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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87.夜半琵琶和玉笛 文 / 藍家三少

    葉貞的馬車停在刑場不遠處,卻至始至終沒有撩開簾子。她坐在車內,靜靜聽著外頭監斬官高喊的「斬」,而後是百姓的驚呼。她想著,國公府滿門一百多口,這鮮血噴濺的模樣,應該很壯觀。

    腦袋一個個滾落在地,而後屍身被推車成批的推到城郊外,隨意的掩埋。此前的榮耀,與此刻的淒冷,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心寒不已。

    「回宮。」葉貞沉靜了良久,才算開了口。

    離歌頷首,「你可好?」

    葉貞點了點頭,「大仇得報,豈能不好。只不過我的戰爭還未結束,這一生這宮闈,還要無休無止的鬥下去。」

    「你說過的話,可還作數?」她抬頭。

    「當然作數。」葉貞深吸一口氣,「這不是還有兩個人沒有收拾乾淨嗎?要走,也等看完整場戲才算數吧!」

    離歌冷笑兩聲,「好。」

    終於撩開簾子,葉貞看一眼刑場上頭嫣紅若流水的鮮血,嘴角微微勾起,「真好,還能留個屍首。不像我娘,竟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語罷,她的眸色驟然變得凌厲,「離歌,你想怎樣為月兒報仇?」

    扭頭看著離歌,葉貞眸色冰冷銳利,「就算剝皮抽筋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不是說東輯事裡最不乏的便是殺人手段嗎?你想怎麼做?」離歌頓了頓。

    葉貞垂眉不語,「她最在乎什麼,便從那裡下手。」

    「好。」離歌點了頭。

    馬車徐徐朝著皇宮駛去,葉貞的腦子裡依舊是方才刑場上屠戮的畫面。她該高興的,可是心裡卻沒有半分喜悅。有時候報仇,並非想像中的痛快。復了仇,那她以後要做什麼?真的要充當皇帝與東輯事的棋子,捲入朝堂的紛爭?

    這,並不是她的初衷。

    可是退出,為時已晚。

    在她決定進入東輯事的那一刻,在她決定與魔鬼交易的時候,就已經斬斷了她所有的退路。如今,前方已無路,後方亦如是。

    她就像處於搖搖欲墜的懸崖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墜入深淵,粉身碎骨。

    可是那又能怎樣,她還是那個葉尚宮,還是活的好好的。

    現下娘的仇報了,那哥哥他……該如何跟皇帝討還自己的兄長?哥哥的腿,肯定已經大好,若是可以重獲自由,也許……

    羽睫微揚,葉貞凝了神。扭頭去看離歌的臉,卻見她有少許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到尚宮局的時候,早已夜色降臨,整個宮闈因為國公府的屠戮事件而顯得格外靜謐。葉杏三跪九叩的回了含煙,臨走時葉貞將一些五石散給了葉杏,如今她還不打算讓葉杏死。因為葉蓉還還活著,這場戲還沒演完,豈能過早的去了葉杏這枚棋子。

    空蕩蕩的寢殿,葉貞一個人坐在床榻上,定定的看著床榻懸掛的人皮燈籠。

    指尖輕輕掠過燈籠的表面,觸手柔滑宛若娘的臉,娘的手,娘還活著的時候……

    「娘,貞兒為你報了仇,你可看見?國公府的血,積得厚厚一層,像極了您當日的嫣紅。女兒要國公府舉族來葬,女兒做到了!」葉貞低了眉,「可是我不快樂,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娘,今日我剜了爹的眼睛,他有眼無珠害了你,我誠然不能饒了他。」

    「可是當他的頭顱滾落在地,我還是心疼了。就像離歌說的,至始至終,我都姓葉。娘,我想你了,怎麼辦?若然有個衣冠塚也好,如今除了這盞燈籠,娘什麼都沒了。連最後的骨簪都落在旁人手裡……」

    她低低的輕歎一聲,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指尖深深摳進肉裡,幾乎要滲出血來。轉頭望著精緻的琵琶,葉貞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指尖輕轉,卻是清脆悅耳的悲涼之音。

    猶記得娘親經常唱的那首小調,娘唱著:杜鵑花花開滿地,鷓鴣天天滿山跑。郎啊何時歸來看,與卿並蒂笑蓮音。小姑娘眉心貼花黃,公子腰間繞瓔珞。郎啊何時歸來唱,與卿白首不離分。

    琵琶聲聲唱,誰人斷心腸。

    多少魂夢今夜去,多少舊事上心頭。

    誰家小曲繞樑音,負手深夜共從容?

    慕青站在迴廊裡,聽著葉貞房內傳出的陣陣琵琶聲,還有她低低哼唱的小曲,唱著唱著便哽咽的聲響。眸色微冷,黑暗瞧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容色。

    屋頂上,傳來清晰溫和的玉笛聲。

    合著房內的琵琶,宛若天人共一曲,世間難得聞。

    彼時在皇帝生辰時,他們便有過這般默契,一個琵琶,一個玉笛,音聲繚繞斷人腸。好似都有一番愁腸百轉,讓整個東輯事顯得異樣的詭譎。這樣悲鳴如梵音,悲愴若喪鐘的聲響,宛若祭奠白日裡那一場慘烈的屠戮。

    四弦發出裂帛之音,指尖一把按住琴弦,葉貞停了琵琶聲,卻是抱著琵琶細細撫著。

    若是娘在,想來會彈得更好。

    慕風華唇角微揚,屋頂上的月色極好,清冷若銀紗覆著他極盡嫵媚的面頰,飛揚的眼線恣意無比。手中玉笛綻放著迷人的流光,宛若他眼底的神色。

    底下,慕青冷著面頰,拂袖而去。

    縱身跳下屋樑,慕風華站在葉貞的窗外,正要進去,卻見離歌快一步進了屋。也不知跟葉貞說了什麼,葉貞放了琵琶便往外走。

    眸色一沉,慕風華握緊手中的白玉笛子,快步上前。

    「大人要做什麼?」離歌攔在那裡。

    月光下,她面頰上的刺青如同振翅的蝴蝶,讓這張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臉,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她眸色冷厲,帶著絕對敵意,絲毫沒有懼色。

    「你敢攔我?」慕風華冷然。

    離歌嗤笑兩聲,「何以不敢?」

    慕風華作勢要走,離歌卻愈發冷了聲音,「要動手的話,你最好想清楚。」她的功夫,定然不會輸他,彼時他與風陰加起來才算制住癲狂的她,現下心平氣和……大抵可以打個平手。

    眸色驟然凝起,慕風華死死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的咬出她的名字,「離歌!」

    該小說慕風華的手中之物。他正當察覺她的意圖,手上一鬆,白玉笛子已經被離歌捏在手中,脫離了他的安全範圍。面色驟變,如鬼如魅,恨意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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