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九，小矮子 文 / 綠無雙
待靈力恢復，桃絳雪又向山巒深處行去。
被一群築基修士追殺，她可是一刻都不敢放鬆。這會兒胡哥那一隊人沒有追來，多半只是因為一時間不知道她的去向，等到他們分散開來，總會有一兩個人會搜到這邊來的，他們那些能夠使用飛行法器的修士，速度可比她快的多了。
她要快點找個地方藏身才好。
又走了半個時辰，她在山巒間發現了一道隧洞，從隧洞穿過去，是一道狹窄曲折的山谷。
這山谷彎彎繞繞，不知其深，山谷內部下寬上窄，只露出一線灰濛濛的天空，而谷裡又生長著許多靈花靈草，靈氣十分旺盛。倒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桃絳雪一路上順手摘了些花花草草，走入山谷深處。
為了避免被胡哥那些人發現，她盡擇了一些崎嶇狹窄的谷道行走，走了兩三個時辰，她從一道狹小的隧道中鑽出來，發現自己站在一壁山崖的半腰，山崖下，是一個山谷的一角。
桃絳雪從崖壁上跳下來，剛剛拐了一個彎兒，卻猛然一驚。
眼前是一個還算開闊的空谷，空谷那一頭，一壁崎嶇山崖下面，赫然站著一個人！
雖然那個人背對著桃絳雪，但是桃絳雪還是嚇了一跳，因為，那個人身形矮小瘦弱，不似成年人，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桃絳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凌雲門的那個『小矮子』，那個將她抓到這北漠來的傢伙。
難道他們已經追到這裡來了？
心中冒出這個念頭，桃絳雪下意識的退後幾步，準備轉身遁走。
然而，這個時候，那小孩兒卻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在他回頭的一瞬間，桃絳雪才發現，這個小矮子，並不是凌雲門的那個小矮子。
眼前的這個小孩，留著一頭不足寸許的短髮，面容臉生的十分好看，皮膚白皙，星目劍眉，一張稚嫩的臉上有一股凌厲的英氣。他側著臉，豎著一對濃眉，冷冷的將桃絳雪看著。
桃絳雪微微一怔，但見這個小孩穿著一件質地非常好的黑灰色淨面長袍，腳下露出同色的鞋面，腰間只掛了一隻小小的葫蘆，渾身上下非常乾淨整潔。他負手而立，神情姿態，全然不似一個十歲的小孩能夠擁有的。
從他身上的靈氣來看，他的修為比桃絳雪要高，但是桃絳雪估量不出高多少，不過可以肯定，這『孩子』的修為，絕對在築基以上。
既然已經被他看到，若說這人對她有歹意，她鐵定是跑不掉了，若是沒有歹意，她也就不用跑。
不過，叫桃絳雪略有慶幸的是，這個小孩兒身上穿的，不是凌雲門的服飾。
她定了定神，抬手作了一揖：「這位道……」
「閉嘴！」對面的『小孩』忽然打斷她。
他的聲音有著十歲孩童的稚嫩清脆，但是說話的語調卻十分低沉。
桃絳雪一噎，餘下的話嚥回肚子裡。
她抬頭，略有驚愕的看著對面的『小孩』。
對面的小孩臉色未變，站立不動，正在打量著她。
就在此時，旁邊山崖上跳下一個人來。
來人是一個高大威猛、身形魁梧的壯漢，那壯漢穿著一身與那小孩相同的衣服，手中拿著一把九環大刀，頭上戴著一頂斗笠，將面容遮去了一半，只露出一個鼻頭，一張嘴，和一個寬硬的下顎。
看這兩人相同的穿著，桃絳雪覺得，他們可能是這附近什麼門派的修士。
那威猛壯漢直直立在小孩身側，頭側過來，面對桃絳雪，似乎是在看她。
隨後，他用一種生硬的聲音說道：「主人，我可以……」
「不可以！」
小男孩用呵斥桃絳雪的方式，轉頭去呵斥了那壯漢一句。
那壯漢聞言，便立在一旁默不作聲了。
對於這兩人的對話，桃絳雪十分的摸不著頭腦，正疑惑之間，卻聽那小孩說道：「你，過來。」
桃絳雪抬頭，見他看著自己。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走過去。
走到近前，那小孩兒轉過頭去，抬臂指向崎嶇山崖：「上面那株赤心果看到沒有？」
桃絳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崎嶇山崖的上端，一壁石縫裡，生長著一株半尺來高的靈草，靈草長著一蓬肥碩的綠葉，葉子間結有三枚拳頭大小的鮮紅果子。
「嗯。」桃絳雪點頭。
小孩收回手臂，「赤心果旁邊有三條赤鱗蛇守護，你幫我去引開一條。」
「……」桃絳雪嘴唇微啟，卻又不知說什麼。
「赤鱗蛇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
小孩豎起眉，冷冷的瞥了桃絳雪一眼，眼神中略帶薄鄙：「赤鱗蛇是一種妖獸，五行屬火，能使烈焰之術，當以冰系法術克之。」
「……嗯。」
「那三條之中，有兩條有四階修為，一條有三階修為，你去給我將那條三階的引開。」
「……」桃絳雪一時不知道能說什麼。
三階靈獸，便是築基前期，抑或是中期。四階靈獸，便是快要結丹的修為……
讓她一個練氣十層的修士去引，這無疑是讓她去送死。
剛剛還略有慶幸，遇到的不是凌雲門的矮子，現下把這情形一看，卻也不比遇到凌雲門的矮子好的了多少。
而且，對面有兩人，修為都看不出來，肯定都是築基以上無疑。若是她拒絕去引，這兩人多半也不會就此罷休。
桃絳雪額上沁出汗來。
她站著沒動。
小孩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冷道：「你放心，事成之後，自有你的好處。」
桃絳雪眉頭微微蹙起，仍是沒有做聲。
小孩臉上露出不悅，「速去，否則，我便不客氣了。」
桃絳雪想了想，說：「我只有練氣十層修為，去了也是死，你還不如直接不客氣來得痛快。」
小孩兒一怔，眼眵微張，神色裡露出一絲愕然來。
見到這小孩沒有立馬動手，桃絳雪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她料想這人想要她幫忙，必定不會就這樣殺掉她，但是要在一個修為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修士面前，說出這種話，還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只見那小孩挑起眼角來，看了看桃絳雪，「這麼怕死，還修什麼真？放心，我只要你牽制它片刻就行，待我收拾了另外兩條，自然會來救你。」
「此話當真？」
「小輩。」小孩兒冷笑一聲，「我不知比你年長多少，稱一聲老夫都不為過，豈會欺騙你這黃毛丫頭來自掉身價。」
『老夫』也可以是『老匹夫』，桃絳雪如是想。
在這北漠呆了幾年，見識過凌雲門那樣的修真門派之後，她已不覺得修士都是什麼純良之輩，所以也不敢隨意相信，特別是眼下這種，萍水相逢的人，口說無憑的話。
再者，眼前這兩人看上去修為都不低，卻也不能對付那三條赤鱗蛇，足以見得那三條蛇有多兇猛了。若是真如眼前這『小孩』所說，他片刻就能收拾掉另外兩條赤鱗蛇，那怎麼還會需要她這個練氣十層的人來幫忙？誰知道他所說的這個『片刻』是多久？
而且，她跟他素不相識，無緣無故的，只因為他修為比她高，她就得拿命去幫他這個忙，怎樣想，她都不那麼心甘情願。
似乎看出了桃絳雪的心思，小孩又道：「作為一個前輩，讓你這小輩來幫忙，我當然不會虧待你。你放心，事成之後，我會分一顆赤心果與你。」
桃絳雪並不知道這赤心果有什麼用，而且此時，她也並不需要這赤心果，這個籌碼，相對於她的性命來說，還不夠重。
她想了想，說道：「前輩。晚輩可以幫前輩去引開赤鱗蛇，不過，晚輩要的，不是赤心果。」
小孩挑眉：「你想跟我講條件？」
「前輩。」桃絳雪恭敬道：「前輩也知道，晚輩只有練氣十層的修為，而這一條三階的靈獸，便已是築基中期的修為，晚輩去引它，對晚輩來說，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小孩冷笑一聲：「哼，你要知道，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也可以殺了你，再找別人來幫我。」
聽他這樣說，桃絳雪毫無懼意，反而笑了笑，用一種恭敬的，不卑不亢抗的語調說道：「前輩說的是。不過，前輩可以現在殺了晚輩，一樣也可以在事成之後再殺了晚輩不是麼？即便如此，晚輩也還是選擇相信，前輩一定會信守諾言，所以晚輩才願意幫助前輩。再者，前輩應該知道，現在這山谷之中來往的修士，大多都是成群結隊，像晚輩這樣單獨一人的，並不多見。前輩覺得，是說服晚輩這樣一個孤身一人的修士來幫助前輩比較容易，還是說服一群修士來幫助前輩比較容易？晚輩不想要這赤心果，而其他人，未必也不想要。」
小孩側過身來，瞇起眼，上下打量了桃絳雪一番，「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
他語調低沉，聲音冷淡，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略有一些讚賞之意。
看了桃絳雪幾眼，他一翻眼珠子，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桃絳雪露出一絲驚喜，連忙對他拱手一拜，道：「晚輩想要前輩，帶晚輩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小孩挑起眉來，似乎覺得這要求頗有值得斟酌之處。
「是的。」桃絳雪點頭：「晚輩修為不夠，不能使用飛行法器，所以出不了這山谷。晚輩想請前輩，帶晚輩從這山谷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