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7 自作孽，不可活 文 / 雨初晴
夜色濃郁，夏日的熱氣還沒有散去，星空低垂。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從耶律濬的院落穿出，鬼魅一般飛掠出了拓跋瑞的別院，直奔皇宮而去。
很快，兩道黑影到了高大的宮牆跟前，輕輕一躍，像兩片樹葉飄進了宮牆之內。
彷彿是輕車熟路，兩道黑影很有目的性的往李清雪的宮殿方向移動著，快似閃電，游若魅影，沒有一絲聲音。
穿過一段段迴廊，越過一處處庭院，兩人轉眼靠近了蘇淺眉說的那個連蒼蠅也飛不進去的院落。
「尊主，我們要進去麼？」鬼目幾近耳語，靠近耶律濬請示道。
耶律濬舉目望去院落裡樹木林立，側耳傾聽，暗處有不少護衛高手存在，情況的確像蘇淺眉說的有些怪異。
按說，李清雪獨居，即使擔心有安全問題，找高手護衛的也應該是自己的院落，而不是這間修禪的地方，除非這裡有很珍貴的東西不想讓外界知道。
「你去吸引開目光，我進去看看。」耶律濬輕聲交代了一聲，以手示意了一個方向。
鬼目領命飄開。
剛剛過了一會兒，院落裡驟然飛出六七條黑影，朝某個方向疾馳而去，院落的幾個角落瞬間空出了一個空檔。
耶律濬目測了一下，那幾個人的身手和鬼目差了不是一個檔次，所以根本不用擔心。
他快速地看了一下情況，閃電般掠到了院落的一個角落，蝙蝠似的隱在廊柱上，藉著屋裡的燈光看進去。
紗窗隱隱，但是屋裡的一切都比較清晰。
耶律濬的眸光立刻變得犀利起來，他分明看見一個男子坐在輪椅上，背著他，在書案前發呆。
那背影消瘦不堪，竹枝似的手輕輕捶打著自己的腿。
這個男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耶律濬的眸光漸漸深邃起來，手心不由緊緊攥住，眉間緊緊鎖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緒。
這個男人果真就是徐逸辰麼？！
耶律濬手指捏住一顆小珠，從打開的軒窗直直拋到男主旁邊的書桌上。
啪！一聲細小而清脆的聲音影響了沉思中的男子，他不由微微轉頭，看著聲源的來處。
耶律濬看到男主轉過頭來，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驚訝與憤怒！
徐逸辰是西楚大陸上出了名的佳公子，他清雅如仙的風姿不知折服了多少女子的心，而現在的他俊臉瘦削，神色憔悴到難以形容的地步，眼眶深陷，雙眸無神，臉上，脖頸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新的舊的，交錯雜陳；身上的衣衫零落不堪，很可能是經過撕扯拉拽，上面甚至還有一些茶漬等穢物。
一個絕世公子竟然被折磨到了自己都幾乎不認識的地步！
徐逸辰的眸光繼續一動，從桌子上移到了敞開的軒窗外，修眉輕輕蹙了一下，又看向落在地上的小珠。
耶律濬聽有飛掠聲回歸，沒有耽誤，迅疾閃身，離開了那座院落，快速飛離李清雪的宮殿，直到皇宮外和鬼目會合。
鬼目見耶律濬現身了，忙迎上來低聲道：「尊主，可曾有收穫？」
耶律濬沉吟片刻，點點頭：「事情就如靈兒所言，徐逸辰正是被李清雪囚禁起來了。」
鬼目一聽很震驚，他看著耶律濬情緒波蕩的雙眸，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尊主……」
鬼目知道耶律濬此時的心情一定很差，要知道李清雪在對方心裡印象一直不錯，他們認識很早，李清雪在大家眼裡一直是一個美貌與才氣兼備的女子，她溫柔如水，嫻靜淡雅，知書達理，對尊主癡情不變，所以即使尊主斬斷了和她的情思，心裡對她的印象也一直不錯，因為她展示給所有人的的確就是很好的一面。
可是現在的情況和之前的相差太遠了，李清雪竟然就是暗中囚禁徐逸辰的幕後黑手，這個事實若不是親自從尊主口中得知，任誰說自己也不會相信，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和對方有仇怨？可是很多情況表明，兩人的交集不多，構不成多大的怨隙。
那麼為什麼要囚禁他折磨他？
「記住，這件事情不要聲張，一切就交給靈兒來辦理。」耶律濬忍住自己的一切情緒波蕩，對鬼目做著簡單的交代。
這件事情的正是對自己的震撼太大了！僅僅在半天前，自己還對徐靈兒的行動感到有些詫異，可現在才發覺是自己太笨了！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
李清雪那一副柔弱哀怨、我見猶憐的模樣又閃現在他的腦海裡，之前若是看見她這樣子，自己見堅決的心總會閃出一絲愧疚與同情。
可現在他只感到可笑、可惡！
她囚禁徐逸辰是為了什麼，她為什麼要這樣不管不顧地做如此事情，他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他只知道一直被她欺騙，被她像傻子一樣的玩弄於鼓掌之中！
「尊主，我們為何不進去將徐公子救出來？」鬼目看了一眼城牆厚重的皇宮，這裡看似高不可攀，守衛森嚴，可是在自己和尊主眼裡，這裡不過是一些毫無用處的紙糊的東西罷了，若是真的要進去解救徐逸辰，算得上是易如反掌了。
耶律濬深邃的眸光閃了閃，淡淡道：「我若在這個時候將徐逸辰救出來，只恐靈兒心裡誤會什麼－－天作孽，如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靈兒一兩天肯定會有行動，一切都交給她來處理吧……」
說完，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鬼目體味著耶律濬的話，似乎他對李清雪徹底失望了，對方一再保持的嫻雅形象已經崩潰了，現在李清雪完全就是一個虛偽做作的女人，她要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李清雪，你好自為之吧，只可惜尊主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鬼目對著皇宮喃喃自語完，馬上轉身跟上耶律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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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準備妥當，兩天後的早上，蘇淺眉淡掃蛾眉，輕敷薄粉，梳了一個靈蛇髻，穿著淺色的煙羅窄袖襖，淡紫色齊胸襦裙，手拿一柄淡粉色團扇，跨出府外等著拓跋瑞的馬車。
很快，一輛華麗的馬車奔馳而來，到了蘇淺眉面前停下，拓跋瑞含笑挑起車簾，想蘇淺眉發出邀請：「徐小姐，我們走吧。」
蘇淺眉看馬伕放好馬凳，她提起裙裾緩緩登上馬車。
還沒有進去，就聽見裡面有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出來：「瑞哥哥，真有稀世珍寶在那個仙子的宮殿裡？」
蘇淺眉臉上閃出一抹笑意，拓跋瑞果然將那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和郡主找來了。
這幾個女孩不僅被先帝*愛，還被現在的皇上*愛著，所以基本無所忌憚，還有公主的母親因為李清雪嫉妒受*被冷落的，現在都懷著一種特殊的心情加入到了觀看稀世珍寶的隊伍當中。
她進去和那三個公主行禮寒暄問好，隨後便坐在一角，和拓跋瑞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
「哥哥，那李氏真的不會讓那個我們輕易看見麼？難道是父皇再世的時候給了她什麼絕世寶物？」七公主大眼睛閃出一番探究的神色，問拓跋瑞。
拓跋瑞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很可能是這樣，所以我們一定要看看去，別讓她將咱們的某個傳國玉器拿上，那我們西然的損失就大了，不過你們要知道，這件事情你們出面比較合適，我做後盾－－你們為了西然一定要闖進去看個究竟！」
三個公主很鄭重地點點頭，要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是和國家大事有關係呢，怎麼不令人感到神聖？
蘇淺眉對他們的談論保持著微笑，並不介入其中，說到底，自己對這些公主包括拓跋瑞來說是一個外人，人家談的是傳國重器什麼的，和自己有什麼相干？儘管這些都是拓跋瑞的杜撰，那也不便插言。
自己只想要一個結果，一個讓自己放心的結果，至於什麼方式來得到這個結果，自己不介意。
一行人到了皇宮門口，下了馬車，彼此相跟隨著拓跋瑞直奔李清雪的宮殿而去。
耶律濬正在自己屋子裡沉思，鬼目進來施禮低聲稟告道：「尊主，徐小姐他們已經出發去了皇宮。」
耶律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目光轉向了窗外，淡淡道：「知道了，還有什麼消息沒有？」
「還有一個剛剛收到的消息，今早清晨皇宮裡出了兩輛馬車，可能是從李清雪住所處出來的，出了城，直奔水陽方向而去。」鬼目將這個消息轉給耶律濬定奪。
「直奔水陽而去？」耶律濬一頓，那不是自己的封地麼？這馬車去自己封地做什麼？若是猜測一下，這馬車就是李清雪那裡出來的，她可能會有什麼目的？「有沒有派人跟著看看情況？」
鬼目立刻拱手回答道：「回尊主，我已經派了老七一路盯著，看看他們最終是不是到水陽去－－尊主，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徐小姐去李清雪那裡，您真的不打算現身麼？」
耶律濬沉默了片刻，起身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停在窗前，背對著鬼目輕聲道：「我想他們會撲空的，徐逸辰現在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鬼目一驚，轉而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繼續道，「尊主是說那兩輛馬車裡面可能載了徐逸辰？」
見鬼目反應如此快，耶律濬紛繁複雜的心裡有了些許的安慰，自己守了很多年的美好，在頃刻間灰飛煙滅，一直一直以為李清雪是世間難見的好女子，現在她風華正茂卻成為仙子，命運的確有些多舛，即使自己和她沒有了任何感情上的牽掛，她的形象也沒有多少虧損，畢竟當年是自己有些愧對與她。
可是現在，自己之前的所有愧疚都忽然變薄變淺了，她所有美好的東西立刻分崩離析，化為烏有！
一個真正的溫柔女子是絕對做不出這樣事情來的！
「我們那夜去察看，已經打草驚蛇了，那護衛一定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李清雪，她肯定察覺出了不妥，所以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徐逸辰轉移的，京城裡她沒有別的去處，只有水陽她有新建的府邸，雖然還沒有完工，但也已經可以住人了，將徐逸辰藏到那裡神不知鬼不覺……」耶律濬此時對李清雪的分析著，心裡也產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曾經在自己眼前一直柔弱的她，現在卻成了一個心機頗深，比狐狸還狡猾的敵人、對手，這是多麼可笑的角色轉變！
「既然這樣，那麼徐小姐今日前去會不會被反咬一口？」鬼目一聽耶律濬的分析，感覺這個李清雪真是太不簡單了，他擔心蘇淺眉會吃虧，因為她對這些突發的狀況還不知道。
「你過來……」耶律濬示意鬼目附耳過來，輕聲安排了幾句話後，聲音提高道，「快速去做吧。」
鬼目領命，立刻出了屋子。
耶律濬看著鬼目帶著人消失在了自己視野裡，俊臉不由斂了起來，他稍稍想了想，轉身穿上外衫，出了房間，對守候在一旁的老五道：「走吧，我們去看一看。」
老五忙去牽馬，兩人出了府門騎馬一前一後，奔向皇宮的方向。
蘇淺眉和拓跋瑞並幾位公主進了皇宮，一路說笑一路往李清雪宮殿而去，這樣做的原因是不讓這次的行動帶有明顯的目的性，讓所有人看見幾位皇族成員是隨意遊玩，不小心到了李清雪的住處的，那麼到處走走也就順理成章了。
「話說，我還真沒有到過這裡來呢，和她不熟，也懶得走動。」七公主和蘇淺眉並肩走著，觀賞著此時的景致，同時低聲道，「況且這裡的確美景不多，太樸素，不能引起興趣。」
蘇淺眉淡淡笑了笑，這裡因為太樸素了，所以更怪異，這不符合李清雪曖愛美的性子，所以她刻意的痕跡很明顯，就是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不過是外表，裡面很可能大有乾坤呢！」蘇淺眉指指已經看得見的李清雪的宮殿，含笑對七公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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