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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舅舅家 文 / 少辛

    殊蘭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早上醒來還有些迷糊,隱隱約約的聽到屋子外面侍立的幾個丫頭在說話:「了不得了…裕親王薨逝了…」

    殊蘭這才清醒了過來,可不是,先是五月的時候索額圖為天下第一罪人,接下來便是裕親王薨逝,康熙皇帝悲痛不已,此後生了一場大病。

    她叫了一聲憐年,丫頭們知道她醒了忙都進來,打起簾子侍候她穿衣洗漱,又抹了面膏,梳了頭髮,將新作的衣裳捧出來讓她選。

    未冉在一旁道:「好主子,今兒去舅老爺家,主子就帶上奴婢吧。」她生性好動,聽的赫捨哩要帶著殊蘭去外祖家走親戚,就心動不已。

    她雖然有些沒大沒小的嫌疑,卻很對殊蘭的胃口,她寧願丫頭們有什麼都當面說明白,也不想見著有人背後弄鬼,這樣的事情是要鼓勵的。

    她抿嘴笑道:「你來,若今兒給我將這髮簪插的好,我便帶你去。」

    未冉立時就欣喜起來:「主子可不許耍賴。」

    殊蘭笑指著憐年:「讓你憐年姐姐做證,若我耍賴,你就告到夫人跟前去。」

    若真告到夫人跟前了,吃虧的還是未冉,難得的是殊蘭的態度,屋子裡的氣氛立時鬆快了起來,幾個大丫頭更是若有所思。

    說的再好也沒有做出來的更有說服力,她要讓所有人都明白,她的人只要做的好,她都願意寵著優待著。

    殊蘭的外公只做到正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只有一子一女,舅舅三十有八,卻是從三品的河南按察使,大了她母親十歲,她外祖母去世的早,這個哥哥是又當哥哥又當媽,生怕家裡的姨娘欺負了年幼的妹妹,赫捨哩啟蒙之師就是她舅舅,便是知曉女子之事,也陰差陽錯的是她舅舅告訴的,兄妹兩感情之深厚,不是外人所能體會。

    娶的是戶部尚書馬爾漢堂侄女兆佳氏,生有兩子一女,長女年二十有一,嫁給了多羅豫通郡王多鐸次妃所生的董額為福晉。

    今年三月的時候多羅信郡王鄂扎薨,查鄂扎系承襲的是伊祖多羅豫通郡王多鐸封爵,康熙下令將爵位還了回來,董額成了郡王,她表姐也成了正經的郡王妃,雖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但其中的波折可想而知。

    赫捨哩跟這個侄女年紀相差不大,關係及好,幾乎是被兆佳氏當閨女一般養大的,也是將長嫂當母親一般敬愛。

    馬車上赫捨哩左右打量著殊蘭笑著道:「你外祖父和舅舅舅母都是極其和藹的人,只你舅舅在任上一時也見不上面,你舅母在家中侍奉你外祖。你不必緊張,當怎麼做便怎麼做,他們疼你都還來不及,不會說什麼的。」

    殊蘭依著赫捨哩坐在馬車上,一面透著晃動的簾子向外看一面道:「外祖和舅母抬愛,女兒也不能輕狂了,禮數上自然不會差了去,也必教旁人都挑不出錯來,額娘只管放心。」

    赫捨哩見她一直向外看,攬著她道:「可是想出去走走?」不待殊蘭回答她便道:「你上一次還說要額娘指點你經濟一道,等一有時間額娘帶你去咱們京城各處的鋪子去看看,你在留個心,看上了那個鋪子只管跟額娘說,額娘給你留著做嫁妝。」

    殊蘭又好笑又無奈,拉著赫捨哩的衣袖撒嬌道:「額娘怎的總說嫁妝嫁妝的,可是嫌棄女兒礙眼了,要趕女兒走了?」

    赫捨哩怔了半響,又去擦眼淚:「可憐我的兒,才剛剛跟額娘見面明年又要選秀,這不是要額娘的命麼…」

    殊蘭也不過隨口一說,也沒想挑起了赫捨哩的傷心,她看著赫捨哩的樣子只覺得又窩心又無語,笑又不敢笑,只得繼續撒嬌:「莫不如額娘想個法子,給女兒將這選秀避過去?」

    天地良心,她不過隨口一說,但赫捨哩當真了,也不哭了,臉上露出的神情大約也只是在管理財務時才會有的鄭重和精細:「是這個理,額娘怎麼沒有想到,還是女兒貼心聰明….」

    殊蘭嫻靜慣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見慣了人情冷暖,對什麼都有一份淡定和從容,獨獨對上她額娘的時候,怎麼也保持不住那份淡定和從容……

    她舅舅雖然是地方實權大官,家裡的宅子卻看起來樸素低調,並且稍微顯得窄小了些,三井胡同也窄,只過的去一輛馬車,馬車從側門進去,在二門處下來換了轎子,一直進了內院,期間也有路過的僕婦丫頭,一遇上便避到一旁,行動之間及有章法,處處透著大家之氣,還沒見到舅母,她心裡已經多了幾分讚歎。

    剛一下轎,就聽到一個熱情的聲音:「可把姑奶奶和大格格盼來了!」

    迎面走來的是個三十多歲幹練的嬤嬤,帶著一臉的笑意卻並不顯得卑微,穿著打扮也傷檔次,赫捨哩笑著叫了一聲:「方嬤嬤。」受了方嬤嬤的禮。

    殊蘭跟著行禮,方嬤嬤側過身子道:「可折煞奴婢了。」一面引著眾人往裡走一面道:「夫人特特讓奴婢等在這等,說是姑奶奶一來就給她回話,這一會有幾家夫人帶著小姐正在夫人屋子裡坐著說話呢。」又打量了幾眼殊蘭不住讚道:「這麼久沒見大格格,不想大格格竟出落的這麼俊俏,奴婢看的都捨不得移開眼!」

    她是兆佳氏的心腹,殊蘭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楚,她仔細看著見這姑娘貌美不說,行動間處處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禮儀上更是沒有絲毫的錯處,神態恬靜,雖有些嬌弱之態,卻並無下人的造作之資,她不免在心裡暗暗的讚了一聲。

    殊蘭聽著她說話,猜測她是知道自己的事情的。

    赫捨哩輕笑著道:「嫂子總是這般見外,還拿我當外人呢。」

    又聽到個聲音,雖是在嗔怪卻掩飾不住歡喜:「你又在外面編排我什麼不是?」

    赫捨哩也難得的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態,牽著殊蘭掀起簾子道:「嫂嫂,我帶殊蘭來看你了!」

    不大的屋子裡坐了七八個人,還有幾個年輕的姑娘,打扮的很是鮮亮,上首坐著的一個容長臉,端莊的夫人已經站了起來。

    赫捨哩拉了拉殊蘭:「還不快拜見舅母!」

    有丫頭早擺上了墊子,殊蘭剛剛跪下叫了一聲舅母,就被兆佳氏扶了起來,她抬眼見著兆佳氏滿目的辛酸,眼圈也紅了,便覺得舅母是親人,是真心疼她,又真心真意的喚了一聲舅母。

    兆佳氏連連應是,又褪了手上的一串紅珊瑚佛珠給她,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她幾圈才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勾的赫捨哩也紅了眼圈。

    方嬤嬤勸道:「難得的一家子團聚,夫人到是抹起眼淚了,旁邊還有幾位夫人格格們看著呢。」

    兆佳氏這才收起了眼淚,對著一旁坐著的幾人連道不是。

    眾人都見了禮,都給了殊蘭見面禮,兆佳氏拉著殊蘭在自己跟前坐下,一個圓臉的夫人笑著道:「這一看就是佩靜的閨女,瞧瞧這模樣,嘖嘖,四九城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她旁邊坐著的一個尖下巴的夫人撇了她一眼,看了坐在她身旁的女兒一眼,嘴角往下一拉喝了一口茶水。

    坐在殊蘭身旁的赫捨哩對殊蘭輕聲道:「她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盧大人的夫人。」

    殊蘭覺得這屋子裡的氣氛怪怪的。

    兆佳氏似乎渾然不覺,道:「這丫頭自幼身體不好,一直在蘇州那邊養著,好容易才接了回來,今日到是第一次出來走親戚,難為你一眼就看了出來。」

    盧夫人雖然看著比兆佳氏還年長幾分,但兆佳氏說話的口氣卻似乎是對晚輩。

    盧夫人也不在意,又笑著接口道:「這是好事,可是要恭喜佩靜了。」聽著口氣似乎跟赫捨哩也是極其熟悉的。

    赫捨哩笑道:「就你嘴巴甜。」

    眾人都捧場的笑了起來。

    大人們說話,跟著的幾位姑娘坐著也沒有什麼話說。

    兆佳氏讓丫頭帶著幾個姑娘出去,又囑咐殊蘭:「去舅舅家的園子裡好好轉轉,一會回來陪舅母好好說說話。」

    殊蘭應了是。

    算上殊蘭一共有五個年紀相當的姑娘,盧夫人的女兒,盧玉菲,那個尖下巴的夫人是詹事府少詹事的夫人,女兒鈕鈷祿雪珊,看著到是很有幾分姿色,又因打扮的明艷到是很有幾分看頭。

    另還有太僕寺卿之女馬佳舒嫣,知州武柱國女武瑩蓮,殊蘭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武瑩蓮,這女子這個時候看起來也是文文靜靜的,一張圓潤的臉龐,笑起來會有淺淺的梨渦,甜美而可愛,最重要的是,這身形在長者們的眼裡是個好生養的。

    武瑩蓮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抬起頭朝她一笑,露出一雙梨渦來,殊蘭便也回她一笑。

    盧玉菲是個自來熟,出了門就挽著殊蘭的胳膊:「妹妹長的真漂亮,我以前可從來都沒有見過呢。」

    丫頭們領著幾人出了院子轉過一道角門就進了花園,這花園雖然不大,但勝在精巧,假山流水一樣不少,曲曲折折的很有看頭。

    殊蘭笑著應道:「我以前也沒有見過姐姐呢。」

    鈕鈷祿雪珊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道:「那妹妹可曾見過姐姐我?」

    馬佳舒嫣笑道:「你可是又在說胡話了,不是剛剛說了妹妹才從蘇州回來嗎?怎的會見過你。」

    殊蘭多看了幾眼鈕鈷祿雪珊才恍然覺察那一日在果毅公府上是見過她的,聽這語氣,似乎是在找茬的。

    小女兒的心態,她大抵能明白幾分,開口問道:「姐姐見過我?」

    雪珊微微攢眉:「那一日見過本家一個妹妹身邊有個叫做蘇荷的丫頭,跟妹妹長的確實像。」

    憐年聽著話不對,冷笑道:「這位格格,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要將我家格格比成下人?」

    武瑩蓮帶著一臉的懵懂,盧玉菲那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個不停,隻馬佳舒嫣怕鬧出了事不好,笑著道:「哎呦,看看,那便的薔薇開的好。」

    又問一旁的丫頭:「咱們幾個采幾朵在頭戴可好,夫人可會怪罪咱們?」

    跟著的丫頭也怕格格們有口角,樂得打岔:「哪裡會呢,奴婢這就去讓人找了剪子來,格格們喜歡那一朵剪哪一朵,只別將院子角落裡那盆蘭花傷了就成,那是大爺特特買來孝敬夫人的。」

    大爺這個詞似乎讓氣氛又有些了微妙的變化。

    馬佳舒嫣應了一聲。

    都這樣打岔了,鈕鈷祿雪珊卻並不打算罷休:「這是哪家規矩,主子說話也有下人插嘴的份?我是該誇妹妹好規矩嗎?」

    憐年擔憂的看了一眼殊蘭,殊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轉頭看著鈕鈷祿雪珊:「我的規矩,自然是好的,只是姐姐這樣問了,我也少不得要問一句,得理不饒人,可也是規矩?」

    相處這幾日殊蘭一貫的溫和,忽然強硬,讓憐年即覺得窩心又有些惶恐。未冉跟著一旁笑嘻嘻的只拽她袖子。

    馬佳舒嫣深怕鈕鈷祿雪珊在說出什麼來,忙挽著殊蘭的胳膊道:「走,姐姐給你剪了花來戴。」

    不管是從了什麼樣的心思,現在看來,馬佳舒嫣至少是個識大體的人,殊蘭便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剛剛還是隔岸觀火的盧玉菲和武瑩蓮也笑著湊了上來,將鈕鈷祿雪珊落在了身後,鈕鈷祿雪珊氣的臉色鐵青。

    殊蘭便是在不喜歡這個剛剛認識的鈕鈷祿雪珊也不能讓舅母難做人,畢竟是客人,跟身旁的丫頭交代了幾句,讓她好生招待,慢慢的聽到了身後的笑聲她才放心了下來。

    馬佳舒嫣笑著直眨眼睛:「還是妹妹識大體。」

    殊蘭聽了也笑:「彼此,彼此。」

    其他的客人們走的早,赫捨哩和殊蘭留了下了來,等著他外祖父回來,又去磕頭見禮,跟家裡兩外的兩個表兄也都見了面。

    等到一家人坐在涼亭裡,私下裡聊天得時候,兆佳氏攬著殊蘭疼惜的道:「不想今日到叫我兒受委屈了。」

    殊蘭抿嘴笑道:「舅母嚴重了,那樣的事情,侄女還放不進心裡的,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而已。」

    兆佳氏笑著摩挲著她的脊背:「還是我兒有心胸,你那丫頭也是個好的。」

    殊蘭便撒嬌:「舅母笑話我。」

    兆佳氏笑的眼角有了一圈細細的皺紋,吩咐身後的丫頭:「罷罷罷,是舅母不是,去將前兒大姑奶奶賞的那一匣子宮花拿過來,全都給咱們大格格,當是舅母賠不是了。」

    殊蘭忙道:「舅母,還是算了,我只要一兩隻就行了,畢竟是大姐姐孝敬舅母的。」

    赫捨哩坐在一旁一直看著欣慰的笑,兆佳氏感慨的握著她的手道:「這孩子,怎的恁的叫人心疼,舅母即給你,你就接著,長者賜不敢辭。」

    殊蘭這才答應下來。

    女兒能得自己當母親一樣敬重的嫂子的歡心,赫捨哩自然高興,眼見著赫捨哩有紅了眼圈,兆佳氏歎了一口氣,將她攬在懷裡:「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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