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皎月之心 文 / 輕荑
映貴人把事情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小桂子聽完氣憤異常，忽的站起來就往門口走，映貴人忙問：「小桂子，你幹嘛去？」
小桂子頭也不回的說道：「奴才去把這個賣主求榮的奴婢殺了，給主子出氣。()」
「站住，誰都不許去。是本宮自己認人不淑。若是你們還認本宮這個主子，往後就好好照顧自己，不許為本宮報仇，都聽到了嗎？」
小桂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是微聳的肩膀還是讓柔荑知道他正在流淚，其他幾個人亦是淚眼漣漣，強忍著淚水跪在柔荑旁邊，柔荑又囑咐了映貴人和怡答應，讓她們都安心，然後對著映貴人道：「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請妹妹務必要答應姐姐。」
映貴人忍住眼中的淚，說道：「嗯，姐姐你說，妹妹拚死也會完成。」
「此次姐姐去冷宮，生死未卜，除了你們，姐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爾璽，爾璽年紀那麼小，姐姐怕他會遭人毒手，妹妹一定要求皇上，將爾璽給你撫養，可好？」柔荑提到爾璽，萬分擔心，眼淚都流了出來。
映貴人重重的點了頭，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會拼盡全力去爭取爾璽的撫養權，姐姐先去避避風頭，想來過段時間皇上想通了便會放姐姐回來的，妹妹也會多勸皇上。」
柔荑對皇帝已是無感，只回道：「若是妹妹不能撫養爾璽，一定要勸皇上將爾璽的撫養權交給蕊婕妤。」
「蕊婕妤？」映貴人稍微一愣，然後馬上明白過來，說道：「嗯，妹妹記下了。」
柔荑見事情都安排完畢，說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本宮想靜一靜。」
映貴人和怡答應相視了一眼，一同出了正殿，往怡答應處走去。殿內只剩下柔荑一人靜靜坐著，思緒卻回到了幾日前……
自從上次皎月陪著柔荑去明黃殿找皇上之後，皎月一連幾日都神情恍惚，心事重重。柔荑琢磨著皎月應是到了年紀，有些小女生的心思了，便想著為皎月張羅一門親事。()柔荑背著皎月找了皇上和淑妃，詢問他們可有合適人選，幾日下來，柔荑那裡也有了許多何時的人選。
這日晚膳後，柔荑叫住皎月道：「皎月，你來本宮房裡。」
皎月見柔荑神神秘秘的笑著，以為有何好事，開心的進了房間，只見柔荑拿出一沓紙道：「本宮見你近日茶飯不思，可是思春了？」
皎月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皇帝的樣子，一下覺得自己的心思被柔荑看穿了，忙說道：「主子在說什麼啊，奴婢不懂。」
柔荑拉著皎月的手，笑道：「你啊，從小跟本宮一起長大，心裡想什麼本宮還不知道嗎？今日本宮便是來圓你的夢的。」
皎月不可置信的看著柔荑，驚喜道：「主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嗎？」
柔荑笑道：「還說不是，本宮肯定願意了，你年紀也大了，再不出嫁本宮便是誤了你一生。」
皎月十分感動，有些哽咽道：「主子。」
只見柔荑拿出桌子上的一堆紙道：「來，皎月快來看看，這些都是本宮精心挑選出來對策，有沒有相中的。」
皎月有些詫異，但經不住柔荑的熱情，接了過來，柔荑未發現皎月的情緒變化，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這些都是十分優秀的侍衛，醫師，若是皎月相中了哪個，本宮便讓皇上做主，只許娶你一人，不可再娶，可好？」
皎月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摔下紙，說道：「奴婢一輩子不嫁，只守著主子。」然後轉身衝出了門外。
柔荑有些意外，不知皎月為何情緒突然激動，拿起紙自言自語道：「這些都還不錯，皎月也看不上嗎？算了，明日再叫皇上找些更好的。」
皎月哭著跑出琉璃宮，趁著月色，在林蔭小道上邊哭邊跑，一個慌神，突然撞到了一個人，皎月隔著淚眼見是淑妃，跪下說道：「淑妃娘娘恕罪，奴婢一時未看清路。」淑妃見皎月在哭，不但沒有責怪皎月，反而輕柔的扶起皎月道：「皎月怎麼了？怎麼哭的如此傷心？」
皎月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此事，回道：「奴婢沒事，只是風大，不小心迷了眼睛，謝謝淑妃娘娘關心。」
淑妃見狀，擺了擺手，待下人都遠離，才說道：「本宮猜是貴妃給你許配人家一事吧？」
「娘娘怎麼知道？」皎月有些吃驚的問道。
淑妃笑道：「這後宮沒有什麼是本宮不知道的，陪本宮走走吧？」
此時的皎月太需要一個傾訴的人了，便跟著淑妃慢慢走著。淑妃說道：「前幾日，貴妃來找過本宮，說是要給你許配一門親事，讓本宮幫著找些人選，怎麼？你都不滿意？」
皎月低著頭，不吭聲。淑妃突然歎了口氣道：「其實本宮也替你覺得委屈。」說了這句之後，淑妃似是意識到自己口誤，忙又改口道：「其實貴妃幫你選的那些人也都不錯，至少也在宮裡當差，皎月以後若是嫁了，還可以繼續照顧著貴妃，貴妃許是也習慣了皎月的照顧，這才如此考慮的。只是本宮想起映貴人，不免替皎月覺得不公。」
皎月一聽，覺得淑妃似是知道了什麼，問道：「娘娘此話是何意思？」
淑妃又尷尬道：「你看本宮這嘴，總是藏不住話，其實也沒什麼，皎月去問貴妃便知了。」
皎月突然跪下道：「請娘娘將知道的告訴皎月，死也要讓皎月死個明白。」
「唉，你快起來，本宮就瞧不得美人哭，哭的本宮心都碎了。」淑妃扶起皎月，然後又說道：「其實當日，皇上是看中了你，本宮親耳聽到皇上對貴妃說起誇讚你的話，但不知為何貴妃把映貴人送去給了皇上。本宮一直都覺得映貴人不論是容貌，品性都比不上皎月，但貴妃似是更喜歡映貴人些，個中緣由本宮便不得而知了。」
「什麼？娘娘所說可是真的？主子，主子她……」皎月初聽到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愣愣的說不出話，但心底裡還是不願相信柔荑如此待她。
淑妃見皎月動搖了，繼續加把火道：「哎，今日本宮索性把知道的都告訴你。那次之後本宮也問過貴妃，但看貴妃的意思竟是有些擔心皎月，許是皎月太出眾，貴妃也有些吃醋。那次之後，皇上也一直未再提，但是前幾日，芙常在之事過後，皇上又誇讚了你，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本宮不知貴妃匆匆把你嫁出去可是因為此事。」
「芙常在之事。」皎月默念道，心裡想起當日柔荑故意讓自己在門口等著的情景，又想到之前幾次柔荑也是有意避開自己與皇帝見面，難道真的如淑妃所說？此時的皎月心裡已是信了大半。
淑妃觀察皎月的神色，只她已偏向了自己，便說道：「皎月如此好的姿色，若是嫁給一個醫師，一輩子為奴為婢，真是可惜了。若是入得宮門，本宮想定不會比映貴人差。」
「娘娘說的可是，真的？」皎月有些遲疑的問道。
淑妃肯定的點點頭，道：「這還有假，若是皎月是本宮的奴婢，本宮定要把皎月獻給皇上，多一個姐妹豈非更好？」
皎月默不吭聲，淑妃見差不多了，說道：「哎，本宮也只能說說，又貴妃在，本宮也不能幫皎月出頭了。」
皎月此時心裡十分亂，似是有什麼東西破土而發。淑妃又拉著皎月的手道：「你出來了這麼久，貴妃怕是著急了，今日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有什麼，明日再來月華宮，本宮等著你。」
皎月一晚上都未睡著，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各種畫面，柔荑訓斥自己的樣子，柔荑讚揚映貴人的樣子，映貴人高高在上的樣子，明黃殿門口姿色平庸的婢女，皎月越想越覺得淑妃說的句句在理，柔荑定是擔心自己搶了風頭，這才想把自己急急嫁了。此時的皎月已被巨大的自信心和仇恨沖昏了頭腦，一心想著怎樣成為皇上的妃子，艷壓群芳。
第二日，皎月又趁著月色，走入了月華宮，淑妃見到皎月前來，露出得意的笑，說道：「皎月有事？」
皎月睜著渴望的雙眼道：「求娘娘給皎月指條明路，怎樣才能得到皇上的親睞，皎月什麼都願意做。」
「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及時是和貴妃對著幹也在所不惜？」淑妃半開玩笑的問道。
只見皎月遲疑了一下，淑妃說道：「若是皎月還念著主僕情分，本宮勸你還是早點回去，等著貴妃給你指個人家，安安心心嫁過去。」
聽淑妃這麼一激將，皎月心中的火忽的一下冒了上來，說道：「奴婢願意，只要娘娘能幫奴婢得到皇上的寵愛。」
淑妃心裡暗笑道：蠢貨，只有柔荑才顧念情誼，留你這麼久。
淑妃點點頭，說道：「好，有你這句話，本宮便放心了。成大事者必要無情。這樣，幾日之後，本宮會邀請眾嬪妃一同去誦經祈福……」
「娘娘，該走了。」王公公站在殿門口，看著出神的柔荑，有些不忍心的叫道。
柔荑這才從萬千思緒中回了過來，對著王公公道：「公公，本宮想再去看爾璽一眼，可好？」
王公公露出難為情的表情道：「娘娘，皇上說了，讓您直接去冷宮，爾璽自有人照顧。」
柔荑愣了許久，點頭道：「走吧。」
剛走到殿門口，夏殤便衝出來道：「主子，奴婢跟您一起去冷宮。」
柔荑擺手，夏殤跪下直磕頭道：「主子，奴婢的命是您救的，姐姐臨終前讓奴婢好好照顧您，奴婢不能違背了姐姐的遺願，若是主子不同意，奴婢這便隨了姐姐去。」夏殤說完便想往柱子撞去。
柔荑很感動，忙拉住道：「如此，你便跟本宮去，是生是死我們一起。」
「嗯。」夏殤滿眼是淚，點頭道。然後秋菊和冬梅將收拾好的包袱遞給夏殤，哭著說道：「一定要照顧好主子。」
然後又跪下道：「主子，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奴婢們在這等著您回來。」
柔荑一一跟她們擁抱過，然後抬起頭，收回眼中的淚，一步一步走出了琉璃宮。此時琉璃宮遠處的柱子後面，有一雙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留下了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