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870章 水淹八荒 文 / 夏胤
大雨滂沱，籠罩了整座南元山。
山腰廣場上，光幕破碎，雨水傾盆而下。眾修大驚失色，紛紛暴起，看了看地上那具屍體，不由露出駭然之色。
今日乃是百里劍門大喜的日子，雲集四方修士，敢挑這個時候上門找麻煩，來人膽子也太大了。
同時，他們亦感疑惑，百里劍門何時惹了這麼一個仇家，敢這時候殺上來，且出手如此狠毒，分明有深仇大恨。
一時間，廣場上一片嘩然。
百里飛面色鐵青，渾身怒意勃發，死死望著廣場出口，暴瞪的雙目中，幾欲噴火。
啊啊幾聲慘叫，出口的幾名劍門長老渾身如遭雷擊，飆出一口鮮血，往後倒跌，重重砸落在廣場上。
眾修再是一驚，紛紛往後退了退。
「是個高手，至少也是凝脈中期！」
「這不是廢話麼，沒點實力，誰敢這時候殺上來，那不是找死麼！」
雨幕中，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啪嗒！啪嗒！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在朦朧的雨幕中，緩緩浮現一把青傘，青傘之下，是一襲青衣。此人不緩不急，仿若閒庭信步一般，從階梯上走來，步入廣場。
他停了下來，立在廣場入口，一動不動。
這般看去，此人的身影隱沒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帶著幾分縹緲空靈，以及一種說不出的獨特氣質，就像是這雨，不可捉摸，難以言喻。
分明眼睛看得到，但神識探去，卻一點也感應不到此人，就像是水中倒影一般。
眾修定睛一看，不少人便驚疑了出聲，露出古怪之色。
廣場上沉寂了那麼一瞬，旋即，爆發出軒然大波，不少修士面現怒容，抬手戳指那青衣修士，放聲大喝：「何方賊子，敢上南元山鬧事？」
「好大的膽子，今日乃是百里門主大喜的日子，你敢來鬧事，是不把我等天下群雄放在眼裡嗎？」
一片喝罵聲中，那青衣修士默不作聲，仍是淡然自若。
待喝罵聲停歇，百里飛怒聲道：「來者何人，還不報上名來，我百里劍門與你有何仇怨，你竟下此毒手，害我劍門長老！」
頓了頓，他深吸了口氣，目中怒意更盛，「今日本是我百里劍門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但你殺我劍門長老在先，休怪我不客氣。」
說罷，環視左右，大喝一聲：「來人吶，布劍陣，誅殺這賊子！為劉長老報仇！」
話音落下，左右眾修轟然應是，齊齊掠出，背後飛劍嗆然出鞘，盪開無匹劍氣。
十二道劍光斬破雨幕，在空中匯聚，交纏，化作一條劍光巨龍，發出震天劍吟。
劍光巨龍嘶聲咆哮，裹挾森然劍氣，猛撲而來。
霎時，狂風大作，雨水斜傾，夾雜著狂怒殺機，如浪濤般捲來。
目睹這等聲威，廣場上響起一片驚歎之聲，這一擊，凝聚了百里劍門十二名長老之力，即便是凝脈***重的修士，怕也接不下來。
然而，那青衣修士卻一動不動，任憑風雨捲來。
驀然，他抬起青傘，露出一張紅蓮鬼面，一對冷冽的眼眸中，猛地綻出兩道神光，其中浮現兩道金色符篆。
剎那間，一股無形的氣勢盪開，旋即，雨幕停滯，漫天下落的雨水就這麼停在了空中。
這一刻，就像是時間凝固了。
眾修環目四顧，見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登時驚駭欲絕。
旋即，那青衣修士探出左手，虛虛一握，漫天雨水驟然聚攏而來，凝成一團，將那劍光巨龍包裹。
再是一握，水球便猛地一縮，擠得那劍光巨龍潰散，一把把飛劍在水球中瘋狂掙扎，想要衝將出去，然而，這不過是徒勞。
緊接著，水球再收縮幾分，一把把飛劍承受不住，紛紛炸裂開來。
這時，那青衣修士輕一拂袖，這團水球便炸開，內裡射出道道碎片，宛若暴雨梨花般，罩向那十二名修士。
砰砰砰！一道道碎片轟在靈盾上，震得這十二人吐血倒跌，狼狽落地，個個面色煞白，已然重傷。
雨幕轟然回落，再次將廣場籠罩。
一時間，廣場上一片死寂，唯有雨水嘩嘩之聲。
眾修看著那青衣修士，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眼中有了幾分恐懼之色，這等輕描淡寫間，大破十二名凝脈修士的手段，已令他們膽寒。
即便百里劍門的修士，亦呆怔在原地，一時茫然無措，望向了高台上的門主。
百里飛臉色抽搐了一下，越發陰沉，心中則是驚疑不定，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可不記得自己惹過這麼厲害的高手。
這時，場中有人小聲嘀咕道：「看，那張面具，是不是有些眼熟？」
一陣沉默，旋即，四方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咦？還真是，的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忽然，一聲大喝：「我想起來了，這張面具……是那小子，你們難道忘了，七年前，那個太華宗的叛徒！」
「噢！是那名動一時的小魔頭啊，我記得，這麼轟動的事，怎麼可能不記得。當年那小子引得全天下修士追殺，仙魔兩道還為此封閉了邊界，鬧得到處腥風血雨。」
「那小子不是死了嗎，在那場斗魔大會後，進了獠之原，死在那裡面了。」
「該不會……沒死吧？」有人遲疑道。
「不可能，進了獠之原，只有死路一條，你也不想想，當年一眾金丹老祖進去，都重傷逃出來，他一個虛脈修士，怎麼能活下來，況且，那時候鐵神仙算過一卦，也說那小子死了，鐵神仙的話，你能不信？」
「沒錯，這傢伙絕不可能是那小子，興許只是湊巧，兩張面具看起來比較像而已。」
「也是，那小子都死了七年了，怎麼可能詐屍！」
百里飛猛地吸了口氣，大喝道：「還請閣下明示身份，也好讓我等弄個明白，我百里劍門自問從未招惹過閣下，閣下卻無緣無故殺上門來，害我劍門長老，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言罷，場中響起一片應和之聲。
「沒錯，百里門主的為人，大家都清楚得很，那是光明磊落，熱情仗義，百里劍門也是以正立道，是為正道典範，若是你們之間真有什麼恩怨，那也是你的錯！」
「說得好，你這傢伙，上來就殺人，還敢當著我們的面，你是要與我們天下群雄為敵嗎？」
那青衣修士忽然笑了起來，譏諷道：「天下群雄？笑話，我看是一群狗熊才是！就憑你們，也敢稱雄？」
話音落下，眾修勃然大怒，紛紛怒罵出聲，「好膽，你這賊子，有種報上名來，休要藏頭露尾！」
怒罵聲中，忽然有人振臂高呼：「大家一起上，誅殺了這魔頭！」
旋即，暴起一片應和之聲。
一眾修士騰身而起，紛紛祭出法寶，怒轟而來。
青衣修士一收傘，洒然大笑，背負雙手，緩緩往前踏出一步。
一步落下，腳下便有一股無形之力盪開，化作實質般的漣漪，往前湧去。所過之處，雨水倒捲，杯盞炸裂，而那漫空的靈光，則驟然停滯。
一個個修士漲紅了臉，奮力催發法寶，但那道道靈光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中，不住顫動，就是不能前進分毫。
青衣修士一抖袖袍，再邁一步，又是一圈漣漪盪開，那一道道靈光炸裂，半空中一眾修士紛紛渾身一震，吐血暴跌。
這時，百里飛再按捺不住，重重一跺腳，飛射而起，張口一噴，竄出一道劍光，化作一道銀河匹練，劃破雨幕，怒斬而去。
劍光如電，一閃即至，快得不可思議。
然而，那青衣修士不閃不避，只是一指點出，正正點在了劍尖之上。
剎那間，暴起鐺的一聲巨響，飛劍一顫，立時被震飛出去，光華黯淡。
百里飛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目，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登時煞白。
他乃假丹境界，這世上能以一指接他一劍的，唯有金丹修士。
眼前這青衣修士，竟是個老祖級人物。
四方眾修亦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心神震顫，瘋狂往兩側退去。
這時，青衣修士輕輕邁出一步，身形立時消失，如鬼魅一般，閃現至百里飛身前，寒聲輕吐：「下去吧！」
說著，一指點出，正正點在百里飛胸前。
砰的一聲，無匹的氣勁炸開，撕裂了那一身衣衫，震得百里飛面色扭曲變形，轟然下墜，砸落廣場之上。
廣場立時塌陷，出現了一個深陷的坑洞。
「咳咳！」百里飛渾身顫抖，劇烈咳嗽了幾聲，掙扎著站起身。他已是披頭散髮，滿身鮮血，狼狽無比。
他死死咬牙，目中滿是不甘，恨聲道：「敢問閣下，到底與我百里劍門有何仇怨？」
青衣修士飄然落下，環視一圈，旋即看著他，冷冷道：「你這口氣，像是很無辜似的，你難道忘了，當年做了什麼？別人都說你光明磊落，但你的好師弟，白玉龍臨死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玉龍？是你殺了玉龍？」百里飛臉色一變，勃然大怒，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面色倏地慘白。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見鬼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鬼面修士，腳下踉蹌著，無意識地退去。
他口中喃喃：「你是他……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絕對不可能！」
退了幾步，腳下一絆，他狼狽摔將下去。
那青衣修士踱步而來，渾身殺機勃發，寒聲道：「正所謂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當年你害我不淺，今日，我便來報這一仇！」
說著，袖袍一震，就欲出手。
這時，一直端坐不動的紫光真人起身，大喝道：「住手！」
青衣修士動作一頓，轉身望去，發問道：「你是誰？」
「在下紫光真人，乃玄元宮長老，百里劍門與我玄元宮頗有交情，在下此番來，便是來參加這慶賀大典。在下雖不知百里劍門與閣下有何仇怨，但不若看在我玄元宮的面子上，先放了百里門主，我們坐下慢慢談。」
「玄元宮？」青衣修士一怔，旋即大笑了一聲，語氣驟然轉冷，「正好，我還要找你們玄元宮算賬呢！」
言罷，身形一動，鬼魅般閃至紫光真人身前，一掌轟出。
紫光真人駭然失色，驚呼一聲，暴閃而退，倉促祭出一面靈盾。
砰的一聲，靈盾炸裂，青衣修士長驅直入，震破紫光真人的護體靈力，一把掐住了其喉嚨。
紫光真人嗚咽了出聲，不住掙扎，滿臉驚恐之色，他哪裡料得，這傢伙竟連他玄元宮都敢惹。
「玄元宮算什麼，不過一群卑鄙小人而已。當年的一切，都源起於你玄元宮！」青衣修士寒聲道，雙瞳之中，綻出深切恨意。
「你……你到底是……是誰？」紫光真人雙目暴突，死死盯著眼前這青衣修士。
「我？你連我都忘記了？」青衣修士貼至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七年前的事情，你難道忘了？我可記起你來了，紫光真人，當年斗魔大會時，你與一眾玄元宮修士圍殺過我。」
聞言，紫光真人渾身一震，目露不可置信之色，惶然道：「你……你……不……不可能！」
「哼！有什麼不可能的，本來我不想殺你，但既然我記起了你，你就給我下去吧！放心，你下了黃泉，以後還會有人來陪你的。」
言罷，青衣修士目中精芒一閃，重重一捏，便是喀拉一聲。
紫光真人腦袋一歪，立時沒了聲息，旋即渾身裂開，寸寸湮滅。
見得這一幕，眾修渾身一顫，臉色立時煞白，這煞星簡直膽大包天，竟然連玄元宮的長老都敢殺，那他們豈不是也要遭殃了。
一念及此，眾修便心驚膽顫，雙腿抖得跟篩糠似的。
但即便心中再害怕，他們也不敢貿然逃跑，在一個金丹修士面前逃跑，那不是笑話麼，一旦惹怒這煞星，那是必死無疑。
他們心中叫苦不迭，好好地來參加慶典，誰知竟碰上這麼一檔事，著實倒霉。
青衣修士身形一閃，掠至百里飛身前，一指點出，點在其額間。
百里飛渾身一僵，立時沒了生氣，雙目呆滯無神。旋即，從額間開始，寸寸湮滅，化作飛灰，融入雨水之中。
「門主！」雨幕之中，傳來淒厲的哀嚎。
旋即，數人憤然暴起，祭出飛劍，往那青衣修士斬去。
「我要為門主報仇！」
一個個修士吶喊著，瘋狂衝了上來，入目皆是一張張扭曲的面孔，目中燃燒著滔天恨意。
青衣修士瞥去一眼，忽地輕歎了口氣，身形一動，便化作殘影掠去，閃至一個個修士身前，一指點在其小腹之處。
他速度太快，一瞬之間，就像是幻化出數十道身影，點破這一群修士的丹田。
下一刻，這一個個修士身形一僵，從半空中墜落，面若死灰。
青衣修士踏步而去，身周湧出萬千道劍氣，湧向一個個百里劍門的弟子，以及長老。
「百里飛是罪魁禍首，業已伏誅，至於你們……我不想多造殺孽，但又不能這麼放過你們，只能廢去你們修為，從今往後，世上再無百里劍門！」
劍氣湧去，一個個弟子，長老倒地，一片哀嚎之聲。
眾修看得越發心驚，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往外衝去，欲要逃跑。
然而，剛飛出去幾丈遠，他便身形一僵，頓在了原地。
那青衣修士身形一動，閃至此人面前，打量了一眼，冷聲道：「你是誰，哪個門派的？」
這修士早已嚇得肝膽俱裂，顫聲道：「我……我是劉……劉家的人！」
「劉家？沒什麼印象，你可以走了！」說著，青衣修士一揮手，那修士便往下一沉，旋即露出狂喜之色，連聲道謝，倉皇離去。
青衣修士落下，行至一人身前，問道：「報上名來！」
這修士猶豫了一下，顫聲道：「小……小的是五……五虎門的。」
青衣修士稍一沉吟，一揮手道：「你可以走了！對了，帶上他們！」說著，一指那些躺在地上的百里劍門弟子。
他身形再一閃，掠至一名白鬚老者身前。
「在下乃紅楓谷谷主……」老者壯了壯膽，拱手道。
「紅楓谷？我記得，死！」青衣修士說著，一指點出，這老者便灰飛煙滅。
他一個個問過去，大部分都能脫身，帶上幾名百里劍門弟子，安然離去，約有十來人就此灰飛煙滅。
很快，廣場上已是空空蕩蕩，滿地狼藉。
青衣修士凝立雨幕之中，環視一圈，再抬起頭，凝視前方那座恢宏大殿。良久，他收回目光，瞳中綻出兩抹奕奕金芒，浮現兩道符篆。
以他為中心，一股無形的氣勢盪開，衝出南元山，席捲整片山脈。
霎時，漫天雨水停滯，緊接著，地上的雨水倒捲而起，化作怒浪，從四面八方捲來，淹沒整片山脈。
怒濤洶湧，在山間奔騰，以傾天之勢捲來，衝垮一切建築。這般駭人的景象，直如末日一般。在席捲天地的怒浪中，一襲青衣駕浪而起，望著眼前垮塌的大殿，喃喃道：「百里已滅，下一個，該是畫影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