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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2章 文 / 少辛

    天氣悶熱,等送走了康熙跟大臣站在一起的胤禛衣裳已經濕透,看著康熙的車駕走遠,連跟著的護衛都看不見影子,眾大臣才漸漸退去,胤禛只跟相熟的幾個人打了招呼看見鄂爾泰和董額在一起說話也招呼了幾句,被董額纏著硬聽著他說了幾句六斤如何的乖巧如何的可愛,滿月的時候一定要讓胤禛見見,胤禛見他是真性情到多了幾分好感。

    遠遠看見八阿哥跟九阿哥幾個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著神情似乎不輕鬆,他就想到了八阿哥郊外莊子上的那個待產的女人,垂了眼摸著手上的扳指,跟著的侍衛王榮安已經擠到他跟前護持在左右,他又想到年羹堯,皇上出巡塞外兒子就不必說了,年羹堯這個侍講學士卻必定要帶在身邊,他說一句話比別人都要好使,皇上確實是信任這個年輕的進士….

    胤禛好些日子都不進家門,進了芳華院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由著殊蘭侍候著他沐浴更衣,硬喝了幾口溫鹽水,殊蘭在一旁給他打著扇子,摸著他額頭上沒了汗珠才給他上了涼茶,又絮絮叨叨的數落他:「…爺也真是的,少穿一件又怎麼,難不成誰還脫了您的衣裳檢查…在多曬一會指不定又要中暑…就是您不難受咱們這些人都看著難受…」

    胤禛靠在榻上唇角捲著幾縷笑,逗著趴著的白白胖胖的烏龜一樣的兒子,聽她清風一樣的聲音停了下來,又不免有幾分失落,才說起外面的事情:「皇上是越發寵幸年羹堯了…這一會在外帶兵的十四弟都叫到了跟前…」

    握住兵權,兒子們就翻不起大浪,皇上或許還會刻意露出破綻來引誘那些心懷不軌的兒子,以便於自己辨別忠奸。

    殊蘭漫不經心的翻動著放在一旁櫃子裡的衣裳:「也不只怎的就想起了唐太宗…」英明一世,最後還是在繼承人這件事情上糊塗了一回,攪的朝政都亂了。

    胤禛的眼神深了深,又聽她輕笑道:「看來是必定要有個年姓的妹妹了…」

    胤禛也跟著笑了起來,一伸手將她攬到自己跟前:「你想說什麼?」

    殊蘭道:「不過是怕自己遇上年妹妹失寵了,所以早早的在爺跟前求個恩典,若有一日不喜歡妾身了,就在外面置辦個莊子讓妾身住進去,說不定時日久了爺還能想起妾身的好,偶爾過去看幾眼妾身。」

    胤禛攬著殊蘭的腰身的手一緊,咬牙切齒的道:「成心埋汰人是不是?你的眼裡爺就這麼薄情寡性?」

    殊蘭看胤禛好像真有些不高興,訕訕的道:「爺何必這麼較真呢,就是說說而已。」

    胤禛低頭在殊蘭鼻子上咬了一口:「你說爺較真,怎的不說自己說的話有多混賬?」

    殊蘭忙討好的在胤禛的嘴角親了一口:「君子不跟小女子計較,饒了小女子這一遭。」

    胤禛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淡淡的道:「上次你不依的事情,這一次依了,爺就不跟你計較。」

    他的眼裡別有深意,還帶著□裸的**,殊蘭騰的一下就紅透了臉:「你,你不知羞!」

    她實在不好意思,掙開胤禛的懷抱,甩開簾子出了屋子,胤禛的嘴角終於漾起愉悅的笑意,納穆好像也被胤禛感染了一般撲騰著小短腿也跟著咯咯的一起笑,胤禛將兒子抱在懷裡,小傢伙腿上有勁,蹬著他的肚子就往上爬,嘴裡啊啊的叫喚著。

    她往常總是淡淡讓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一個還沒進府的年氏能讓她拈酸吃醋到也算值得,他心裡不知怎的甜絲絲的舒暢,親了兒子一口,納穆流著口水嘎嘎的笑了起來。

    胤禛抱著兒子淺眠了一會,醒來的時候小傢伙還趴在他肚子上口水頭濕透了衣裳,也不見殊蘭進來,憐年和吉文侍候著胤禛起來,胤禛隨口問了問:「你們主子呢?」

    奶嬤嬤將納穆輕手輕腳的抱了起來,憐年恭敬的道:「主子如今管著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雖說福晉的意思是代管,但畢竟瑣碎的事情不少,李嬤嬤說是有事情,請了主子去來聽軒。」

    胤禛這幾日極忙,只隨口問過府上有沒有什麼大事,蘇培盛說沒有算的上大事的事情他就在沒有問,所以殊蘭突然管家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天早上福晉突然身子不好,叫了我們主子過去就說事情全部由主子管。」

    憐年見胤禛剛剛還有些醒後的慵懶,這會眉眼之間卻有了厲色,知道是福晉做的事情讓主子爺不高興了,心裡不免也有些幸災樂禍,福晉做的那麼明顯,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胤禛心裡冷笑了一聲,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忽然撂挑子不幹不就是想殺個殊蘭措手不及,不就是為了現實她額爾瑾有多麼的不能缺少,如今看著府裡的事情井井有條,只怕是殊蘭管的極好,額爾瑾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他又問了殊蘭管家的事情,快人快語的吉文將殊蘭誇的花兒一樣:「…我們主子什麼都不用做,坐那說幾句話,嚇的他們大氣都不敢喘,還想糊弄人,主子在家裡的時候夫人都誇讚,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幾乎就沒有我們主子不知道的,接手的順順當當的,這幾日連個犯事的都沒有!」

    見憐年看她,她到理直氣壯:「主子爺可別覺得奴婢這是自己誇自己主子,這絕對是實話!」

    胤禛也詫異與殊蘭對管家事務的清楚程度,還有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斤大米到底是幾紋錢,殊蘭卻是一清二楚說的有板有眼,難怪能震懾住眾人,他覺得於榮有焉,心底覺得果真是自己挑中的,確實不是別人能比。

    午膳的時候依舊在正院的花廳大家一起坐著用,侍候在一旁的鈕鈷祿明顯的看著心不在焉,在一旁另設了座位坐著的武氏抿嘴輕笑。

    李氏依舊抱病不出,回來好幾日的大格格終於見到看了胤禛,忐忑的根本不敢看胤禛,也幸好胤禛心裡的事情多,根本沒有多麼在意她,她才勉強的用了飯食,帶著弟弟妹妹一起下去。

    額爾瑾坐在胤禛左手下還在思索管家的事情怎麼說出來,看了看一旁清清爽爽出水芙蓉一般的殊蘭,臉上慣常的笑意就越發勉強,誰能想到一個自小是婢女的女子能有這麼大的能耐,猛然接手府中的事務,幾百人的貝勒府依舊有條不紊的運作,甚至比自己管著的時候更緊湊了幾分,她雖說身份上貴重,但之所以在府中地位超然最大的原因是因為管著府中事務,有一日一旦連這府裡的事務都管不了了,她在這府裡就真的艱難了。

    她看身側的男子清冷又優雅的喝著涼茶,好半響才笑著道:「看著殊蘭妹妹精神到不如先前好,可是如今管著府中的事務累著了?也是姐姐不好,只顧著自己,如今身子好了幾分,府上的事情姐姐還是替你分擔些好,免得爺說我不近人情,只怕還會心疼妹妹。」

    殊蘭似笑非笑,那眼神撇過似乎帶了輕蔑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聲音就好像香爐裡散出的絲絲縷縷的又悠遠淡然的香味:「多謝姐姐關懷…」

    額爾瑾垂了眼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胤禛放下手裡的茶碗,不徐不疾的吩咐:「殊蘭的身子到還好著,只是你看著氣色確實是差了去,一會請了太醫過來好好給你看看,你好好養著,府上的事情依舊是殊蘭管著,為了名正言順些,你交割幾處的賬本給她,採買,庫房和廚房這三處就行,其餘的都還是你拿著,但卻萬不能為了管家的事情累著自己。」

    他才是這府中的王者,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多少辦法,只要他吐出一個不字,就好像扁舟入了大海,一個浪頭就可以淹沒所有。

    他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已經讓蘇培盛拿了帖子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額爾瑾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四十三年的時候她可以讓他晚去宮中,即便殊蘭流產也只是沉默對她,她依舊是福晉該怎麼做事還怎麼做事,四十七年的她不過是任性了一回,他卻在不給她翻盤的機會…

    縱容太多了,早已經失望。這就是胤禛對額爾瑾的意思。

    她張了張口,乾澀的吐出幾個字:「謝,謝爺的恩典。」

    殊蘭也有些詫異,但卻覺得至少是意料之中的,她做了那麼多,這一日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她若推辭就顯得矯情了,也就隨著額爾瑾起來謝恩。

    丫頭的輕呼聲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額爾瑾被掩蓋的怒火就好像火山一樣像外噴發,霍的轉頭去看,等看到暈倒在地的鈕鈷祿,她的怒恍惚之間就成了恨…

    胤禛難得在家裡放鬆一日,出了正院攜了殊蘭在院子裡慢慢的走,雖說天氣熱一些,但園子裡樹木成蔭,花香四溢,又有清水流過到也清爽。

    胤禛今日做的一切就好像是對額爾瑾的宣判,畢竟多年的夫妻,失望和傷心怎麼可能沒有,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會,胤禛伸手折了一支木筆,轉身簪在了殊蘭的發間,殊蘭一愣,抿嘴笑了起來:「妾身簪著這花可好看?」

    人比花嬌,他立時就想到了這一句,不自覺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自己也笑了笑,她只要一笑就好像能驅散他心頭的所有陰霾,他一時有些發怔,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甚至瞬間就以不可抵擋之勢長成了參天大樹,在不能忽視。

    胤禛的眼睛就好像是個巨大的漩渦,幽深又神秘,那裡面有一些東西迫切的發生了變化,在看殊蘭就又不同,敏感如殊蘭怎麼會感覺不到,也呆在了原地。

    遠遠的跟著的吉文正跟蘇培盛說什麼,抬頭一看兩個主子的樣子都站在了原地,默契的對視一笑,蘇培盛的心因為喜丫的緣故早偏向了殊蘭,笑容就多了真誠,低聲跟吉文說話:「就是鈕鈷祿有了身孕又怎麼樣,爺的心裡只怕只裝的下你們主子。」

    吉文又偷看了一眼才輕聲笑著道:「承您的吉言…」

    她還要說什麼看著蘇培盛表情雖然突然有些呆愣,但已經快步往前走,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主子爺正拉著主子,疾步向芳華院走去,她詫異的想,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

    太醫給鈕鈷祿開了安胎的藥就走了,屋子裡一時該走的人都走了就漸漸靜了下去,鈕鈷祿才徐徐睜開了眼,猛然對上一雙幽暗的眼她駭的下意識摀住了嘴,等看清是額爾瑾她又勉強扯著嘴笑:「竟然勞動福晉在此…」

    額爾瑾的笑意很溫和,柔和的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細語的說話:「怎麼?嚇著了?你也是的都有快三個月的身孕自己還不知道,當堂暈了過去。你不知道吧,你有了身孕西面那位的意思是將你接過去,爺給駁了,說還是我照顧著好。」

    鈕鈷祿越聽心越冷,額爾瑾猛然握住了她的手,嚇的鈕鈷祿使勁往後縮去,額爾瑾猛的彎腰湊近她,依舊是笑著說話,卻像是一把把的利劍往鈕鈷祿身上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背後玩花樣,瞞著我有了身孕瞞著我投靠西林覺羅氏!你看著她如今連家都管上了就以為自己找到靠山了?實話告訴你,她要是真心要求你過去,你就不會還在這裡躺著!」

    鈕鈷祿信了額爾瑾的話,心涼了一大半,看額爾瑾眼裡的狠厲才真的害怕起來,殊蘭不接她離開這個院子,別說保住孩子了,就是自己的命只怕都難保住,她眼裡落下滾滾的淚,從床上滾到地上磕頭哀求:「福晉,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至於奴婢福晉說的奴婢在福晉身後耍花招投靠西側福晉更是沒有的事情!奴婢一向對福晉忠誠,從來不敢有二話,就算奴婢生了孩子也是福晉的孩子,還求福晉看在奴婢一貫乖巧聽話的份上繞過奴婢吧!」

    額爾瑾拽住她的頭髮,迫使她狼狽的抬頭,輕笑著道:「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孩子?只要爺願意多少個孩子生不下來?你以為你有了孩子你就精貴了?武氏肚子裡還有一個阿哥了!」

    額爾瑾哼了一聲厭惡的放開了鈕鈷祿,冷笑一聲轉身出了屋子。

    直看著額爾瑾走了,侍候的小丫頭才敢上去,鶯兒哭著扶起鈕鈷祿:「主子,可不敢在地上跪了,快起來。」

    鈕鈷祿彷彿沒有聽到她說話,只驚慌的在嘴裡念叨:「完了,福晉這次真的不認我了…」

    鶯兒咬了咬下唇扶著鈕鈷祿在床上坐下,低聲給她出主意:「主子,您手裡還有西側福晉的把柄,奴婢想辦法在給她遞個話過去,要她在想想辦法,她未必就敢不幫主子,在說福晉雖是那麼說的,但未嘗就不希望有誰生下個阿哥養在自己身邊,要是武格格肚子裡的那塊肉沒了,只剩下主子一個福晉難道還能不在乎?」

    鶯兒的話讓鈕鈷祿的眼睛漸漸有了神采,轉頭看著鶯兒,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沒有過去還是因為還有這麼一條救命稻草,她嘴唇哆嗦著:「不枉費我的對你的好….」

    額爾瑾出了鈕鈷祿的屋子,好半響才平息了氣息,福兒幾個也覺得氣憤,萬兒卻覺得忐忑,當時防止鈕鈷祿有孕的那一碗湯是她給了,福晉並沒有給解藥,鈕鈷祿卻還是好端端的懷上了,福晉會怎麼想她?

    額爾瑾進了自己的屋子換了衣裳在榻上閉目躺下,一時先想到的卻不是鈕鈷祿而是過去,不知不覺的就落了淚,在想到今日的狼狽和措手不及,狠狠的攥緊了拳頭,鈕鈷祿敢背叛她,就要好好嘗嘗背叛她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三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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