身影憑空閃現。

    他心中大驚,一個旋身,便是一掌轟去。

    那身影一晃,又憑空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羅拔另一側。

    「我靠!停停……羅兄,是我啊!」一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羅拔頓時一怔,轉身看去,卻見是個蒙著臉,打扮得鬼鬼祟祟的傢伙,但聽熟悉的聲音,還有那清澈純潔的眼神,羅拔便認了出來。()

    「是你啊!」羅拔鬆懈了下來,輕舒了口氣,旋即臉色一沉,喝道,「你來幹什麼,不想活了!快走!」

    「哎!羅兄,你真是太令我傷心了,我翻山越嶺,歷經千辛萬苦來看你,你就這麼對我?」范統嘟囔道。

    「靠!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羅拔衝他翻了個白眼,指了指四方虎視眈眈的修士。

    「嗨!我這不就是給你千里送溫暖來了嗎,喏!這是你們青竹峰首座給的,有不少回靈丹,還有療傷的丹藥!」范統說著,丟過來一個百寶囊,「對了,本來師兄他們也想來的,可是都被關起來了,沒辦法,只有我一個人來了!」

    羅拔接過百寶囊,不由心中一暖,衝他道:「好了,你快走吧!」

    范統抬頭環視一圈,渾身顫抖了一下,惡寒道:「我的娘誒!這麼多,羅兄,你挺得住嗎?」

    「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羅拔衝他笑了笑。

    「但願如此吧!我實力低微,也幫不上什麼忙,希望以後的以後,你我,還有岑師兄三人,能再聚在一起,把酒言歡吧!」

    說著,范統眼神一黯,語氣倍顯落寞。旋即,又強顏歡笑一聲,定定地看了看羅拔,沖羅拔輕輕一揮手,憑空消失。

    羅拔捏著手中的百寶囊,看著眼前這空空蕩蕩的一片,忽地輕歎了口氣。

    這時候,當空傳來一陣大笑,長髮妖男踏空而來,笑道:「把酒言歡?還真是感人的情誼!只不過……可惜啊可惜!你活不到那一天了!」

    說話間,那條巨蟒昂起頭顱,扭動一下龐大的身軀,沖羅拔嘶聲尖嘯。

    四方修士緩緩逼近,個個雙目放光,只待他一死,便要上來搶奪屍身,八派修士亦嚴陣以待,祭出了法寶飛劍,對準了四大魔宗的弟子。

    一眾真傳則是將目標瞄準了那長髮妖男。

    一時間,空氣似乎凝滯了,形勢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只聽頭頂傳來砰的一聲,旋即有一股浩瀚無邊的氣勢怒壓而下,刺眼的光華大放,耀得天地失色,恍若白晝。

    眾修士一驚,頓時掩目驚呼,再抬眼看去,便見半空中一片白茫茫的,有一道驚人的光柱轟然貫下,勢若九天驚雷。

    光柱正正落在那巨蟒的頭頂上,巨蟒只悲鳴了一聲,頭顱瞬間被碾碎,塌陷,身軀節節爆開,化作一灘肉泥。

    旋即,光柱重重轟在地面上,震得地面塌陷,掀起一股驚天氣浪,往四周怒卷而去。

    這股衝擊波何其猛烈,且又帶著一股駭人的威壓,直接衝擊神識,一旦被波及到,一個個修士便身軀一震,吐血倒飛。

    頃刻間,所有修士都爆跌了出去,四周被一掃而空,四面八方傳來一片悶哼慘呼。

    然而,唯獨羅拔沒有暴跌出去,他猶自立在那兒,沒有受到一點衝擊,頂多是一股狂風湧來,吹起他那一頭染血的長髮。

    他怔怔立在那兒,茫然四顧,再往前方看去,只見塵煙逐漸散去,隱隱約約露出了一口豎著的青銅棺材,而在棺材之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凝立,一襲墨袍獵獵,身負長刀,氣勢沖天。

    他正背對著羅拔,忽然轉過頭來,長髮在風中飄舞,露出一張俊美無匹的臉龐。

    看清之後,羅拔愕然地張了張嘴巴,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冰山青年瞥了他一眼,眼中的凌厲之色稍緩,開口道:「我來了!」

    只是簡短的一句,語氣亦是淡淡,但一切的一切,都已盡在其中。

    「多謝!」

    羅拔胸中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是化作了這一聲發自肺腑的多謝。

    這時,半空中忽地有一抹紫光閃現,顯化出一道紫衣身影,撐著一把古舊的青傘,飄然落下。

    羅拔凝目一看,登時愣了愣,不知道這女子是何人,看冰山沒有出手,顯然是一夥的,可是冰山這傢伙不是一直獨來獨往的嗎,怎麼會有個女人?

    再一打量,他便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也記不起來。

    「哎呀!總算趕到了!」紫衣女子喃喃一聲,收了傘,先是看了看冰山,再往羅拔看來,一對美眸中閃動著一抹好奇之色。

    這時候,羅拔終於想了起來,面露不可思議之色,指著她道:「是你?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紫衣女子輕哼一聲,揚起臉來,不滿道:「對啊!就是我,你記性倒是不錯嘛!怎麼,很奇怪嗎?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怎麼就不能來這裡了!」

    「你們……」羅拔神色古怪,指了指她,再一指冰山。

    「喂!你別亂想,我們可沒有什麼,我們清清白白的,我就是一個討債的!」這妖帝傳人臉色微紅,眼神忽地有些飄忽,四下游移。

    「嘿!我可沒說什麼,是你自己想多了!」羅拔衝她攤了攤手。

    「你……哼!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她狠狠瞪了羅拔一眼,旋即道,「那時候我倒是看走眼了,還以為你小子是一般人,沒想到……卻也是個怪物啊!竟然身懷兩種靈火,靈火這東西連我都還沒見過呢!」

    她自顧自道:「不過也對,這傢伙是個怪物,你跟他很熟,那應該也是個怪物,沒什麼好奇怪的!」說著,她指了指冰山。

    羅拔白了她一眼,心說明明你才是怪物,一元嬰老怪的傳人,有什麼資格說別人是怪物,而且你還是個妖呢!

    這時,那青銅棺材顫動一下,飛了起來,平著懸停在空中,冰山立在上面,沖羅拔道:「上來吧!我們走!」

    羅拔環目一掃,見得四方修士大有再次圍攏過來的架勢,便趕緊跳上了棺材。那紫衣女子看了看冰山,似是在觀察他的神色,接著亦跳了上來。

    棺材嗡的一震,再次盪開一股無形的衝擊波,四方修士一臉驚懼之色,唯恐不及地退去。

    空中那層光幕已然破碎,夜色深邃,冷月皎潔。青銅棺材著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去,頃刻間消失在了天際。

    飛了大半個時辰,三人落下,羅拔算了算時間,還是沒有捏碎天機石,旋即變幻方向,一路逃去,直到天快濛濛亮了,他才捏碎了天機石。

    再遠遠逃去,直到朝陽初升,他們三人才在一處山野中停下。歇息一會,羅拔去溪潭中清洗了身上的血跡,換上了一身白袍。

    他與冰山坐在溪潭邊,而那紫衣女子則坐在稍遠處,將一對赤足探入水中,無聊地玩起了水。

    兩人一時無言,好半響,冰山才道:「今後……你準備怎麼辦?」

    羅拔怔了怔,一時竟答不出來,旋即苦笑一聲,道:「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如今整個大陳的修士都在找我,仙魔各派虎視眈眈,可謂舉步維艱,而在邊界處更布有天羅地網,想要逃出去更難!」

    他頓了頓,道:「現在仙魔兩道達成一致,出動凝脈以下修士來追捕我,暫時我還應付得來……下一步,我想應該是先盡力活下來,再尋找機會,去闖一闖邊界吧!」

    「我去邊界看過了,封鎖嚴密,很難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闖出去,而且每一片區域,都有金丹修士坐鎮,一旦被發現,便難逃金丹修士的追捕。」冰山青年道。

    聽罷,羅拔也不感意外,只是苦笑一聲。」不過……邊界這麼廣闊,封鎖肯定有漏洞,或者薄弱之處,還是有機會逃出去的。」冰山道。

    羅拔搖頭歎息道:「唉!再說吧!當務之急,還得先把傷勢給養好,雖然我們逃了這麼遠,一時無人追上來,但過段時間,估計就有人追殺過來了。」

    ——雖然早已檢查過了身體,除去了追蹤之術,但世間追蹤之術五花八門,就比如靈獸追蹤之術,更是防不勝防,只能做好準備再說。

    沉默了一會,羅拔道:「這次你能來助我,我感激在心,但我不想因此而連累你,今後不管會如何,還得我一個人去面對……」

    看他一蹙眉,似要爭辯,羅拔便笑了笑,道:「況且,如今我面對的是全天下修士,就算加上你一個,又能怎麼樣呢?今天來的是築基修士,往後來的,可能就是凝脈修士了,更遑論還有他們背後的金丹老祖……」

    冰山怔了怔,沉默了下去,劍眉緊蹙。

    半響,羅拔忽然笑了一聲,故作輕鬆道:「哎!現在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一定會死,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到時候說不定就能逃出去了呢!」

    冰山咧了咧嘴,沒有話說。

    良久,他才起身,臨走之前,深深地凝望了羅拔一眼,以一貫淡淡的語氣道:「保重!一定要活下來!」

    「放心!一定會的!」羅拔起身,衝他一拱手,鄭重道。

    他在原地立了一會,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毅然轉身,緊了緊背後的長刀,大踏步而去。

    遠遠的,飄來一聲:「後會有期!」那紫衣女子沖羅拔擺擺手,喊了一聲:「再見!」旋即跟上冰山的腳步,小聲嘀咕道:「喂!現在人都救了,你總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吧!」羅拔立在溪邊,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神色有些發怔,喃喃了一聲:「後會有期……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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