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鳳棲國易主(疏影) 文 / 傾傾笑陌
此次回宮。()詡兒不在身側。我們被迎接到了宮殿內。
沒有詡兒的陪伴。我與殿下的二人同行顯得格外奇怪。但那又如何。我們不會再遮遮掩掩。也沒有必要。
殿下將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而我。將始終站在他的身側。直到……結束。
徐洛颯的神情冷漠。他是個聰明的帝王。他必然是早早地明白了。殿下再也不屑於掩藏的野心。
但他真的明白了嗎。
殿下更想要的。是徐洛颯對莊凝卿的愧疚。
我對於他們的談話是聽過算過。殿下的身上。聚集著莊凝卿與徐洛颯兩個人的聰明才智。以及冷靜殘酷。他從不打無把握的仗。不管今天他們的對話如何。結局只有一個……江山易主。
現在。他們表面上的平靜。掩飾著底下的暗濤洶湧。
我總覺得有一道視線不時地落在我的身上。沒有溫度的打量。
我抬眼望去。恰好捕捉到了皇后淡淡的一眼。她仍舊是江南水鄉的溫婉女子。同樣的氣質風韻。莊凝卿在後宮已經磨練蛻變得高貴優雅。從容淡定。而她依舊帶著少女時的清麗、嬌羞。
這是不是就是為什麼。面對著真正的青梅竹馬。皇帝還是會將她誤以為是年少時許諾要用一生來保護的柔弱女子。
但我總覺得。她輕輕柔柔的水眸。掃過我身上時。是毫無溫度的冷冷打量。
「疏影妹妹在岳州被困。多虧小殿下出手相助。」她似乎注意到了我探尋的目光。一雙水眸帶著好奇。輕柔地凝視著我。笑起來時。會不由自主地伸手掩住嘴角。
我看到她與凝卿年少時如出一轍的溫婉柔弱。不自覺地冷聲道:「是啊。岳州被風棲國人佔領。等不到殿下帶兵救援。疏影好生擔心。」我直覺不能直接點破皇后的身份。看了小殿下一眼。然後不急不緩地輕笑道:「娘娘的弱不禁風。讓疏影好生羨慕。」
「呵呵。」皇后掩口輕笑。道。「年少時體弱多病。因此才會如此。」
「是啊。」皇帝溫柔地為她拉上披風。說。「朕曾經答應過皇后。如果將來為帝。一定遍尋名醫治好她的病。」
「皇上真是癡情。」我將冷笑收斂。只是笑著恭維。「娘娘真是好福氣。」
這話引起這兩位郎才女貌的佳偶含情脈脈的對視。徐洛颯剛才的冷厲。全都化為柔情。只對著皇后。
我笑意加深:「不知道皇上是在哪裡答應皇后的。」
「朕……」他陷入了沉思。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當年還在山上習武。芊芊就一直陪伴在我身側。」
「哦。」我輕佻眉。作出尋思的模樣。「我記得前皇后也在山上。難道皇上沒見過她嗎。」
如妃的眸光閃爍。嘴角輕柔的笑意越發淺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皇帝困惑道:「前皇后。朕的母妃從未上山過。」
我好意地溫柔地笑著提醒道:「是莊凝卿。」
他神色微變。原本的柔情變成了冷意。冷聲道:「她怎麼會在山上。」
「真奇怪。」我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面。不急不緩地笑著。「當時莊丞相見他女兒體弱多病。便將她送到了山上醫治呢。說起來。和皇后的經歷很像。」
「怎麼可能。」皇帝冷聲嗤笑。「胡說八道。」
我也冷笑著:「皇上不信。疏影也沒辦法。畢竟。人已經被皇上一杯毒酒賜死。」
他拍案而起:「你從何得知。」他渾身帶著肅殺的冷意。這才是貴為天子的威儀。冷漠無情。我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他方才順眼了些。之前的柔情蜜意。真是倒人胃口。
因此笑了起來。連態度也好了不少:「皇上莫生氣。疏影只是實話實說。」
「好個實話實說。」他冷笑道。「我看你是一派胡言。」
「皇上。」見那皇帝要揮手召喚侍衛。小殿下騰地站起。亦是渾身肅冷。冷笑道。「希望皇上聽下去。」
眼見兩位劍拔弩張。我這始作俑者依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笑意微冷地提醒道:「皇上。若是三生石上。你瞧見前世今生。只怕。你會後悔。」
「哈哈。」他朗聲大笑。眉目冷漠肅殺。猶自帶著傲世天下的風華。「朕做事。問心無愧。就是是朕一杯毒酒賜死莊凝卿的又如何。」
我看著他。忽覺心中淒涼:「你……從不後悔。即使……她還懷了你的孩子。」
「哼。」他冷哼一聲。顯然對我所說的「孩子」很是不以為然。「朕。從不後悔。」
我亦站起。只覺。一切已是枉然。此刻我縱使不是莊凝卿與小殿下。也覺得內心的無助淒涼。漫上心頭。只剩下絕望。
莊凝卿。這便是你愛上的男人。在權勢與另一個女人面前。就算你傾國傾城。才情驚人又如何。你不過。是他一杯毒酒賜死的女子。
小殿下的唇畔亦是浮現出冰冷的笑意。他的手指握緊茶杯。那杯盞幾近被他捏碎。
就在我們漠然對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輕笑聲響起。
我們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笑得花枝亂插的皇后。見她笑得眉間、眼間都染上了薄薄的冷冷的笑意。似笑非笑。似諷非諷地打量著我們三人。
皇帝眉頭微蹙。關心地伸出手。問道:「芊芊。你可安好。」
她避開了他的手。冷漠的表情全然沒有方才江南女子的柔美嬌弱。她冷冷的目光打量著我。冷若冰霜。艷若桃李:「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
我心頭一凜。不知道她所說的。是否是我所想的。
但是很快。我便向被吸入了回憶的旋窩。眼前畫面扭曲。我順利地進入了她的回憶。
那裡。落英繽紛。顯然是熟悉的桃林。
皇后說道:「那時。新帝繼位。朝廷動盪。呵。先皇荒淫無度。為了一己私慾連枕邊人都會下毒手。百姓民不聊生。地方割據。莊家一家獨大。我本為朝廷功臣之女。不料這先皇是非不分。在我父親直言進諫後。聽信小人讒言。便將我家株連九族。我僥倖被人救起。收為小小縣官之女。自此發奮讀書、習武。只為有朝一日。可以殺入宮廷。」
「那個人。是鳳棲國的帝王。尹清霖。」小殿下冷聲問道。
皇后似笑非笑道:「是。」
那之後。便是皇后來到了徐洛颯的身側。成為了芊芊。
她學著皇帝年少時愛人的舉止、言行。她處心積慮在湖畔與他邂逅。為的。只是來到這位帝王的身側。看他能不能擔當這天下的帝王。不能。便將這天下一手送給尹清霖。
「你不願意動手。尹清霖便扶持莊家。而徐洛颯早就發現莊家勢力的崛起。以為是你暗中相助。」小殿下從容不迫。不急不緩地說著。他眸光熠熠。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唯獨嘴角的笑意。蝕骨冰寒。他冷笑道:「可是他一心一意以為你就是他的青梅竹馬。還以為你只是在後宮勢單力薄。才會試圖借用莊家的力量。對你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后輕笑出聲。若有所思:「他是個好皇帝。也是個好夫君。」
只是。這個好夫君。原本想要一心相待的。只有他青梅竹馬一人。
我該說徐洛颯是對是錯。或者說。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
這十年。他是個好帝王。剷除了權傾朝野的莊家。平定了叛亂。鞏固了帝王的勢力。皇后一心一意想要殺了他復仇。最終也被他的睿智果斷折服。
他唯一的過錯。只是錯過了本該是他的一生摯愛……莊凝卿。
我默然站立在他們面前。終是。不願再說什麼。
然而。聽聞了這是是非非的徐洛颯則如同凝固了般。久久不發一言。眼睛赤紅。
那個有著驚鴻一瞥的風流男子。他笑看天下風雲變幻。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驚慌。此時此刻。他卻失魂落魄。
他發了瘋般地衝向桃林。眸光閃爍著。變幻著。他推開了關切的眾侍衛。而是直奔桃林。
皇后靜立在一旁。神色不明。她懂愛嗎。這十年。她化身芊芊。陪伴在這位帝王的身側。她的才情不亞於莊凝卿。她的柔情不亞於莊凝卿。但她終究不是莊凝卿。這位帝王的愛。獨一無二。只為莊凝卿。
她的手緩緩摀住心口。嘴角輕揚起嘲諷的笑意。淡漠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遠去的身影。聲音沙啞:「我……終歸輸了。」
我低垂下眼。只覺這命運如此可笑。
那位帝王。不停地挖著那桃林下的一方寸土。我方才明白。何以徐公子的目光癡迷於這翩飛的瓣宇。何以這裡的桃花終年常在。這裡……埋葬著莊凝卿。
她的身。她的心。只為這裡的兩個人停留。
但現在。那麼多年過去。他以為他的紅顏還在嗎。那個千里奔波只為見他的莊凝卿。那個容忍他心有所屬的莊凝卿。那個為他深入軍營的莊凝卿。那個才情可傾國的莊凝卿……不過是桃花樹下的枯骨。
那個男子。拚命挖著泥土。神色癲狂。
「莊凝卿。朕不准。我若要你生。你只可以生。你若死了。我就用這天下來陪葬你。」
是嗎。天下。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撫摸上自己的面容。那張與莊凝卿一模一樣的臉。
當初你為了天下放棄她。現在你要用天下來換取她。你以為。她還在等你嗎。
徐洛颯。徐夜溟。你們。為什麼都看不透。
「莊凝卿。莊凝卿。」徐洛颯對於站在他身邊的我毫無所覺。只是埋頭於挖莊凝卿的屍骨。或許只是為了自己內心可笑的奢求。他的手。被泥沙磨出了鮮血。露出了森森白骨。而他渾然不覺。
我別過眼。再不看他。
直至最後。我只聽到了他沉重的喘息聲。
我轉過頭。他已經捧著一截屍骨。笑意慘淡。
這……是你親手葬送的佳人。
「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形態瘋癲。「莊凝卿。莊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