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0、羅琳路的約定 文 / tisword

    每一次的揮汗如雨，最後換來的都是落選比賽大名單，這讓年輕的王鋒倍感挫敗。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選擇加盟曼聯的決定是否正確，懷疑他是不是能夠在曼聯立足。

    不過，好在，在這個時候，他還有菲尼爾在為他加油打氣。

    最開始的時候，菲尼爾只是在王鋒看體育版新聞的時候，湊過來和他一起看。後來，這位小姑娘還跑到卡靈頓訓練基地，來看王鋒訓練。尤其是在王鋒因為落選球隊比賽名單而失落的時候，她總會在他的身旁，給他加油。

    「在我心中，你是最棒的！」

    「弗格森那個老頭一定是老糊塗了，他怎麼就沒有看到你的努力呢？」

    「別放棄，下場比賽，你一定有機會的。」

    「王鋒，還記得你給我說過的話嗎？你說，你的名字叫做前鋒之王。你說，你一定能成為真正的前鋒之王，成為比賽的主宰，成為曼聯的英雄。你還說，如果有一天你獲得了冠軍，一定要把冠軍金牌送給我。我還在等著你的金牌呢？你怎麼可以放棄！」

    「如果這世界沒有人看你踢球，相信我，我一定會陪著你，我要看你踢球！」

    菲尼爾也許並不懂足球，但是她懂王鋒，她知道王鋒有多麼的努力，她也知道王鋒是多麼的渴望上場比賽，多麼的需要別人的支持和肯定。在王鋒最艱難的這一段日子，她一直都在陪著王鋒。

    不過，菲尼爾也不能一直陪著王鋒。因為，曼徹斯特大學就要開學了。

    8月30日，這是菲尼爾即將前往曼徹斯特大學的前一天。第二天，她就要前往曼徹斯特的大學城，住在學校安排的宿舍裡，每週只有週末的時候才能回家。

    這一天晚上，在晚餐過後，她和王鋒一起出來散步。

    就像往常一樣，他們走在小鎮外的一條小路上。皎潔的月光灑滿青石小道，微風送來陣陣蟲鳴蛙叫，遠處的灌木叢左右搖曳，朦朦朧朧的如同童話世界一般。

    「王鋒，你知道嗎？」菲尼爾隨手拾起一片落葉，在手裡把玩著。

    「什麼？」王鋒還在回想今天訓練課裡的內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條路有個名字。」

    「哪一條路？」

    「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走的這條路。」

    「哦？」王鋒有些好奇起來。

    小鎮並不出名，就連鎮裡面的道路很多都沒有名字，這條普普通通的路居然會有屬於它的名字？

    菲尼爾摩挲著手裡的樹葉，眼神裡流露出回憶的神情，「我也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小的時候，我經常來這裡玩。然後，我媽媽告訴我，這條路很早以前就存在了，而且，它很特別，它有一個名字，叫做羅琳路。」

    「羅琳路？」王鋒重複了一下這條路的名字。

    「是啊。」

    菲尼爾扔掉樹葉，突然笑了起來，她側過腦袋，看著王鋒的眼睛，「想知道這條路的故事麼？」

    「想說就說嘛。」王鋒顯得並無所謂。反正就是出來隨便走走，如果真的有什麼故事的話，那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調劑。

    「羅琳是一位姑娘的名字，據說，她以前就住在小鎮裡。而且，聽我母親說，她是一位很漂亮很漂亮的美女，是小鎮裡最美的姑娘。」

    菲尼爾的眼神有些迷濛起來，那個在小鎮流傳已久的傳說，慢慢在她的腦海中甦醒過來。

    「羅琳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友，兩人相親相愛，感情非常的好。在羅琳20歲那年，他們倆訂婚了，並且決定在第二年正式結婚。為了籌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他們從訂婚的那年就開始準備。他們準備了很多的禮物，還通知了小鎮裡每一位居民，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就在他們的婚禮即將舉辦的時候，戰爭突然爆發了。」

    「作為預備役的軍人，羅琳的愛人被徵召進入軍隊，參加一場保衛國土的戰爭。同時應徵入伍的，還有小鎮裡大多數的年輕人。」

    「在戰爭爆發前夕，人們認為戰爭不會持續很久，羅琳也和自己的愛人約定好，戰爭一結束，他們立刻就結婚。然而，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而且，也比人們想像的更加殘酷。」

    「戰爭裡，很多年輕人都失去了生命，包括從小鎮裡離開的那些人。」

    「戰爭爆發的四五年之後，當初從小鎮離開的一些年輕人陸陸續續的返回。他們都是受了重傷，無法繼續戰鬥的重傷員，有的缺少了胳膊，有的斷了腿，還有的傷勢更嚴重的，從送回來的時候就一直昏迷，直到在小鎮裡死去……」

    「每當有傷員送回小鎮，羅琳總會第一個衝過去，看看其中有沒有她的愛人。但是，每一次的詢問，答案都是沒有。這讓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慶幸，則是由於送回來的都是重傷員，裡面沒有自己的愛人，就說明他可能沒有受傷；失望，則是由於羅琳太想念她的愛人了，幾年時間不能見面，這讓她每一天都很痛苦。」

    「羅琳主動申請照顧這些傷員。在照顧傷員的時候，她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她的愛人是不是還活著，他是不是還好。然而，沒有人知道羅琳這些問題的答案，就連那些傷員都不知道。戰爭一爆發，這些年輕人很快就失去了聯繫。他們不知道羅琳的愛人在哪裡，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戰爭持續六年，羅琳也從21歲的小姑娘變成27歲的大姑娘，而她的愛人卻一直都沒有回來，甚至，一點訊息都沒有。這時候，開始有人勸羅琳重新找個男人。畢竟，羅琳還年輕，而且並沒有結婚，這樣一年又一年的等下去，實在不是一個好辦法。而且，說不定她的愛人，已經死了。」

    「最開始，只是羅琳的一些鄰居勸她。到後來，那些傷員，她的朋友，甚至她的父母都勸她，勸她放棄那段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無論別人怎麼勸，羅琳卻一直沒有改變她的決定。」

    「『他說過，只要戰爭一結束，他立刻就回來娶我。』對每一位過來勸說的人，羅琳都是這樣回答。她始終相信，她的愛人不會放棄他們之間的承諾。只要沒有確切消息證明他已經死了，那麼羅琳就一定要等下去，等他回來，等他來娶她。」

    「這一等，就是十年！」

    「那她的愛人，回來了嗎？」王鋒有些動容。為了一個承諾，堅持十年，這樣的女孩子很令人欽佩。

    「沒有。十年只是戰爭結束的時間，戰爭結束了，羅琳的愛人卻沒有回來。當年從小鎮離開的那些年輕人，要麼戰死沙場，名字出現在政府公佈的陣亡名單中；要麼，負傷回鄉。那些沒有重傷也沒有犧牲的，在戰爭結束之後，也都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小鎮。只有羅琳的愛人，音訊全無，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這樣的結果，也太殘酷了。」王鋒無奈的搖搖頭。

    如果死了，羅琳可以早點找個人嫁了；如果沒死，那就正好回鄉，兩人完成那場遲到十年的婚禮。可是，就這樣人間蒸發、音訊全無，這算什麼？

    「那羅琳呢？她怎麼辦？她還要堅持繼續等待麼？什麼消息都沒有，如果再這樣等下去，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啊！」王鋒問道。

    「是啊，也有人這樣勸過羅琳，說她已經苦苦等了十年，已經做到了一個女人能做到的全部了。他們說，她的愛人直到戰爭結束都沒能回來，犧牲的可能性非常大，再等下去只不過是白白浪費生命而已，沒有任何意義。他們還說，就算那個男人還活著，戰爭結束都沒有回來，那一定是在外面結婚生子，把羅琳忘了。他們勸羅琳，早一點接受現實，早一點開始新的生活。」

    「那羅琳怎麼說？」

    「她說，她相信他一定沒有死，她相信他不會忘記她們的誓言。她說，她一定要等他回來。」

    「呃……」

    王鋒沉默了。

    堅持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

    初到卡靈頓的時候，王鋒曾經想過如果得不到上場機會，那該怎麼辦。那時候，王鋒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堅持，用堅持不懈的訓練態度打動教練。哪怕一兩個月，甚至更長時間不能上場比賽，也不能放棄。

    然而，現在真的一個月沒有上場比賽，王鋒的信心卻慢慢開始動搖。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他不可謂不努力。每一天，他都會早起鍛煉；每一天，他都是卡靈頓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每一天，他都會研究弗格森給他的那三張光盤，直到深夜。

    在卡靈頓，如果王鋒說他的訓練刻苦程度排第二，只怕沒人敢說自己排第一。

    然而，即便是如此的努力，主教練也沒有安排他上場比賽的意思。甚至，連比賽的大名單，他都沒有入選過。

    「看不到希望的堅持，還有意義麼？」王鋒歎了口氣。

    他不知道這是在問自己，還是問菲尼爾，抑或是在問那位名叫羅琳的姑娘。

    「有意義！」

    菲尼爾毫無猶豫的回答道。

    「因為，就在戰爭結束的第三年，羅琳一直在等的人回來了！」

    「回來了？」王鋒有些疑惑。

    「是的。在戰爭開始沒多久，他的男友因為屢次立功，所以很快就提拔成班長、排長，甚至連長。後來，他甚至還成為了一位將軍。因此，當初那些和他一起戰鬥過的小鎮青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那他為什麼不早回來？還要讓羅琳等那麼久？」

    「在戰爭結束的最後一年，在一次關鍵戰役中，他受了重傷，昏迷了一年。直到前不久，他才慢慢甦醒過來。」

    「在受傷之前，當將軍還在帶兵打仗的時候，就有人曾勸他早日結婚，還曾為他挑選了好幾位家世很好，而且還很漂亮的姑娘。然而，將軍都沒有答應。將軍甦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強行出院，拖著尚未痊癒的病體，千里迢迢的返回家鄉，來迎娶他的新娘。」

    「那一天，這條路上灑滿鮮花，將軍單膝跪地，當著所有父老鄉親的面，當著全國媒體記者的面，向羅琳鄭重求婚。那一天，羅琳33歲，將軍36歲。那一天，長達十三年的思念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那一天，所有的守候，最終化作幸福的淚水。那一天，全國的人來為他們見證，見證這一段不離不棄的忠貞愛情。也就是從那以後，這條路就有了它的名字，小鎮的人給它取名叫做『羅琳路』。」

    浪漫的故事總能讓年輕的少女心存嚮往，菲尼爾當然也不例外。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她不時流露出羨慕的神情。直到整個故事講完，她似乎還沉浸在那一段美好的愛情當中。

    「這故事不是你編的吧？」

    王鋒聽完之後，感覺有些疑惑。

    「怎麼可能？」受到質疑之後，菲尼爾顯得有些恚怒。

    「也是，以你的智商，編出這麼長的故事很有難度啊！」王鋒感歎了一句。

    「討厭討厭！你這壞蛋，氣死我了！」

    菲尼爾氣極，很不淑女的向王鋒踢出一腳。不過，就像以前一樣，這次她也踢空了，王鋒早早就閃開了。

    「哈哈！你生氣的樣子真難看，又蠢又笨的。」

    看到菲尼爾嘟嘴唇的樣子，王鋒就忍不住逗她。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有本事你別跑！」

    菲尼爾受不得激，王鋒一逗她，她就忍不住想要捶他。但是王鋒豈能讓她如願？菲尼爾剛揮起拳頭，王鋒就笑著跑開了。

    「有本事你就追我啊！追上了，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王鋒繼續逗她。

    「別跑！」

    「來追我啊，哈哈！」

    ……

    月光下，兩個少年沿著羅琳路又開始奔跑嬉鬧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兩人都有些累了。看到菲尼爾有些體力不支、氣喘吁吁，王鋒悄悄放了水，故意讓她追上，這才結束了這次的追逐。

    背靠著一棵大樹，兩人肩並著肩，坐在草地上，仰望著漫天璀璨的星光。

    「王鋒，你說過，如果獲得了冠軍金牌，就送給我。你還記得麼？」過了一會兒，菲尼爾突然輕聲問道。

    「咦，我說過麼？」王鋒裝傻。

    「討厭，不捨得就算了！」菲尼爾氣嘟嘟的翹起嘴唇。

    「哈哈，逗你的啦。如果我真的獲得了冠軍金牌，我一定會把它親手交到你的手上。」王鋒大笑，隨手揉了揉菲尼爾的頭髮。

    「討厭！你把我的頭髮弄亂了啊！」

    菲尼爾擋開王鋒的手，開心的笑了。

    看到菲尼爾開心的笑容，王鋒卻笑不出來，他歎了口氣，收回手，仰起頭，望著漫天星空，神情有些迷茫。

    「如果我能有冠軍金牌，肯定會送給你。可是，那一天，可能要很久，很久很久……」

    菲尼爾拉起王鋒的手，坐到少年的對面，揚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無比堅定的道：「多久我都會等！」

    「是麼？」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這是我們的約定，我不相信我會等的比羅琳還要久！」

    漫天月光打在菲尼爾的臉上，濺起一層聖潔的光芒。月光下，少女仰起頭，眼神中倒映出漫天星光，以及星光環繞中的那個少年。

    王鋒低下頭，突然覺得少女一下子似乎變得好美。

    他的心，變得柔軟起來，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擊中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